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夕樹掙脫開擁抱，往后退了一步：
“哥……也就是說，你真有苦衷？我們家，不是壞人對吧？”
這個問題，也不是“傻子”在問，因為“傻子”說話也沒有這么流利。
聞夕樹自打發現，聞朝能喊出夕樹和小樹兩個稱呼后，他就覺得怪怪的……
但更怪的是，不管自己，還是“傻子”，好像聞朝都當做是弟弟。
“好與壞，只看你站在什么角度。這次對決牧師的經歷，你應該更有感悟了不是嗎？”
這句話，也讓聞人鏡忽然恍惚了一下。
聞人鏡雖然是模擬的，但他知道牧師的情況，因為聞人鏡與杰西卡，不是第一次見面。
惡土神國這個序列，召喚的是己身惡行里，那被施惡的受害者。
杰西卡真的對自己作惡了嗎？
聞夕樹真的對朝作惡了嗎？
善惡，無非是角度不同。
有些時候，地堡的某些安全局的家屬，也會埋怨安全局，認為是安全局安排他們的家屬前往戮塔，才導致家屬們犧牲。
在他們的角度，這是安全局在作惡。
但在安全局的角度，讓將士們前往戮塔，是磨練，是本職。
“你們的層級太低了，也許只有老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也一定回答過類似的話語給你。”聞朝笑著說道。
聞夕樹想了想，自己問阿爾伯特的時候，阿爾伯特的確說過：
“你從我口中，乃至別人口中得到的關于聞朝的秘密，都會導致你憎惡聞朝。你得自己探尋。”
站得高，看得遠。
那么該如何更高？
如果說只有阿爾伯特是站在最高的，那聞夕樹能想到的“高”，便是三塔層級。
“去挖掘更多的秘密，經歷更多的故事，見證更多傳奇的生長與滅絕。你就會知道，你就會知曉一切的。”
聞夕樹心說……這還真是一句大大的廢話。
但他很高興，這種高興，不知道是來自于自己，還是來自于那個傻子。
聞朝非常溫和的說道：
“弟弟，我并非真正的我，我只是惡土神國制造的產物。真相，還是等你真有機會，能夠遇到真正的我時再說。”
“首先，你得讓那個能射殺因果的人，放下對你的執念，欠你人情。”
“又或者……做局，殺掉他。”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做法，都需要運氣，但你的運氣確實很好，這次我們從牧師身上，得到了非常有價值的情報，我會去尋找真正的我，將這個情報傳遞過去。”
“我想，這或許是一個好的開始。”
“對了，大吞噬開始了吧？真是非常抱歉，哥哥不在你的身邊，也非常抱歉，讓你們經歷家破人亡，經歷舉世皆敵。”
“真的對不起，弟弟，我已經……竭盡全力了。”
聞朝再次抱住聞夕樹。
聞人鏡原本因為那句“別逼我殺了你”而委屈和憤怒，但此刻，他看著聞朝對聞夕樹道歉，心里又默默覺得心酸，為聞朝和聞夕樹這對兄弟心酸。
聞朝已經不在地堡。
沒有人知道，他獲得如今的實力，知曉了那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是經歷了什么。
而聞夕樹呢？不斷爬塔的背后，是否藏著對找到兄長的渴望？以及，如果腳步慢了，不能盡快成長起來，或許就會受到迫害吧？
聞人鏡不禁有些自責。
在聞家滅門后，面對聲勢滔天的“聞家有罪論”，他內心自詡一直將聞朝當朋友，但卻始終……始終沒有做出有效的努力。
甚至沒有保住聞夕樹。
是那個所有人都以為是“傻子”的弟弟，忽然間一朝覺醒，開始瘋狂爬塔，才自己救贖了自己。
他太自責了，覺得自己有些不配與聞朝成為朋友。
聞夕樹則是注意到了那句話。
“讓你們經歷家破人亡，經歷舉世皆敵。”
你們。
原來自己與傻子，都是聞朝渴望保護的人么？聞夕樹得承認，那個開局有夠難的。
爬詭塔的請求，甚至都被駁回了。即便后來有了爬塔的機會，也是九死一生。
“沒關系，哥哥，我接受你的道歉。”
雖然九死一生，但自己終究活下來了。
聞夕樹很清楚，癲倒之骰的含金量，這玩意兒已經不是什么橙色道具可以碰瓷的。
這是真正的神級物品。如果沒有這件物品，自己或許也是爬詭塔的好手，但絕對在很多地方，會極為受限。
比如面對姜晴這種水瓶侍者，自己要活下來，就只能選擇次等結局。
癲倒之骰，打破了三塔機制，也許是連神都做不到的事情，有些無比難的關卡，可能會因為癲倒之骰的機制錯位和機制混合，變得無比簡單……
能在弟弟身上，留下這樣的東西，確實，聞朝已經竭盡全力。
