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被羽鳳仙騙了,這是幻術!一定是幻術,我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洪仙師高聲叫道。
他不僅嘴上大叫,還拋出一張“刀兵符”。
四寸長、一寸寬的黃符在半空燃燒,化為數十柄寒光閃閃精鋼砍刀。
幾乎如同真實的鋼鐵鍛造之物,且散發凌厲的刀氣,甚至有微弱的刀意。
“唰唰唰!”精鋼砍刀迅疾如電。
只見黃符化刀,刀光一閃,已經朝著逼近的羽鳳仙們砍過去。
有羽鳳仙躲閃開,也有羽鳳仙被刀光砍中,
“噗嗤,噗嗤”仿佛刺破了皮球,羽鳳仙猛地爆散開璀璨的光芒。
光芒不僅刺眼,還仿佛有生命的活物,爆發之后沒消失,化為一縷縷的絲線,相互連接在一起,讓大殿變得朦朦朧朧。
周圍場景和人物都如夢似幻、難辨真假。
明明是正在舉辦宴席的大殿,仿佛成了《西游記》電視劇中的天庭:祥光在上,白霧在下。
祥光從上方灑落,五顏六色,光彩鮮明卻異常柔和,讓人如在夢中。
白霧從地下冒出,濃濃的白霧,遮住了地面上的一切腌臜,讓行走其間的人仿佛在騰云駕霧。
還有白玉橋梁,梧桐木回廊,有亭臺閣樓在遠方,有仙女在驚慌大叫,有仙童扔掉樂器,發足狂奔,奔向濃霧深處。
鐵扇仙咬牙一下舌頭,咬出了鮮血,痛得整個人一激靈,可眼前的“幻景”依舊沒有消失。
可他的靈覺和感官,十分明確地告訴他:此乃幻境。
他的眼睛卻看到如同真實的景象。
不過人清醒過來,他至少能分辨出,驚慌大叫的不是仙女,是先前為他們表演的舞姬。
仙童自然也是假的,都是太子府的樂戶。
鐵扇仙甚至憑借數百年的道行與經驗,迅速判斷出羽鳳仙的手段:一種和光有關、能略微迷幻五感的幻境。
迷惑五感的手段十分粗淺,他估計凡人也能察覺到其中的異常。
可對光影的操控,又十分高明。
哪怕他收束念頭,將法力集中在眼睛,開啟了能觀察到鬼神的“靈眼”,依舊被光影所迷。
很古怪的感覺,他明明知道大部分場景都是假的,偏偏眼睛看不出來。
“你們還傻了吧唧愣在那干什么,都快點跑啊,至少撕碎這片幻境!”
鐵扇仙正將鐵扇擋在身前,小心翼翼四處觀察,便再次聽到洪仙師的叫喊。
幻境主要是光影之幻,對視覺之外的感官迷惑很粗糙。
故而他耳朵依舊能用,能聽聲辨位,立即循聲鎖定洪仙師。
洪仙師距離他又近又遠。
感覺到真實距離很近,只有三四步。
剛才被羽鳳仙挑撥離間,他們這群被點名者,下意識聚在一起,距離很近。
三四步之遙,正好符合幻境出現前,兩人的距離。
偏偏他眼睛所見的距離又很遠。
洪仙師有點慌亂,應該是被羽鳳仙的殺氣鎖定了。
即便隔著三四步的距離,鐵扇仙也隱有所感。
“洪仙師,別沖動!”
