促膝長談?
陳逸笑容越發自然,傳音回道:
“剛好我初來乍到,對這江湖還有很多不解之處,還望道兄不吝賜教。”
看來“他”已經察覺到咫尺天涯神通的神意,只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促膝長談”,會說些什么?
極凈天,亦或者拉攏?
不論“他”有何目的,一位能夠隱匿在京都府內不被覺察之人,都值得陳逸多耗費些心神。
先前若不是他臉上戴著「破妄面具」,能夠看穿虛妄之處,從而看透了“陸放”乃是神意軀殼,或許他在曲池上就已忍不住動手了。
只是那樣一來,他定然驚擾到隱匿幕后的“極凈天”之人,以后再想找到他們,只怕難如登天。
“道友快人快語,貧道很是欽佩,不論道友想問什么,貧道一定知無不言。”
陳逸笑著點了點頭,便與王大山等人嘻嘻哈哈聊些閑天,仿佛只當是一場普通的“相見恨晚”。
陸放也在笑著,尤其他的眼角瞥到陳逸搭在肩膀上的手之后,臉上的笑意更濃幾分。
一位突然出現在京都府的絕世天驕……要說沒有貓膩,他是不會相信的!
“極凈天”中人從不相信任何意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這時,陳逸卻是看向另外一側,問道:
“李兄,貧道聽你方才在畫舫上所說,你對英武侯很敬仰?那英武侯的天資修為當真那般可怕?”
李飛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敬意道:“英武侯大人幼年便能斬殺拜神宗一位掌教。”
“十多年后,他學成下山便在南蠻之地闖下偌大名頭,一劍斬殺數十萬蠻族大軍,解了鎮南關之威。”
“近日更是逼迫無量山封山百年,斬殺妖庭大妖王廖毐,還在府外留下那座‘劍修圣地’……”
說到這里,李飛神色一動,看向陳逸腰間問道:“陸兄,你也是修劍之人?”
陳逸拍了拍腰間長劍道:“學藝不精,師父說,我在劍道上天資有限。”
“不知是何境界?”陸放隱晦的看了一眼他腰間的華美長劍,不動聲色的問道。
“我也不知……大概與李兄劍道境界相差不多。”陳逸想了想說道:
“不過我下山之后也看到過一些劍修,知道我和大多數劍修不同,嗯……”
陳逸一頓,含糊說道:“簡單來說,我并非專心劍道的劍修。”
陸放微微抬頭,看著他問道:“方才我見陸兄的身法速度應是極快,難道陸兄主修是步法?”
陳逸看了他一眼,仿佛被人看透心思般,臉上露出幾分靦腆道:
“既然被道兄言中了,那我也就不用繼續隱瞞。”
“當初,師父讓我挑選功法、技法,還說傳授我獨門絕技‘靈犀一指’……”
陸放想到先前看到陳逸僅用手指便崩碎請神術,若有所思的問道:“之前道友所用的就是?”
陳逸搖搖頭,干笑道:“那個不是,那是我模仿師父的手段,離真正的‘靈犀一指’相去甚遠。”
“所以道友只擅長身法?”
陳逸裝作不好意思的點頭道:
“我想著以后遇到壞人,跑得快一些總歸能多一手保命手段。”
“所以就讓師父傳授我一套最厲害的身法,什么劍道、靈犀一指,我,我都學得不精。”
陸放一呆,似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緣由。
即便他沒加入“極凈天”之前,也知道技法之道在于剛柔并濟,方才能夠應對自如。
然而陳逸獨獨選擇了身法,還將其身法修煉至神通境界,這就有些……古怪?
一時間,陸放也想不到更好的詞匯,只覺得這樣的奇人,便是他在“極凈天”見多識廣,也極為罕見。
李飛同樣面露訝然道:“陸兄弟所想倒也……也不能沒有道理,只是萬一遇到強大的體修或是劍修,陸兄弟手段怕是會有些捉襟見肘。”
陳逸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灑脫的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些做甚?”
