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情感并不相通,古玲覺得周玄很溫柔,但趙無崖……只覺得冷。
周玄則覺得渾身的每一寸骨頭都裂開了似的,感知力也變得很遲鈍。
在偽造的夢境天神破碎后,天神氣息迅速退潮,周玄的精神與感知力,隨著氣息的潮水,從身體里連帶著被抽出。
他精疲力盡,癱坐在地上,為了維持最后的體面,單手撐著地,免得狼狽倒地。
“小先生,您剛才的氣勢,好驚人。”古玲見周玄額頭盡是冷汗,連忙小跑過來,邊攙扶著他,邊夸獎著。
趙無崖光著上身,也湊過來,夸張說道:“房東,你真的是二炷香嗎?就你剛才露的那幾手,我尋到的大龍都沒你氣勢足。”
為了彰顯自己尋到的龍到底有多大,他將雙臂張開到極致,
周玄虛弱的問道:“你能尋到那么大的龍?”
趙無崖被周玄戳穿了吹破的牛,但他臉皮厚,很淡定,兩只手又比劃了“十厘米”的長短,面不改色的說道:“這么大的龍,我總該尋得到的吧?”
周玄、古玲:“……”
崖子這心態真硬,自己吹的牛自己找補。
這場惡戰結束,
周玄以“偽造夢境天神”的姿態,將柳神打成了漫天的血氣。
磚廠的夢境,徹底散去,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廠里的門房中,有許多血漬,場院的黃土上也有。
最深處的磚房里,傳出一陣細微的瘋癲笑聲。
古玲將周玄扶起,指著遠處的瓦房,講道:“里面有人在笑,笑得很瘋。”
“有人笑嗎?”
“有,我都聽見了。”趙無崖也附和道。
周玄只得苦笑,
偽裝天神之后,自己的感知變得極其遲鈍,他甚至釋放不出感知力來。
取而代之的,便是周玄耳力、眼力下降了一大截。
精神和感知力的巨大消耗,是讓“夢境天神上身”后的代價。
好在周玄能感覺得到——精神、感知力,都在以緩慢的速度回升。
代價是消耗精神與感知,而不是徹底擊潰精神、感知,修養些許時間就好。
“請天神上身,代價還是大了,真空期過于漫長。”
古玲尋著笑聲,帶著周玄、趙無崖往傳出癲狂笑聲的磚房里走。
一路上,周玄留意到,場院的土層,到處都是放射型的血跡。
而磚房的門一推開,腥臭的血味直往鼻孔里鉆。
周玄掏出手帕遮掩住口鼻,只瞧見房內有一個老人,他手里正拿著一柄殺豬刀,在桌臺上一頓亂剁,
“咦,外頭來的客人?剛好,我們磚廠今天改善伙食,吃烤豬!
烤豬吃過吧?吊在爐子里拿果木烤,烤得外焦里嫩,一出爐,整條街都是烤豬的香氣,
不是什么時候都吃得上的……”
老人夸獎自己的烤豬有多香,講得唾沫星子,跟水霧似的,在空氣中亂飛,
但唾沫星子“飛翔”也是有極限的,往上空漂浮的路程長了,便夾雜了幾粒灰,不堪灰塵的重負后,跌落在案板上,也跌落在案板上被大卸八塊的尸體之上……
“不對,你們不是外來客人,你們是豬,是豬就該被烤了……”
老人原本就瘋癲,這會兒更瘋癲了,持著殺豬刀,就朝著周玄的腦門劈了下去。
“轟!”