是以，聞夕樹接受兄長的道歉。
“真煩啊……我好像要回去了。”聞夕樹發自真心覺得很煩，任務完成的提示，在這一刻出現了。
因為沒有了牧師，即將開始模擬一切。
聞朝說道：
“我不屬于地堡，弟弟，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我會將這次的記憶，也灌注給我的本體，如果我見到了他……”
“對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出現不測……我也將那個秘密告訴你好了。”
“無論你要選擇觀望，還是選擇主動去做些什么，都沒有關系的，按你自己想法來，也別擔心，影響哥哥的計劃。”
“你的所想所愿，便是我的計劃。”
聞朝的手指，觸碰向聞夕樹。
這一刻，關于牧師記憶深處的秘密，也全部開始灌注向聞夕樹。
聞夕樹的雙眼猛然睜大。
這真是一個不得了的秘密，但于此同時，他也面對一個選擇。
“原來……有一個神，藏在了那里？”
聞夕樹震驚。
因為這個神，一旦被其他神所殺死，那么十二星座，每一個都會變強。
這很可能會整體的，宏觀的改變某些東西。
比如天蝎座變強，可能導致有些關卡的游戲性更為突出。水瓶座變強，可能導致水瓶侍者們，更加喪心病狂，對地堡人的狩獵更加致命。
當然，還有處女座，天秤座，雙子座等等。
會是誰？
武仙座？天狼星座？麒麟座？天琴座？
甚至……是十二星座之一？
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前者……自己要怎么處理呢？
他可是答應過丁咚，尋找剩下的幾個“殘次品”。
“弟弟，我即便要找到我的本體，也需要一些時間，你還有足夠時間，去完成你的事情，我說過，不管你怎么做，在我這里，都是正確答案。”
聞朝第三次擁抱聞夕樹。
“很不舍得你，很遺憾還有很多秘密也不能告訴你，但哥哥會等你的。”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聞夕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他下意識的，想要將產生這種讓他忍不住落淚的情緒，歸于傻子。
但他騙不過自己。
那些情緒不是全部源于傻子。他自己也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親情。
他想說些什么，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由于欲塔的劇情發生變化，詭塔三十層“古堡故事會”將被重啟。
所有正在參與此任務的玩家（邀請函獲得者除外）將同步更改記憶模組。
記憶模組更改中。
詭塔開啟邏輯修復模擬。
模擬開始。
在聞夕樹的周圍，所有景象已經被白色的線條所切割，他的意識，也開始接受來自三塔的提示。
聞朝仿佛抱著虛空，有些悵然若失。
聞人鏡說道：
“看來……我作為模擬體，無法回到地堡？”
聞朝點點頭：
“老朋友，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我的出現，也許會很大程度，改變一些因果。”
聞人鏡有些惆悵：
“所以朝，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不打算帶著我的對吧？”
聞朝很坦然的點頭：
“你還不具備和我一起行動的能力，你與荀回，我是說本體，將來都會輔助我的弟弟，但也僅僅能做到輔助。”
聞人鏡罕有的，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我與荀回，可都是地堡的佼佼者了。難不成，整個地堡，就只有老師一個人，入得了你們兄弟的眼？”
聞朝還是很不客氣的點頭：
“還真是。地堡只是一個階段。未來還有更大的戰場等著你們。鏡子，謝謝你將我當做最好的朋友，雖然你只是模擬體，對你說這些毫無意義。”
真是傷心啊，聞人鏡此刻很想讓自己的本體知道——你心里覺得聞朝是最好的朋友，但聞朝眼里，似乎只有他的弟弟。
可下一秒，聞人鏡搖了搖頭。
哪怕真正的聞人鏡此刻出現了，模擬的聞人鏡也不會說這些話的。
“我當你是我的朋友，如此便好了，至于你如何看待我，那與我何干呢？”
