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證從來是費時費力的,季明只要確定自己對于上府,對于道君而言,仍是重要的,難以替代的便可。
至于三峰一府中那些洶涌的輿情,只要上府稍微的偏向他,不做出任何回應,輿情自然會被掐斷能量來源,一點點失去它的熱度。
那些暗中做局者,顯然沒經歷過輿論轟炸,不知道一個人的獨角戲,永遠唱不響亮,這要是換作季明,定然自己一個人來唱兩個人的戲。
這段時間中,季明只找過兩個人,一是上府署理離朱法師,二是上府的興化真人。
后者很好說話,或者說對于他季明而言,這位真人一直都很好說話。
這位興化真人的關注從來不在三峰一府的基層弟子那里,一直都在山門道種的身上,他只對那些天賦異稟的弟子保有最大善意和支持。
對于興化真人的立場,季明無法評價其好壞,世上人多是如此,他這個得利者沒有立場苛責。
在興化真人這里,季明不只是爭取到了支持,還有他成丹之后,在雷文山澤內議定的諸多子弟賞賜,包括他妹妹靈姑的。
恩賞宜從速,這是季明一貫以來的風格,對于下面的太平山子弟來說,他只要做對了這一件事情,遠遠比其他百十來件事情更為重要。
同興化真人通氣后,季明面見了那位離朱法師,法師不出預料的訓斥了他一頓,稱他目無法紀,挾已自重,有術而無道,總之沒什么好話。
但是在最后,離朱法師還是偏護了季明。
一個百草子,一個靈虛子,在這其中選擇哪一個,離朱法師心中還是有數的,他雖不喜靈虛子的隨心做派,但也不認為那百草子是個無辜之輩。
季明在找了這兩位之后,接下來除了建議玄壇真人外出云游外,季明基本就在上府福地之中潛修。
興化真人在這段時間為他開辟了福地一處洞府,本來季明還想著在乙峰上開辟一處,日后同二君一道相聚,但興化真人實在熱情,他不好拂了此意。
或許是因為百草子的事情,陸道君到底沒有為他安排成丹后的相關事宜,只是差遣童子送來了數冊祖師道書,一應寶丹、神符之類的修行用度之物。
季明樂得如此,他已聽說幽融子辭去上府副署理之職,準備回小郎山閉關修行,如果百草子之事未曾發生,估計副署理十有八九落到他身上。
他在修行上的私心很重,不想同離朱法師一般,耗費大量心血在山門事務之上。
如果準確的描述這種私心,那就是季明即便對太平真君之位有極大想法,但若為了爭取此位要犧牲修行上的時間,那他一定會果斷放棄。
成仙了道,得大自在,大神通,才是他的第一目標。
就如菩提祖師在三星洞中當眾授法之時,孫悟空總回了的那句“似這般可得長生否?”
而季明也有一句,似這般可成仙否?菩提祖師那三百六十傍門得不了長生,這道門的權力再如何通天,那也是成不了仙。
福地洞府,靈韻天成。
季明沒有給這座福地洞府命名,便如他曾經在福地居住的無名隱洞一般,季明有一種預感,他終究還是會回到雁虛山,回到他的玉屏峰漱石洞中。
護持接火君的素蓮被季明移到此洞中,接火君還在其中沉睡。
季明已經去信于翠尾山金刀禪院,向元刃師太求取黃庭宮中的「接續生肌靈膏」,幫接火君將殘折的一手一足恢復,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
說起來,這一路走來,也多賴元刃師太的照拂,二次斗法中的援助之恩,至今未曾報答一二。
當下季明有錄寫一份飛簡,命福地下的鬼神送到雁虛山漱石洞的如意童手里,這一時報答不了元刃師太,便提攜一下如意童這位師太弟子丁敏君的外甥。
這許多年過去,不知這如意童能不能熬住寂寞,還在不在雁虛山上,如果他還在雁虛山守洞,給他個弟子的名分又何妨。
話說來,接火君的殘體好治,可壽數極為難續。
季明看著面前浮空的素蓮,心中暗道:“若是要為接火君成功延壽,且不留下一點的隱患,這最靠譜的辦法還是得求到三命老星君那里。
至于不靠譜的法子,就是先天蟠曲神木上的仙桃。
不過那里的干系實在太大,別說我自己還沒成仙,便是成了仙,也不一定有這個面子討要一顆。
延壽之事宜早不宜遲,只是冒然去求告老星君,十有八九不得所愿,而且老星君又是個逍遙星君,估計也沒什么事情需要他在下界來辦。”
季明盯著眼前的素蓮,心中天人交戰。
正道走不通,那只有走邪道,旁門左道、佛門外道,這其中補壽延壽之法不少,但就是易遭天譴,那素羅禪師的例子可就在他的眼前。
“第二元神!”
