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齊了四位司歲的烙印后，吉蘭體內的宇宙四元素自行發生融合，而他也因此成為了如奧美爾一般的“圣人”。
這種變化一開始還看不出什么，如今卻是稍顯端倪。
吉蘭的靈性直覺，竟讓他在睡夢中突然感知到了遠在上萬公里外所發生的大事……兩位使徒親身降臨塵世，并于拉塞爾山脈中展開了交手！
‘那是……’
吉蘭下了床，披上黑絲綢睡袍，佇立在了窗邊，眺望北方。
他的紫眸閃耀著深邃白光，視線仿佛跨越了漫長路途，瞧見了那片延綿不絕的山脈中，正閃耀的刺眼光芒，耳畔聽到了隆隆轟鳴。
‘十一月使徒“魔犬”艾威格尼·洛克哈特，還有十二月使徒“擺渡人”卡爾·雷加。’
吉蘭心中暗道。
他眼睛一瞇，若有所思。
這兩位使徒降世廝殺，足以說明很多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不奧雙方已動真格，從原本的試探階段，到了決定勝負的最終決戰！
吉蘭很清楚，恐怕這一場持續了上百年的博弈，很快就要結束了。
這一夜，不單單是他，還有不少目光正投向了大陸極北的拉塞爾山脈中，關注著這一場史無前例的塵世大戰。
時間悄然流逝。
夜盡天明之際。
吉蘭站在窗邊，突然感嘆一聲。
“‘愛神’死后所做的‘遺蛔之夢’，確實是在保護這個世界……”
他遙隔上萬公里，看到了那拉塞爾山脈，竟從中斷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尊比山脈還高的黑犬首巨人，正邁著地動山搖的步子，用力錘擊著巨型半人馬形象的對手。
祂左右肩頭還生有另外兩個腦袋，張開滿是獠牙的猙獰巨口，竟吐出黑焰火柱，輕易就將數百米高的山峰洞穿，擊出峽谷般的溝壑，留下滿地瘡痍與焦土。
而那半人馬形象的使徒同樣不甘示弱，抬手之間，已是憑空幻化出巨弓，搭弓拉箭，頭頂隨之浮現一輪硬幣虛影。
那硬幣正面為太陽，背面為月亮。
叮的一聲。
硬幣翻轉，落定太陽。
半人馬頓時射出了一道金色的箭矢，沿途刮起了熾熱的風暴，直接洞穿了黑色犬首巨人左肩的頭顱，之后還將上百公里的山脈點燃。
“吼——”
巨人受到重創，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霎時間，其身上彌漫的黑焰沖天而起。
兩者再度廝殺一團。
恐怖的神秘磁場四散，余波甚遠。
但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心驚不已。
‘9階使徒全力之下，所能造成的破壞力太過巨大……塵世不同于神鄉，物質經過高強度神秘磁場的輻射，會留下永恒不滅的創傷，無法復原。’
吉蘭面色凝重。
‘更別說，這還只是兩位使徒的交戰，就幾乎要將拉塞爾山脈破壞殆盡……若是等到作為神明的司辰親自交手，律法恐怕將會紊亂，最終使得塵世崩潰。’
他暗暗感慨“愛神”的先見之明，同時也對未來產生了擔憂。
畢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神仙大戰，凡人遭殃……屆時，恐怕塵世的普通人乃至一些低階的神秘者將被余波所抹殺，逃都沒地方逃。
而吉蘭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力幫助己方獲勝，盡早結束這一場不奧之戰。
他一連數天都沒有離開主臥。
就站在窗邊，遙望拉塞爾山脈中發生的使徒大戰。
“擺渡人”與“魔犬”的交手，終于在第六天的傍晚接近尾聲。
吉蘭看到，兩者都身負不小的創傷，顯然打出了真火……而拉塞爾山脈一片狼藉，原本延綿的山體千穿百孔，上千公里范圍都被余波摧毀，夷為平地。
“魔犬”肩頭的另兩顆頭顱早已被毀，鮮血淋漓。其胸腹之間，還有一金一紫兩個巨大的箭傷空洞，殘留的光焰一刻不停地灼燒蠶食著祂的身軀。
而“擺渡人”一條馬腿齊根斷掉，胸膛上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肉芽糜爛，充滿惡臭。
