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自然不是個什么大好人，至少不全是。
他這兩句，主要目的還是給囍王、昊天主教添亂。
先前李漁揭破了二人，為了在輪回時間線最后一日奪取“仙秦玉璽”而打假賽的默契，導致兩大陣營分崩離析。
但畢竟都是各自陣營領袖，給些時間，依舊能再次捏合在一起。
但如果所有妖星令主、輪回者都去尋找機緣，等同于是徹底激發了這處仙秦詭域的潛力。
每一人，都將有靠山。
哪怕是虛幻的，是復刻的。
比如那位“張姓劍仙”，本質也就是玉璽復刻出來的假軀，但如果有一位蕩魔天尊途徑的劍修在此，托庇于他，以此來避開昊天主教的為難，自也是很容易的事。
這些事，李漁一提醒，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頓時，雙方諸人，除了一些非要殺絕對方獲取貢獻點的頑固派，其余人皆作鳥獸散。
正教陣營！
氣質清冷高潔，好似神使的青女，此刻在遠處一座宮殿上方，身軀融于月華之中。
正一臉意料之中的神色，遠眺著那巢宮深處。
其心頭，動念道：
“妙常雖遭此人所魅惑，但她修的法門有通明洞徹之力，若真是個妖邪之輩，必無法取信于她，遑論讓她生出情思。”
“此人行事特異，身為萬福城人士，修為不過序列六，竟連‘囍王’都敢得罪欺辱。”
“或許是意外才成為的妖星令主，性情仍舊是良善之輩？”
“須尋個機會，與之相談一二，以解妙常之憂。”
念頭落下時，青女目光又落在那巢宮那幽深的入口處。
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可怕寂靜。
而是過于熱鬧，時不時就會有宮女、太監、侍衛……以及各種蛇蟲鼠蟻飛禽之類的湊過去。
并非是為了向仙秦之主效忠，而是想蹭好處。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仙秦之主試圖登神，吞了大量神性本源奇物。
雖最終成了一頭神孽，但他所在之處，無時無刻不再釋放著濃烈的神性。
哪怕只是沾染一點，也可以踏足超凡領域。
當然，其中污染不可剔除。
湊過去后，會有三種結果：
第一，當場異化殞命，爆碎為漫天碎肉。
第二，獲得特定超凡力量，但也將生出對仙秦之主的狂熱信仰，化作奴人。
第三，獲得力量，軀體也生變異。
相比于前兩者來說，第三種結果還可以接受。
尤其很多智慧不高的生靈，遵循本能而來求取力量。
所以那入口處，訪客絡繹不絕。
殿內，李漁似已頓悟，全然進入道醫狀態。
看著面前一座已經暫時清理干凈的黑暗肉山，因執念、大量神性污染糾纏融合而成的神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一團亂套的線球，并扔入糞坑浸泡數日后再撈出來。
何止是無從下手，看一眼都是傷害。
但在李漁眸中，上面的線索和脈絡，清晰可見。
而他要做的，是解開……或者說解剖他。
“這詭域以‘仙秦之主死前一月’進行時間線的輪回，最后一日，他自行崩解，再度重來。”
“囍王，昊天主教，都在等著那一日到來。”
“但如果我可以提前將他解剖，將他所吞吃的神性本源一個個解脫，豈不是可以提前拿到仙秦玉璽，將之獻祭，徹底結束這詭域輪回？”
“若我真的能做到，道醫的修煉進度怕是可以直接充滿，還有數倍的余裕。”
“畢竟從古至今，恐怕沒有哪一個道醫能做到這點？”
這些念頭翻涌出來時，李漁心底陡然翻涌起了興奮、挑戰情緒。
前來這詭域之前，他還想著抱“盧生”等前輩們的大腿。
沒想到，大腿抱不成，卻意外想要解剖了前輩們留下的作品。
或者也可以說，大麻煩。
“這，應當也算是我的機緣了。”
“解脫了仙秦之主，獻祭那仙秦玉璽，我當可直接去嘗試晉升下一個序列。”
“同時，功勛點也將再次大爆。”
念頭落定，李漁也有了決斷。
不過也就在他打算動手之時，忽而有所感知，扭頭看向巢宮入口處。
頗為怪異的一幕，映入眸中。
只見得一只通體天青色，一瞧就極有靈性的飛鳥，試圖靠近過來。
可巢宮周遭，無盡污染如潮汐往復，永不停歇。
所以它每每靠近過來，其靈性鳥軀都會因為沾染到污染而生出異變，比如遍體天青羽毛化作漆黑之色，更開始漸漸脫落，好似一只腐爛黑鴉，丑陋不堪。
這是個愛美的鳥兒，見此連忙飛遠，其體內爆發圣潔幽冷的炁息將污穢驅除。
旋即，又試圖靠近過來。
并不斷傳音，似是想要將某人給叫喚出來。而李漁，確實瞧見了。
