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條件?”金逐流問道,接著馬上改口道:“不管什么條件,我都樂意接受。”
“不是什么讓你難辦的條件。”
季明擺了擺手,語氣由輕松變得嚴肅,道:“那副冊到手,你須受我監督,在那上面練些防身護道的魔法便好,不可練那損德的魘法。”
金逐流鄭重應著,心中不以為然。
此刻,在他心中甚至有種扭曲的心思,這蚩神子監督他,必得同他一道參詳副冊,他不信對方真能忍住上面的誘惑,克制自己不煉那些強大魘法。
寺中商量妥當,金逐流便一直在此等待消息。
他這一等,直接將老祖等回了山,因為黃躁子此時不在山中,所以季明被老祖喚去,詳問千花洞經樓內的事情。
被老祖召喚,季明心中還是略有忐忑,他沒想到只是幾天的功夫,老祖就已回山,而且入經樓不過片刻的時間,就直接將他給喚了過去。
樓中,老祖還是那般精神矍鑠,容光煥發,一副不老仙翁的姿容,身邊神異之獸「角端」伏在地上。
老祖掌中摩挲著一團青翠的物狀,似是一塊木炭,把玩幾下后,老祖笑對季明,倒是沒說經樓之事,而是說起來那佛經會上的一些事情。
“老祖我遠在東海都聽說這西荒里有個小禿驢,竟是想著同太平山新晉真人靈虛子作對,道行不高,膽子不小。”
季明一副無奈樣子,對老祖說道:“那靈虛真人謀我因緣,不是弟子要同他作對,而是他的手伸得太長,弟子不得不如此。”
“呵~”
老祖咧嘴,莫名一笑,“咱們慶真觀千花洞份屬旁門,向來自在逍遙,無有拘束,你只要占著道理,便是同正道作對,老祖也不會過問。
不過那靈虛子可是在你未出世時,對你悉心教導過的,你如此落他臉面,這可是恩將仇報了。”
“一是一,二是二。”
季明就知道哭麻老祖心里記掛這事情,說道:“靈虛子教化之恩,我當另有報答,但是他絕不能挾恩以索回答,如此做法便是弟子仇敵。”
聽了季明的話,老祖露出欣慰笑容,“你自己能清楚其中關節,老祖我心里著實開心。
那佛經會上的事情,你做得很不錯,大大超出我的預料,不過你能調伏那一大幫子人,展露諸多高超道藝,可是翼火宿慧已然覺醒。”
“正是。”
季明坦然的道:“雖未全得宿慧,但應付尋常修士不是問題。”
哭麻老祖暗暗點頭,他如此優容蚩神子,不就是因為這「翼宿劫念托世之身」的身份,若是他這徒弟沒有這個身份,他早就施加一重禁法。
“你身上劫念不全,別急著鉆研翼宿神法。
這些神法多是黃天魔法,為上蒼所不容,即便參悟入道,異日定有妨礙,為世間所不容。”
一聽蒼天不容,季明六神無主一般,對老祖拜道:“師傅,這樣說來,徒兒這劫念之身一旦暴露出去,那豈不是為天下南北正道所不容。”
“上蒼能容納萬物,豈會容納不了你一個前古舊孽。
何況翼宿在天周時便已道隕,你不過承了祂的劫念而已,又不真是那翼宿轉劫重生。”
老祖沒好氣的說道。
見季明還在憂懼之中,老祖的話頭一轉,將掌中青翠木炭的物件舉起,眼里帶著莫名意外,“徒兒,可知這是何物?”
“不知。”
季明說道。
“這是道臟歸還之后的本元,也就是魔道中人「掠奪道臟」的核心。”老祖笑著解釋一下,再次問道:“可知這一份本元是哪一個道臟的?”
“金庭。”
季明說道。
季明在老祖回山后,便知事情很難瞞過老祖,心中已想出一套應對方案,所以還沉得住氣。
“這是道臟·溪毒咒肝的本元,此道臟乃霄燭金庭中「含沙射影術」練后所成,如今這一份本元出現在了我這經樓之內,你可有話要說?”
