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為何知道對方屢次走進岔道、又屢次重新鎖定正確的方向？”胖孫子疑惑道。
“我有尋靈捉脈，你不曉得？”
小羽一邊用“斂息潛行”之法，降低自己留下的“未知痕跡”，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可惜這里是水下。
水下的時空規則和水上有明顯的區別。
水下世界和人間界，不是一個世界。人間界歸人管，水下歸龍王。
世界不同，時空也不一樣。
若非淹死之鬼，進入水中，寸步難行，甚至可能徹底迷失。
水中的鬼道和水上鬼道完全不同，無法讓普通鬼順利穿行，比水下世界對凡人的影響還要大。從水中進入陰間，八成直接進入黃泉，鬼若落入黃泉，沒“神仙”搭救，要永世沉淪的。
因此，水鬼和其它類型的鬼，還要嚴格區分開，水鬼專門由巡河夜叉，或者河道神負責收殮。
而魙是鬼中鬼，鬼在水中遇到的麻煩，魙是一樣不少。
至少現在，小羽的魙空步，難以在水下使用。
若是迷失在異維度，或者陷入黃泉河之類的絕境之地，太不劃算，還不如雙腿蹬水，借水之力潛游。
“尋靈捉脈尋的不是地下水脈嗎？你咋連水脈中的河妖都能找到？你可尋到其他河妖？”胖孫子問道。
“尋不到其他河妖至少此時尋不到，因為他們沒有大范圍影響周圍水流中的水靈力。
那普善卻是個狠角色，周圍環繞大量的水靈力，僅僅在水中潛行，就會讓附近地下水道中的水靈力變得異常活躍。”
她其實并沒鎖定普善。
只是察覺到原本她過來的水道水靈力，突然大范圍發生變化，靈力濃度增加，活性變強。
故而推測有誰改變了那條水道的水靈力。
目前只有普善在追她，她便認為抵達那處水道的是普善。
“究竟是神通術法，還是她本身的問題？”
小羽收斂雜念，將全部心神之力一分為三。
其一，通過尋靈捉脈，尋找更復雜的岔道；其二，以鯤鵬智慧，繼續深入研究“尋靈捉脈”神通，盡量提升對水道水靈力的感知；其三，推衍新版本的“玄龜河神強殺之法”，改良“流沙劍意”。
更復雜的岔道，讓普善追蹤難度加大。
尋靈捉脈神通的境界提升，讓她對附近水道的掌握更精準，也能更好鎖定散發“水靈力”的普善。
玄龜強殺之法，自然是以防萬一，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又半個時辰后。
小羽體能消耗過大，肚子餓得受不了了，從袖子里摸出一枚紅彤彤的果子，整個塞進嘴里。
咬破果皮，果汁化為一股暖流，進入丹田，真氣的總量在快速提升。
果肉入胃，飽腹感也很不錯。
一枚兩百年份的朱果，沒了。
“幸好臨行前，去那群王八蛋的秘庫里搜刮了一番。”
兩天后。
小羽慌了。
她感應不到普善的位置了！
“普善賊尼姑一定發現我能發現她，她和我一樣，在主動收斂自身氣息。”
她感應到普善的大概位置，是因為普善靈力勃發，讓周圍水脈中的水靈力變得異常活躍，被“尋靈捉脈”捕捉。
如果普善所經過的水道，水靈力沒任何變化，或者變化微小，不足以被“尋靈捉脈”捕捉，小羽便兩眼一抹黑，無法確定普善的位置了。
“一定是金蟬子那廝在針對我！不，可能不止是金蟬子。”
現在可以確定了，普善被派到迎祥府，是因為她水性極強，最適合在地下水脈中追殺她。
還沒抵達迎祥府，便提前猜到她要‘水遁’離開迎祥府，還預判到地下水脈追擊戰。
金蟬子應該沒這種能力
“該死，莫不是如來那禿驢？如來可以掐算到我的計劃，還掐算到如今的局面。”
小羽現在不僅是急了，還有點慌了。
如來佛祖若提前算好一切，她還逃得掉嗎？
“不行！如果繼續走‘尋常路’，必定落入如來的算計中。
要跳出他的算計，得干出乎他意料的事.也不行，特立獨行沒用，得突破極限。
他對我的預估是100分，我得爆發150分的力量。”
小羽立即想到了“大滅爸”。
她跟老道士學過天機術，知道先天易數也要遵守“科學邏輯”。
要推算某段命運，得先知道大量與之相關的信息。
或者說，掐算的過程耗費10分心神，8分心神用在搜集信息上。
不是像凡人一樣用嘴巴問、用眼睛看、用耳朵聽。
觀察面相、星象，燒龜殼、投擲杯筊、測字、用羅盤觀風水等等，都是在搜集信息。
大能者手段更加高明，表面上兩眼微閉，雙手籠在袖子里掐算。
其實他們已經從天地中獲得很多“天地所知”、“鬼神所知”的信息。
如來要算計她，也必定先掌握大量與她能力有關的信息。
知道她能做什么，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大滅爸推衍出來的滅殺之法，連“老天爺”都算不到，如來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普善沒有觸發大滅爸。
“難道要和當初遇到葛慶一樣，打不過，當場跪地求饒喊‘爹’？比如，在地下水道的石壁上刻字，喊‘佛母饒命’.”