季明心中暗道。
用第二元神來走通邪道是個法子,只是不知第二元神結合了「濕卵胎化之眼」,其中是否可以遮掩天機,別到時候天譴算在本體的頭上。
“試一試。”
季明心中說道。
說起來第二元神那里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冷翠山有沒有帶回神山,他只感覺有靈機供養著第二元神所在的蜃龍靈胞。
這般想著,心神下沉,來到了第二元神之中。
有卦衣道人行在湖邊草木密深之處,口中念念有詞,手上掐訣不斷,在感應著或者說在尋找著什么。
旁邊大湖坐落在山腰一處,只如碧玉墜山坳,湖邊有一棵老歪松,枝干橫長朝著湖心而去,團團松針低壓,便似在垂釣湖面那朵朵白云一般。
風起時,萬頃清眸泛起漣漪,碎了一池峰影,也將松上趺坐的僧人吹醒。
那僧人寶相威嚴,手結降魔印,在其于湖面上的倒影中,非是人影,而現有一尊護法金剛,一面四臂,闊口獠牙,頭額頂角,足踏金蓮。
僧人知曉這風非山風,而是一股妖風。
“潑魔,還記得你當年在此發嗔引洪,累及生民數萬,使其失鄉離土,成它處之流民。
今個將你再次鎮壓此湖之中,便是秉承神僧之遺志,教你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道理。”
湖面,妖風試圖推動一片浮萍,那些浮萍散在廣闊湖波之上,依稀形成個佛門真言。
深邃而龐大的影子在湖面之下緩移,蜿蜒而動,像是一條大魚,又似一條巨大蚯蚓,橫在湖上的歪松在巨影之上就像是根纖細的魚竿。
“咕嚕嚕”的悶響從湖底傳來,這是巨物游動的異響,它開始緩緩下沉,那僧人閉目結印沒有一點松懈,僧人只是借助神僧遺法鎮壓此魔,非是自身之力,所以絲毫不敢大意。
“轟”的一聲,湖下巨物的鱗尾上來,掀動百噸多的湖水,沖擊上去。
這足可掀翻大湖的一擊,只讓湖面微微的拱起,那構成一個真言秘字的浮萍,輕而易舉的承受了這莫大力道。
隨后,僧人的護法本尊之相動了,四臂之上握拳下搗,一股沛然大力下沖,打得那巨身一顫,整個大湖都抖了幾分。
湖邊鬼祟道人口中念咒,泥丸宮上竄出一個嬰孩,此嬰孩半明半隱,五官具足,手足蜷縮,對著道人肉身一招,肉身腰間短棍似的物件飛出。
短棍前頭尖尖,似個大號鉆子,往嬰孩頭上一插,立時有土色染上嬰孩周身。
其后嬰孩悄悄往湖里一鉆,那湖面上的浮萍竟未阻他,深入湖水之內,嬰孩目標明確的瞅準一個方向遁去,來到湖底百丈之下的深處。
那里有一個大鼎,鼎中有枚赤色大蛋。
“師弟,沒想到你竟用這水王鼎幫助靈胞轉化靈機,輔其孕胎,到底是師傅師娘的好徒兒,可惜你如今被神僧一脈的舊敵纏上,不過別擔心,師兄來幫你完成使命。”
嬰孩淺笑一聲,將插在頭頂的鉆子狠狠往下一拍,整個嬰身猛顫一下,而后往鼎中一遁,輕松取走了赤蛋。
“翼宿轉劫之靈,蜃龍之胞,這樣好的根底天賦,若是做了老祖我的徒弟,日后豈不是一教一派之根基。”
哭麻老祖越想越美,越想越覺得這法子不錯,心道:“我那幾個弟子,成天的就知道對老祖我大吹法螺,奶奶的就沒一個像是能成事的。
嘿嘿,有戲,有戲。
日后你就跟著老祖我吃香喝辣,逍遙快活,豈不比在神山里,跟著你師祖那老蝎子快活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