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處理?”周玄問呂明坤。
“吃掉他!咱倆一起。”呂明坤斬釘截鐵的說。
“怎么吃?”
蒸炒烹炸?還是生吃?聽上去有點變態?!
“就直接吃啊。”
呂明坤還解釋,說吃這種陰煞地養出來的黑毛僵,對陰人的攢香火,非常有幫助,運氣不好還撞不上。
“還渴望吃僵?”
我常常因為不夠變態,與你格格不入啊五師兄。
周玄雙手作了個“請”的姿勢——師兄先吃,你先打個樣!?
“行,行,我先來。”
呂明坤將黑毛僵趙老板扶了起來。
尸體過于干枯,手腳都僵硬,跟個標本似的,想怎么擺弄就怎么擺弄。
他把尸體擺成了“盤坐”的姿態后,黑毛僵喉嚨里隱隱發出低鳴,似乎很不滿意五師兄的隨意撥弄。
“小小黑毛僵,還敢呲牙?”
呂明坤竹葉刀出手極快,一刀釘透了黑毛僵的喉嚨。
頓時,黑毛僵便老實了。
然后,呂明坤用小刀割破自己的中指,將血灑在了僵的頭頂。
頓時,許多道黑氣,都因為血的存在,從僵的皮膚里鉆了出來。
人血勾僵氣。
呂明坤盤坐于黑毛僵的身前,有節奏的呼吸起來。
隨著一呼一吸,那濃郁的僵氣,與空中化作了一股,往呂明坤的胸口里鉆。
僵氣不斷的鉆出,黑毛僵的手指便開始“融化”,像一塊冰被陽光照過,皮、肉、血、骨,融得只剩下濃稠墨汁似的液體——像食物被吃完后的殘渣。
原來這就是吃?
周玄盤地而坐,也學著呂坤明的樣子,呼吸起來。
僵氣變化作了兩股,其中一股往周玄的胸口透了進去。
一種淡淡煙熏的氣味,在周玄的身體里彌漫。
“噌“
周玄第二炷香的火頭,忽然變旺,然后竟然開始往下燒……燒的速度極慢極慢,但是確實有向下燒的趨勢。
“原來,僵于陰人,就相當佛性于神人。”
周玄第一炷香時,有一半香火,都是來源于佛性,有異鬼的獻祭,也有蓮花娘娘的佛瘤。
而僵身體里過于濃郁的陰煞僵氣,竟然可以幫助陰人堂口燒香。
“不過這僵也不好尋找到,不能當作日常攢香火的方式。”
周玄剛聽呂明坤講過,得用陰煞地養出來的僵,吃了才好攢香火。
陰煞地養僵,也需要時間吧?
“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用這個店養點僵……要能快速養成,我香火燒起來就快了。”
周玄閉目吸收著黑色僵氣,
呂明坤卻將眼睛睜開了。
他看向周玄入定的模樣,便知道這僵氣對周玄燒二炷香有用,他站了起來,不再去吸僵氣。
對于他來說,攢香火的方式很穩定,不靠這僵也有地方攢,只是慢了點。
但周玄就不一樣了,在周家班那幾天里,香火毫無寸進,現在有了能燒香火的辦法,當師兄的怎么能搶?
呂明坤靠柜臺站著,點了根煙,瞧著周玄,這一瞧還不對勁……怎么師弟吸僵氣的速度這么快?
只是一時半刻的功夫,黑毛僵的手、腳、小腹,已經被“融化”得只剩下一灘灘濃水,胸脯也在肉眼可眼的融化。
“太快了吧?”
呂坤明覺得如果靠自己來“吃”這僵,至少得三四個鐘頭,他還是四炷香的陰人,關于“食氣”的法門,有頗多領悟,
結果,周玄跟個野人似的,上去吭哧吭哧兩口,就把僵“吃”了一大半。
“人和人沒法比。”呂坤明苦笑著吐了口煙。
周玄“食氣”速度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快,他剛開始吸僵氣時,速度遠比呂明坤的慢。
但跟隨僵氣的吸入,他的秘境發生了變化。
先是神啟秘境中的緋月——血井的化身——似乎從秘境中走了出來,就懸于周玄的眼前。
緊接著,圓月上,出現了一道女人的身影,頭上帶著蓋頭,她是秘境中的提燈新娘。
只見那新娘作著古怪的動作,先是伏著地面,像一只鹿在喝水,頭輕輕的點著。
再然后四肢著地,左臂比右臂要靠前一些,雖然她的身形嬌美,但這一刻的氣勢,如下山猛虎……
連續兩個動作之后,新娘的身形便不見了,只留空蕩蕩的血月懸于眼前。
周玄心有所感,在秘境中,模仿起了新娘的動作——小鹿喝水,
動作才做出來,他忽然覺得黑毛僵的那點僵氣都不夠吸,呼吸吐吶自動加快。
然后是猛虎下山。
周玄將動作做出,心中頓有了猛虎呼嘯山風的豪邁。
他也忍不住呼嘯了出來……
“還能更快?”