季明笑了一聲道:“真是瞞不過師傅慧眼。”
“你不是瞞不過我,你是有所依憑,瞧準了老祖我舍不得放棄你這頭劫念托世的小蜃龍。”
老祖一副無可奈何的口氣,伸手覆在季明頂上,語氣輕松的說道:“你說你出世才這些年頭,心思已如此奸猾,以后豈不是鬧翻了天。
另外,你在樓中取了副冊,不來找老祖求取解讀之法,非要繞這個一個大彎子,讓這金小神君上套,這又是何故?”
季明道:“師傅已是知曉原因,何必再問。”
老祖愣了一下,眼眸一冷,盯著季明的眼睛,同時那覆在其頭頂的手掌沒有移開分毫,一師一徒就這樣對視著,忽然老祖轟然大笑起來。
大笑過后,老祖篤定的說道:“你定是不敢修煉那部副冊上的法術,害怕自己日后遭受天譴,所以特意引那小神君去練,好為你所用。”
季明只笑而不語,一副都在不言中的模樣。
由心而講,老祖十分討厭蚩神子這副樣子,竟然要自己去猜他的意思。
如此比較之下,他那大徒弟黃躁子雖然愚蠢淺白了些,但是勝在能讓他一眼看透,令他放心不少。
不過好在一直以來,蚩神子讓他討厭的地方不少,好像就沒有幾次特別順從過他的時候,久而久之倒也習慣幾分。
老實說,這次聽到蚩神子佛經會上,那同太平山靈虛真人結怨的事情,他心中是高興的,這起碼表明蚩神子并非是正道所安插的暗樁。
沒錯,正道暗樁,這些都是正道中秘而不宣的老戲碼,這戲碼中最妙的一招就是借腹生子,多少的旁門巨擘、散修高人都栽在這上面。
這次縱容蚩神子,也是看對方將來同靈虛真人的沖突中,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經樓里,老祖從袖口一抽出一條赤鱗蛇尸,對季明說道:“你知道老祖我為了拉攏同黃石寨的關系,費了多少心思,送了多少靈丹妙藥。
這金二娘娘乃是咱們千花洞與對方的唯一紐帶,你草草的將她暗算而死,可是將老祖的心血付諸東流。”
在季明頭頂,老祖手掌微微發力,只是見季明無動于衷后,便掃興似的抽回手去,懶得去瞧這徒弟有恃無恐的表情。
“將你那葫蘆拿出來。”
“葫蘆?”
季明想了一下,取出老祖所贈的「玉蜂葫蘆」。
老祖見季明擺弄葫蘆的隨意樣子,沒好氣的道:“你小子真拿它當成普通法器閑置袋中。”
說著,將手中金二娘娘的尸身往葫蘆上一丟,懸在葫蘆嘴上,口中念訣,葫蘆里飛出一群玉煞玉蜂,密密麻麻的,在蛇尸爬上爬下,不多時蛇尸化作一團靈血。
“孽蟲,還不速速出來。”
老祖見葫蘆里被他封存的蜂王還不出現,厲聲喝道。
葫蘆嘴上,一頭翅短身肥的毒蜂緩緩爬出,通體玉石一般,蟲身密布絨毛。
它的一對觸角左右掃動,同時探出吸食管,將葫蘆上的一團靈血吸下,腹尾蛄蛹蠕動,排出一粒粒小卵,那些玉煞毒蜂有序的抱起小卵,一個個飛回葫蘆里。
季明嘴巴微抿,老祖真是給了他一個“驚喜”,這葫蘆他檢查過,未發現這頭奇特的靈蜂,好在自己出于謹慎,一直將葫蘆存在納袋里,未放在外面。
不然這靈蜂上若是設下窺探法術,自己秘密可就不保了。
老祖將那大蜂放在指尖,對季明道:“走,帶你看看咱們千花洞中的道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