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番外06【朝氣】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九錫 | 上湯豆苗   作者:上湯豆苗  書名:九錫  更新時間:2025-02-23
 
大同六年,暮春四月。

這是新政推行至今的第九年,也是大秦第二個五年計劃的第一年。

就在兩個多月前的初春,朝廷發布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公報,將這五年來取得的成果以淺顯直白的方式昭告天下,涵蓋農耕、民生、水利、道路、衛生、學堂、工坊、商貿等多個方面,這可謂是開天辟地第一次。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真切詳細地了解這片土地的概貌。

得益于前四年新政推行打下的基礎,再有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完整施行,大秦從上到下的變化雖然談不上日新月異,但是讓人實實在在地看到昂揚向上的發展趨勢。

農耕一直是陸沉極為關注的重點,從最初的經界法到清丈田畝再到改良版的攤丁入畝,配合在全國范圍推行的戶等制,有效地緩解和抑制土地兼并的頑疾。陸沉很清楚王朝周期律難以改變,他在世的時候固然沒人敢作死,但是一兩百年后或許又會陷入歷史的輪回,因此他要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提升整個社會的生產力。

他并未因此推行各種冒進的政策,堅持以農業為本,從興修水利、培育良種、改良農具到研究農耕技藝,一邊慢慢減輕農民的負擔一邊想方設法提升農作物的產量,并且于大同四年正式將農學列為科舉內容之一。

這件事著實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一陣騷動,畢竟圣人之言是千百年來無數讀書人奉行的圭臬,如今朝廷要將農桑之事引入神圣的科場,很多人一時間轉不過這個彎,甚至包括朝中的一些大臣。

好在內閣首輔許佐與六位閣臣堅定不移地站在天子這邊,再加上軍方一如既往地唯天子馬首是瞻,最終這項國策還是磕磕絆絆地推行下去。

除了堪為國本的農業,手工業和初具雛形的商業同樣是陸沉注重的領域,以大秦如今遼闊的疆域,光是滿足內部循環就會創造無盡的財富。

而在這個基礎之上,陸沉的視線已經投向遙遠的異域。

蘇云青帶著大批原織經司的精銳好手穿過西北高原,途徑數千里前往極西之地,密切關注那里的風云變幻,并且嘗試和景國建立聯系,以此打開一條陸上通商之路。

洛九九的親弟弟、沙州之主的繼任者洛恒山,在陸沉的授意下率領精明強干的族人,以奉命駐扎在沙州地區的奉福軍為倚仗,從沙州往西逐步拓展視野。既然一百多年前西方的敵人能夠進犯沙州,如今他們自然也能反其道而行之,至少要弄清楚遠方究竟存在哪些勢力。

尹尚輔率領一批精銳徑直南下,從云南行省和嶺南行省向南探查南詔國和其他一些小國的境況,為將來收購廉價糧食和傾銷大秦商品做好準備。

而在南直隸的海邊,大秦皇家船廠悄無聲息地建立起來,陸沉特地從將作局調去十余名擅長管理又懂門道的大匠,再從坊間尋找各種懂得造船工藝的能人異士,一步步打磨制造船只。

沙州那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原木可以從衡江順流運下,直達皇家船廠的船塢之內,極為方便快捷。

總而言之,陸沉在大力施行內政的同時,并未忽略外部的情況,大秦兒郎的足跡已經開始向外延伸,只不過陸沉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因此當下他還只是讓人盡可能收集信息,默默地做著準備。

在朝廷公布第一個五年計劃成果的同時,陸沉再度對朝堂架構進行了一些調整。

原因很簡單,時至今日新政部的權限越來越大,而且與朝廷很多部衙存在職能的重疊和沖突,高汝勵多次上奏懇請天子重新劃分權責,不然他總覺得心中不安,同時也因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煩而頭疼。

及至三月下旬,陸沉終于完成這一項繁雜的人事整合。

軍機處和軍工部不受影響,新政部被拆分為農業部、工商部、交通部和科技局,與原先的禮吏戶工刑兵六部并列,各部的權責得到進一步的劃分和明確。

此外太醫院升格為太醫監,掌管全國醫學、問診、藥材和衛生諸事,年過七旬反而老當益壯的薛懷義榮任首任監丞,并且在陸沉的指示下,正在組織一大批名醫編寫最簡單最實用的問診教材,力爭培養出越來越多能夠解決一些小病小患的郎中。

劉元執掌的御史臺歷經多年的辛勤付出,已經在京城、南直隸和二十三個行省各府縣建立起一整套監察體系,陸沉知道這套體系無法一勞永逸,只是目前看來運行頗為順暢,遠遠沒到老邁腐朽的地步。