他叫聲未落,洪仙師已丟出兩張符。
符紙迅速燃燒,散發璀璨金光,金光裹住洪仙師的身子,跟隨樂戶快速往“外”飛遁。
樂戶和舞女逃跑時,沒任何阻攔,這會兒都快跑光了。
“刺啦”
一條三尺長的雪亮劍光,從“天空”絲絲縷縷的五彩祥光中落下。
正好將遁走的金光一分為二。
“啊”洪仙師留下一聲悠長的慘叫。
裹住他身子的金光,閃爍幾下,漸漸散去,洪仙師攔腰斬斷的身體,還在白霧濃濃的地上爬行。
他被腰斬,一時間還沒死透,不僅能爬,還能嚎哭,“救我,救命你們快出手啊,殺了羽鳳仙,擋住她,救我”
羽鳳仙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別想著逃跑,你們已經被我包圍,現在只剩兩個選擇。
或者斬殺被我點名之人,證明自己改過自新,不再與我為敵。
或者你們堅持自己的信念,一個接一個,如同這條洪老狗,被我斬殺當場。
你們中很多人我都不認識,但沒關系,等你們死了,我會抓住你們的靈魂一一拷問,然后去迎祥府你們的家族里.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我懂。”
眾人色變。
鐵扇仙嘶聲大喊,“妖蟬,妖蟬你出來呀,羽鳳仙在此,還不趕緊出來殺了她!”
小羽笑道:“沒用的,只要你們這群‘先登死士’還在,他必定要坐著老爺椅看戲。”
“我們不是先登死士!”鐵扇仙怒吼。
“你們還不如先登死士,沒有先登死士的勇氣。”
嘲諷他們的時候,她手上動作并沒停下。
“刺啦”仿佛剪刀劃破布匹的聲音響起。
無形的劍氣驟然出現幾步外,溫老五的頭頂。
“小心!”
劍氣雖無法肉眼看到,卻瞞不過他們的感知。
溫老五自己側身避開,與他背靠背的溫老三、溫老四,也紛紛出聲提醒,并用手中武器格擋。
溫老三手中拿著一塊四尺長的“笏板”,像是白玉打造,卻在和劍氣碰撞后,發出叮叮當當的精鐵之音。
“刺啦”又一道無形劍氣從側面飄來。
劍氣速度很快,但發出劍氣的距離有點遠,八九步之遙,溫家三兄弟都有反應的時間。
連續數劍,只針對他們,他們雖然緊緊依靠在一起,其余人卻在遠遠避開他們。
“別走,別退,你們這群蠢貨,她在各個擊破,你們看不出來?”溫家三兄弟慌了。
“當”
忽然,在他們側面,響起悠揚的鐘聲,金色的波紋蕩漾開,可他們都看不見。
危機靈覺有感應,眼睛看不到。
當他們聽到聲音時,金色的波紋已經落在他們身上。
“不好,是渡風真君的落魂鐘!”溫家三兄弟察覺到不對,可腦子一陣眩暈。
“嘶嘶!”劍光依舊隔著七八步,從遠處飄來。
這次他們卻“傻愣”在那,沒有躲閃,
“噗嗤!”劍光落在溫老三臉上,將他從腦袋到胸口,切成兩片。
飛濺開的不僅有鮮血,還有濃郁的瘟毒之氣。
瘟毒本來就五顏六色。
“天空”的祥光落在上面,更加顯得色彩斑斕,艷麗夢幻。
“溫老三,你們在干什么?”
“蠢貨,這里是詠河殿啊,在這種地方放瘟毒,碰不到羽鳳仙一根毫毛,卻影響到了我們。”
立即有眾多叫喊從四面八方傳來。
鐵扇仙繼承了洪仙師的“遺志”,大喊道:“沖出去,這里不能待了,我們去外面和羽鳳仙決一雌雄!”
他嘴上叫得歡實,雙腳卻在緩緩后退,只手上鐵扇不停向前方扇動。
“呼呼呼”扇子每扇動一下,立即刮起一股狂暴的黃風。
黃風沒有吹散地面的“濃霧”,因為它們根本不是真正的霧氣,而是視覺上的幻影。
但黃風吹得“天上的”祥光破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窟窿黑洞洞,沒有光芒,可以見到大殿的屋頂。
“啊,我明白了,羽鳳仙是用殿內‘滿堂紅’的燭光,布置的光影幻境。
我們看到的幻景,都是燭光——該死,羽鳳仙,你不講武德,竟然放火!”