“艾威格尼，昔日‘盲將軍’奪走吾王五臟六腑，以律法之力將你塑造……如此恥辱，今日便由我來抹除。”
半人馬的聲音洪亮，回音遠蕩。
天幕降下了一道璀璨的光柱，落在了祂的身上，使其輪廓熠熠生輝。
卡爾再度抬手，一把銘刻著繁復符號和圖案的巨弓出現。
嘎吱——
祂拉開半透明光芒的弓弦，天地間響起了繃緊的刺耳之音。
其頭頂再度浮現那日月硬幣的虛影，但這一次，翻轉出的圖案卻是一個手持鐮刀的黑袍人影。
吉蘭聯想到了“死神”。
只可惜，這個世界并不存在所謂的“死神”……若說類似，那么“擺渡人”卡爾·雷加本人便是！
錚！！！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顫鳴。
卡爾射出了一道無形的箭矢。
下一瞬。
半空劃過了一道橫跨數十公里的空間裂隙，仿佛天空出現了一條筆直的黑線，即將斷成兩半。
而那黑色犬首巨人，毫無征兆地渾身一震，胸口出現了個大洞，幾乎攔腰而斷！
“想殺我……”
艾威格尼面色扭曲，口鼻噴出黑焰。
“你也將付出應有的代價！！”
祂放聲狂嘯，發出恐怖咆哮。
以其為中心，周圍的視界如碎裂的鏡面般蔓延開蜘蛛網狀裂紋。
遮天蔽日的黑焰化作了一只畸形野獸般的猙獰手爪，當頭朝半人馬蓋落——
轟隆！！
拉塞爾山脈被一片扭曲的斑駁光芒籠罩，拉扯，形成了無法窺探的奇觀領域。
吉蘭收回了目光。
他長出一口氣，輕聲道了句：
“結束了……”
這一戰，恐怕只有極少數人知曉結果，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其實在“魔犬”身中“擺渡人”最后那一箭時，結局便已注定……只不過，“魔犬”似乎在臨死前以冠冕撬動了“盲將軍”的“支配律”，燃燒自身而釋放了恐怖能量。
這其中，因其本體由“殘王”內臟構成，故而自焚所產生的威能極為可怕。
“擺渡人”雖然擊殺了“魔犬”，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創。
這一戰，帝國陣營慘勝。
此戰后不久。
四月初。
吉蘭突然收到了來自四方宮的秘密詔令……凱撒元首單獨喚他前去，似是有什么緊急大事。
他直接一個瞬移，從莫拉雷斯街9號公寓離開，出現在了四方宮深處的露天庭院當中。
凱撒一如既往，靜靜站在那棵碩大的珙桐樹下，似是近距離端詳樹木的生長，又像是在沉思。
隨著吉蘭的到來，紅卷發青年立即察覺，轉過身看去。
“現在都懶得開車和通報了？”
凱撒看著黑服青年，莞爾搖頭道。
吉蘭行了個禮，告歉一聲。
“凱撒大人的召見似是緊急，所以趕著過來，失了禮數……”
“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凱撒擺擺手笑道。
說著，他表情一肅，沉聲道：
“這次召見你，確實是有大事。卡爾與艾威格尼的交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嗯。”吉蘭點頭。“那場戰斗，我全程旁觀，卡爾先生雖然取勝，卻也慘烈……”
“祂是在為我泄憤，本可以用更穩妥的方式獲勝的。”
凱撒頗為感慨，嘆息一聲道。
他稍作沉默，又開口說：
“卡爾與艾威格尼的交手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使徒參戰……這也算是我本體與巴爾迪尼之間達成的默契。”
凱撒深吸口氣，背負雙手。
他口中的“巴爾迪尼”，正是十一月司辰“盲將軍”的本名。
“原本這場博弈，將以雙方國力和軍隊拼出勝負，可隨著塵世閾值的消失，巴爾迪尼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畢竟，祂們的上位者數量本就占優，且夏迪亞又負傷。”
凱撒看向吉蘭。
“對方于神鄉中的動向并未刻意隱瞞，大概率就在這幾天，將會有更多使徒降臨塵世……你暫且在四方宮住下，隨我一同關注事態進展吧。”
“是，凱撒大人。”
吉蘭應允。
凱撒的判斷并沒有出錯，就在吉蘭暫住四方宮的第三天。
剛用過早餐，吉蘭的靈性便傳來了一種強烈的直覺……仿佛塵世發生了大事。
