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所有人行人都紛紛駐足，看著天空中“躲藏”起來的太陽。
玉京市仿佛提前進入了黑夜。
然而，僅僅維持了一分鐘都不到，太陽便緩緩露出了頭。
陰云散去，金色陽光重新潑灑在玉京市的角角落落。
抬頭望去，萬里無云，一切恢復如初，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剛才手機怎么回事？相機打不開了。”
“我也沒有拍到，發不了朋友圈了。”
“日食怎么都沒有預報的？”
街道上，來往的人流恢復如常，行人匆匆，仿佛又回歸到了自己的生活節奏之中。
對于方才發生的一切，對于元神未曾覺醒的人而言，便如同沒有發生過。
“那三位呢？”林見月神色恍惚，喃喃輕語。
“不知道。”張凡面色凝重。
天師級別的斗法，不是他們能夠揣測的，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甚至于看不到。
眼下，張凡最需要關心的并非是這一戰的結果。
“你趕緊走，現在就離開玉京市。”
張凡轉身，看向林見月。
起初，他也只以為道盟總會會派來調查組，調查孟清歡的死。
可是誰能想到，上面早就注意到了江南省，竟然暗地里還藏著一位天師同來。
事實上，一切也如道盟總會預想一般，江南省的池子太深了，果然藏著見不得光的大魚。
今天這么一鬧，張凡可以想象，接下來，玉京市必將迎來一場大清查，大清洗。
這時候再不走，林見月怕是就走不了了。
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他便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不僅僅要離開玉京市，江南省也不要待了。”張凡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搞不好他都要出去躲兩天，避避風頭。
“好。”林見月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未曾多言。
霍法王都來了，顯然江南省已經不再安全，恐怕無為門的勢力都要隨之收縮。
“離開江南省以后，想辦法找到趙解玄，讓他聯系我。”張凡叮囑道。
如今，他雖然已經踏入大士境界，可是跟玄宮之主，霍法王這些巨頭相比猶嫌不夠。
好在，他已經參悟了金霞寶盒的秘密，只要找到趙解玄，便有很大機會融合惡神。
到了那時候，補足元神，三位合一，張凡才算真正有了立足的本錢，能夠應對接下來越發復雜混亂的局面。
“我知道。”
林見月點了點頭，將張凡的話記在心里，當下不敢有絲毫的耽誤，打了一輛車，直接奔赴機場。
“江南省怕是不能待了。”張凡目送著林見月離去，心念急轉。
“不過我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或許還有其他路子。”
當日，張靈宗跟他通過電話，說是留了一部手機給他，里面存了一個號碼，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撥打里面的那個號碼。
可是眼下，似乎還沒有到那個關鍵的時候。
“沉住氣，沉住氣……”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急轉的心念，捋清思路。
神通協會的調查組就在玉京市，即便他現在能走，也不可以走，如果這時候走了，那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做賊心虛。
孟清歡的死跟他無關，算不到他的頭上。
至于華晏秋，也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光天化日，乃是人肖出手。
就算調監控，元神出竅必定會影響信號，怕是也拍不到什么，最多也就是拍到他跟林見月見面。
十三生肖在現實中的身份偽裝都近乎完美，應該也查不出東西來。
更何況，現在林見月走了，就算查，也需要時間。
“總體來說，我現在還算是安全的，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上面想查，總能查出東西來。”
“靜觀其變，先觀望觀望再說。”