“再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真要和人結下生死大仇,那就等我將劍道提升上來之后再去尋仇。”
陸放笑著點頭,附和道:“道友說的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貧道很是贊同。”
見三位天驕所說盡是技法之類,旁邊的王大山等人都有些眼饞,卻又沒什么話說。
他們這樣出身普通的江湖客,功法九流,技法、身法也是九流,一身修為也在下九流。
除了有一腔熱血外,真遇到不平事,他們也只能低頭認栽。
不多時,幾人來到一間酒肆,便是先前陳逸和聞人櫻見面的那一家。
六人圍坐一起,陳逸直接點了二十斤牛肉,二十斤羊肉,五壇子酒。
簡單粗暴,卻極受王大山等人喜愛。
而看著一副江湖客做派的陳逸,陸放的眼神逐漸有了些變化,心中默默分析著。
——陸小鳳,江南府人士,疑似隱世高人的關門弟子,擅長身法,以一品虛極境修為,將身法修煉至神通一境。
——為人豪爽,熱情和善,十分好酒,且心性不夠成熟,直言直語。
陸放若有所思的看著陳逸,盤算著是否該找“老謀子”算一卦。
陳逸卻是沒想那么多,只坐在他身側,扮演好這具臨時起意生出的“陸小鳳”。
這時,李飛問道:“陸兄,稍后要不要和我去城外瞧瞧那一處‘劍修圣地’?”
陳逸剛要回答,卻聽陸放道:“那處‘圣地’又不會跑掉,什么時候去都可以,不如和我去看一場戲?”
“看戲?什么戲?”陳逸轉而看向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李飛等人也一同看向他,似是有些意動。
陸放湊近一些,低聲說道:“我聽人說,京都學府那位王陽又鬧出了亂子。”
“哦?可是地榜第一的那位?”李飛疑惑的看著他說道:
“我聽說自那日英武侯大人教訓他之后,他就被大先生責罰面壁思過,為此京都學府內的儒生還鬧騰了許久,他是又生了什么事嗎?”
陸放故作神秘的點點頭道:“我聽人說,那王陽受到責罰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在學府藏書樓內和幾名女子儒生淫亂……”
“真的假的?”王大山等人面露震驚,“那可是學府圣地,乃是有圣人看護的圣地,怎么會……”
李飛同樣不解,“陸道長說得是真的?我并非懷疑道長所說,只是這樣隱秘且影響京都學府聲譽的事情怎會傳揚出來?”
他出身藏劍山莊,自然清楚宗門、學府等圣地內都有各自規矩。
就像太虛道宗有執法堂,京都學府內也有主理監察的先生。
便是真發現王陽這類事情,也會秘而不宣,懲處還在其次,關鍵是不能影響到學府聲譽。
陸放笑道:“這人啊表面上看一副翩翩君子,暗地里卻是個陰暗的花花公子。”
一旁。
陳逸卻是沒有露出疑問,反而更感興趣的說:“道兄說的‘戲’和那什么王陽有關系?”
話雖如此,他心中同樣疑惑。
先前從春雨劍那里“聽”到——陸放希望陳遠在今日朝會中,坐實王陽淫亂學府,讓圣上將他打入天牢!
一時間,陳逸頓感這件事不像表面那般簡單,似乎陸放想通過此事達到某種目的……
“道友猜得沒錯,”陸放笑了笑,抬頭看著窗外說道:
“算算時辰,這會兒朝會應是結束,或許很快就會有結果傳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門外一列黑甲衛策馬飛馳,后面竟還有四名守夜司之人,為首的一人身后背著一面金旗。
“來了!”
陸放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幾位兄弟,這酒不如咱們稍后再喝,先去那京都學府瞧一瞧?”
王大山當即起身,神色興奮的說:“走走走,剛剛過去的黑甲衛還好,后面的守夜司之人竟是一名金旗令出馬,絕對有大事發生!”
陳逸自無不可,隨手丟出一塊金錢,便和他們起身走出酒肆,一路趕往京都學府。
直至這時,他方才聽到周遭百姓的議論。
不,不只是周遭,而是整個京都府都像是得到某種信號般,一同議論起來。
“聽說了嗎?京都學府王陽竟與三名女子儒生在藏書樓內淫亂!”
“王陽?那不是大先生的弟子嗎?”
“想不到大先生坐鎮學府百年,如今卻因為關門弟子聲譽折損。”
“有句老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或許那位大先生也是這般。”
“嘶!你不要命了?連大先生都敢妄議?”
陳逸眼角瞥向陸放,這就是他的目的?
借王陽之事,影響大先生和京都學府的聲譽?
可是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大先生乃是神通境的大能者,些許非議根本無法傷害到他分毫。
便是京都學府聲譽受損,也只是一時罷了,絲毫不影響京都府乃至其余州府的世家、勛貴,將家中子嗣送到學府圣地求學。
另外,王陽……
陳逸暗自皺了皺眉,王陽為何會如此配合陸放?