呂坤明的煙還剩小半截時,周玄發出了一陣低聲鳴嘯。
已經只剩下頭、脖子的黑毛僵,便像冰塊直接扔進了通紅的鐵水之中,幾乎是三、四個瞬間,便融化得只剩汁水。
呂坤明的煙灰都忘記撣,看愣了,等聞到一股燒焦的氣味,才醒過神來,將燒到煙嘴的香煙扔到地上,胡亂踩滅……
周玄虎嘯過后,將剩余的僵氣,一并吞食,燒香的速度,也幾乎停滯了下來,
只剩下余火繚繞,
一只黑毛僵被吃干抹凈,一尺的香才燒了五分之一寸。
進度很慢,但至少可以給周玄騰出些時間,去尋找刺青正宗攢香火的方式。
而且雖然陰煞地的僵難以尋找,但這鋪子里厚重的陰煞之氣,每天吸收吐納,至少能維持香火不熄。
只要香火不滅,儺神就不會找周玄的麻煩。
黑毛僵徹底融化,食氣結束,
周玄眼睛一睜開,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周玄的面前,出現了畫面。
他瞧了幾眼,發現是黑毛僵趙麻子的生前畫面。
畫面中,店鋪內
已是黑夜,店外雷雨交加,鋪內點著電燈。
店鋪的中央,架著一張凈尸床。
床上,躺著一個被挖去了五臟六腑的女人。
“這姑娘,挺精致,可惜遭了拐子。”
趙麻子手里捏著剖尸的鋒利小刀,觀摩著女人的身體,想著從哪里下刀,能盡量把人皮剝得完整一些。
觀察得很仔細,趙麻子卻沒有發現,店鋪天花板的縫隙里,有一團黑色的陰氣,在快速收縮、凝結。
直到凝結成了一滴如墨的汁液。
“嘀嗒!”
墨汁從天花板上滴落,不偏不倚,剛好滴在了女尸的眉心處。
“從哪兒下刀呢?”趙麻子自言自語道。
“忤作先生,你說死人會感覺到疼嗎?”
一陣幽怨的女聲,在屋內輕輕回蕩,但落在趙麻子的耳邊,無異于一場炸雷。
“啊!”
趙麻子驚慌失措,手在發抖,刀差點都沒拿穩。
只見那女尸忽然坐起,問趙麻子:“忤作先生,你想著剝我皮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死人也會覺得疼。”
“我……我……不關我的事啊……你是拐子殺的,你的心不是我挖的,是別的忤作做的,你找他們……你找他們?”
趙麻子已經被嚇得神經錯亂,甚至第一時間沒想到跑。
等他求饒了幾句后,才想起來,自己可以跑的。
他轉頭就往門外沖,可腳下像生了根,動不了。
“呵呵,忤作先生,我想告訴你,死人和活人一樣,都能感覺到疼……”
女尸的話音才落,趙麻子的后腦就挨了一記,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蘇醒的時候……準確的說,是“尸體睜眼”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腹腔已經被打開,
劇烈的疼痛感,在他的身體里蔓延。
他還看見,原本該被自己剝皮的女尸,竟然站在凈尸床前,手里捏著剖尸的鋒利小刀,在給他解剖。
“噗!”
趙麻子疼得臉龐生理性抽搐,他的胸口,像被鐵錘砸了無數下,等疼痛才稍稍緩解,他又感受到胃管被切斷。
“別再折磨我了,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
趙麻子已經死去,自然是開不了口,但周玄卻在記憶畫面中,將他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一個小忤作,負責處理拐子給我的邊角料,我真沒有作過太大的惡事,只是混口飯吃,求您別折磨我了……”
女尸很冷靜,繼續拆解著趙麻子的內臟。
隨著肚里的零件,一件接著一件得被卸下,趙麻子的痛苦感也緩緩消退,
但,憋屈感卻在劇烈上升。
他的頭側躺在床上,所以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內臟,被一件接著一件的擺在床邊,像一排精致的藝術品。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你還給我。”
趙麻子想把它們,一件一件的裝回自己的肚子里,他不但沒能如愿,反而瞧見,那些臟器被女尸,一件一件的裝進了她的肚子里。
“還給我,你把它們還給我。”
女尸未曾理會,穿上了趙麻子的長衫、褲子、禮帽,將店門打開。
她拿過了油紙傘,提起了墻上掛著的風燈,走進了雷雨之夜。
風吹進了屋內,經過回蕩,在屋里打著旋后,又將店門給重重關上。
屋內響起了一陣貪婪的陰森笑聲,天花板上的裂縫忽然變寬……變寬……再變寬……
一雙由黑色陰煞之氣化作的手,從天花板上一直往下垂,一直垂到凈儀床前,勾住了趙麻子,然后迅速拉入了天花板內。
再接著,天花板的縫隙,變窄,再變窄,直至完全消失!
記憶畫面結束,周玄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往天花板的洞內瞧去,依舊什么都沒有瞧見。
“小師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食氣啊,你吃黑毛僵的速度,很恐怖,我一根煙還沒抽完,僵就被你吃干凈了。”呂明坤對周玄的“食氣”速度,依然無法釋懷。
食氣速度,和陰人攢香火的速度嚴格掛鉤。
周玄卻暫時沒功夫討論“食氣”速度,他揚了揚手,對呂明坤說道:“五師兄,這個店鋪的天花板,能吃人!
而且,死去的上一任店老板——趙麻子,他是「忤作」。”
呂明坤的堂口就是忤作,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用忤作的手段,滅了忤作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