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佛國確實很大。
如果只算國土,那甚至比大康還要大上許多。
至于富饒……
反正和尚們很富饒就是了。
渡厄行者雖不知陳黃皮為何態度轉變,但那一句懂些佛經卻著實說進他心底去了。
佛子尚未覺醒宿慧,而且還是道人,就已經開始讀佛經了。
這才是佛子應有之相。
“好教施主知道。”
渡厄行者面帶微笑,聲情并茂的描繪道:“西域佛國人口不知萬萬,疆域廣闊,乃是真真正正的富饒之地,至于那大康,在我等眼中,不過是極北苦寒之地罷了。”
“那你們西域佛國有皇帝嗎?”
“這卻沒有。”
“沒關系,以后就會有了。”
陳黃皮眼冒精光,心里頓覺這西域佛國大有可為。
金角剛剛用手語跟他比劃,已經將這些和尚的來路和目的全都告知清楚。
他們自西域佛國而來,目的是為了尋找佛子。
而自己身上有那邪佛舍利。
所以這些和尚就將自己當成了佛子,當成了某位佛的轉世。
他不想當什么佛,也不想剃光頭。
他只想當皇帝。
他也不喜歡這些和尚。
因為他們傷了金角。
這時,渡厄行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陳施主,你平日里看的都是那幾部佛經?”
大康和西域佛國這幾年多有摩擦。
但曾經兩國之間往來頻繁,因此有不少佛經流傳到大康。
只是,陳黃皮哪讀過什么佛經。
他可是正兒八經的道士。
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因此陳黃皮便含糊的道:“我看的佛經沒有名字,都是在我做夢的時候看的,夢里還有一個很模糊的身影……”
聽到這話。
掛在陳黃皮腰間的黃銅油燈翻了個白眼。
屁的模糊身影。
你陳黃皮這是明知這些和尚將你錯認是佛子,看上了人家的西域佛國,所以才故意這樣忽悠,要是人家知道真相,到時候還不把你皮給扒了。
不過,黃銅油燈雖然這樣想,卻也懶得去管。
陳黃皮心里焉壞焉壞的,又精的跟鬼一樣,他這樣不過是跟打靶射箭一樣,先占個坑而已,不夠強的時候是根本不會跑去什么西域佛國。
這幫子和尚想將陳黃皮拐去西域佛國怕不是在做夢。
說不準被陳黃皮反手賣了都要被蒙在鼓里。
但黃銅油燈心里門清。
這渡厄行者等人卻對此毫不知情。
他們是真的先入為主,將陳黃皮當成了佛子。
佛子此時說在夢里看佛經,還夢到了個模糊的身影,這分明就是走上修道這條歧路以后,本能的要重新修佛啊……
“那模糊的身影長什么樣?”
渡厄行者很激動,很認真的說道:“近來可再有夢到?”
陳黃皮慌張的退后:“老和尚,你嚇到我了。”
“我佛慈悲。”
渡厄行者連忙深吸一口氣,帶著歉意道:“只是一時興起,卻忘了陳施主修為雖然不凡但還是少年,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我不怪你。”
陳黃皮神色稍緩,動容的道:“我夢里的那個身影很大,頭上有很多肉瘤,具體長什么樣我不記得了,不過他腦袋后面有一個很大的光環,能夠回溯時間。”
“他跟我說,我是天命所歸的西方之主。”
“但我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我這輩子都沒走出過十萬大山,又怎能做這個主,那個主呢,于是我就一口回絕了他。”
“可是他說,一飲一啄皆由天定,這是我的宿命,我生來就是要做西方之主的。”
“而且,他還說會有人來找我,但我等了十四年都沒有等到,想來夢中之事不過笑談,作不得數的。”
“作數,作數!!”
渡厄行者的心神都在震蕩,就連體內藏著的那尊菩薩此刻也在激動的顫抖。
什么頭上長肉瘤。
那分明是佛的肉髻,腦后的光環則是圓光。
能回溯時間,說明這尊佛即便是在三身萬佛寺中的佛陀之中,也位列在前。
但這尊佛又為何會現身自己的轉世之身的夢中?
難道說,這佛子并非是其轉世。
之所以現身夢中,乃是為其護法加持。
要是這樣的話,那恐怕這陳黃皮的來頭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大。
“萬佛寺最上位有三尊佛,名喚過去,今世,未來。”
渡厄行者體內響起了那菩薩的偉岸聲音,其聲音堅定的道:“此三佛乃萬佛之尊,又以今世佛最為尊貴,佛號大德大威至善至仁今世佛主。”
“這位佛主自天地異變以后便消失不見,吾曾聽聞,其消失前去的最后一個地方便是這十萬大山。”
這渡厄行者和那菩薩的交流只在一念之間。
而黃銅油燈卻聽的清醒楚楚。
轉頭就將這些話全都在心里傳達給了陳黃皮。
“對了,差點忘記跟你說了。”
陳黃皮有些苦惱的道:“我夢到的那個虛影不止一個,有很多虛影,而且每天都來我夢里,近來夢到的就更多了,老和尚,你是修佛的,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渡厄行者道:“吾不能說,陳施主若想知道,不如隨我等去一趟西域佛國,或許定能解惑。”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敢說。
這位表現的有點太奇異了。
真的極有可能是哪位今世佛主。
這等存在佛法通天,因果循環,若是出聲道破個中緣由,恐怕會弄巧成拙。
佛要放在心里。
佛子也是佛!
