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博解釋道：“萬魂幡威力肯定遠超瘟丹，先前沒能建功，是神州仙人也有大神通，并非萬魂幡不行。
如果讓他們知道了瘟丹的存在，同樣難以發揮全部的功效。
而且，以瘟毒來散布瘟疫的最好時間，不是在寒冬臘月。
若等開春了，氣溫升了上來，瘟毒藏匿于風熱之氣，悄無聲息，毒殺全城。現在投瘟.”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小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龍陽道兄，你極為擅長水法，對吧？”
小羽傲然道：“流沙河乃貧道的澡盆，四海不過是貧道門口的小池塘，天河勉強夠貧道暢游一番。”
宇文博興奮道：“通過四季之風來散毒，并不能起到最佳效果。
若道兄能攜帶瘟丹，去代邑城地下水脈走一圈，明天從井里打水的秦軍，全部要躺倒在地上。
保證一時半刻之間，代邑城成為一座死域，神州仙人都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時瘟毒已入骨髓，晚了。”
小羽道：“若只是通過地下河投擲瘟丹，倒是非常簡單，可貧道在井里投毒，不會驚動井龍王、井神與灶神嗎？”
“以道兄的蓋世神通，難道還瞞不過那些微末小神？”宇文博道。
小羽道：“我自己肯定不怕他們，可我將自己藏好了，如何藏瘟丹之毒？
瘟毒總要在井水中散開，一散開，他們不就曉得了？”
宇文博笑了，“若貧道的瘟丹連井神灶神都瞞不了，哪敢對代邑城使用？此時代邑城內有仙人呢！”
“那行，道友將瘟丹給我，我今晚就去投毒。”小羽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
宇文博也不含糊，當即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白色小瓶，遞給小羽，叮囑道：“里面一共八粒瘟丹，遇水不化，見風才開。
先用嘴巴吹氣，等它化開后，才會溶于水中。
一粒瘟丹可以毒十萬人，別全部丟在一口水井里。”
小羽掂了掂手中的小瓶，問道：“煉制瘟丹應該很不容易吧，殺了多少人才煉制出八粒瘟丹？今次全部用掉，會不會太浪費？”
宇文博豎起一根手指，感慨道：“十萬人的精血與怨氣，才煉制出一粒瘟丹。
放在太平時節，無處肆意殺戮，它比大多數仙丹都珍貴。
對付代邑城，原本用一兩粒便足夠了。
瘟毒傳開后，染病者無論死活，都可以繼續人傳人。
但城中有仙人，八粒一起投進去，讓他們來不及反應。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救治，想要救治時又配不出足夠多的解藥。
反正中原黎民百姓數量很多，殺之不盡。
去年屠了幾十城，就煉制了十來顆瘟丹，一面萬魂幡。
只要今次成功回到王庭，到了夏末再聯合匈奴、月氏，或南下，或東進。
越過了長城，大單于率部殺人，我們跟在后面收斂亡魂、抽取精血，或者如飛龍子道友培養僵尸，都輕輕松松，不用費什么力氣。”
小羽沉吟道：“若只是將瘟丹投入水中，貧道一個人投毒，足夠了。
如今卻要用嘴吹氣貧道需要一位仙友幫忙。
而且，貧道得先去代邑城地下水脈探查一番。”
宇文博眸光一閃，問道：“龍陽道友可是擔心太多人發瘟而亡，神州仙人再次上呈紫府玉冊，向天庭告你的狀？”