這種源于“圣人體”的天啟感知，基本不會出錯。吉蘭便猜到，凱撒所說的“使徒大戰”開始了。
果不其然。
很快，元首便派人傳訊，讓其前往露天庭院。
當吉蘭抵達后，凱撒屏退左右。
“巴爾迪尼出招了……”
紅卷發青年直入正題，開口道。
“就在剛才，‘血上校’海爾曼、‘夜鶯’貝露、‘石匠’安東尼和‘紙飛鳥’安爾德四名使徒一同降世，出現在了聯邦前線陣地。”
“我亦派出了‘沉言者’亞當斯、‘守燈人’魯格特、‘焦衣神父’喬拉和‘銀瓶夫人’麥卡拉作為應對。”
說著，凱撒抬手一揮。
其掌心出現空洞，從中彌散出星光粉塵般的物質，于半空形成了數個投影畫面。
吉蘭首先便看到，一位身穿銀色長袍，頭發盤起的優雅女士，正手持一個鍍銀細頸胖肚瓶，面色淡然。
正是九月使徒“銀瓶夫人”麥卡拉。
吉蘭自然不會陌生。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對方還曾是他的煉金術老師。
只見女士手里那銀瓶彌漫出璀璨的白銀塵霧，竟籠罩了相當大的范圍，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領域，將塵世隔離，強行將己方與對方的使徒拽入了另一重空間當中。
拉遠視界，便能注意到聯邦于帝國西北部的一處據點堡壘上空，浮現出一片銀色的薄霧云層奇觀。
這奇觀范圍極大，仿佛蒼穹被一塊銀綢緞包裹……附近的數個城市都能看到。
雙方無數士兵軍官正目瞪口呆，仰頭遙望，驚疑不定。
而凱撒喚出的投影，卻是能實時觀測到銀色塵霧內的景象。
“四對四……”
吉蘭站在露天庭院里，呢喃一聲。
這看似對等的對決，卻是讓他暗感不妙。
因為己方連“守燈人”和“焦衣神父”都派出，說明情況十分窘迫。
畢竟一月司辰“洪流”和八月司辰“慟容圣母”的麾下，有且只有這一位使徒。
倘若這一局敗了，那么不萊梅帝國的情況將陷入糟糕境地……而對方卻是還有不少使徒沒有出手，容錯空間極大。
“吉蘭。”
這時，凱撒頭也不回地說道。
“對方有恃無恐，故意將戰場選在了聯邦自己的軍方據點，這看似不顧那群士兵軍官的死活，實則在對我方實施逼迫……畢竟，那是我不萊梅的領地，一旦交手，余波恐怕將會毀去半個帝國。”
“不得已之下，麥卡拉只好強行將戰場轉移至空間夾層……但這便失了先機，并耗費了不小力氣。”
說著，紅卷發青年微微偏頭。
他用平靜的目光看向吉蘭，又道：
“此戰不論勝負，對方還有余力，可我方卻只剩夏迪亞麾下的‘鹽泉老人’和‘熔爐王’還持有全盛實力，屆時，恐怕就得靠你了……”
“凱撒大人，請放心。”
吉蘭并未拒絕，輕笑一聲。
“如若需要，我會參戰。”
他看向那投影，雙方經過短暫的對峙后，也不廢話，直接交手。
雙方似乎具有默契，各自找上了一名存在舊怨的對手，然后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廝殺。
律法碰撞，空間震蕩。
一時間，銀色星空般的空間夾層里，閃耀著四片光團。
“謝謝。”
凱撒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沉聲道謝。
吉蘭不由一怔。
這還是他頭一回聽見，凱撒元首如此鄭重地向他道謝。
凱撒回過頭去，也將目光看向投影。
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使徒級的決戰，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吉蘭沒有答話。
看得出，凱撒比他還要自信。
畢竟吉蘭的戰績擺在那里，聯邦陣營可是有五名使徒都死在了他的手上，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但對方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對方恐怕也在等著你出手，屆時你要當心。”
凱撒語氣凝重，囑咐一聲。
吉蘭杵著手杖，扶了一下帽檐。
“無妨，來多少，我殺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