張凡分析著眼下的局勢，深吸了口氣。
滴滴滴……
就在此時，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將張凡的思緒吸引了過去。
“方長樂！？”
張凡眼睛一亮，卻見方長樂的身子從車里探來出來。
“上車。”方長樂招呼了一聲。
“真巧。”
江葫坐在駕駛座上，回頭跟張凡打了聲招呼。
“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張凡問道。
“剛回來，原本想去道盟，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你。”
說著話，方長樂神色凝重，目光看向不見山咖啡館前，倒在地上的華晏秋，此刻后者元神已失，便只剩下這具毫無生氣的身舍。
“什么情況？”方長樂問道。
“說來話長。”張凡略一沉默，還是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總體上沒有什么隱瞞，畢竟上回面對寅虎的時候，對方可是當著方長樂的面透了他不少底，隱瞞也沒有意義。
也就是那一次，兩人共歷生死，方長樂也算得上自己人。
“這個人肖真夠狠的，當街殺人，殺的還是神通協會的人。”方長樂沉聲道。
孟清歡如此。
華晏秋也是如此。
偏偏兩次都是當真張凡的面，一來二去，說是巧合都沒有相信，說不定……
“那人肖已經盯上你了。”方長樂凝聲道。
“現在最麻煩的就是怕上面把這口黑鍋扣在我的身上。”張凡沉聲道。
“無妨，本來他們的死跟你無關。”方長樂搖了搖頭道。
唯一麻煩的就是張凡真正的身份。
神魔圣胎的秘密一旦暴露，孟清歡和華晏秋的死似乎都成了小事。
“只要不把你帶到上京市，一切都還好說。”方長樂分析道。
“他們會帶我走？”張凡眉頭皺起。
如果這樣，那他掏出諾基亞，打電話了。
“這里可是江南省，他們想要帶你走，也得問問茅山答不答應。”方長樂冷笑道。
江南省可是茅山的地盤。
“不過……”
“不過什么？”張凡追問道。
“剛才你也瞧見了，霍法王來了玉京市，居然釣出了兩條大魚，也不知道這一戰結果如何？”
方長樂沉聲道：“如果霍法王折在了玉京市，恐怕整個道門都會震動……”
“到時候道盟總會動了雷霆之怒，真的下了狠手，那便是犁庭掃穴……”
如果真到了那般地步，江南省上上下下都要遭到清洗，茅山怕是也保不住張凡。
“所以接下來的局勢如何得看這一戰的結果？”張凡沉聲道。
“不錯。”
方長樂點了點頭：“你先回去，這兩天別露面，估計神通協會的調查組也沒時間找你。”
“道盟那邊有我，一旦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
張凡點了點頭，事緩則圓，以靜制動，這時候什么都別做反而更好。
接下來的玉京市，表面上波瀾不起，暗地里卻是風云涌動。
當天晚上，江南省道盟總會便暗地里封了城，凡是修行之人，許進不許出。
林見月也就是快了半步，方才逃過了審查。
兩天后。
上京市。
仙隱路273號，道盟總會。
夜深了，長廊盡頭的辦公室內還亮著頭。
一位慈祥的老者，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正在跟眼前的高瘦男子下著棋。
“總會長，江南省那邊有消息了。”
就在此時，岳藏峰急火火地走了進來，面色凝重。
身為江萬歲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一般感到些許壓力了。
“師伯如今在哪兒？”
范凌舟猛地起身，心思早就不在眼前的棋盤上，唯有眼前的慈祥老者，伏著身子，目光一瞬不瞬，似乎還在棋盤上游離。
“生死不知，如今下落不明，連身舍都沒有找到。”岳藏峰面色難看。
元神斗法最是兇險，更不用說如今連身舍都找不到了。
雖然情報上說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可從種種跡象上來看，霍法王就算未死，怕是也不遠了。
“玄宮之主……還有張靈宗的那個孽種……沒想到他們居然都藏在江南省……”范凌舟面色冷的可怕。
“這兩人呢？”
“玄宮之主出了玉京市，便沒有了蹤跡，無為門這么多年，藏形匿跡是有一手的……”岳藏峰沉聲道。