古玲點起一團道焱火,將老人點燃,火勢極兇,兩三個瞬息的功夫,便將他燒成了一架白骨。
周玄繞過了燒成白骨的老人,走到燒磚大窯的鐵門處。
窯內有火,鐵門也被燒得燙了,周玄從地上撿了一根鐵鉤,將鐵門的把手勾住,用力一拉,
“吱呀。”
隨著鐵門的開啟,窯洞內的真相便流傳了出來。
趙無崖只瞧一眼,當場便干嘔,
古玲是個血肉里打滾的骨老,承受能力比趙無崖強得太多,但她也忍不住眼皮跳動,
窯內,掛著一個個的男人、女人,鐵鉤穿過他們的雙手,將他們掛在窯爐內,窯中烈焰熊熊……
燒焦的味道彌漫了整個磚房,
周玄干瞧著慘死的磚廠工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股郁氣堵在他的心里,
最終,
他握緊鐵鉤,對著鐵門有節奏的敲擊了起來。
“塵歸塵,土歸土,好漢、姑娘們下輩子投個好胎,不當大官,便成巨賈,安康享樂一百年喲……”
鐵鉤、鐵門的敲擊之音,充當了指引亡魂入冥界的接引鈴音。
古玲的后背,被周玄做過兩幅刺青,其中一幅,是「白虎頭」,神明「殄君」的圖騰,
「殄君」掌握人間與冥界的通道。
這一刻,「殄君」似乎受了周玄悲沉聲音的感染,也似乎是瞧不得人間的慘事,
「白虎頭」刺青,從古玲的后背一只爬到了她的臉上,控制著她迸發出虎嘯之音。
一陣虎嘯之后,磚房四周的實質,開始變得縹緲,墻壁如同薄紗,窯洞中的亡魂們,紛紛走出了身體,朝著墻壁走去,
穿墻之前,一眾亡魂都回過頭,朝著周玄虔誠的磕了個頭。
周玄胸口的洗冤箓,振動了起來……
“小先生,你送走亡魂的儀式,感覺挺專業的。”
出磚廠后,古玲對周玄講道。
“周家班是冥戲班,我這少班主再不務正業,耳濡目染也懂些為亡魂引路的儀式。”
周玄回頭先檢查了洗冤箓。
洗冤箓再添一次洗冤回殿的次數。
按照規律,洗冤時斬殺一個邪神,獲得兩次回殿機會,
在交紡局大街早點鋪里,柳神信徒于中光死去,已經給過一次,加上這一次,也確實是兩次回殿機會。
目前,周玄已經有了三次回殿機會,再加上痛苦大學者,他四次回殿在手。
“不亂用回殿次數的情況下,夠我升三炷香了。”
周玄將洗冤箓收起,回頭望向了磚廠,略帶失落的嘆氣,說道:“柳神比我們先到,磚廠這處鎖龍穴他得手了,希望另外一處鎖龍穴,沒讓「饑餓」得手。”
明江府龍尾五處鎖龍穴,此時已經被釘住了四處,只有最后一處了。
“問題應該不大,你也說了柳神想要調虎離山,既然他沒調成功,岳家宅的鎖龍穴估計是守住……”
古玲正說著,忽然,天空之上,閃現了一道白光。
白光在她的身前停住,是一盞燈籠。
“老李的燈籠。”古玲將燈籠撈到了身前,感知了一陣后,興奮的說道:“小先生,他們已經斬殺了饑餓。”
“確定?”
“千真萬確,老李還講了,平定饑餓,你是首功,畫家在骨老廟內開慶功宴,央請你務必到場。”
“額……那就去吧。”周玄沉吟了一陣,他不愛去參加什么慶功宴,但是,出于自己的職業態度,他要去慶功宴上再度確認饑餓是否死亡。
捕捉饑餓,換取血井人腦,是周玄與骨老會做的一筆生意。
既然是生意,周玄就要將這趟活做得漂漂亮亮的。
“你們去,我可不能去啊。”趙無崖指著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
慶功宴上,人來人往,人家都盛大出席,他光著身子過去像話嗎?
