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大桑葚？”小羽有些懷疑，但剛才蓋子掀開，的確有桑葚的甜味。
“我看到罐子里滿滿當當，都是眼珠子，難道它們是桑葚子？”
春鸝仙子嘆了口氣，看向滿臉擔憂的絳霄仙子，道：“去年年末的時候，小桑被歹人打滅了形體，只剩陰神帶著殘破的內丹逃回來。
仙途被毀，再無回旋余地。
她干脆將余下的仙元，凝聚在一起，結出一串大桑葚，自己也重新退化成為一棵桑樹苗。
這一壇子大桑葚，是獻給王母娘娘的賀禮。
桑樹幼苗藏在底部，為了保鮮，大串桑葚還有一截蒂把，長在小樹苗上。
等賀壽之后，我會向王母娘娘求一個恩賞，允許我將小桑種到瑤池花園里。”
“哪里來的歹人，竟將小桑姐姐重傷成這樣？”
絳霄仙子先驚怒，接著又忐忑道：“若能將桑樹苗送到瑤池花園，日夜汲取天地靈粹，小桑姐姐不僅很快再次化形成人，還能重鑄仙根，更進一步，這是大好事。
可王母娘娘會同意嗎？
往年賀壽的時候，也有仙人帶著靈植拜見王母。
僅僅請求將它們種植在瑤池花園一段時間，王母娘娘、玄女娘娘往往都不以理會。
小桑姐還不是仙花仙草。
她是一棵桑樹啊，要是長開了，得占多大地方？”
春鸝仙子俏臉掛上愁苦之色，“你之所言，我豈能不明白？可小桑如今已經這樣，除了移植到瑤池花園，我真想不出還有什么方法，能幫助她快速恢復。”
停頓了一瞬，她臉上又升起希冀之色，“我不指望小桑直接在瑤池成仙。
只要重新恢復人形大概百十年的功夫，我便帶她離開。
小桑畢竟是名錄昆侖仙籍的女仙，和那些被仙人帶來的野花野草不一樣。
王母娘娘或許會大發慈悲，允許她進入瑤池呢！”
蕭寒居士面有怒色與疑色，道：“子桑仙子性子溫良，向來與世無爭、和善恬靜，為何會被人毀滅仙體？”
不僅是他，周圍不少仙人都認識子桑仙子，這會兒都圍了過來，臉上有明顯的憤恨之色。
春鸝仙子道：“子桑也沒招惹誰，只是和往日一樣，在白鹿山收集冬露，結果偶遇了一個妖精。
那妖精是個兇殘淫邪的惡徒。
見小桑貌美，便出言調戲，還揚言要與小桑結為道侶。
被小桑斷然拒絕后，妖精立即露出邪惡本性，打算強行對小桑施暴。
子桑與他敵對，卻不是妖精的對手。
仙體都被打爆了，只有陰神帶著內丹逃回洞府。
妖精還想趕盡殺絕，幸好洞府深邃且有法陣阻擋，讓小桑逃過一劫。”
“究竟是何方妖孽，竟如此兇惡？我們定要為子桑仙子報仇！”有個叫“陽伯”的紅毛男仙人激動叫道。
其他仙人也都露出激憤之色，卻沒如他這般剛烈直率。
“應該是無雷國紅土谷的‘撼天妖王’。”春鸝仙子恨聲道。
“無雷國，撼天妖王.”鮫女碧婼感覺有點耳熟。
好像在南征魔蛟宮期間，就有無雷國的國主要獻土稱臣。
她跑到流沙河洗耳朵后，又要將自己的國主印璽交給她，用它充當無雷國的宰衡印。
獻土稱臣與請她當宰衡的國主、南方王國，數量都太多了。
無雷國和撼天妖王，小羽這會兒記不太清楚，只隱約覺得有些耳熟。
“十年前，老夫曾在無雷國住過幾個月。紅塵谷的撼天妖王，兇名赫赫，氣焰囂張，讓老夫印象深刻啊！”
有一位名叫“河上公”的老仙人神色復雜，“如果子桑仙子遇到的是此獠，能逃出陰神和內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呢！”