盡管先前在敬業侯府內,他對王陽觀感不佳,但他看得出來對方也是自傲之人,便是受到打擊,也不該這般自甘墮落吧?
難道王陽也是“極凈天”之人?配合陸放還有著其他目的?
“快快,圣上已經下旨捉拿京都學府王陽大學士,要將他打入天牢!”
“圣上做得好!像那等奸邪繼續待在京都學府,只會敗壞學府千年傳承!”
“別說打入天牢,將他問斬也是應該!”
聽著周遭議論,陳逸暗自猜測,腳下卻是不停緊跟陸放等人一路到了京都學府。
先前他多是以劍殺人,卻是從未像現在這般好奇這些人的暗中謀劃。
他倒要瞧一瞧這陸放和“極凈天”究竟圖謀什么!
此刻,這座千年學府門外,圍滿了一眾京都府百姓和江湖客,都是聽聞事情趕來看熱鬧的人。
而在他們環繞的中心,幾名黑甲衛和守夜司之人跟在金旗令之后,靜靜看著學府正門。
那里正有一名身著純白長衫的儒雅中年人,身形挺直負手而立。
赫然是先前在南蠻之地有過一面之緣的京都學府三先生——楊歡!
守夜司金旗令拱手道:“我等受圣上之命前來捉拿王陽歸案,還望三先生行個方便。”
楊歡聞言依舊神色平靜,似乎對他們的到來沒感到意外,掃視一圈淡淡說道:
“稍等片刻,老夫已命人將王陽押來!”
金旗令再次躬身行禮,還未開口,周遭圍觀的百姓轟然議論開來。
便是其中不相信此事的人,聽到三先生如此干脆的答應下來,也都難以置信的喊了幾嗓子。
“沒想到千年學府傳承,竟也是藏污納垢之地!”
“大先生的弟子怎會是這樣的人?”
“大先生呢?大先生識人不明,理應給我等一個交代!”
夾雜在人群中的幾個聲音,讓陳逸有些在意,他探出一絲絲神意找出這些人,卻是發現他們都是身著破麻衣服的地痞或是乞丐。
看他們小心謹慎的模樣,不難看出他們應是受人指使說的這番話。
嘖嘖,讓大先生給出交代——陸放不會以為這樣做能行吧?
那一位可是……
還沒等陳逸深思,就看到京都學府大門打開,王陽低著頭走出,而他身后之人——赫然是大先生林中客!
“大先生出來了!”陸放低笑一聲,拍著陳逸的肩膀道:
“道友應是沒見過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先生吧?”
陳逸回過神來,神色略有興奮的點頭道:“道兄方才所說沒錯,這的確是我平生少見的大戲。”
“只是我想不明白,周遭之人怎敢議論大先生?他的修為……連我都看不穿啊!”
陸放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傳音說:“道友有所不知,便是大先生距離他們太遠,他們才敢如此說。”
“雖然大先生待在京都府多年,但普通百姓對他只有敬仰,沒有絲毫了解。”
“因此在出現王陽之事后,這些人才會疑惑,甚至懷疑大先生是否同樣是道貌岸然之輩!”
陳逸看了他一眼,還真是做事滴水不漏,涉及關鍵便用傳音之法。
便在這時,走出京都學府的大先生,神情凝重的朝周遭一禮:
“京都學府出此孽障,老夫亦感到心痛,本想親自動手清理門戶,但既然圣上已經有了決斷,老夫便也聽從。”
“羅旗令,還請將孽徒帶走吧!”
為首那名金旗令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道:“此事和大先生無關,王陽之事……”
“怎么無關?!”
沒等羅姓旗令說完,本該低著頭的王陽竟突然抬起頭,神色猙獰的喊道:
“大先生身為我的老師,竟胳膊肘向外拐,眼睜睜看著陳逸欺辱于我,折辱學府還無所作為!”
“這般欺軟怕硬、道貌岸然之輩,根本不配擔任學府的大先生!”
話音剛落,周遭一片嘩然。
便連陳逸都面露驚奇,心說這王陽瘋了……嗯?!
他看向王陽的眼神一凝,準確的說是看到了王陽的右眼——眼底竟有一枚紋路復雜至極的圖案。
鷹?!
四十六歲,已是一品虛極境的你,以「破妄面具」看穿天人境大能者以「神通·幽魘」操控的傀儡!
獎勵:逆襲點1。
注:神通·幽魘……
見諒哈各位大佬,這段時間熬夜熬的頭昏腦漲,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改一下時間,免得猝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