“先去大都會,我換了衣裳,再找人給你送套新衣。”古玲安排好了行程。
凌晨時分,周玄、古玲、趙無崖三人,出現在骨老廟里,
趙無崖穿著西裝、西褲、皮鞋,頂著他頭上的道髻,沖撞感很強烈,像個前衛藝術家,要是再叼個煙斗,形象會更加飽滿。
古玲則穿著黑色大氅,適合慶功宴這種嚴肅的場合。
坐在骨老廟宴席首座的畫家,一見周玄進廟,便迎了上來。
“小先生,你這次可救了明江府,「饑餓」放肆了很多天,你一出馬,便揪住了他的尾巴,
我代表骨老會,代表城隍,代表明江府的百姓,要好好感謝你。”
畫家一番話,氣氛便烘托到位,剩下的,便是要向周玄敬酒。
周玄卻揚起手,說道:“畫家,若真是捕捉到了饑餓,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老云、趙無崖、古玲、李乘風,城隍的值夜人們,他們個個都是好樣的。”
古玲聽得感動,用手肘杵了杵趙無崖的肩膀,說:“瞧見沒,我都說了,小先生很溫柔的,要換別人,不把功勞給攬得死死的?”
“這說明我們周房東是善良的人,是個高尚的人,但他一定不溫柔。”
趙無崖還記著被扒了道袍的“仇”。
“那是,那是,每一個出現在廟里的人,都對抓捕饑餓有貢獻。”
畫家將話鋒轉移,豈料,周玄的話鋒,轉移的范圍更大。
他對畫家講道:“「饑餓」真伏誅了嗎?我想瞧瞧饑餓的尸首。”
“饑餓被我的道焱火,燒成了一堆焦炭。”
李乘風說道。
“焦炭尸首呢?”周玄還是不放心,要親自瞧上一眼。
“青風,把焦尸亮給小先生看看。”李乘風朝青風下了命令。
青風揮了揮手,城隍行令張儀風,提著個布袋子走了過來。
布袋子解開,里頭盛放著「饑餓」的焦尸。
周玄低頭去瞧,尸體雖然已經燒焦,但從形體上看,確實像一個胖子的肥肚腩。
「饑餓」第一次在明江府出現的時候,便是這樣的形體。
“小先生,這是饑餓的尸體吧?”
“額……應該是。”周玄揮了揮手,讓張儀風重新將袋子系上。
“真的是饑餓嗎?”
在李乘風、張儀風回到原位后,周玄喝了畫家敬的酒后,便坐著一直反問自己。
他總覺得事情不對,但哪里不對又講不出來,
他干脆拉過李乘風,詢問斬殺「饑餓」的細節。
李乘風大喇喇的講道:“主要是老云太厲害,尋龍之術,登峰造極,去了岳家宅,不出十分鐘,他便將鎖龍穴定下,穴位就在岳家宅的康生客棧,
那家客棧夠寬敞,我和青風偽裝成吃酒的客人,在雅間里坐著,其余值夜人,也都分散埋伏在其余雅間里,等候著「饑餓」上門,
一直等到晚上,一個穿馬褂、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進了店,當即所有人都產生了強烈的饑餓感,我們察覺那中年人不對勁,將他捉拿,發現那人不過是個死人,他的「肚子」,就是饑餓。”
周玄聽完李乘風的講述后,覺得沒啥問題。
「饑餓」是神明子嗣,有肉身夢境,李乘風、青風,以及城隍值夜人,被饑餓夢境干擾。
從形體來說,「饑餓」對得上號。
從夢境來說,「饑餓」也沒問題,
現在「饑餓」尸體也被裝在袋中,事情到此,理應結束。
但周玄心里始終有一個疙瘩——他懷疑「饑餓」貨不對板。
這種疙瘩只是私人感覺,感性層面居多。
如今,理性覺得「饑餓」已死,感性覺得「饑餓」事件另有乾坤,
該聽誰的?
“聽感性的,我是個感性的人。”
周玄依舊苦思冥想著「饑餓」的事情,宴席其余人倒是展笑顏開,一個個推杯換盞。
趙無崖大口吃著牛肉,順帶給周玄遞了個雞腿,說:“房東,來個雞腿,香得很。”
“不愛吃。”
“雞腿你都不愛吃?多香啊?咬一口,美滋滋。”
趙無崖又將雞腿往前遞了一寸。
周玄盛情難卻,將雞腿接過,小口小口的吃著,說:“這雞腿吧,我小時候愛吃,那會兒大人都讓著我們,但長大之后,感覺過了吃雞腿的年齡,不愛吃了。”
“那我不一樣,我啥時候都愛吃。”趙無崖對雞腿有特別的鐘愛,又撕了一個,遞給云子良:“師祖爺爺,你也吃一個……”
“算你孝順。”
云子良接過雞腿,聞起了味道,
周玄則在吃了幾口腿肉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瞧著雞腿怔怔出神。
“房東,你咋又愣住了?”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周玄將雞腿三兩口吃完,將骨頭擱在桌上,嚼咽下去后,他喊上了李乘風,將畫家約到了骨老廟的角落里。
“「饑餓」沒有被你們斬殺掉。”周玄極其堅定的講道。
這番言語驚到了畫家,問道:“小先生,你如何知道它沒死?”