大體而言,建設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個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光看許佐頭上越來越白的頭發就能知道其中的不易,好在陸沉有足夠的威望震懾一切宵小,朝廷終究還是一步步艱難地走了過來。

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皇宮勤政殿內,名臣良將濟濟一堂,正在聆聽天子的訓示。

“過去這五年諸公辛苦了,你們為朝廷嘔心瀝血,朕都看在眼里。”

御案之后,大秦開國皇帝陸沉面帶贊許,神情溫和。

他今年已經三十六歲,即便國事繁重日理萬機,歲月依舊沒有在他臉上留下滄桑的痕跡,唯有愈發沉凝威嚴的氣度。

此刻殿內這些重臣還好,那些不常面圣的中下級官員和軍中將領在他面前根本不敢大聲喘氣。

面對天子的贊賞,頭上已經雪染青山的首輔許佐微笑道:“如今大秦已有盛世氣象,此皆陛下之功,臣等不過是盡本分之責。”

余者莫不如是。

陸沉搖頭道:“首輔這話就偏了,朕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若是沒有卿等的支持,朕肯定什么事都做不成。朕一直崇尚賞罰分明,第一個五年計劃完成得這么漂亮,朕豈能虧待列位?”

群臣的笑容愈發真切。

當年天子那四句真言早已流傳開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成為世間所有讀書人的座右銘,沒人敢在這種氛圍里尸位素餐。

但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甘于家徒四壁、都愿意妻兒老小過著清苦的生活,如今天子明確將要厚賞,他們又怎會不欣喜?

殿內氣氛其樂融融,君臣相諧。

御案一側肅立著一名少年,目光清澈又不失尊敬地看著眼前這和諧的場景。

少年面龐的輪廓尚存幾分青澀,眉峰卻已見崢嶸之勢,如同未出鞘的寶劍,寒芒暗藏。

他的站姿極穩,腰背挺得比殿中朱漆梁柱還要筆直,玄色玉帶扣著修長腰身,廣袖垂落處露出修長手指,指節處泛著習武留下的老繭。

少年便是大秦太子陸九思,時年十五歲,隱隱已有筋骨氣象。

他右手背上有一道淡色疤痕,那是去年秋天在城郊狩獵之時,一頭受驚的豹子突然竄出,為了保護疾馳向前因而稍稍脫離禁衛的妹妹長樂公主,他將豹子立斃于拳下,然后被兇獸在手背上留下這道傷痕。

事后他坦然向陸沉和林溪稟明詳情,并未刻意幫陸辛夷隱瞞遮掩,但也勇敢地承擔起所有責任,沒有歸咎于那些忠心勤懇的禁衛。

也就是從這件事過后,陸沉允許他入朝觀政。

陸九思謹遵林溪的教誨,在朝堂上只看只聽不發一言,除非陸沉開口讓他說話,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恃寵而驕,最多就是偶爾發言略帶稚氣。

看著父皇和朝堂諸公相談甚歡,陸九思心中升起無盡的仰慕和崇敬。

他并非長于深宮不知人間疾苦的太子,雖然至今還沒有離開過京畿地區,但這兩年他經常和陸辛夷一道微服出宮,自然知道坊間的真實模樣,也清楚在他父皇的領導下,大秦子民的生活在一天天變好。

一念及此,他忽地心中一動。

昨日傍晚陸辛夷打發貼身宮女前往東宮,邀他今日一道去西城閑逛,因為他知道今日陸沉要召見文武重臣,便婉拒了妹妹的提議,并且定下改日再陪她出宮。

這丫頭不會自己跑出去了吧?

陸九思毫不懷疑陸辛夷有這個能力。

即便他是太子,陸沉對他頗為關心又寄予厚望,但他不得不承認父皇確實要偏愛陸辛夷一些,母后和后宮各位娘娘亦是如此,虧得皇貴妃娘娘從小教育有方,才沒讓他妹妹養成驕橫霸道刁蠻的性子,頂多只是活潑一些。

簡單來說,倘若陸九思因為某件不太合規矩的小事去求陸沉答應,最多只有五成可能,陸辛夷出馬則十有八九成功。

陸九思當然不會嫉恨妹妹,只是難免會有些擔心,不過一想到父皇和母后給陸辛夷安排的防衛力量,他又漸漸安定下來。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是朕對諸公的殷切期望。所謂萬事開頭難,第一個五年計劃算是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朝廷就要把握好這個機會,爭取在第二個五年完成既定目標。”

