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活著的神明
“我……我馬上回來。”
李晌艱難地開口,情緒還算鎮定。
他掛斷電話,立刻撥通了常二丙的號碼:“立刻帶人來我家,快!”
電話那頭的常二丙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急迫,立刻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去安排。
雖然只與馮睦有過一面之緣,但李晌對馮睦印象深刻,尤其是之后陳洋的焦尸,以及剛才電話里得知的意外死亡案件。
這種種都加深了他對馮睦的印象——不擇手段,睚眥必報,無法無天,是個極度危險的瘋子。
而這樣一個瘋子忽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自己家里,他很難不胡思亂想啊。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儀表盤的熒光將李晌的臉映得慘綠。
輪胎劃過積水,濺起一片水花,雨點急促地敲打著車頂,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某種未知拉響警報。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家樓下,李晌推開車門,快步走進樓道。
電梯太慢,他等不急,直接爬樓。
樓道里的燈壞了,黑暗像一層濃稠的液體,無聲無息地將他包裹住。
只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臺階。
他的鞋底踩在樓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回蕩在空蕩的樓道里,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仿佛腳下不是堅實的水泥,而是某種無形的泥潭。
終于,他停在了家門口,防盜門緊鎖,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異常安靜,就像是……里面沒有活人了。
李晌手心沁出冷汗,濕滑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地在褲子上擦了擦掌心,以此試圖穩住情緒。
李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強迫自己冷靜。
手指握住門把的瞬間,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中轟然作響。
“砰!”
門被他猛地推開,撞擊發出的悶響在房間內回蕩,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混亂或危險——沒有血腥味,沒有尸體,沒有燒焦的糊味兒,也沒有缺了腦袋的尸體,一切都出奇地安靜。
只有客廳頂燈投下柔和的光線,和淡淡的茶香,將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中。
李晌稍稍松了口氣,目光掃過客廳,只見馮睦正坐在沙發上,神情平靜,目光溫和,仿佛一位等待主人歸來的老朋友。
“回來了?”
妻子見李晌站在門口,趕忙迎上來,動作熟練地替他脫下沾滿雨水的外套。
可李晌卻沒有回應,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沙發上的馮睦,眼神冷如冰霜。
隨即,他轉頭看向妻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去臥室待著,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談。”
妻子從李晌的語氣里聽出了些不對,沒敢詢問點點頭,十分聽話的走進臥室,把門關上。
“李隊長,回來了。”
馮睦終于開口,他緩緩站起身,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得像是在向一位熟絡的老朋友打招呼。
他的臉上掛著那標志性的溫和笑容,淺淺的,帶著幾分無害的優雅。
這種笑容或許能讓不了解他的人放下戒備,甚至生出幾分好感。
但李晌用神探的眼睛,很輕易就能洞穿,這笑容不過是一張偽善的裝扮,一張精心雕琢的[假面]。
它背后隱藏的不是溫暖,而是捕獵者冷酷而致命的殘忍。
“馮睦,”李晌冷冷開口,雙眼微微瞇起,聲音里透著濃濃的警覺,“你來干什么?就你一個人?”
馮睦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笑容,語氣輕松得像是在寒暄:
“李隊貴人多忘事啊,之前李隊明察秋毫,還了我一個清白。我不是早就說過,有機會一定要當面向您致謝么?”
馮睦的語調不急不緩,自帶一種讓人無法看透的從容,仿佛完全無視了李晌語氣中的冷硬與警惕。
而更讓李晌不安的是——馮睦只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輕描淡寫地回避了更為要緊的第二個。
僅僅兩句話,李晌就感覺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掃過窗外,雨夜漆黑如墨,街燈的光線模糊不清,誰也不知道黑暗中藏有多少鬼祟的殺機。
“你還真有心。”
李晌冷笑了一聲,目光卻迅速掃向茶幾上的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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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擺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表面光滑,箱體厚實。
馮睦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笑意更深了些。
他慢條斯理地重新坐回沙發上,手指輕輕敲了敲箱蓋,發出“咚咚”的聲響。
接著,馮睦有意放慢了動作,他的手指輕輕搭在箱扣上,指尖微微用力,箱蓋便緩緩開啟,露出一道縫隙。
金燦燦的光芒從箱縫中溢出,像是被囚禁的神明終于找到了逃生的裂縫。
那光芒貪婪地舔舐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將白色的墻壁染成圣殿的金箔,把破舊的沙發鍍成王座,連空氣中漂浮的灰塵都變成了金色的星屑。
從門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來看,這不過是原子序數79的金屬,密度19.32克/立方厘米,熔點1064.18℃,是絕對的冷冰冰的死物。
但在人類的歷史長河里,它卻是貫穿了無數紀元的,染了血,鍍了肉,吞噬了靈魂的……活著的神明。
有無數的信徒舍其生,為其死,死不旋踵。
是的,黃金即無數人類供奉的真神,從古至今,是從古紀元就烙印入人類基因里的信仰。
李晌看著那一根根小黃魚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箱子里,瞬間就感覺似在被神明凝視,靈魂正在接受前所未有的拷問。
他眼瞳中的冰冷在悄無聲息的融化,取而代之的是1064.18攝氏度的炙熱滾燙。
他知道馮睦是個危險的瘋子,這箱黃金也絕對燙手,可是,他到嘴邊送客的話,真的吐不出來啊。
誰能拒絕讓神明住進自己家里呢?
哪怕,明知神明可能會帶來麻煩,可為神明獻上生命,不就是信徒的愿望嗎?
李晌咬了咬牙齒,他艱難的把視線從黃金上移開,然后看向馮睦,嗓音都有點沙啞了,,像是咽入了一塊小黃魚:
“你這是做什么?”
馮睦看著李晌,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變:
“李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沒什么別的要求,就是想跟李隊你交個朋友,而黃金正是友誼的象征,它從不背叛,永不生銹。
這代表我美好的祝愿,我希望我們的友誼能像黃金一樣,從建立開始就堅不可摧,你覺得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