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最南方。
有著一條一眼望不到邊的河,其河之長更是無從得知。
金角被拖著在十萬大山到處跑的時候。
就曾親眼看到這條河上有著一座石碑。
而現在,陳黃皮和渡厄行者這幫子僧侶便在數個時辰后到了此處。
這河很深,看著如同深淵一般。
就連河水都是發黑的。
“觀主拖著我到那河邊的時候,那河里鉆出來了一座石碑,只是我當時眼皮子都累的睜不開了,卻是沒看到那石碑上有沒有文字。”
金角大概還記得看到那石碑的位置,便從陳黃皮懷里跳了下去,然后認真的在四周尋找參照物。
很快,它就來到了兩個交叉在一起生長的枯樹面前。
陳黃皮走到這枯樹面前。
便在其樹下看到了若有若無的拖拽痕跡。
然后他再一轉身,面前那條說著是河,實際上卻跟大海一樣寬廣的黑水河看向過去。
河面上此時已經泛起了黑色的霧氣。
只是那石碑,陳黃皮卻沒有看到。
更何況是師父的釣竿了。
“陳施主,這河是什么河?為何如此詭異?”
渡厄行者走到河邊,一臉忌憚的看著那無邊無際的黑色河水,以及那黑色的霧氣。
河水鵝毛不浮,乃是弱水。
可弱水又怎會冒黑霧。
陳黃皮搖頭道:“我雖自幼在十萬大山長大,可這地方我卻是第一次來,我只知道,我要找的釣竿應該就在這里。”
渡厄行者道:“陳施主有所不知,這河水詭異,看似是弱水,實則卻大又不同,你可曾注意到那些黑霧?”
“黑霧有什么不對嗎?”
陳黃皮的臉色有些古怪。
十萬大山里有很多種霧氣。
紫霧,白霧,青霧。
這黑霧……
該不會是那個是自己師父但不隨自己姓的邪道人搞出來的吧?
但邪道人又不在十萬大山。
況且這黑霧的感覺也不對,沒有那股子邪勁。
“這黑霧有毒。”
渡厄行者語氣慎重的對其他僧人道:“爾等可在這河岸尋找那釣竿,但千萬不要自恃有羅漢護法便擅入水中,不止那霧,連這水里都有毒。”
“吾等知曉。”
眾僧人點點頭,然后便沒有一人再靠近這河水。
做完這些,渡厄行者才又對陳黃皮耐心的解釋道:“菩薩告訴小僧,這黑霧有大毒,沾上就死,碰著就亡,三息之內魂飛魄散,極為可怕。”
若光是這黑霧,不去沾染也就算了。
可這河水乃是弱水。
要是掉下去,那就再也別想出來。
哪怕你修為再強,就算是仙也飛不過去,敢過去立馬就會掉進去。
而且黑霧是從這弱水之中冒出來的。
黑霧都這樣毒,弱水恐怕更毒。
仙人掉進去也得被毒死。
然而,聽著這渡厄行者的話。
陳黃皮卻驚呆了。
不只是他,連黃銅油燈和索命鬼也是一樣。
“本家,這老禿驢說的怎么那么耳熟。”
“天毒丹……”
索命鬼語氣復雜的道:“契主,若是我沒記錯,天毒丹的藥效好像就是這樣吧。”
“一模一樣。”
陳黃皮在心中說道:“只是我上次煉的天毒丹不對,日夜混淆了,我應該反過來煉才對,只是這么濃郁的毒霧,得是往這河里投了多少顆天毒丹才能造就?”
這整條弱水黑河之上到處都是黑霧。
那些黑霧隨著河面流動,卻不往外傾泄出半點。
而且河面之寬,河道之長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恐怕丟進去一百萬枚天毒丹,都不一定能造成這般恐怖的情況。
索命鬼忍不住說道:“契主,咱們上次去黃泉陰土的時候,百死無生人就跟絕種了一樣,難不成是觀主將那些東西給挖空了,全煉成了天毒丹然后丟在這里?”
天毒丹的煉制雖說手法有些復雜。
但對材料的要求卻簡單到令人發指。
唯一難找的就是百死無生人。
這玩意在黃泉陰土就跟雜草一樣隨風生長,可上次去的時候,卻真沒見到任何一個。
陳黃皮曾經懷疑,易輕舟的尸身也就是那瘦長邪異手中的百死無生人,應當是很早之前在黃泉陰土的時候搞到的,很有可能是十萬大山的最后一株。
只是,誰會費那么大的功夫,造如此多的天毒丹丟進這弱水黑河之中呢?
