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照命,曾經號稱天下第一法,只因為修煉祂的人曾是天下第一高手。
九大內丹法,流于歲月,橫貫古今。
然而,論及真正修成大法者,毫無疑問首推的便是那位在八十年前,讓天下道門聞之色變的三尸道人。
“據說,那一位是真正將此法修煉至大成,他也是近百年來最接近神仙之道的存在啊。”虞花不由感嘆道。
身為茅山弟子,他未曾提及那個名諱,然而眼中卻透著一絲赤誠和向往。
但凡修道之人,沒有誰會對于那般境界無動于衷,唯有仰視敬畏,無關立場,也無關善惡。
“既是天下無敵,為何會敗在超然真人的手里?”張凡忍不住開口,道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露出異樣的神色,向他看來。
“超然真人乃是天上謫仙,非是凡俗之流……”虞花略一沉默,方才嘆道。
如果說,三尸道人是近百年來人間最傳奇的存在,那么楚超然便是最不可思議的變數。
“東岳論道已是人間修行的絕境,只可惜當年那一戰,無人可以親眼目睹。”虞花輕語。
對于三尸道人和超然真人而言,生死斗法也是切磋論道。
在這條路上,他們既是生死大敵,也是同行者,孤燈照路,摸索前行。
那一戰,被譽為道家百年之奇花,花開一瞬,世間凡夫又哪有資格見其芳華!?
“我聽師尊說過,天生萬物,有一強必有一克……”虞花沉聲道。
“那位號稱天下第一,或許超然真人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再者說……”
虞花話鋒一轉,幽幽道:“三尸照命,既是天下最玄妙的法門之一,也是世間最恐怖得劫數之一……”
“最恐怖得劫數之一?”方長樂喃喃輕語。
“不錯,九大內丹法之所以冠絕諸法之上,為萬古經王,便是因為它們每一門既奪大道玄妙,也衍上蒼大劫。”
任何事物,發展到極致,必然會向相反道路變化。
所謂,反者道之動也。
就像冬天握著冰冷的雪,手反而會漸漸回暖。
一個人太過用功,效率反而低下。車子轉速太快,輪子折了,也就不動了。
同樣的道理,九大內丹法,至強生劫,它們的玄妙無人能及,它們的劫數也是世間罕有。
“就像神魔圣胎,號稱天下至兇,修道者人人談之色變的念頭,卻只能成為他們的資糧……”虞花沉聲道。
“正因如此,修煉此法者,元神超凡入圣,廣大無量,萬法都難落其身,可一旦入劫,便如萬念成淵,入那大夜不亮,再也難見天光。”
“天地奪運,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掠奪天地大運,必有天地大劫,劫數一至,天也來殺,地也來誅……”
“甲生癸死,號稱有生有死,無生無死,死而復生,生滅不止,可是一旦劫數來臨,生也成障,死也成障,行將就木,不過是輪回不停的詛咒。”
“真空煉形,形炁一體,散則成炁,聚則成形,身外有身,天有外天,可是一旦墜入劫數,便要迷失于虛無之中,徹底訣別真實。”
“還有萬惡劫相,號稱萬惡之源,眾生之劫,其力最惡,可是一旦劫數來臨,修煉者便要入那天人五衰,元神枯朽,肉身衰敗,恐怖不可想象。”
虞花感嘆,身為茅山弟子,更是齋首境界的強者,對于九大內丹法頗為熟知。
那既是世間最強大的法門,也是世間最可怕的劫數。
祂們便如陰陽兩面,法運生劫數,已非人間功法。
如果說尋常修道者,參悟的是生死,一旦功成,便是純陽無極之境界。
那么九大內丹法,參悟的便是超脫生死之上的劫運。
劫運,存在于生死之中,也存在于生死之外,祂是每一個事物發展的根源力量。
成住壞空,在那循環之外,劫運依舊存在。
參透劫運,那便是真正的神仙一流。
認識到這一層,便知道九大內丹法到底有多玄妙,多恐怖。
同樣是九大內丹法的三尸照命便是如此,三尸先天而生,藏于每個人的體內,尤其對于修道者而言,便是成仙的最大關隘,修為越高,三尸劫便越發恐怖。
三尸道人既煉此法,怎會不受此劫!?