小羽心中猶豫不決。
不是為了節操什么的猶豫。
而是現在她不再寂寂無名，突然做出出格之事，一定引起對方警覺。
如果只普善女尼自己警覺，無所謂，就怕如來那禿驢此時分一部分心神，留意這場追逐戰。
“胖孫子，你之前跟我說，你和黑金剛沿著風吼灣‘深淵’，一直往下方鉆。
最終鉆進了一條水流極為湍急的地下河道。
憑借‘流沙劍意’才能穿過湍流，不被沖走？”小羽忽然開口問道。
刻石留字喊“佛母”，不到絕境之時不能用。
不到絕境之時，便跪地求饒喊“佛母”，對方會警覺。
若到了普善即將追上，她別無他法時，求饒才順理成章。
現在她還想拼一拼。
普善雖極為擅長水性，卻也有一個劣勢：小羽占據先手，在前面不停繞路，不會迷路，普善卻在遇到岔道后，必須停下來仔細檢查。
小羽還有一個優勢：她能借水之力，逆流而行時，依舊能保持極速。
“當時四位太保聯手，我們不是對手，只能找偏僻的、幽深的、水流湍急的地下河道。
那樣的河道，我們憑借流沙劍意，勉強穿過。
普通河妖則無法承受強大的沖擊力，很容易被激流沖走。
義父帶著我們退回深淵激流后，沒了方向和目的，跟隨激流到處亂跑，故而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只確定大概在南方。”胖孫子道。
“在那條地下激流，岔路多不多？總共多長，流域多大？”小羽又問。
“岔道不少，但與‘井水層’比，肯定少了很多。那條水道主要是深，無比的深，至少有百里深。
反正我們從風吼灣深淵鉆進去后，游了幾百里，始終只在上層，不敢往下深潛。
河神府的河妖也不敢往深處追。”胖孫子道。
小羽又問：“與此時的水流速度比，那條地下激流，流速有多快？”
胖孫子叫道：“完全沒法比，現在地下水很平靜。水流速度，還不如風吼灣的暗流。那條地下激流卻像是發了瘋，讓‘光棍兒黑魚陣’都前進艱難。
必須使用奶奶教的流沙劍意，不然壓根沒法走。”
小羽道：“你給個具體數值，假設此地水流速度為1，那條地下激流速度是多少？”
胖孫子茫然了。
這么難的“算術題”，奶奶你要我的命啊！
“10。”他說。
小羽皺眉道：“10跟1相差不大呀，何至于光棍兒黑魚陣也前進困難？”
此時地下河道內，水流速度，不到一秒五米。
對凡人而言，真不算慢，可黑金剛是河妖啊！
即便提升十倍，五十米每秒.小羽十分確定，流沙河刮大風時，河水流速絕對不止五十米每秒，追殺黑金剛的太保，可是“流沙河河神”呢！
“奶奶，我說錯了，應該是100。”胖孫子改口道。
“胡說八道！”小羽怒喝。
五百米每秒，連她都十分勉強.沒試過，不知道頂不頂得住。
這群河妖在流沙劍意上的造詣還能超過她？
胖孫子又道：“打個折，五十。”
小羽咬了咬牙，道：“我們去找那條‘地下激流’。”
水流越急，她借力越多，速度越快。
胖孫子疑惑道：“奶奶連義父在何處都找不到，如何尋找那條‘地下激流’？”
“你義父只是一條黑魚，比魚市上的黑魚大，可放在偌大地下河道內，渺小猶如河中的普通黑魚。
在繁雜黑水河地下河流網絡中找到他，很難。
可那條激流很大、很長，尋找起來比較容易。”
小羽一邊說，一邊收束念頭。
不再修煉“尋靈捉脈”，也不再用鯤鵬智慧推衍“河神的N種滅殺之法”。
她精神力高度集中，也完全放松，放空大腦。
只在心中默念“黑金剛”之名。
按照先天易數的計算方式，右手快速掐算。
掐算的目標，是黑金剛的位置。
黑金剛不是陌生人，他是她干兒，和她關系緊密，有莫大因果。
而且，此時不同之前。
此時已經是迎祥府之變的兩天后。
兩天時間里，她一刻不停地逃，往南方逃。
現在距離黑金剛更近了，可能他們就在附近。
距離近、因果關聯很大，她還從胖孫子口中了解到黑金剛所在水域的環境。
如果她有狗肉道士的道行，憑借這么多信息，八成直接找準方位。
可惜她只跟狗肉道士學了一個多月，還專注于面相與氣運，而非方位占卜。
通過占卜找人，她是第一次，沒半點把握。
還好，她現在并非真的尋找黑金剛。
她是通過占卜黑金剛的方位，尋找黑金剛所在的那條“幽深不見底”的“地下激流”。
占卜黑金剛位置，誤差有幾十里大，依舊可能碰到那條至少幾百里長、不知多深的“地下激流”。
很快，又是兩天兩夜過去。
小羽既疲憊，又擔憂，還十分尷尬。
她不是沒睡覺。
她的《夢神功》能“夢游”斬殺關城隍，當然也能一邊睡覺，一邊“真·夢游”。
精神的疲憊，勉強得到緩解。
可雙腿如同電動小馬達，一刻不停地踩水
小羽明顯感覺自己大腿小腿更苗條、更結實有力，似乎也更長了。
如果不是有搜刮來的仙果靈藥頂著，她必定腰酸腿痛，堅持不住。
現在嘛，小羽感覺自己能迅速推衍并練成一門《水神腿》。
除了身體累，她更加擔憂，又過去兩天時間，后面的普善追到哪兒了？
最后的尷尬，則是兩天時間里，她掐算了上百次，好像都不準。
她甚至迷失了方向，東游西逛，不曉得游到哪兒去了。
“龍王大人讓咱們找羽鳳仙，這寒冬臘月的，咱們要上哪去找？”
忽然，小羽耳邊傳來細碎的抱怨聲。
聲音很微弱，還破碎不堪，距離應該非常遠。
若非“羽鳳仙”這個敏感詞戳痛小羽的靈覺，她幾乎要把聲音忽略過去。
——隔壁地下河道內有河妖，河妖似乎奉龍王之命在找我？哪個龍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