陸沉狀若無意地掃過陸九思,繼而看著逐漸肅然的群臣說道:“列位已經知曉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內容,今日不妨暢所欲言,說說自己的想法。”

第二個五年計劃依然堅持以農為本,但是對于如何促進國內手工業的發展,如何以陸家商號改組而成的內務府為主力推動民間商貿的興盛,以及如何提升商稅進而有效控制商賈的冒進和勾連,都有比較詳細的計劃。

這應該是其中最為明顯的變化。

許佐當先說道:“陛下,臣以為興修官道一事需要提上日程。臣這兩年一直在關注坊間工商業的狀況,如今最大的限制便是交通不便,譬如江南的絲綢若想運往北方的燕云行省,途中最少需要六個月,因為道路難行導致成本奇高,對于商貿往來的阻礙顯而易見。”

陸沉微微頷首,淡然道:“首輔之言甚合朕意,不過在朕看來,興修官道固然必不可少,目前較為便捷的解決方案還有兩條,其一便是河運,其二便是海運。”

群臣肅然。

新任交通部尚書崔浩陷入深沉的思考。

戶部尚書高煥則下意識地開始皺眉。

經過這些年新政大行的積累,國庫自然很充盈,但他知道興修官道、開拓河運和海運都不是小打小鬧的事情,一旦開始投入便是看不見底的吞金獸。

“高尚書不必太著急。”

陸沉打趣了一句,引得群臣皆笑,殿內氣氛輕松了不少,繼而對崔浩說道:“崔尚書,你要帶著麾下的精兵強將,將道路規劃這件事細致而穩妥地辦好,這是第二個五年計劃的重中之重。朕希望你們在半年時間內,對大秦國內現有的道路狀況核查清楚,然后在這個基礎上制定一份全面詳細的規劃,包括延長原有的官道、新修連接的道路、拓寬部分河道發展河運、厘定沿海海況確定南北海運路線等等。”

崔浩當即起身道:“臣領旨,定不負陛下所望!”

陸沉微微一笑,隨即開始下一個議題。

陽光隱約透進殿內,陸九思完全沉浸在這種眾志成城齊心協力的氛圍中。

那是一幅他只要稍微想想就會無比神往的藍圖畫卷。

雖然朝堂諸公正在冥思苦想如何進一步提振國內的手工業和商業,但是京城顯然不同于下面的州府。

河洛本就是天下雄城之首,如今作為大秦王朝的核心,更加富庶繁榮,不知不覺已經壓過南直隸的永嘉城。

尤其是西城四十六坊,云集世間各地的貨物和南來北往的旅人,商鋪酒肆貨棧鱗次櫛比,令人幾乎目不暇接。

無論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都能在各個集市之中買到自己心儀的物品,而在大街小巷之中,女子的身影并不罕見。

陸沉自然不會維持那種森嚴腐朽的禮教大防,曾經陸家商號里便有很多女工,在他看來讓占據人口近半數的女子悉數窩在家中,本就是一種極其落后保守的行徑,更是對人力資源的大量浪費。

這個時代女子同樣可以靠著自己的雙手謀生,雖然不比陸沉前世那般容易,至少也能創造不小的價值。

因此在酒坊中可以見到爽利潑辣的酒娘,在織坊中可以見到麻利能干的女工,甚至還有很多女攤販,游走于京城的很多角落。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帶著兩名侍女出現在西城最為繁華的金康坊,自然不算很稀奇的事情。

少女身穿杏紅軟煙羅裙,雙環髻纏著的淺金流蘇隨著腳步簌簌輕顫,露出耳垂上兩粒瑩潤的明珠。

圓潤的臉頰還帶著嬰兒肥,偏生一雙柳葉眉斜飛入鬢,眼尾綴著顆朱砂小痣,看人時瞳仁總比常人亮三分,像是把漫天星光揉碎了浸在春風里。

行走于熱鬧的集市中,她駐足好奇地打量街邊新奇之物時,腰間赤金絳帶纏著的白玉環佩叮咚作響。那玉環刻著獬豸圖騰——自十歲起便日日佩著,母妃告訴她要效仿神獸明辨曲直。

最惹人注目的還是那雙總在發間跳躍的銀絲蝴蝶,翅膀用冰蠶絲織成,每走一步便折射出細碎虹光。

這等裝扮一看便知非富即貴,普通人自然不敢多看,就連慣常沒皮沒臉的青皮閑漢也都下意識地避遠一些——他們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在京城這種丟塊磚頭都能砸到官兒的地界,如果眼睛不放亮一點,招惹災禍是很常見的事情。

兩名侍女緊緊跟在少女身邊,她們大約十七八歲,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的侍女,唯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她們的不凡,精光內蘊的雙眼、綿長穩定的氣息和沉穩的步伐都足以說明她們的身手,而且兩人一左一右不露聲色地將少女護在中間,可以防止第一時間出現的任何意外。

至于周遭人群中一些看似普通的男女,他們視線的余光總會在悄然之間落在少女附近,提防經過少女身邊的所有人。

逛完這條長街,少女右手握著一個絹花簇成的雪柳,左手提著一盒鮮花制成的花蠟,兩名侍女也拿著一路采買的小物件。

右邊那名侍女近前輕聲道:“小姐,要不今兒就逛到這里?”

