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詭異的黑色液體困住的聞人鏡，身體已經被腐蝕到露出骸骨，那絕代風華的面容早已猙獰。
他本該死去，但這一刻，聞人鏡感覺到了無比熟悉的氣息，強大的求生意志，讓聞人鏡瞬間爆發出生機。
同是這一刻，那個來自聞夕樹惡行里的神秘存在，也終于顯現出他的容顏。
那些污濁的黑色液體，終于徹底被他馴化，他穿著與地堡風格截然不同的水藍色長袍，身形修長。一道淡淡的藍色光暈，讓周圍的黑色液體，無法觸碰到他。
昏暗的光線下，男人的容貌只能看到輪廓。可即便如此，對于聞夕樹還有聞人鏡來說，也足以認出來。
“原來你哥……不對，咱哥這么帥氣。”
雖然記憶里，是有面容的，但真正見到時，聞夕樹還是感慨對方的氣勢。
那些黑色液體，仿佛背叛了牧師一樣，居然開始任由“聞朝”操控。
隨著聞人鏡聲嘶力竭喊出了“朝”二字……
聞人鏡也立刻感覺到，那侵襲自己的黑色液體，忽然間被神秘的力量抽離掉。與此同時，聞人鏡感覺到，仿佛被溫和的水包裹著，自己殘破不堪的身軀，居然在慢慢的愈合。
“鏡子么，還真是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么叫我了。”
“還有小樹，真好啊，居然能夠同時見到你們兩個，我以前就在想，你們倆將來會一同完成某個任務吧。”
“今天居然真的見到了，真好。”
“美中不足的是，我非我，鏡子也非鏡子。序列，惡土神國的力量，不該亂用的，牧師。”
牧師震驚于自己的領域，三塔序列40·惡土神國……居然會失去效果。而且對方居然一眼就認出了這種力量。
那些由無盡惡念凝聚的黑色液體，更是開始害怕這個存在，以至于……脫離了掌控。
甚至不僅僅是脫離掌控，而是被別人掌控。
“你……你到底是誰？”
眼熟，真的很眼熟，這個俊秀的男人，讓牧師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可牧師卻又偏偏想不起來，那種熟悉感源自于何處。
“我么？我叫聞朝。是一個流亡者。”
聞朝，地堡頭號罪犯，犯下的罪行，乃是人類滅絕罪，同時也是聞家的天之驕子，在詭塔，欲塔，戮塔，三座塔都有著不低的排名。
但最終他選了詭塔。
后來，犯下了暴行，做出了讓人們難以理解的行為。
“真是神奇，鏡子，你我皆是這序列力量所凝聚的模擬體，但我們的記憶，性格，都與真正的我們毫無二致。唯獨力量……我被削弱了不少。”
聞朝感嘆著。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到牧師身上，哪怕與聞人鏡對話，卻也是看著另外一個人——聞夕樹。
“小樹，辛苦你了。”
聞夕樹其實覺得……還好，有什么辛苦的呢？自己就是按照感覺，召喚出神之下的最強存在。
但當看到聞朝，聽到聞朝這句小樹時……
聞夕樹忽然感覺到巨大的情緒翻涌。
“哥哥……我沒有相信他們，我一直在等你的。”
內心深處的那個傻子，難得的，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聞夕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也算八面玲瓏的一個人，但現在，整個人僵在原地。
聞朝只是笑了笑：
“原來你們遇到了這個牧師，某種意義來說，他的力量對于正常爬塔的人來說，是有些無解的。”
“還真是有想象力的解法，居然想到了對我的惡行。”
“夕樹，你果然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聞夕樹的心跳砰砰加速。
他在驚訝。
小樹，夕樹，這是臨時轉換的叫法么？
不太像，聞夕樹記得……似乎所有關于傻子與聞朝的記憶里，聞朝都是稱呼傻子為小樹。
剛才那聲夕樹，難不成意味著，聞朝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癲倒之骰，穿越，孽土……
聞家的叛變，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聞夕樹想要詢問。
但場間還有敵人。
牧師拽著自己的頭發，有些抓狂：
“好奇怪！為什么我想不起來你是誰！我明明感覺很熟悉的！”
聞人鏡的身體還在被修復，暫時無法動彈：
“朝，小心！這個牧師很厲害的！”
聞朝只是淡淡笑了笑：
“安心。”