“我一開始就感覺不對,但又想不到哪里不對。”周玄說道:“現在想來,饑餓的變化不對,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但卻沒改變饑餓的形體和他生夢的本事。”
周玄也是從雞腿里得來的靈感,小時候愛吃,后來不愛吃,這是時間對他的改變。
而「饑餓」,從第一次現身明江府,到今晚被斬殺,已經過去不少天了,
這些天里,「饑餓」的形體,還是第一次現身時的“人肚”模樣,
「饑餓」的肉身之夢,依然只是讓人感覺饑餓,然后再慢慢感染人的精神,讓人自己殺掉自己。
“時間在變動,「饑餓」一定有很大的變化,而你們今晚斬殺的「饑餓」,無論是形體還是夢境,都與第一次現身時一模一樣,這就有問題。”
一個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目光一定不會是初入社會時的清澈,如果還是那么清澈,那他一定是裝的。
“小先生說得有道理,但是……饑餓從第一次現身明江府到現在,過去也不過寥寥數天,沒有過多的變化,是不是也正常?”李乘風講道。
“不正常。”周玄搖了搖手指,說道,
“柳神為了「饑餓」,逼我調虎離山;「饑餓」為了修行,將明江府龍尾打滿了三十六個竅洞;為了救「饑餓」,柳神殺進慧豐醫學院,
種種跡象都表明,柳神極其看重「饑餓」,而「饑餓」也收獲了很大的修煉資源,別看只有數天時間,已經足夠它的成長,
如果現在的「饑餓」,還如同第一次現身時那般模樣,
這樣的廢才,柳神沒道理看重它。
三十六個龍尾竅眼的龍氣,也白吸了。”
畫家、李乘風越聽越心驚,如果「饑餓」沒死,那他們被饑餓給調虎離山了。
也許,現在第五處鎖龍穴已經被釘住,
明江龍尾失守。
“我們中了「饑餓」的圈套。”
畫家很難接受目前的局面,由他坐鎮,青風、李乘風、值夜人齊出,竟然還被「饑餓」下了個大套。
周玄輕拍著畫家的肩膀:“沒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們應該已經習慣了……城隍、骨老追捕它們這么久,不也寸功未建?”
話很難聽,但理是這么個理,畫家如鯁在喉,
不過周玄話鋒一轉,說道:“真正接觸了它們,才知道,「饑餓」、「柳神」確實很狡猾,你們輸在他手上,不冤枉。”
“額……”畫家原本以為周玄只是單純的嘲諷,沒想到他還挺客觀。
“別的先不說,去一趟岳家宅的康生客棧。”
周玄講道。
康生客棧,是明江府龍尾的第五處鎖龍穴。
“跟我去的人也不用太多。”周玄開始點人。
他選了畫家、李乘風、云子良。
老云的尋龍之術極其精妙,他必不可少。
畫家香火最高,又有法則傍身,絕對是最好的保鏢。
四人離了席,開車去往岳家宅的康豐客棧。
汽車上了路,
周玄坐在后座,問畫家:“老畫,我聽說明江府的祖龍,在三百年的時間里,一直在變弱?”
