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落葉多,晨清草木濕,日上車馬來。
爐上生煙,珠釵輕搖,玉步姍姍。
掃帚青苔,土灶生煙,揖首送客,道門往復開。
田不厲在道觀忙了四五天。
白天幫忙開門掃地,早晨修煉之后做點飯和道觀里的幾個道士一起吃,中午和晚上就吃點信徒們送來的貢品。
粗茶淡飯也不需要多少時間準備,大部分時候都是隨意湊合一些,稀粥饅頭小菜。
忙了幾天后,老道找田不厲說話。
“你怎么在這里住下了?”
“暫住些時日,正好看看道觀是怎么營生的,也看看道士是怎么過的。
白道人發現自己想多了,看這幾天田不厲成為了道觀中的一員,就疑惑他來這里修行什么。
“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要出家了。”
田不厲聽到后,無語道:“道長說笑了,我雖有妻兒,也一直都沒有正式離家,但是人在山邊,不在家。”
本來覺得沒事情,不過看白道人問這個事情,田不厲也想著是不是添麻煩了。
“晚輩住在這里,可是有什么不便之處?若是麻煩的話,我去找個客棧住下。”
白道人平靜說:“暫住多久都沒事,我是看你好像是忘記了很多事情,特來提醒你一句。”
田不厲心生疑惑,“什么事情?還請道長賜教。”
白道人想了想,很快搖了搖頭。
“我哪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就是看你這幾天不像是外面人,像是我們道觀里的道士一樣幫忙干活接客,你要做什么就去做,這小觀可容不下你。”
田不厲解釋說:“并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打算在這里等山門前輩過來,然后回去拜見師父。”
“最近感覺煙霞氣前面一些雖然修煉好了,但是底子還是太差,打算慢慢等等,秋后回山。”
白道人不想和他多說,懶散的起身,“隨你。”
“多謝道長!”
田不厲又繼續干活工作,也看了一些道觀中的藏書,就連一些信徒這幾天捐的錢也都記好丟到了庫房。
道觀中的修行速度不如在山上,山上那里只是普通的山地,但是安靜沒有人打擾,每天也不必從早到晚接待,應付各種老婆子。
和這種老婆子打交道,真的是讓人焦躁。
更要命的還要一直忍著,忍他個365天!
平常老道士都是不理會這種事情,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狀態,就連一些達官貴人過來求見,也喝酒不出。
觀中其余道士都很好說話,有些是城中信徒穿上道服過來干活,有的是老道士隨便收的徒弟,平時也不怎么管。
這天閑來無事,田不厲看觀中墻壁干凈,就拿來毛筆練字。
寫完之后感覺還不錯。
正正正正正!
半面墻上都是正字!
接待那些煩人老婆子積累的郁氣,很快就消散了,整個人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雖然東風夜放花千樹,驀然回首之類的詩詞也會寫,但還是普普通通的正字,更讓人開心一些。
五筆一個正字,一身正氣!
那些求神拜佛的老婆子都不知道自己多煩人,嘴巴里家長里短的事情以為道長愛聽尼瑪嗎?
田不厲握緊拳頭,在正字前面開始練拳。
鐵牛過路!
黃牛慢步!
懶牛蹬腿!
原來健身養體的牛皮功,此時被田不厲快速的施展,在牛皮功的基礎上融合了煙霞功的心法和與妖魔還有眾多高手切磋的感悟。
也不是為了打架練習的武功,只是為了壓制自己心中一些暴戾的性子,把力氣發泄出去一些。
練著練著,忽然感覺有人看著這邊。
田不厲很快收起了動作,安靜的站在原地平復身上的熱氣。
齊道宗走了過來,笑著說:“多日不見,道長不僅武功進步了許多,道法修為上看起來也精進了不少。”
田不厲看向齊道宗,在齊道宗身后還有一個年輕女子,以及幾個看起來像是家人親戚的朋友。
“齊大人。”田不厲客氣的打了招呼。
齊道宗走到跟前說道:“恭喜道長又納了一房妾室。”
田不厲笑著說:“齊大人說笑了,沒想到我納妾的事情都傳到了祈天府這里。”
齊道宗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道長莫要怪罪,城中確實是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事情,說道長您不愛美人愛村婦,喜歡會種田的女人。”
田不厲笑不出來。
“女人會種地是好事情,尋常人家的妻子哪個不下地干活的?有些人覺得可笑是因為家財萬貫,不需要女人下地干活。”
“我乃出家之人,家中又不需要花瓶古董字畫一樣的女人,需要的恰恰就是能勤儉持家,能吃粗茶淡飯,也能享人間富貴的女人。”
“若是連干點活都不愿意,怎么能相信她們肯與我共患難?”