“虞花師兄,怎么只聽你說了八種內丹法,不是說九大內丹法嗎?”張凡忍不住道。
虞花見聞廣播,提及九大內丹法也是如數家珍,可是算來算去,也只有八種而已。
“還有一門我也不知道,也從未聽門中長輩提及過……”虞花沉聲道。
“前輩只說,那一門內丹法流傳不廣,只有玄妙在外,卻從來沒有出現在世上過,也沒有人修煉過。”
“如此神秘!?”
張凡,方長樂,還有隨春生都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沒有流傳于世也好,九大內丹法名聲太大,可是古往今來,真正練成的又有幾個,反而造就了無數的孽障。”虞花感嘆道。
茅山歷代祖師之中,也不乏修煉參悟九大內丹法的存在,能夠在這條路上摸索前行,哪一個不是天資聰穎之輩?
可惜,這些人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就是成了瘋子,成了傻子,更有甚者入邪入魔,成為了這世上難以容下的怪物,當真是可悲可憐。
“師兄,那我們后山壓魔井里關著的那位……”
就在此時,方長樂好似想起來了什么,突然開口。
話還沒有說完,虞花一個凌厲的眼神便直接飆了過來,那冒著火光的眼神恨不能當場把這個師弟的嘴給撕爛了。
“虞花師兄,莫非茅山還真有修煉九大內丹法的高手?”
張凡和隨春生相視一眼,哪里還看不出貓膩,紛紛動了好奇心,忍不住開口詢問。
“師弟啊,你這張嘴早晚遭禍。”虞花冷冷道。
“其實也沒有什么……那是我一位師叔,早年間不知從哪里,得了甲生癸死部分修煉之法……”
“結果練成了瘋子。”虞花感嘆道。
“瘋子?有多瘋?”張凡小嘴不停。
虞花抬頭,撇了他一眼,稍稍一頓,最終還是道:“我那位師叔體內如今可能住著兩百多號人。”
“住著兩百多號人?”
張凡愣了一下,旋即脫口道:“人格分裂?”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
虞花凝聲輕語:“人生在世,也只有一條命,一個身份,想要超脫生死,自然要陷入生死迷障!”
“甲生癸死,不是那么容易煉的。”
“那比走火入魔還要可怕……”
就在此時,方長樂忍不住道:“我就親眼見過一次,那位師叔沖出了壓魔井,死了多少人才將他……”
“咳咳……”
“還殺過人!?”
張凡和隨春生相視一眼。
“師弟,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胡說八道?”虞花面色陰沉,死死地盯著方長樂道。
“你們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如此危險,為什么不……”張凡若有所思,仿佛沒有聽見虞花的解釋。
“修煉甲生癸死,不是那么容易能夠殺掉的,更何況……”方長樂低聲道。
“咳咳咳……”
虞花劇烈地咳嗽,用力的咳嗽,拼命地咳嗽。
張凡目光微凝,卻未曾追問。
他自然知道方長樂還未說完的話是什么意思。
甲生癸死,那可是九大內丹法之一,即便是茅山,想來也會有興趣吧。
虞花的那位師叔,雖然未曾練成,卻是難得的觀察對象,或許能夠從他身上窺伺到這門傳說級內丹法的些許奧秘。
如此價值,死幾個人算什么?