小羽訕訕一笑，“若那個青陽真人告狀，天庭會降下神雷嗎？”
其他仙師都沒給軻比能什么眼神暗示，他便主動開口，語氣豪邁地說：“龍陽仙師你不用擔心。
小王立即為你寫一份圣旨，仙師聽命行事，若有罪責，全在東胡！”
說完他立即起身，到邊上的案桌前，抽出一張白色的布帛，攤開后用鎮紙壓住，動作熟練又流暢地寫了一份“圣旨”。
很顯然，他類似的事兒干過太多次，甚至形成了肌肉記憶。
見他如此“豪氣干云”，小羽終于忍不住了，道：“大單于，如此消耗東胡國運，東胡龍脈還能支撐多久？”
軻比能颯然一笑，道：“龍陽仙師，你盡管放心，小王這點氣量還是有的。”
——特么的，這是氣量的問題嗎？你個蠢貨莫不是人生第一次當“國主”，第一次擁有真正的龍脈，第一次主宰東胡之國運，什么都不懂，瞎幾把亂搞是吧？
小羽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性極高。
在人皇嬴政駕崩前，這群“賓服”玩家，壓根沒擁有過龍脈，沒掌控過國運。
如今驟然暴富，完全不懂理財，只一昧浪。
宇文博笑道：“龍陽道兄難道不知道，做生意也需要本錢嗎？
投入一萬金，看似很多，可商人不能只看本金，還要看產出。
若一萬金投進去，能收獲兩萬金，有一倍的利潤，便完全劃得來。
沒錯，用瘟丹害人，的確折損東胡的氣運，可打贏這場仗，東胡收獲多少？
龍氣并不是什么虛幻難測的玄物。
國家人丁繁盛、草場肥沃且遼闊，投靠過來的小部落眾多，勇士強大，戰馬成群，人仙將領無數，龍氣就會勃發。
因為這些都是構成人道之氣運的重要因素。
而這些東西都可以通過劫掠大秦來獲得。
事實上，這幾年東胡龍氣勃發，就與東胡勇士南征北戰，越戰越強有直接關聯。”
小羽很想說：這種靠搶劫發展壯大自身的國家運行模式，非是王道，必定無法持久，一旦失敗，可能立即引發血崩，興也勃，亡也忽！
——東胡不是神州的心腹大患，休各與張元之流才是！
她心中有了明悟。
“大單于高見，宇文道兄厲害！貧道終究眼界不夠，慚愧慚愧。”
她從軻比能手中接過“免責圣旨”，道：“諸位稍等片刻，貧道先去探探路，好確定對方沒有防備。”
她拱手朝軻比能行了一禮，快步走了出去，直接來到王帳邊上的一口水井，縱身跳了進去。
“龍陽道君這是干啥？這是咱們的水井啊！”站在門口張望的軻比能，嚇了一大跳。
宇文博笑著安撫道：“大單于莫慌，像龍陽道友這樣做，才叫真正的行家里手。”
軻比能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仙師隊伍中，有人神色疑惑，有人若有所思。
宇文博拈須微笑，道：“水脈水脈，自然是如同脈搏似的地下河，不可能一口水井一個坑。
龍陽道友若直接飛到代邑城，找口水井鉆進去，動靜太大，容易暴露。
他從東胡營地的水井鉆進去，通過地下河，可以進入任何有水井的地方。
這是真正的龍王神通啊！”
軻比能恍然大悟，接著又擔憂道：“我們營地的水井與代邑城相連，會不會受到影響？”
宇文博微微頷首，“別說投入水井，通過風吹進代邑城，我們也會受到影響。
說到底，東胡營地距離代邑城太近了，瘟疫又十分容易擴散。
所以我一直留著瘟丹，打算東胡撤離后，扔進代邑城，拖住他們，不讓他們追擊咱們。
現在龍陽道友不立即投毒，反而去檢查地下水脈，也是擔心瘟毒之水流到東胡營地。”
“原來如此，龍陽道君果然是行家里手！有他在，我便安心了。”大單于笑道。
