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今天還研究了一陣關于起乩的古籍,結果自己的刺青就能起。
“圖騰是神明的具現,將圖騰做到身上,當感知力與圖騰融合的時候,便能借神明之力,不過,聽說禁忌頗多。”
“禁忌我倒是知道。”
這次血樹教得細致,材料、針法都意傳心授,其中也傳授了三幅刺青的禁忌。
三幅刺青在材料方面,沒什么特別的講究,誰要做這三幅刺青,就用誰的血。
但是,在受刺青人上,有講究,得看他的體格夠不夠強健。
將神明的圖騰扛在身上,身子骨弱的,扛不下來。
也就是俗稱的“看八字硬不硬”。
“小周,這刺青越到后面,禁忌一旦違反,反噬來得就越兇。
一炷香時,犯了刺青禁忌,也就是讓人見見臟,耍點小把戲,
但現在開始,已經要往活人身上做刺青了,反噬起來,輕則夢魘纏身,重則惡鬼吞身。”
云子良叮囑完周玄后,便下了樓去,走一半又折返回來,手伸了過來。
“做啥?”
“牌費。”
“你就沒贏過嗎?”周玄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綠色的一百塊,拍在云子良的手上:“別打那么大,我店別給你輸沒了。”
“我,云子良,用這一百塊,贏到二十萬,不是問題……”
“走,走,走!你這詞兒我可太熟悉了。”周玄嫌棄的揮著手。
云子良離開后,周玄又閉目養神起來,借著高僧望月,精力漸漸充盈了起來。
他終于再次感知到神啟和自己的鏈接,以及……李乘風的呼喊。
“大祭司,我帶來了新的消息,請您降臨。”
李乘風自收到周伶衣的密信后,便開始找尋周玄。
但周玄沒有回應,沒辦法,李乘風只好隔半個小時,便通過與血井的鏈接,去尋找一次周玄。
“終于來了。”
周玄走進了緋月中,降臨到了李乘風的軀殼里,然后迅速問道:“什么消息?”
“周班主讓您將刺青古族的信息補全!”
“老李,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待會到我店里柜臺第一個抽屜里,拿一封簡信,上面有我補全的消息,我精力不夠,降臨堅持不了太久。”
“明白。”
周玄得到了回應,一刻也不多耽誤,連忙退出了降臨狀態。
這次降臨,速戰速決,周玄到沒有太過狼狽,精神稍顯疲憊,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消除疲憊了,他有要緊的事情要做。
他拿過了一張白紙,隨意折了折,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掏出了洗冤箓,旋開了鋼筆,寫下了一行字跡。
“明江府東市街周家凈儀鋪,八月二十九日。”
周玄進入了時空縫隙里。
時空縫隙中,甚至連神啟的鏈接都能隔斷。
他將白紙從口袋里掏出,在臥室的寫字桌上展平,將自己收集到的刺青古族信息,事無巨細的寫在了紙上。
百鬼謠、古族鏈接、東市街、冥石、玉門、百眼、銅錢等等,都隨著墨跡,被吐露在紙上。
寫完之后,確認沒有遺漏后,周玄才將白紙折疊成小豆腐塊,塞入自己的口袋里,擊碎了時空裂縫后,下到店里外堂。
他拉開了柜臺的第一個抽屜,抬頭望著天花板,手則是一頓盲操,伸入口袋,拿出紙信,扔進了抽屜里,再將抽屜關上。
做完這些后,周玄便去了后院看魚。
后院里一直養著一條魚,是周玄第一次得知自己被刺青古族盯住時買回來的。
店里平日里還總準備些干饅頭喂魚,
周玄坐在板凳上,一邊掰碎了饅頭扔到盆里,耳朵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半個小時之后,終于店門外傳來了動靜,先是三聲汽車的鳴笛。
然后是柜臺抽屜有抽動的聲響。
再然后是離去的腳步聲。
李乘風已經拿完了信。
“密網,還得多發展幾個人,只靠老李,太難為他了。”
周玄心里琢磨道。
周伶衣與袁不語,一直坐在祖樹下,等著周玄的密信。
終于,燈籠再次出現。
周伶衣閱讀了密信后,對袁不語說:“刺青古族太狡詐了。”
“怎么說?”袁不語問。
“明江府是大都市,尤其是府城地帶,游神司的監管很嚴格,別的州府進去的人,若是香火層次超過六炷香,就會被入城口、火車站的法器監測到,然后游神司便會盤問、記錄、追蹤,以免高香火之人在府城里搞出大亂子,
因此,刺青古族的銅錢、百眼兩位祭司,以及古族其余六炷香以上的高手,很難進入明江府的府城,就算進了,也會受到監查。”
周伶衣說:“所以古族的玉門大祭司,在二十三年前,布下了百鬼謠。
百鬼謠來路很神秘,似乎能與刺青全族掛上鏈接,一個人,便能接引全古族降臨到府城,繞過游神司、骨老會的法器監測!”
袁不語本已經放松的心情,變得惆悵起來。
從刺青的提前布局來看,古族在二十三年前,便已經預知到了周玄的橫空出世!