“朝，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弟弟，這是我作為朋友的失職。”
“但如你所言，我既然出現，這便是因果，我想，也許我可以做許多的彌補。”
聞朝說道：
“惡土神國塑造的我們，生命力不會太長的，如果你要改變什么，最好快一點。”
聞朝轉身離開。
教堂外，人山人海，人們不知道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在聞朝即將離開禱告室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
“我其實……有將你當做我的朋友，但我的處境很特殊，我只有我弟弟，我能相信的，也只有我弟弟，這是命運對我的詛咒。”
“鏡子，祝你好運。”
聞朝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他會去哪里。聞人鏡悵然若失的站在到禱告室里，杰西卡說道：
“鏡子，那家伙哪里好了，你至于不，這眼神……跟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杰西卡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她不懂這幾個男人之間的友誼啊兄弟情啊什么的。
她只知道，這個鏡子暫時不會消失。
今晚……或許可以來個春宵一刻。
她用食指抬起聞人鏡那無比美麗的臉龐的下巴：
“嘖嘖嘖，多么失落的小狗狗。是在為友人的離開而失落，還是為回不去地堡而失落？”
“沒關系啦，姐姐今晚讓你忘記一切煩惱。”
聞人鏡忽然開口道：
“杰西卡，我們去改變這個世界吧。”
“啊？這臺詞能和我上一句接得上么？”杰西卡大眼珠子提溜轉。
聞人鏡說道：
“我去過不少地方，我有不少遺憾，有些遺憾被聞夕樹填平了，但更高層的地方，他還去不了。”
“現在，我既然回不去了，那么欲塔對我來說，地圖結構就和戮塔一樣相似了，就像是一個開放世界了。”
“我想出去闖一闖。”
“聞夕樹會錨定這一次的結果，根據我對欲塔的認知，隨著聞夕樹的所行所為，你也就失去了崩壞者的身份，你將不被區域所限制。”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冒險？”
杰西卡雖然被扭轉了性格，變得善良正義，是崩壞者中的異類，但她骨子里，還是喜歡搞事的。
“行啊，我就一個要求，出去冒險我倆能睡一張床么？”
聞人鏡不再說話，朝著外面走去。
惡土神國這個三塔序列，在巨大的三塔世界里，制造了兩個新的因果。
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新的因果，會為三塔世界帶來怎么樣的改變。
原本對于聞夕樹來說，這次的旅途，會引起水瓶座的厭惡。
是的，牧師雖然不是水瓶侍者，但卻也和水瓶侍者類似，都是在欲塔層面狙擊登塔人。
但這次，聞夕樹的解題思路，讓他又一次得到了“天秤座”的好感度。
聞夕樹不知道兄長與聞人鏡的后續，他此時正在經歷模擬。
牧師的日記里，記載了牧師的惡行。小鎮的居民們，終于知道了，所有的邪惡，原來都是來自牧師，一切都是牧師為了制造神國。
惡土神國，會誕生出自己的國度。從一座房屋，再到一座教堂，再到一座城堡，再到恢弘的宮殿，內城……
但由于牧師的死去，那惡土止步于教堂。古堡故事會，降級為教堂故事會。
牧師雖然死去，但牧師的執念還在，那些原本該被牧師煉化為觀眾彈幕的小鎮居民們，紛紛逃離了小鎮。
只有牧師的執念，在教堂里游蕩，它會定期尋找作惡之人，吸收他們的惡念，壯大自身。
故事會環節，將去除事故環節。故事會的評判者，將變成牧師的執念。
故事會的勝利者，將會直面牧師執念。
你與水瓶座的好感度5。
你與雙子座的好感度5。
你與天秤座的好感度3。
模擬至此結束。
故事會的結構被縮減了，只需要不斷講述自己的惡行，讓牧師執念覺得，你是那個最邪惡的人，最后打敗牧師執念即可。
這看起來，比打敗牧師本體要容易多了。
“還真是頑強的敵人，被殺死后，居然還有執念存在。不過，我還真有讓牧師恨得牙癢的故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