從聞朝的臉上，牧師感覺到了一種輕蔑，他怒道：
“不管你是誰！都不能妨礙我！你們有罪！向我懺悔吧！”
腳下的黑色液體，開始不斷翻涌，牧師也開始不斷釋放這些年吸收的惡念：“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
“他們全部都是我的食物！”
感覺到了那個被稱之為朝的男人身上，有著強大的力量，牧師也不敢懈怠，他開始不斷召喚惡念。
那些惡念，一個個從黑色液體底下探出，最終凝聚出一個個騎士雕像。
懲戒騎士，教團的禁衛軍。
牧師笑道：
“你應該打斷我的施法的！你們完蛋了！”
漆黑鎧甲的騎士，拔出大劍。
聞人鏡下意識的，想要使用序列瓦解惡意。
但他只是看到了聞朝豎起手指，輕輕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都別動。我和這位老熟人，敘敘舊。”
老熟人？
場間的老熟人，難道不該是自己和聞夕樹么？
聞人鏡這么想，但聞朝此時的目光，卻是看著牧師的。
“沒想到你會來到這里。牧師。”
十數名騎士揮劍。
無數怨念化作劍氣，裹挾著黑色的潮水，朝著聞朝奔襲而來。
那揮劍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風暴驟起，在禱告室里肆虐！那些木質長椅，全部被吹飛。
此時禱告室外，整個小鎮，都看到了禱告室外圍，出現了黑色的液體。
禱告室內部，聞夕樹等人，只感覺是一個海浪打了過來，眼看就要站不穩腳跟！
“靠……這力道，完全不弱于紅房子啊！這序列真是好用。”
聞夕樹眼紅了。
這么一個小鎮，幾年時間，就足以讓那個牧師變得強大如紅房子，這要是放任牧師繼續發展下去。
換牧師去一個人口密集度非常離譜的城市，比如前世里的bj上海，那不得直接進化成神級？
惡土神國，以惡土來孕育神國，聞夕樹覺得這序列名字是如此貼切。
這還只是騎士們揮劍的威力，很難想象，這群懲戒騎士們，拿出全力去瘋狂攻擊的情況下……
鬼新娘，鞋女，姜晴，安榮在他們，是否真的能打過！
當然——
聞夕樹能夠這么優哉游哉的思考戰局，自然說明，局勢還沒到絕望的程度。
確切來說，真正該絕望的，是牧師。
就在聞人鏡都以為，這換成荀回也得避其鋒芒的時候……
他忽然看到了一圈漣漪。
空間仿佛液態化了，出現了一圈漣漪，漣漪擴散，一圈圈波紋是如此的美麗。
那些波紋也蕩過了聞夕樹和聞人鏡。
聞人鏡只感覺，有那么一瞬間，意識仿佛跑到了遙遠的星空里。他感覺到了一種死寂與寧靜。但下一秒，他又回到了人間。
這是聞人鏡和聞夕樹的感受。
可對于牧師來說，這一圈漣漪蕩過，可就完全不是那么簡單了。波紋如微風拂面，但那些騎士，黑色的浪潮……
都在化為齏粉。
或者說，都在堙滅。
“神反……這是神反！”
不可對神不敬，不可對神有褻瀆之念，否則必然惡念反噬。三塔序列里，極為靠前的序列。也是極為強大的防守序列。
牧師這一瞬間，記起來了，石板上描述的，關于那些神所共同擁有的序列。
神的意識，掃描周圍，沒有惡念的人，會在這瞬間感覺到深處無垠星空一般寧和，蒼涼，死寂。
但總歸是會回到現實。
而藏有惡念的人，則會被徹底摧毀。
他驚慌到：
“是你！”
這一刻，他仿佛終于回憶起來了一切。
但太遲了。
實力足以凈化一切邪惡的懲戒騎士團，第一波已經團滅，第二波需要再時間召喚……
但牧師已經無法去召喚。
那一圈漣漪過后，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聞朝的手指，落在了牧師的額頭上。
“敘敘舊吧，牧師。”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你們賦予我力量，我沒得選！”牧師拼命的反抗。
這對話，讓聞夕樹覺得大有蹊蹺。
而聞人鏡則感嘆于聞朝的實力。朝……居然這么強大嗎？
剛才那些騎士，換做老師……或許能夠瞬間解決，但換做荀回，恐怕也得費些力氣吧？
甚至可能會負傷。
但朝剛才，是秒殺了它們嗎？
聞朝的實力，有些顛覆聞人鏡認知。
他不禁在想，這是和什么惡魔做了交易么？因此才換來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牧師無法動彈。
他的雙眼也開始出現詭異的變化。眼瞳蕩起一圈圈漣漪，意識的深潭，仿佛落下了某顆細小的石子兒。
“住手！”
牧師爆發出了極大的意志：
“放過我們！放過他！”
聞夕樹察覺到了不對勁。
第一句，是放過我們。除了牧師還有誰？