陳黃皮不覺得是師父干的。
“師父隨我,心地善良,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陳黃皮在心中默默說道:“我頂多炸魚,可天毒丹丟進河里,所有的生靈都會死絕,師父連邪異都很少殺,更從未對凡人動手過,或許是別人。”
黃銅油燈也附和道:“不錯,觀主若是想對這弱水黑河動手腳,有一千個一萬個法子,根本犯不著費這么大功夫。”
要知道,觀主是道主。
這等存在想做什么都只需一念便可。
索命鬼低聲道:“可天毒丹是那七十二密丹解上記載的,那丹解又是三觀主假借許青山的手給的契主,要說這中間沒有什么關系肯定不可能。”
“真不一定。”
陳黃皮搖了搖頭,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弱水黑河。
七十二密丹解當時是在舊觀藏經閣里,許青山給自己現寫出來的。
雖說自己逆煉天毒丹以后,的確毒倒了大師父和二師父。
但不代表是三師父讓他這樣做的。
陳黃皮問過許青山,許青山卻只在紙上寫了八個字,不敢妄議,丹方無錯。
后來,陳黃皮又提起那丹方之事。
三師父卻說是因為自己離開舊觀,沾染了一些看不見,摸不著,存在又不存在的東西,又因為自己煉了天毒丹,所以才借此施為。
也就是說,許青山給自己寫丹方,實際上是師父默許的。
而不是三師父讓他這樣做的。
“總不能是許青山干的吧。”
黃銅油燈惡意揣度道:“這小子我當年就看他很不順眼,別人做一個神像,他非做兩個,顯得他好像很會來事似得,而且七十二密丹解是他給的,他肯定會煉丹。”
陳黃皮道:“那七十二密丹解以前就在藏經閣里,只是隨同所有的功法都被抹去了,許青山只是知道,不代表別的道人不知道。”
“他的神魂都被困在藏經閣里,尸身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懷疑是別的道人做的。”
“大乾仙朝?”
“大乾仙朝在天地異變開始沒多久就自封了,怎么可能有人跑出來做這種事。”
陳黃皮也不認為和大乾仙朝有關系。
再說了,大乾仙朝離十萬大山太遠了,就算有仙人突破封印,跑到十萬大山做這種事,師父也不可能不管,就算不管,那仙人圖什么?
而就在這時。
金角卻翻了個白眼,死死的咬著陳黃皮的褲腿來回動。
那渡厄行者不由開口道:“陳施主,這瑞獸好像要與你說些什么。”
陳黃皮這才低頭看向金角。
金角用手語比劃道:“黃皮爹,這鬼地方不是這樣的。”
它上次被紫袍老道拖到這里的時候是晚上。
晚上的時候,這條河極為清澈。
而且一眼就能看到水底,水底好似還有一個世界一樣。
并且也沒有這黑色毒霧。
這一次,渡厄行者體內的菩薩也在觀察著金角。
那菩薩想知道,這金角究竟是在比劃什么。
為何佛子能知道其含義。
但等金角停止比劃以后,那菩薩還是失望的嘆了口氣。
這金角比劃的不像是手語。
手語好歹是有規律的,但這玩意就一直用爪子對著空中揮舞,根本無跡可尋,有時候看著就是一直在刨地,連蒙帶猜都不知其意。
陳黃皮卻若有所思的道:“渡厄行者,金角說晚上的時候,這條河會變得不一樣,不僅沒有黑霧,反而清澈見底,或許屆時就能看到我的釣竿了。”
他懷疑那釣竿可能掉在了河里。
如果不是的話,這條河無邊無際,上哪去找自己的釣竿。
聽到這話,渡厄行者心中稍緩,便道:“小僧曾聽聞十萬大山邪異眾多,多有怪誕之事,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弱水河清,那便意味著或許可以乘舟渡河,于河中尋找那釣竿。”
“乘舟渡河?”
陳黃皮不僅有些好奇了。
這弱水黑河連鵝毛都浮不起來,一葉扁舟能不沉下去?
渡厄行者笑著道:“此乃佛法,佛主曰:肉身乃是皮囊,苦海無涯,需以舟渡,此舟無底,卻偏能行與水上,喚做皮肉舟。”
以肉身皮囊化作無底的皮肉舟。
便可將這弱水當做是苦海來渡。
陳黃皮好奇的道:“咱們這里有那么多人,要做多少皮肉舟才行?”
渡厄行者道:“佛法無邊,眾生乘舟,自然一人一舟。”
陳黃皮搖頭道:“老和尚,我雖精通佛經,卻不懂佛法,這皮肉舟之法我不懂。”
渡厄行者眉頭微皺,卻又立馬舒展。
因為他意識到,這或許是讓陳黃皮這位佛子明悟他是佛的好機會。
于是,就笑瞇瞇的道:“您不同,您可以與小僧乘坐一舟,屆時您可以看看那皮肉舟的底,若這弱水到了晚上真會變清澈,您或許能看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陳黃皮眨了眨眼道:“無底之舟,那便是看到水面,水底,還能有什么?難道是看到我的本相不成?”
渡厄行者笑而不語。
不止會看到本相,還會看到這位佛子的真身。
屆時,就知道這位佛子究竟是不是今世佛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