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立即送老院君去地府，不是沒門路。我有能力，甚至不需要我干兒幫忙。”
小羽看著馮鬼婆，淡淡道：“我沒送她走，一個是她陰壽未盡，本該在王家的風水寶地享福，現在投胎有點虧。
另一個原因是，以王家目前風雨飄搖的狀態，很需要一位老祖，在祖墳里鎮壓家族氣運。
可如果你一定要尋死，我也只能送她老人家去地府了。”
“我生前惡貫滿盈，死后你將我靈魂送去地府，不是要我老命嗎？”馮尼婆哀哀叫道。
“你不是不怕報應，還說報應只會落在弱者和蠢貨身上嗎？”小羽譏諷道。
馮尼婆坦坦蕩蕩地說：“沒錯，報應只會找上弱者和蠢貨。老婆子現在終于發現，自己既蠢又弱。”
小羽有些無語了，道：“我不問你根本法，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那只叫‘慶兒’的兇魙，可還在你體內？”
馮尼婆沒半點遲疑，立即道：“在哩，但他隨時可以離開。若我被謀害，也一定會為我報仇。”
“你可以看到魙？”小羽問道。
“當然可以，看不到魙，我怎么養他們？”馮尼婆道。
“他們？”小羽好奇道：“你養了很多魙？”
馮尼婆道：“不算很多，二三十個而已。”
小羽驚訝道：“我在福王福地問了一圈，整個迎祥府，似乎連養魙者，也寥寥無幾，你竟然養了二三十個魙？他們都是兇魙？”
馮尼婆得意道：“他們都是我的好干兒，兇不兇在于我，我讓他們兇，他們就兇。對我，他們都是乖兒子。
不是奶奶我自夸，迎祥府也算西沙域精華之地，隱居了眾多奇人異士。
可能養魙、能控魙的，我算是蝎子粑粑獨一份。”
這鬼婆得意了便忘形，竟又開始在小羽面前自稱“奶奶”。
小羽還想繼續套話，也不介意她的“僭越”，道：“你沒實力、沒道行，憑什么蝎子粑粑獨一份？有道之士不屑養鬼小術而已。”
馮尼婆激動道：“我的確打不過你，可你昨晚親手殺了我五個兒子，他們都是擁有神道符箓的強大鬼神。
其他道人縱然能養鬼，還能養出這么多鬼神？”
說到這兒，她鬼臉上浮現疑惑之色，盯著小羽的眼睛，問道：“你昨晚對我做了什么？”
小羽不動聲色，“我做了什么？”
“你似乎只看了我一眼，我五個鬼神兒子便”
馮尼婆神色變得茫然且驚恐，“他們心中都有一個你。
那是你的精神意志。
很詭異，無法抹除，你的精神意志還能控制劍氣。
在心靈中，被你的精神意志，用劍招擊敗，他們的神軀竟四分五裂，直接魂飛魄散。
他們魂飛魄散后，你的精神意志和劍氣還匯聚在一起，一起進入我心中。
我在心靈中打不過你，被你切成碎肉，身體便真的成了碎肉。
太邪門了。”
這是魔眼大法“異物”篇。
將“滅殺馮干娘之劍道意志”融合純陽內力，打入馮尼婆心中。
在心靈之戰中，馮尼婆無法以力壓人，只能憑秘法神意和“異物”對抗。
就像當日吳道人的心靈之戰。
因為劍道意志專破馮尼婆之邪法，馮尼婆無法短時間內創新，創造更強秘法，必定被擊敗。
一旦在心靈空間被斬殺，“異物”中的劍氣、劍意便會穿過“心靈之城防”，進入肉身。
“異物”只傷神、殺人，沒有制造魔念，沒掠奪對方心神之力，故而不用向三清道祖請示。
基本上“異物”能殺的人，本體用劍也能砍死。
本體打不過，送“異物”到對方心靈，就是找死。
一旦“異物”被滅，小羽不僅心神遭重創，連劍意都可能被磨滅。