春鸝仙子道：“子桑擅長陣法，本身神通也不弱。她這次之所以吃個大虧，是妖精太蠻橫，突然下手，狠辣無情，完全不講規矩，小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河上公表情嚴肅道：“撼天妖王是犀牛成精，力能扛山，天賦異稟。
他總共修煉了三千八百年，本身就道行高深、神通蓋世，麾下還有數百小妖呢。
春鸝仙子既然打聽到他的身份，肯定知道他在無雷國的是多么兇威滔天。”
“三千八百年的道行.”紅毛陽伯仙面色變幻不定，最終還是一咬牙，道：“無論撼天妖王多強，他終究只有一個人。
至于麾下小妖，完全不值一提。
我們眾仙聯手，一起施展仙法，他扛得住？”
河上公道：“道兄恐怕不了解，單單紅土谷就不止撼天妖王一個。
紅土谷好像有‘四大天王’，分別是撼天、震天、破天、通天，四位妖王。
更別說撼天妖王活了三千八百年，比我們中不少仙人都道行高深。
活得久，必然也有不少親朋故舊。”
“通天妖王，莫非是西方十大妖神之一的‘通天鼠’？”有仙客問道。
“當日在流沙河，通天鼠王與太宰羽驚天一戰，八百里流沙河幾乎斷流，浪濤掀起萬丈高，黃風沖入了天界，驚動了瑤池眾大仙，恐怖如斯“
眾仙表情都凝重起來。
河上公搖頭道：“紅土谷四大天王雖兇悍，也僅僅是威震無雷國，哪能和西牛賀洲最兇威滔天的‘十大妖神’比？”
鮫人碧婼聞言，不由心中暗爽：連云聚西昆侖的眾仙，都認可十大妖神，看來十大妖神還真有點含金量。
這很好，很妙呀畢竟咱宰了一個妖神，打殘了兩個呢！
對了，他們說“太宰羽”，莫非是我？
“我還以為是十大妖神中的通天鼠王呢！”那仙客明顯輕松了不少。
河上公道：“妖精既沒見識，更沒有城府，不懂敬畏。取名號全憑自己心意，專門挑威風的，胡亂取。
這個‘圣’、那個‘王’，還特喜歡與‘天’較勁兒。
單單直接叫‘通天’的，老夫便遇到不下三十個。
與‘天’相關的更多。”
眾仙微微頷首，他們也經常遇到“通天”、“齊天”、“震天”、“平天”之類的名號，那些名號還與大圣、大王、大神、神君自由組合。
這種亂取名號的，絕大多數是妖精和人族中的邪修。
河上公繼續道：“撼天妖王雖不是妖神，卻和新晉的蛟魔王關系頗深。
諸位仙友若真要為子桑仙子報仇，千萬要小心。”
“河上公，你最近莫不是一直在閉關？”立即有仙人笑了起來，“新晉的西方十兇黑蛟魔王，早被太宰羽剮了。”
好幾個仙人都出言應和，“最近西牛賀洲最大的事件，莫過于太宰羽與十大妖神的沖突，河上公你也太閉門塞聽了。”
河上公老臉微微漲紅，高聲叫道：“老夫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師羽的事？
老夫現在只說紅土谷的撼天妖王！他與蛟魔王有關，證明他交際圈頗廣。
交際圈廣大，怎么可能只認識最近幾十年才崛起的黑蛟魔王？”
絳霄仙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啊，撼天妖王會不會已經死了？”
“他剛害了子桑仙子，怎么會已經死了？”河上公奇怪道。
絳霄仙子問道：“河上公你是從哪聽說的太宰羽？”
河上公沉吟道：“我是聽一位仙友講的，流沙域幾百個王國，都在傳她斬殺妖神的事兒。
各地對她的稱呼還不一樣，有叫什么衡好像西沙域新弄出來的官職，我聽到的是她為‘太師’。”
鮫女碧婼確定了，果真在說自己。
她忍不住面路笑容。
絳霄仙子道：“是‘宰衡’，的確很古怪的稱號。流沙域諸國只是根據自己國家的情況稱呼她，他們朝廷有‘太師’之職，便稱呼她‘太師羽’。