見到狂風熄滅蠟燭,導致大片光影幻境消散,鐵扇仙大喜,手中鐵扇更加用力。
可詠河殿屋頂忽然燃起大火,風助火勢,火光更盛。
燭光尚且能形成“漫天祥光”的幻景,此時火光沖天,祥光形成了實質的光之銀河,從“天上”落下來。
“銀河”中的光之河水,都是大片的火光。
燒不死這群奇人異士,卻爆發強烈的光芒,讓他們眼前光閃閃,仿佛掉進了太陽內部,什么也看不清了。
這下無論是被點名者,還是沒被點名者,不再藏著掖著,都全力出手。
不過他們終究心不齊。
有人朝危機感最強的地方發動攻擊,有人只想逃跑。
跑路的方法各不相同,沒有任何協調與配合。
比如,天門會的秋長老撒豆成兵,護在自己周圍,撞破墻壁,向外豬突。
比如,那位手持三尺長粗大毛筆的“況仙師”,掐訣念咒,用筆蘸水,在墻上畫了個門,往前一撞,遁走無蹤。
遁法太過稀奇古怪,小羽第一次見,先前也沒機會拜義父,只能放任他們離開。
但被她點名的人,除了手持鐵扇的“鐵扇仙”,其余都激活了大滅爸。
留在原地胡亂攻擊的,她暫時不理睬他們。
若敢趁亂往外跑
“嗤”躲進鬼道,慌忙開啟陰陽路的溫老四,被一劍兩斷,陰神都沒來得及掙扎,直接被兇虎劍氣攪碎。
僅半息之后,另一個方向,分頭跑路的溫老五,也被斬殺在陰陽路口。
“向天師,向天師你在哪?快過來帶孤離開這兒!”
邀請來的異人、人仙門客,都開始四散奔逃,李榮基是萬金之軀,自然不愿久留“危堂”。
尤其是慘叫聲時不時從四面八方傳來。
有的近、有的遠,都是臨死前的絕望之聲。
鼻端還能聞到尸體燒烤的焦糊,濃郁的血腥氣,臟器破開的尸臭味。
李榮基神色驚惶,面白如紙,既是恐懼又是憤怒。
“冷傲天,你還不趕緊放開孤!”
都這種時候了,冷傲天依舊將寶劍架在他脖子上,還將他身子擋在前面。
每有慘叫聲日來,冷傲天就調整方位,讓他面對慘叫傳來的方向。
羽鳳仙殺人的方向,當然就是羽鳳仙本人所在的位置。
這是赤果果用他當肉盾啊!
“殿下,你太優柔寡斷了,剛才你為何不下令?”冷傲天沒有松開他,反而將他脖子勒得更緊,嘴里還滿是怨氣地責備。
李榮基怔了怔,“下令什么?”
“下令一起圍攻羽鳳仙,或者下令讓其他人一起圍攻被羽鳳仙點名之人。無論如何,都該早做決斷,而不是一直被動挨打,任由羽鳳仙從容布局。”冷傲天道。
“羽鳳仙也點了你的名!”李榮基提醒道。
若不是劍架在脖子上,他更想怒吼:特么的,老子沒有決斷嗎?老子早想拋棄你們,可你不肯老老實實,為了大局出去跟羽鳳仙拼命。
還突然叛變,挾持了老子,現在劍還架在脖子上,老子怎么決斷?
“你終究是太子,羽鳳仙明顯心有顧忌,不敢徹底跟李家撕破臉。
她親口承諾,因為我挾持了你,被排除在那群人之外。
現在事情鬧到這地步,全因為你一直猶猶豫豫。
你真該聽那個中庶人李安民的話。”冷傲天恨聲道。
“你相信羽鳳仙?”李榮基一臉荒唐的表情。
“為什么不信?她又不是五福瘟君、洪道人那等不知廉恥的邪修。
迎祥府眾所皆知,羽鳳仙義薄云天,從來沒背棄過承諾。”冷傲天道。
李榮基整個人都不好了。
“向天師,向天師你快過來用‘壺中天’之術帶孤離開!”
他不能激怒冷傲天,只能市井叫向天師過來搭救自己。
“別喊了,向天師早跑了。”
叫聲沒喊來向天師,倒是吸引了小羽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