“對,而且衰弱的幅度還很夸張,骨老會幾代神職,一直都在試圖破解明江府祖龍衰弱之謎,但是沒有效果。”
“明江府真怪啊。”
“很怪。”畫家也承認明江府的怪異,他手往天上指去,說道:“小先生,明江府曾經得天獨厚,巔峰之時,有個六個天穹之上的神明,而且,我們還是井國九府之中,唯一有兩尊天神的州府。”
一個明江府,出過兩尊天神。
周玄對此,比較有發言權,天神和祖樹的關系非常密切。
有天神的地方,便有祖樹。
周玄的刺青,便是桃花祖樹教的——煮酒和尚認出洗冤箓的圖騰殿中,有一顆祖樹。
這棵祖樹雖然沒有展現過它真正的模樣,但它既然懂刺青,必然是曾經刺青樹族供奉的桃花祖樹。
明江府有桃花祖樹,夢境天神便于明江府誕生。
而現在明江府的天上,還有一把天神之火,是「痛苦與災厄之神」。
因此,
明江府確實有兩尊天神——夢境天神、痛苦與災厄之神。
畫家搖著頭,說道:“兩尊天神,兩顆祖樹,如今,祖樹一棵都找不到,明江府,遠不如昔。”
怎么就一棵都找不到?其中一棵,還是我的刺青師父呢。
周玄并沒有講出桃花祖樹的下落,而是將話題往較為八卦的方向轉移。
他問道:“井國九府,明江府獨占兩大天神,那一定有一個州府沒有天神嘍。”
“雪山府沒有天神。”
雪山府不太行啊?周玄暗暗想到。
“但是雪山府有古佛。”畫家提醒道。
周玄這才想起來,古佛于雪山府的輪轉雪山降臨。
“明江府,如今連出兩尊邪神,祖龍也在衰弱、兩棵祖樹不見蹤影,若是不能順利將天神之火供奉得旺一些,只怕明江府會是第一個出現亂世的州府。”
說到亂世,周玄有興趣了。
姐姐講過,爺爺曾經推演過一個大卦,算到亂世將至,
云子良也說過,亂世在未來不久將會降臨。
如今畫家再提亂世,
周玄很想知道,這所謂的亂世,是什么?
“拿我們明江府來講,「彭侯」、「水庸」、「鬼手」、「天官」、「婦后」,五大天穹神明級,聯手推演,瞧見了明江府的末日景象,
那場末日,明江府洪水滔天、有一尊巨大的惡鬼肆意食人,數百萬百姓都被他吞噬,這就是亂世,亂世發生的時間,沒有被推演到,可能明天就爆發亂世,可能一百年之后。”
畫家正因為知道明江府亂世時的景象,所以在天神之火被點燃時,他內心無比悸動。
要說,在畫家和周玄聊著明江府祖龍狀況、亂世畫面等等生猛話題時,
一向愛湊熱鬧的云子良,出奇的安靜,一個字都沒有講,搞得周玄很不習慣。
汽車抵達了康豐客棧停車時,周玄偷偷問云子良,
“老云,今天不像你啊,這么熱鬧的話題你竟然不參與。”
“不能亂參與,有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天機聊得太多,要遭報應的。”
云子良可從來沒忘記藏龍山是怎么招來的“天譴”。
“你還挺謹慎。”周玄關了車門,走到了康生客棧前,便聞到了一股酸腐的氣味,
類似醉酒之人的嘔吐之物,將其氣息再濃烈數倍,便是康豐客棧散發出的氣味。
李乘風點上了風燈,遞給了周玄。
舉起風燈,周玄便瞧見客棧的門板,千瘡百孔,像被扔在了水里,泡了數十年后,再撈出來一般。
“你們之前來的時候,不是這樣吧?”周玄回頭問李乘風。
李乘風搖頭,說:“我們來的時候,這客棧體面著呢。”
“唉,第五處鎖龍穴,被饑餓得手了。”
周玄都懶得推門,一腳將腐臭的門板踢得稀爛,大步流星的進了客棧。
“你們在外面等我,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這家客棧。”
周玄徑直提著風燈,打算徑自上二樓,但燈光所照之處,樓梯板也腐朽不堪,這一腳踩上去,估計要塌。
樓梯受不住力,周玄有其余辦法,他捏住神行甲馬,甲馬閃動金光,他的身形便出現在二樓。
他提著燈籠,四處照了照,一個人影也沒有,當即拿出了洗冤箓,進入了一個小時前的時空縫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