若是設置了太宰之職，則稱呼她‘太宰羽’，但意思都差不多。”
春鸝仙子不解道：“你說撼天妖王死了，和太宰羽的名號有什么關系？”
“與名號無關。”絳霄仙子解釋道：“我們這次從南海過來，比以往快了大半個月。因為我們可以一直沿著流沙河走，不用再繞彎路避開眾妖神。
最近流沙河頗有些風聲鶴唳。
甚至整個西牛賀洲的妖神妖王，都草木皆兵，緊閉妖洞不出門呢！
他們都在擔心太宰羽殺上門來。”
春鸝仙子驚道：“我也聽說過太宰羽除妖神的事兒，何至于西牛賀洲妖王妖神都風聲鶴唳？”
蕭寒居士道：“確實如此！最近有消息傳開，太宰羽這會兒正化身小妖，要潛入某個妖神洞府，重復魔蛟宮之舊事，妖神妖王也怕呀！”
立即有西牛賀洲的仙客道：“這消息我也聽到了。唉，哪個王八蛋將消息傳開的，弄得太宰羽都沒法暗算妖神了。”
鮫女碧婼表情奇怪。
蕭寒居士道：“應該是從十大妖神內部傳開的。原本太宰羽得到大秦趙太后征召，要入大秦為官。
數位妖神聯手，打算在兩界原埋伏太宰羽。
他們弄出很大動靜，連西海周邊的眾多妖王也得到詔令，要盯緊一切可疑之人，防止太宰羽橫跨西海入大秦。
可他們聲勢浩大，折騰了許久，始終不見她的蹤影。
大秦朝廷也沒等到太宰羽來履職，那么太宰羽去哪了？”
“她必定是殺了個回馬槍，要報復妖神？”
這個答案不難猜測，好幾個仙客異口同聲。
蕭寒居士點頭道：“妖神已經在巴國埋伏過太宰羽一次。
金雕王差點被殺，太宰羽也受傷頗重。
妖神認為太宰羽睚眥必報、陰狠歹毒，不會善罷甘休，于是傳出消息，讓各妖王妖神緊守洞府。”
鮫女碧婼恍然大悟。
她進入天河已經小半年，人間一直沒她的消息傳出。
的確像是老陰比要暗中搞事的樣子。
妖神妖王只是粗疏了些，并不是蠢豬。
她殺黑蛟魔王的過程，通天鼠王看在眼里。
她在風吼灣滅掉八大妖仙和眾多妖將，也是用的變形潛入之法，通天鼠王肯定能分析出來。
后來攻陷魔蛟宮，她又故技重施甚至可以說，妖神的擔憂完全不是杞人憂天，小羽真有“九易”完成后，變成小妖，潛入妖神洞府，再次故技重施的打算。
“難怪這次來西昆侖，路上平靜了很多。”有仙客喃喃道。
“這個太宰羽真不簡單，憑一己之力，攪動西牛賀洲風云變幻。”又有仙客感慨道。
鮫女碧婼嘴角勾起，心中受用非常，嘴里卻道：“什么‘太宰羽’，她沒名字嗎？”
“如今西蜀稱呼她羽宰衡，西沙域別的王國壓根沒‘宰衡’之說，都叫她‘太師’或者‘太宰’。
大家當然知道她叫什么。
可她如今是西方第一英豪，直呼其名，很不禮貌啊！”絳霄認真道。
鮫女碧婼嘴角都快壓不住了，臉上卻疑惑道：“她真有這么厲害？”
——太宰羽究竟有多厲害，你們多說點，我很喜歡聽。
他們沒聽到她的心聲，但的確紛紛開口。
“她殺了黑蛟魔王，黑蛟魔王可是西方十兇啊！”
“不止是黑蛟魔王，還有一頭老母蛟。”
“魔蛟宮上千妖將，都被她斬殺。”
“她橫推流沙河南方！如此大規模屠妖，卻沒妖神敢直攖其鋒。古往今來，從來沒有過。”
“說古今罕有，有些夸張了，大秦當年也是橫掃妖氛，所向披靡。
不過上邦貴族西遷流沙域的幾萬年，如太宰羽這般大肆滅妖的，的確是首次。
東方朔還是聞名天下的大秦都護、玄門天仙。
他建立大秦靖妖軍數年，功績不如太宰羽一月之功的零頭，簡直匪夷所思。”
見眾仙面有敬畏、語帶驚嘆，鮫女碧婼終于壓不住嘴角，樂呵呵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