少女左右看看,甜甜一笑道:“齊姐姐,我還想去成家巷轉一轉。”

侍女名叫齊敏,乃是織經司提點齊廉夫的幼女,從小便習得一身高明武功,兼之性情落落大方,很受林溪的喜愛,因此便讓她在長樂宮暫待幾年。

少女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大秦天子最疼愛的長女,長樂公主陸辛夷。

“成家巷?”

齊敏略感奇怪,那條街巷倒是不遠,問題她不曾聽說那里也有熱鬧的集市。

陸辛夷點頭道:“走嘛,去看看就回去。”

齊敏和另外一位侍女對視一眼,不忍讓這位爽朗懂事、一直待她們如姐妹的公主殿下失望,隨即點頭答應下來。

三人一路漫步來到成家巷,這里顯得十分安靜,與先前主街上的喧囂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位姐姐,我聽說那里的宴席別具一格,京中老饕頗為熱衷,今日我請客,如何?”

陸辛夷抬手指向不遠處的那家門樓。

兩名侍女順勢看去,只見門匾上寫著錦繡樓三個大字。

齊敏見周遭沒有閑人,便換回稱謂道:“殿下,皇貴妃娘娘交待過,你最好莫要在宮外逗留太久。”

“只是吃頓飯而已,母妃肯定不會見責,放心。”

陸辛夷抬手指了指頭頂的日光,示意剛好到了吃飯的時間。

她帶著兩人走入錦繡樓大堂,知客立刻迎了上來,有禮有節地詢問之后,為她們安排了大堂左側一個臨窗的位置。

這錦繡樓足有三層,眼下一樓大堂已有不少食客落座,他們看見新來的三名女子,只是略看了兩眼便繼續享用酒菜,可見這里的菜式確實非同一般。

齊敏總覺得有些古怪,陸辛夷性子灑脫活潑不假,卻不會任性而為,往常出宮除非和太子陸九思一起,她都只是略逛一逛就回宮,從來不曾像今日這般特意跑到某處酒樓一解口腹之欲。

約莫一炷香后,錦繡樓的招牌菜式皆已上齊,陸辛夷招呼著兩人享用。

“如何?”

大致填飽肚子后,陸辛夷笑盈盈地望著兩人。

齊敏點頭笑道:“確實不錯。”

陸辛夷頗有興致地觀察著大堂的環境,這里的陳設古樸典雅,平添幾分文雅意境,食客們也都輕聲細語,不似一般食肆那般嘈雜喧鬧。

表面上看,這就是一個名不虛傳的酒樓。

然而……

陸辛夷在知客前來會帳的時候,忽然開口問道:“貴東家今日可在?”

知客恭敬地說道:“客人見諒,東家今日不在。”

陸辛夷又問道:“果真?”

知客心中詫異,不知這位非富即貴的少女有何來意,但是他知道不能隨意招惹貴客,因而垂首道:“千真萬確,不知客人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只是聽說一些傳聞,想找你們東家當面聊聊。”

陸辛夷搖搖頭,繼而起身道:“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去后面看看,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知客心中一驚,還沒等他出言阻攔,陸辛夷便在兩名侍女的陪伴下,徑直朝后堂走去!

“客人止步!”

隨著知客一聲呼喊,大堂的掌柜、伙計和其他食客無不詫異地看向那名少女,緊接著就有掌柜帶著伙計想要阻攔,然而少女身邊的兩名侍女只是抬手輕擺,并未有任何激烈的動靜,卻沒人能攔在少女的身前。

與此同時,一些身影悄然站起,警惕地注視著周遭的環境。

陸辛夷一路暢通無阻,穿過后堂來到錦繡樓的后方,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看似普通的中庭,對面則是一道緊閉的垂花門。

還有十余名精干剽悍的男子,面色不善地站在庭中和兩側回廊,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陸辛夷環視眾人,輕聲道:“想不到一個看似尋常的食肆后面,居然養著這么多高手,看來四弟說的沒錯,錦繡樓后別有洞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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