并在下一刻，猜出其身份。
都不需要猜測，被他看過一眼的人，很難再隱藏。
那種炁息和生命本源，只有一人符合。
李漁很是敷衍的向仙秦之主告罪一聲，使喚那數千奴人繼續伺候它們的陛下，他自己則越過各種污穢景象，穿過奴人陣列，徑直來到巢宮入口處。
站在那門前，看著那青鳥，也傳音出去道：
“青女道友！”
“來此，可是有什么指教？”
李漁如此坦誠。
自然是因為他猜出，青女應是已知曉其妖星令主的身份了。
估摸著，在上一個詭域就有所猜測。
如今，是徹底證實。
這也是無法！
總不能這世上就他一個聰明人，其他都是蠢貨吧。
兩大陣營若是平素都混居在一起，那還好說。
可正邪陣營，涇渭分明，水火不容的。
他一個妖星令主屢次假冒正神教派修行者，能瞞過三兩次，已經是很稀罕了。
哪怕已經有戀愛腦傾向的妙常小尼姑，心底對于李漁的身份，也有些模糊想法，只不過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見李漁現身，還傳音過來。
化作鳥形卻依舊清冷圣潔的青女，難得顯出激動，上下翻飛了幾下。
隨后，一大段傳音過來：
“任壽……徐福？究竟哪一個才是道友真名？”
“你可知妙常因你已犯了戒，對修行也有些阻礙，整日在那水月庵中，等你上門去尋她。”
“她平素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只是涉世未深，初入詭域，就撞上了道友這般擁有可怕魅惑神通之人，一不小心便著了道。”
“她現下還瞞得住，等日后被她師門發覺端倪，怕是要在她身上施一些能斷情絕性的菩薩手段了。”
“道友也是個狠人之人，這么長時間，始終不去尋她，若你懼怕水月庵，青女愿替你二人居中聯絡，好見面一回，說清楚些，從此各自修行，免得再耽擱。”
這些話入耳，李漁面上不由也顯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敢情這青女上門，是替自己的閨蜜聲討渣男來了。
李漁有心辯駁一二，但轉念一想，還真是他導致的。
他那時候光顧著要合理的，帥氣的退場，那曉得會給，那時候走在生死之間的小尼姑造成心魂沖擊。
尤其妙常，平素也沒接觸過幾個男子。
被他這一搞，倒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污染”，若要剔除，還真麻煩。
念及最后一句，李漁不得不再傳音過去，既是辯解，也是坦誠自己身份：
“李漁，萬福城人士。”
“青女道友既是地母神選，當知萬福城的狀況，并非是在下不愿履約去水月庵一行，而是出不來。”
“至于先前在詭域中的隱瞞，也是不得已為之。”
“若下一回還能與妙常道友在詭域中相見，其中誤會，我自然會與她說清楚。”
“若不能，等我盡力離了萬福城，定會去見她一面。”
“你想離開萬福城？為何？據我所知，這世上邪修或是特立獨行亦正亦邪等等人，皆將萬福城看做是人間凈土，擠破頭也要進入，你一個妖星令主，竟然想著離開萬福城？”
青女聽完李漁辯解，沒責問，反而很是稀奇的，接連反問道。
李漁聞言，那英俊迷人極具親和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來。
旋即，傳音過去道：
“這本是在下，不過既然青女道友問了，說與你聽也無妨。”
“在下并非是后來入城的，而是自小就在城中，被我那養父母當做是修行資糧養在黑屋，他們則將販賣人肉的肉鋪開在前院，在我少年之時，又折斷我四肢塞入水缸之中，只等我腹中禁卵圓滿就要吃了我……”
李漁沒動用任何手段，只是平鋪直敘的，將原身和己身經歷一一講出。
本就凄慘讓人動容，壓根不需要加什么私貨進去。
青女原本只是疑惑，下意識反問。
完全沒料到，會突兀聽到這么一段悲慘故事。
她作為一尊“地母神選”，自然有秘法，可以判斷對方話中真假。
能識破李漁身份，也是因了此。
所以此刻，她雖仍有疑惑和警惕，但大半，還是信了。
故事中的邏輯毫無錯漏，且與李漁所展現出來的行事風格契合。
最關鍵的是，這也解釋了為何這個古怪的妖星令主，會那般報復囍王。
現在誰不知曉？
囍王，已經完全是“禁神”的形狀了。
隔著一層無形的污穢之門，青女看向李漁的目光頗為復雜，除了惱恨這廝壞了自己好姐妹的修行之外，額外也多出了一絲憐憫和好感。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