不但能預測,甚至還有精妙的布局手段,百鬼謠這一手,不可謂不精妙。
竟然能繞過嚴格的法器監管,讓所有的古族高手同時齊聚明江府。
刺青古族兩大祭司,外加尚不知道總數的六炷香以上的高手,想釘死周玄實在太簡單了。
不管周玄身邊安排了多少護道人,也難敵一族之力。
“很妙,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古族尋找百鬼謠的冥石,無意中到了弟弟手上。
他們應該也沒有找到百鬼謠,盡管他們知道百鬼謠就在東市街。”
周伶衣說道:“那我們不讓古族找到百鬼謠便好了。”
袁不語也有此意,說:“刺青古族人,肯定安排了人手,在東市街里尋找百鬼謠。”
“我找人,守住東市街,把刺青的族人,全部清理出去。”
周伶衣再次畫出了血符,將最新的消息,送達給了酒大人、箭大人。
當晚,東市街東面的小山上,站著一個身姿挺拔,穿著長衫的男人。
他的左右腳邊,各放置了一個長木頭盒子,三尺長,一尺高,盒上裝了提繩。
他帶著一柄茶色的眼鏡,檢視著東市街的行人。
時光于他,似乎不存在一般,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他的手腳都沒有挪動一下,像一尊立在山上的石雕。
云羅山脈,祭祀場,人皮廟前已經空無一人。
銅錢祭司拄著拐杖,亦步亦趨的朝著古族后山的山洞走去。
那是百眼大祭司閉關的地方。
“大祭司,我是銅錢。”
銅錢祭司走到山洞前,不敢貿然進入,停在洞口,輕輕呼喚道。
“進來吧。”
百眼大祭司盤坐在洞內的一塊巨石上。
他赤著上身,
身體上,有數百雙“眼睛”刺青,如今眼睛全閉著在。
“大祭司,玉門大祭司的冥石丟了,被儺神撿去了。”
銅錢大祭司低著頭,對百眼說。
“丟了這么久才來跟我講?”百眼大祭司語氣似在責怪,但并沒有真正發怒。
“哎……彭龍、彭虎都死了,冥石也丟了,我很失敗。”
“這些都不是最壞的事情。”
百眼大祭司說道:“我感覺,血井拋棄了我!我能看到血井,但血井與我的感應卻越來越弱,我的問卜,也沒有得到回應。
若是有血井感應在,或許不需要玉門大祭司的冥石,我也有機率找到百鬼謠。”
“大祭司,我們古族的運氣已經用光了。”
“老祖有什么指示?”百眼睜開了眼睛,詢問銅錢祭司。
“老祖讓我們按照原計劃,盯住儺神,等儺神香火再高一些,便動手!”
銅錢祭司一五一十的說。
“老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三百年了,老祖不想等了,我們也不想等了,刺青古族也沒有時間等了,讓石家四兄弟潛伏在東市街,挨家挨戶的找。”
百眼大祭司嘆著氣,說:“如果到最后實在沒有辦法,那我們只能像曾經釘死那四尊大儺一樣,在荒郊野外動手!儺修九個堂口,不可能一直待在明江府城的,只是去需要提前望到儺神的行蹤,提前埋伏,
唉,還是需要血井。
銅錢祭司,你先出去吧,我繼續試著感應血井!”
百眼大祭司身上無數的眼睛,是在血井中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賜福儀式”才獲得的。
若是他被血井拋棄,那身上的眼睛便沒有那么神妙,他的道行等于被廢去了一截。
“血井之神啊,我是您最忠誠的信徒,請不要拋棄我。”
天光大亮,周玄精氣神恢復得挺好。
小福子已經買了早點,
周玄吃過后,便繼續翻看起乩的古籍。
看到十點多,明江府電報局的工作人員來裝電話了。
這個時期,電報的業務量大,電話業務少,電話只是電報局的一個附屬部門。
“你好,是周先生吧?”
“是。”
周玄點頭。
“麻煩對對業務單。”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張單據。
周玄確認了一眼地址、名字和電話款式后,簽了字。
“老司可以啊,給我定了個自動式的電話。”
“先生,這款電話很貴,不是大門大戶真定不起。”
工作人員笑了笑,便開始讓同伙搭長樓梯,爬電線桿,裝電話。
從上午裝到下午,總算將電話裝好。
電話放在柜臺上,許多街坊鄰居都圍過來瞧。
畢竟是新鮮物事,街坊們也好奇。
“周老板生意這么好,都裝上電話了?”
“凈儀鋪這么賺錢?”
“我懷疑周老板白天縫尸體,晚上偷偷販煙土。”
“都散了都散了,觀摩我家電話就算了,還暗地里編排我。”
周玄耳朵靈,揮著手把街坊都轟散了。
除了裝電話,工作人員還給了一本電話簿。
也不是白給,算在安裝費里的,電話簿分成兩種,一種是像報紙似的,挺大一面,釘在墻上。
一種是精裝本,厚厚的一本書冊子。
司銘有錢,當然給周玄選了后者。
周玄拿了電話,按照電話簿上的說明頁,撥了接線員的電話,讓他轉周家班的線。
自動式電話,府城內撥號不用找接線員。
但是府與府的連線,是需要接線員的。
不一會兒,電話里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我是周家班的副經理徐驪,請問您需要請冥戲班嗎?”
“大嫂,我是玄子……”周玄笑吟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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