軻比能帶著一群仙師、東胡將領，回到王帳聊了半個時辰，龍陽道君便回來了。
軻比能仔細打量一番，他頭發與衣服都干干爽爽，連一處被水打濕的地方都沒有。
“大單于，貧道已探查清楚了，的確可以悄無聲息地投放瘟丹，但隱患不小呀！”小羽面有遲疑之色，“如果東胡大軍已經撤出居庸關，自然一切都好說。
可如今東胡營地與代邑城，幾乎共用一條地下水脈。
若短時間內不能離開，瘟毒必定流入我軍營地。”
軻比能道：“我們肯定不會在這兒久待。
真讓蒙毅堵住了居庸關，不用瘟毒發作，我們無處可逃。”
宇文博沉吟道：“投放瘟毒，與雪山老祖斬蒙毅，兩個戰術可以連起來使用。
今晚投毒，明早斬蒙毅，然后大軍立即北出居庸關。
因為今晚投毒，明天撤離時就不用擔心代邑城內的秦軍。
等雪山老祖斬了蒙毅，從關外過來的秦人精騎，也不足為慮。”
“既然如此，哪位道友隨我去一趟？”小羽環顧王帳內眾人，“不需要太高明的道法，只要能化風吹散瘟毒即可。
貧道需要掐避水訣與隱身咒，空不出手來。”
幾位仙師對視一眼，無人主動請纓。
最后還是宇文博開口點將，“黃風尊者，你隨龍陽道友去一趟吧。”
黃風尊者頗為不樂意。
小羽笑著安慰道：“黃風道友你放一萬個心，正因為掐避水訣與隱身咒，我才拿不出第三只手吹化瘟丹。
有了避水訣與隱身咒，你我二人猶如陸地夜行，輕輕松松，無人可見。”
等黃風尊者跟隨小羽跳進水井，火翼仙冷笑道：“龍陽這老魔還是怕染上大業力。”
雪靈上人道：“你也別怪他，他來自流沙域，神通不弱，卻忒村、忒懦！
活了一千多年，從沒見識過人道氣運的威能。
等他去了赤峰，體味過東胡龍氣的妙用，他再不會像現在這樣小家子氣。”
軻比能道：“至少龍陽道君在真心為我東胡效力，見識可以提升，這份心卻很難得呀！”
眾仙師怔了怔，都露出認同之色，“確實，這老魔是個規矩人。”
呃，雖然龍陽道君吃人，肚量還頗大，又瞻前顧后，滿腹小心思。
但放在“邪魔外道”圈子里，“他”卻算得上十分優秀。
有責任感、知書達理（知道喊‘單于’、‘道兄’、錯了便老實承認，還道歉行禮），沒啥特殊怪癖
又過去半個時辰，龍陽道君帶著黃風尊者回來了。
軻比能又上下打量他們，連黃風尊者都渾身干爽，沒一處沾染水漬。
他忍不住，好奇問道：“兩位仙師進入水井后，為何沒打濕衣服？”
黃風尊者感慨道：“我也能掐避水訣，卻顧頭不顧腚。
龍陽道兄的避水訣，簡直是神了，真的如履平地，不沾一滴水。”
“瘟丹都化了？”宇文博瘟丹。
黃風尊者點頭，“我親自用神風化掉瘟丹，完全融入井水中。”
說到這兒，他露出遲疑之色，“我跟隨龍陽道兄在水下穿行時，發現東胡水井與代邑城果真共用一條地下水脈.”
小羽也嘆氣，道：“東胡軍營就在城外，距離這么近.大單于，我們得盡量撤出居庸關。而且，從現在開始，盡量別從井中取水。”
軻比能道：“距離代邑城比較近的水井，立即封起來，只從周圍挖雪燒水。”
他轉向雪靈上人，“明天上午，雪山老祖定能斬殺蒙毅，對吧？”
雪靈上人沉聲道：“我老師的道行與神通，超過我和龍象十倍百倍。”
軻比能放心了，笑道：“斬了蒙毅，我們立即往關外撤退。今晚瘟毒在代邑城擴散開，李信老匹夫再也別想牽制我軍。”
雪靈上人道：“若一切進展順利，我們或許不用撤退。
斬了蒙毅，瘟死了李信，東部數千里長城防線，還有誰？沒了！”
軻比能臉上露出意動之色，“本單于就等著看雪山老祖大展神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