比如，小羽將“九花劍意”和純陽內力凝聚成“異物”，打入渡風真君心靈。
九花劍無法克制渡風真君的招數，被他打滅，小羽的九花劍意會被廢掉。
也因此，小羽選擇對馮尼婆使用“魔眼大法”，而非其他邪修。馮尼婆不一定實力最弱，但針對她的滅殺之法版本最多。
當然，“異物”也有優點。
一個人只有兩只手，眼神卻可以一掃一大片。
揮劍去砍，可能被兵器格擋。一個眼神看過去，防不勝防。
哪怕沒了手腳，成為廢人，憑一雙魔眼，依舊戰力不減。
現實中可能“乒乒乓乓”打許久，心靈交戰，只在瞬間完成。
昨晚之戰，馮尼婆看起來實力最弱，可水月庵是她地盤。
若跟她慢慢磨，鬼曉得她能請來多少兇鬼和鬼神。
“你莫要岔開話題。你既然養了二三十兇魙，現在將他們都喊過來，”小羽喝道。
除非某一天魔眼大法被敵人公開。
否則她永遠不會為了在敵人面前裝逼，主動將自己底牌揭開。
馮尼婆警惕道：“喊過來做什么？你甚至看不到他們，你的邪術對他們沒用。”
小羽道：“你不是要用‘窺天鑒地大法’買自己的命嗎？先讓我瞧瞧窺天鑒地大法的成色。
如果你果真能養二三十個魙，那些魙還特別兇，你的大法便值得我違背良心，將你釋放。”
馮尼婆道：“窺天鑒地大法和魙無關。我能窺天鑒地，是借用了神靈的神術。”
小羽明知故問，“什么神術？”
“日游神、夜游神巡視人間的‘洞察之術’，鬼神的預言術。”馮尼婆道。
“你是不是用窺天鑒地大法偷竊了我的《孕婦功》？”小羽問道。
馮尼婆心臟漏跳半拍，鬼臉上卻滿是疑惑，“《孕婦功》？這是什么功法，我從未聽說過。”
小羽淡淡道：“既然沒聽過，那算了。我要的不止是窺天鑒地，我要你養鬼、養魙的秘法。
你現在可以不將秘法交給我。
但你得證明自己沒說謊，你的秘法真的很強，能養二三十只魙。
如果將你養的兇鬼和鬼神都召集來，當然更好。”
——將兇鬼和鬼神都召集過來，讓你用純陽劍氣砍殺嗎？
馮鬼婆心里冷笑，鬼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好一會兒，她問道：“你看不到魙，我將他們召喚來，你也無法察覺。”
小羽道：“讓他們進入你肚子里。對了，你的五臟神是怎么回事？
現在死了成為鬼，你還能養五臟神？”
馮鬼婆又開始遲疑。
小羽喝道：“別忘了我還抓住了五福瘟君、落塵仙姑他們，他們知道你的老底。
而且，你肚子里現在就有五個鬼神。
我不滅你魂魄，也能拷問他們，什么東西問不出來？”
她話音剛落，馮尼婆鬼肚子立即“咕嘟嘟”亂響起來。
“干娘，羽鳳仙兇悍，別讓她拷問我們。”
“干娘，招了吧，你扛不住的，我們也鐵定扛不住。”
“干娘，我們這次要被你害死啦。”
“干娘，我不想死啊！不如你將秘法告訴羽鳳仙，讓她先放了我們。”
“干娘，識時務者為俊杰，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羽鳳仙雖壞，卻是個義薄云天、一諾千金的好漢。
她說送你去地府，就一定不會打滅你魂魄。
到了地府，不過是在十八層地獄蹲幾千年苦窯。有我們兄弟在，絕對不會真苦了您老。”
小羽表情古怪，好一群明事理、識大體的“大孝子”！
見馮尼婆還在猶豫，她心念一動。
原本將馮尼婆叼在嘴里的兇虎主神，做了個仰頭吞咽的動作，將尼婆整個吞進肚里。
小羽喝道：“五臟鬼，你們出來。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放你們離開。”