陳黃皮卻有些訝然。
他只是想過過當佛主的癮,沒想到這渡厄行者雖然上道了,卻每句話都想把他往西域佛國去引。
那西域佛國看其架勢是真有佛的。
自己要是去了,豈不是被一眼看穿。
想到這,陳黃皮就轉移話題道:“我現在年紀還小,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去我的西域佛國看看。”
“陳施主,何須等到日后。”
渡厄行者道:“您夢中的那身影告訴您,會有人來接您,而小僧來自西域佛國,正好便應在此時,陳施主,您天上就與西域佛國有緣啊……”
陳黃皮搖頭道:“老和尚,西域佛國有很多佛,我雖與其有緣,可這緣也講究大緣小緣中緣,正如人有大壞小壞中壞一樣。”
“我這緣是小緣,普天之下有比我更有緣的。”
“陳施主真是妙語連珠,佛意自生,只是您卻不知,您與西域佛國的緣分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大,您是天命的西方之主。”
“哎,我確實也想去西域佛國看看,但我現在真的有事走不開。”
陳黃皮作勢要走,渡厄行者等人趕忙跟了上去。
“陳施主,您有何事不妨說來,我等定會幫您。”
“這不好吧……咱們第一次認識,雖說一見如故……”
“既是一見如故,那又有何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師父說外面的人都很壞,雖說你們都是和我一樣的好人,但我卻不能不長個心眼。”
“陳施主,小僧可以對您發誓。”
“好吧,我相信你了,但是發誓就太見外了,咱們簽個契約就成。”
白字黑字一簽。
不僅陳黃皮開心了。
那渡厄行者等僧侶也開心了。
菩薩和羅漢們則更開心了!
都不用發誓,只需要簽個契約,約定幫這極有可能是今世佛主轉世的陳黃皮去找個什么釣竿,這也太簡單了。
雖說佛子說了那釣竿很難找。
但就算再難找,比起得到佛子的信任,為日后將其帶回西域佛國之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且佛子本性當真淳樸。
說要長個心眼子,可這種話說出來還叫心眼子嗎?
不過,那渡厄行者也不是沒懷疑過陳黃皮這佛子可能有點不太對勁。
他倒不是覺得陳黃皮不是佛子。
只是覺得,有可能不是那位今世佛主轉世的佛子。
但在陳黃皮簽完字,念了一句我佛慈悲以后,那先前桀驁不馴被困金網之中的諦聽之子突然納頭便拜,而且還做了個佛禮之后,其疑心就已經打消了。
諦聽之子是邪異。
陳黃皮什么手段都沒有施展,只是隨口念了一句佛號,那兇殘桀驁的諦聽之子就被感化,其是今世佛主轉世的可能起碼高達八成。
“黃皮爹,這幫老禿驢如此欺負我,你可一定要為我出氣啊!”
金角趴在陳黃皮肩膀上,雙手不停的比劃。
陳黃皮暗中傳音道:“放心,我心里拎得清,他們看似對我予求予取,實則是沖著我身上的邪佛舍利來的,沒了那舍利,恐怕他們立馬就要對我起殺心。”
這些和尚,包括那渡厄行者給他的感覺都很不好。
因為陳黃皮能感覺到,他們的身上都有著極其濃郁的血腥味。
“契主,還有那些佛龕中的羅漢。”
索命鬼冷冷的道:“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那些羅漢應當剛吃過人不久,這般妖魔,比那以人氣為食的神明還要來的惡心。”
陳黃皮道:“金角說的那條河是個適合殺人的好地方,等他們幫我找到釣竿以后再動手,畢竟我不會水,而那條河鵝毛不飄,飛鳥不渡。”
就在這時。
那渡厄行者突然冷不丁的開口道:“陳施主,這諦聽之子在比劃什么呢?”
“沒什么。”
陳黃皮指著金角,笑著道:“它雖拜我為主,要做我的坐騎,但卻求我給它賜個名字,我思來想去都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便以它角為名,叫其金角。”
“來,金角,跟他們打個招呼。”
金角沖渡厄行者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口中卻作犬吠:“老禿驢,你活不了幾天了!”
渡厄行者寬慰的道:“當真是天命之主,連這等兇殘孽獸都變成了祥獸,我佛慈悲,我佛無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