無為門跟道門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彼此知根知底，尤其是當年三尸道人橫空出世，為了防止道門隨意跟蹤窺伺，甚至還整理了一套反追蹤工作手冊，讓無為門弟子通讀修行。
“張靈宗那個孽種呢？”范凌舟沉聲道：“現在看來，十年前龍虎山下的那個，跟這次的顯然不是同一個……”
“這次現身的應該就是二十年前，在北張封神立像的那個崽子，我當初就說過，他既已封神立像，怎么可能又練成神魔圣胎？”岳藏峰冷冷道。
“廢話，張靈宗不也是這樣的異數？”
“我就不信他們一家子都是異數。”岳藏鋒反駁道。
“那個小家伙去了哪兒？”
就在此時，江萬歲開口了，平淡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論。
“這小家伙太刁鉆了，一路往西南逃了，很難追蹤。”岳藏鋒沉聲道。
“通知北張那邊，讓他們去滇南碰碰運氣吧。”
江萬歲推動著棋盤上的一個小卒子，抽車將軍。
“總會長，你是說……”岳藏鋒眼睛猛地一亮。
“不錯，天大地大，那小子也只能往滇南跑……”范凌舟冷笑道。
“張靈宗就藏在哀牢山，他是想跟他老子回合。”
“讓北張的人守株待兔，抓住了這個小鬼，不怕張靈宗不出來，到時候父子同殺。”
說到這里，范凌舟與岳藏鋒相視一眼，兩人的眼中俱都閃過一抹寒芒，對于江萬歲更加欽佩。
總會長不愧是總會長，輕描淡寫的一招，便能夠抓住問題的要害，解決矛盾的關鍵。
“總會長，那霍師伯……”范凌舟欲言又止。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志不堅……修行路上，哪里沒有劫數？都走到了這一步，如果連生死都還沒有勘破，那就不要修道了。”江萬歲淡淡道。
“這是他的劫數，也是他緣分，渡不過去那也無可奈何。”
說著話，江萬歲推了推老花眼鏡，溫吞地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吹去浮起的茶葉末，輕輕喝了一小口。
范凌舟和岳藏鋒相視一眼，唯有默不作聲。
“總會長，那藏在玉京市的那個小鬼呢？”
就在此時，岳藏鋒又開口了，眼中噙著一抹冷冽的光澤。
“那個小鬼也是張靈宗的種，十年前，龍虎山下傷了長庚的肯定是他，前不久，在東山省的那點波動，估計也是他……”
“這個小鬼入了大夜不亮，如今看樣子怕是已經脫劫了，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言語至此，岳藏鋒的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機。
“小岳啊，你知道你下棋為什么總是輸給小范嗎？”江萬歲盯著棋盤，慈祥的目光落在楚河漢界之上。
“嗯！？”岳藏鋒聞言，稍稍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下棋不是斗氣，不能一味地勇猛斗狠。”江萬歲淡淡道。
“否則的話，縱有楚王之雄，也只能烏江自刎。”
“我……我不明白總會長的意思。”
岳藏鋒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看向范凌舟，后者也是聳了聳肩，似乎也沒有捉摸出江萬歲的意思。
“下棋講究你來我往，我們既然已經落子了，也該讓別人走步了。”江萬歲看著那被小卒子拱在絕路的將軍，凝聲輕語。
“嗯！？”
“讓別人走步？”
岳藏鋒和范凌舟相視一眼，俱都疑惑，不知江萬歲口中的“別人”指的到底是誰。
滴……滴……滴……
就在此時，辦公桌旁的傳真機響了起來，一紙文件傳送了過來。
岳藏峰見狀趕忙走了過去，拿起那一紙文件掃了一眼，面色不由愣住了。
“總會長，這是真武山那邊傳來的。”
岳藏峰的臉上透著驚疑，將那一紙文件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江萬歲的手里。
江萬歲只是輕輕一掃，目光猛地凝起，不過瞬間，便又恢復了原本慈祥的模樣。
“道兄妙招啊！！”
江萬歲悠悠輕語，將那一紙文件放在了桌旁，一揮手，那原本把將軍拱在絕路的小卒子頃刻之間，便化為了粉末。
這一天，一則消息從真武山傳出，傳遍了天下道門。
明年，二月初二，真武山收徒大典。
楚超然將擇關門弟子，繼承純陽法脈，屆時邀請各方同道進山觀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