五臟神聽見了，心里猶豫不決。
他們的確想活命，但他們真的不想背叛干娘。
馮鬼婆凄聲大叫，“不要逼迫我的孩兒！小鳳仙，你若是個英雄，就沖我來，我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接著，她快速說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住身。
命魂主神，七魄主精與氣。
七魄又對應人體心、胃、腎、腸、膽、肝、肺。
我年輕時就是尼婆，經常為鄉里走魂的孩童招魂。
漸漸的，我發現孩童不僅可以丟失命魂。
某些特殊情況下，還可以失去七魄中的一魄或幾魄。
失去了魂，孩子昏昏沉沉，不能清醒。
失去了魄，孩子疲憊消瘦，經常得病。
失了魂，往往能通過叫魂把人喊回來；失了魄，叫魂沒用，孩子像被邪祟纏上，虛弱多病，大夫卻找不出毛病，鄉民擔憂，一定要我驅邪。
我死馬當活馬醫。
將自己養的小鬼，塞進孩子身體里，讓小鬼常住在所缺精魄對應的臟腑。
頭幾年，養死了七八十個娃。
可即便他們死了，也不曾生病，各個身強力壯，體魄比普通孩子還強。
只是小鬼忍不住，要生吃娃子的臟腑。
我便在自己身上養，最終養成了如今的五臟神。”
若非馮尼婆的五臟神實在邪門、惡毒，小羽都想豎起大拇指，贊她一聲“你有種，有天賦”。
馮尼婆繼續道：“哪怕小鬼是我養的，他們依舊改不了吃人的本性。
他們將我臟腑啃咬成蜂窩一樣的空殼。
我明白他們忍得很辛苦，我讓他們慢慢啃、細細嚼。
后來我發現香火愿力比人肉更香，就將水月庵收集到的香火愿力吸進體內。
先用我的臟腑空殼，過濾掉傷害魂魄的香火雜質，再讓五臟小鬼吃，他們便不再饑餓。
不僅不啃我臟腑，還越來越強，逐漸從香客的信仰中覺醒神道神通。
小鬼成了鬼神。
有了神通的鬼神，被我推薦到地府，推薦給周邊國家的道宮，成為陰司鬼神，或者道觀、寺廟的護教神。”
小羽真心有點佩服這個“瘋婆子”了。
不瘋魔不成活，婆子很癲，現實更癲，她竟然成功走出一條“康莊邪道”。
不僅可以流水線生產，甚至還聯合上下游，形成了一片產業鏈。
“為何失去五臟神，你會失去‘神’，而不是精疲力竭，病入膏肓？”
馮尼婆道：“我并沒失去神，我只是失去了維持‘神’正常運轉的精和氣。
人體有三寶，精氣神。缺少任何一個，人便廢了。
我常年用五臟養神，五臟之精魄和‘神’聯系太過緊密。
失去了五臟神，神便近乎假死。
不過，我人雖渾渾噩噩，經歷過的事卻都記得，只是無法做出反應。”
小羽道：“現在你成了鬼，沒了身體，還能養五臟神不？”
馮尼婆遲疑道：“應該還行，我成了鬼，可我五臟依舊能住神。”
小羽道：“但讓你恢復意識的是兇魙‘慶兒’。
他從老院君身上離開，進入你的鬼體中，你才有精神召喚你的鬼神兒子。”
馮尼婆驚道：“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難道你沒有離開，一直站在邊上看？”
——我離開了，但我心之靈眼范圍大了幾倍，隔著老遠也能捕捉到你身上的詭異波動。
“你別管我，現在是我問你。”
小羽是審訊者，沒必要回答刀俎之下魚肉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