第二句……就變成了放過他？
聞朝再次露出笑容：
“牧師，謝謝你，但凡今天召喚出我的，不是我弟弟，我都會放過你。”
“但很遺憾，他還是一顆幼苗，一顆需要不斷成長，需要大量養分的幼苗。”
“你是故人，但他是我親愛的弟弟。”
牧師的身體，開始呈現出被堙滅的狀態，整個人，開始一點一點瓦解。
“放過他……放過他……”
到最后，牧師只是不斷重復這句話。
聞朝說道：
“牧師，你給了我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再次感謝你。有了這個情報，我想面對一些人，我將有更多的籌碼。”
死亡將近。
面對這種碾壓性的力量，牧師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他開始回憶，許多年前，他和一個孩子立下的約定。
他制造了許多惡人，但也凈化了他們的惡行。他總歸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
但現在，他將要死去。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所謂好人，自己似乎也只是做了一件善事。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他們……”
牧師死去。
聞朝的手指之下，只剩下無數塵埃。
這場戰斗，聞人鏡和聞夕樹都設想過很多種展開，甚至也設想過，聞朝實力變態強絕，打敗敵人……
但牧師敗的如此離譜，還是讓二人深感震撼。
“故事會的主人……就這么沒了嗎……”
聞夕樹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那一圈圈漣漪，破壞力是不是太可怕了？
牧師掌握的力量，某種程度來說，類似于修改現實了。這樣的存在，不至于無法戰勝，但不該是這么戰勝才對。
聞夕樹難以想象，自己的兄長，如此可怕。
這實力，已經超過荀回了吧。
“朝……真的是你么？”聞人鏡問道。
“是我，但我非我。也萬幸我非我，否則我們都得死。”聞朝笑了笑。
聞人鏡說道：
“你當初……是否有苦衷？我從來都不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情的！朝，你告訴我原因！”
聞朝輕嘆一聲：
“鏡子，你太弱了。有些事情，即便只是知曉，也要付出代價。我弟弟會告訴你的，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
這個回答，顯然讓聞人鏡不滿意。
他打算動用序列的力量，欲望序列里，也有讓人必須回答真話的序列。
但這個時候，聞朝忽然說道：
“有些序列具備唯一性，比如你身上的，我身上的。還有夕樹身上的。”
“夕樹可以隨意使用，但你我最好不要輕易使用，除非，你不在乎當下的狀態。”
“惡土神國創造了你與我，但我說了，我非我，你非你。我們只是模擬體。模擬體的一切都是消耗品。”
“我已經透支了不少力量，我也得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我必須將這個情報，傳遞給我的本體。”
“所以鏡子，別動用你的序列，別逼我殺了你。”
聞朝的聲音有些冷漠了。
聞人鏡那張絕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憤怒和委屈。
就好像，你視為摯友的人，卻覺得你也沒有那么重要，可以輕易說出，我能殺死你這種話。
但聞朝絕非冷漠之人。
因為下一秒，他對著聞夕樹眨了眨眼睛：
“小樹，來，讓哥哥抱一下！你可是幫了哥哥一個大忙哦。”
聞朝張開雙臂，想要擁抱聞夕樹。
聞夕樹則不知所措，不應該是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么？
但他還是下意識張開雙臂，擁抱了聞朝。
那真是一個用力的擁抱，聞夕樹仿佛感覺到，那黑色液體匯聚的身體里，竟然傳達出了無盡的思念。
“你已經被孽土盯上了吧？遠行真是辛苦了。夕樹，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在你的抗魔值足夠以后——”
“前往聞家老宅看看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