只要那位所謂師叔活著,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比起人命值錢太多了。
這無關善惡,只是人性而已。
只要是人,只要在這紅塵之中,便會有欲望,便會有執念,哪怕是修道之士也難以免俗。
轟隆隆……
就在此時,樓下院子里,一陣汽車轟鳴聲傳來,將眾人的思緒來了過去。
張凡轉頭望去,便見神通協會調查組的車隊,滿載著一箱箱卷宗,開出了江南省道盟總會的大院。
“他們走了。”隨春生也是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為了配合神通協會調查組的工作,他們可是沒日沒夜的加班,還沒有加班費。
“是啊,總算走了。”張凡緊繃的神經也徹底松了下來。
托祖宗的福,孟清歡和華晏秋的案子算是暫且告一段落了。
他沒事了,老余也去看魚塘了,大家都安全了。
“小張啊,你跟我師弟是生死之交,自然也是我茅山的朋友,有空去山里坐坐。”
就在此時,虞花開口了。
“師兄放心,有機會我一定去。”張凡點了點頭。
無論是因為江葫,還是方長樂,他跟茅山的關系注定不可能太遠,還是有必要找個時間去認認門的。
“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話,虞花看向了方長樂。
“師兄,你怎么不走?還有什么事?”
“師弟,你來送送我。”虞花咬牙道。
“那我送送師兄。”
方長樂頭前帶路,推開門,兩人剛走出門,張凡便聽見了虞花師兄一陣不滿的嚷嚷聲傳了進來。
“你不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胡咧咧?”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就在此時,隨春生開口了。
“什么?你是說茅山那位修煉甲生癸死的前輩?”張凡反問道。
“天下十大道門名山,傳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對于那九門內丹法無動于衷?”
隨春生凝聲輕語,坐在了沙發上。
“你的意思是它們都有人參悟修煉?”張凡心頭一動。
論底蘊,還有誰能夠比的過天下十大道門名山,漫長歲月以來,但凡涉及長生成仙之秘,便值得一試,更不用說那九門神仙功法了。
“從古至今,十大道門里也出過不少修煉九大內丹法的高手,不過大部分都是半成品。”
隨春生搖了搖頭。
九大內丹法豈是那么容易修煉的?
除了龍虎山張家之外,似乎并沒有聽說有哪一派哪一人練成其中哪一門。
不過,雖然無人練成,不過各家對于這九門內丹法的研究肯定是很深的,像虞花師兄那樣的“標本”,姑且稱為“標本”吧,肯定也有不少。
“方長樂的這位師兄說九大內丹法荼毒無窮,怎么知道他們沒有研究?”隨春生沉聲道。
“或許,他自己也修煉了。”
“這……”張凡目光低垂,露出深思之色。
“這兩天玉京市發生的事情你也看見了,無為門玄宮之主都出現在了這里……”
“張凡,這里可是玉京市,是江南省,茅山的地盤……”
“你說那位玄宮之主跟茅山會不會……”隨春生欲言又止。
“老隨啊,你可是衙門里的人,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張凡提醒道。
隨春生聞言,不由苦笑:“也就是最近這段時間,見的事多人,人也好,鬼也好,有時候就是分不清……”
“說起來,還真是認識了你之后,漲了不少見識。”
“這世道啊,發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覺得奇怪。”隨春生感嘆道。
太陽底下,從來都沒有新鮮事。
“老隨啊,你又升華了,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張凡咧著嘴,拍了拍隨春生的肩膀,起身便要離開。
“你要走了?不留下來吃飯啊。”隨春生挽留道。
“你們食堂最近太素了,一點油水都沒有,下次吧。”
“這不是調查組在這里,不能顯得太腐敗嘛,改天你來,我請你吃小灶。”隨春生笑著道。
“走了。”
張凡打了聲招呼,便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江南省道盟。
剛走出門口沒幾步,一輛黑色汽車從遠處行駛而來,停在了張凡的面前。
“嗯!?”
張凡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車門打開了,一位膚白貌美的少婦端坐在車內,修長雙腿交叉,一雙眸子泛著異彩,上下打量著張凡。
“上車吧。”
“你是……”
張凡目光微凝,眼前這個女人他不認識,不過這輛車卻是有些眼熟,好像是李一山他們家的。
“我叫姜云仙,是一山的后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