齊道宗是個聰明人,見田不厲語氣不好,就換了個話題。
“我來為你介紹,這是羋王府的丫頭,羋靈珠。”
“姑父也不好好為我介紹,說幾句話夸贊的話。”羋靈珠笑著說:“見過道長!”
田不厲對這些皇親國戚的態度一樣,都是不想有牽連。
“小姐客氣了。”
田不厲早就知道這里的規矩,并不是王爺的女兒孫女都是郡主,需要朝廷正式認證才會給,一般前幾個孩子都會給,后面幾個不好說,看具體人脈。
羋靈珠看著田不厲,早就知道了田不厲的一些本事。
“聽說道長會穿墻的道法,還能騰云駕霧?”
田不厲和這人不熟,保持距離就是為了禮貌拒絕,此時客氣道:“都是一些夸大之言,掃地挑水,劈柴洗衣才是我會的事情。”
齊道宗詢問說:“道長在這里也多日了,觀中往來熱鬧,聽說道長又每日幫忙迎客,不會耽誤修行嗎?”
“當然會啊!”田不厲此時不裝了,“若是每天接送香客,忙于香火算計能夠增加修為道行,那這份差事可輪不到我們這些小道士做。”
“不說別的,就是在這道觀免費干點苦活的事情,也是很多人靠著身份關系掙來的,一般貧民百姓還沒本事在觀中干活呢。”
羋靈珠不理解,“那凡人在這里干活,有好處還是沒好處?”
“好處自然是有好處的。”田不厲也不至于砸了人家道觀的香火名聲,微笑說:“過來干幾天活,又能有什么壞處呢?只是我等修士紅塵游歷可以,長久在紅塵中摸爬滾打,那就不叫游歷了,叫墮落凡塵。”
羋靈珠古靈精怪的瞄了瞄田不厲上下,很快說道:“聽說道長本事厲害,我也練了十多年的武功,想和道長切磋一下。”
田不厲微微一笑,抬起手,張開手指對著遠處的水缸那里虛握。
羋靈珠和齊道宗還有附近幾人都看著田不厲的動作。
只見藍色的雷光頃刻間就聚在了田不厲的掌心,下一刻如閃電般打在了十幾米外的水缸那里。
砰!!
大水缸直接爆裂,里面的水帶著大量的水汽煙塵跳高了二十多米。
齊道宗連續揮手,用內力擋住了飛來的瓦缸碎片,其余也都驚叫著避開了亂飛的碎片和水珠。
整個院子里頃刻間狼藉了一片。
幾秒后,白道長就從遠處的臺階那里縱身一躍,跳了三十米遠。
田不厲迅速雙手作揖賠罪,“道長恕罪,剛才玩心大起,用了掌心雷,驚動了道長。”
白道長看了一眼田不厲的手,又看著被打碎的大水缸。
“打掃干凈,買缸的錢從你這幾天的工錢里扣。”
“是!”田不厲小心的認罪認罰。
雖然破了點財,不過祈天府的很多人應該是不敢再提起比武切磋的事情了。
哪天若是動傷了誰家的公子小姐,那必定是手下留情,善心大發,沒有一掌讓他尸骨無存。
當田不厲施展本事后,齊道宗愈發恭敬。
“道長好本事,想不到已經掌握了如此道法。”齊道宗又教訓羋靈珠,“靈珠,切不可見道長年輕就沒了規矩,等你以后七老八十,道長多半還是如今這副模樣,速速賠罪!”
羋靈珠迅速賠罪說:“道長恕罪!小女知錯了!”
羋靈珠也沒有得罪田不厲,就是言語上不恭敬,隨便就想要和田不厲切磋。
田不厲也沒有生氣,只是為了節省很多麻煩,不想和這些被慣壞了的年輕女人拉扯,所以才施展了一些本事。
有本事的人就可以傲氣,可以不理人。
她沒有罪,也沒有犯錯,只是田不厲自己不想理人家。
田不厲迅速客氣道:“小姐客氣了。”
這個年紀的羋靈珠還不懂這些。
她的姑父和奶奶就很清楚。
現在田不厲對十幾歲的羋靈珠客客氣氣,將來面對七八十歲的羋靈珠時依舊客客氣氣。
皇親國戚可不會覺得對方一輩子對自己客客氣氣是委屈了對方,只覺得這些道士真的不好說話,怎么都打不動他們,一輩子都見死不救。
尤其是那些信道幾十年,想要叩開道門的凡人,面對這種客氣時都覺得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卑微。
晚上關門后,白道長過來找田不厲。
“近日可有收獲?”
“有。”田不厲認真說道:“我越發覺得道士就應該在山里修行,在鬧市里建造道觀,各種信徒隔三岔五就過來問:為啥還不應驗啊!”
田不厲學著最近老太太的語氣和表情說話,“我都求了三次了什么時候菩薩才顯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