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舞疫感染的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他們舞動著,簇擁著,向血色馬車聚集而去。
而血色車架的速度稍微減緩,沿著石板地面,向斯威特的方向前行。
“這該死的入魔王子……要去斯威特?!”
隱身衣中,茵維望著那臺華麗的血色馬車,眼中,泛起紅芒。
他能感應到,那臺血色馬車中,詭異難明的能量波動——
和先前,在泊壬王國追殺自己等人的入魔王子,有著相當的力量。
我一個人,阻攔不了他!
“豐饒平原的天使……沒有感知到嗎?”
茵維咬牙,跑了起來。
王子的車架,在進入城鎮后,便開始緩慢減速了。
這也讓老兵茵維,有把握在入魔王子到達斯威特前,先將消息,通知到那座人口更多的奇跡之城。
鎮外,一架停在路邊麥田中的馬車,那是老兵來時所駕駛的馬車。
在老兵進入村鎮后,丹絲則留在車上。
但當茵維踏入麥田空地時,腳步猛然一滯,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一片。
他看到,在麥田邊上,第二架血紅色的,入魔王子所乘坐的馬車,正停在自己的馬車前,擋住了離開的道路。
這一次,來的入魔王子——并不僅僅只有一人!
而是……兩個!
“好久不見,茵維。”
沙啞的聲音,從衣著華麗的入魔王子口中傳來。
他臉上毫無表情,皮膚蒼白,就像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吸血鬼,雙目緊緊盯著茵維,好像,已經等待了很久。
“你奪走的東西,現在,應該還給狂舞者了吧?帶著你那了無生趣的性命一起——”
茵維的目光,越過入魔王子,看著自己的馬車的方向。
自己的愛人丹絲,看起來還沒有來得及發生什么事情,那位前公主,正躲在馬車的角落,手中握著自保用的刀,渾身發抖。
“你,你們這些該死的玩意。”
老兵一咬牙,他知道,這一次,轉身而逃,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握緊腰間的軍刀,身形瞬間消失。
但下一刻,面前的入魔王子,卻飛速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上的人類皮膚,瞬間崩解消失,露出赤紅帶白的血肉纖維。
那些裸露的肌肉猛然彈動。
下一刻,老兵的身形,竟是猛然一滯,從隱身之中彈了出來!
“怎么回事?”
老兵瞳孔一縮,他感到在自己腿部,突然出現的一種抽搐,打斷了自己的精神聚集。
“茵維,卑賤的竊賊,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那入魔王子的半張臉上,人類肌膚,也瞬間脫落,顯現出赤紅的血色肌肉,那些肌肉飛速延伸、增長,分生出無數根扭曲舞動的肢體!
隨著入魔王子的動作,老兵茵維看到自己腳下。
一片血色肌肉纖維,從草皮麥稈之下涌出,纏繞在了自己的腳踝之上,深深刺入了自己的皮肉。
這個入魔王子,早在茵維的馬車旁,隱藏了血色的筋肉!
“混賬!”
茵維通過隱形斗篷,隔絕狂舞者和其他狂舞者信徒,對自己體內狂舞者能量的控制,但現在,入魔王子的血肉,直接跨越隱形斗篷,刺入了肉體內!
在這樣的情況下,茵維開始失去對自己身體內能量的控制。
茵維本身,并沒有魄羅那樣的特殊體質。
也不會什么魔法,意志雖然強大,但在有些時候,有些東西,光憑借意志,是絕難做到的!
不行,必須,在被完全控制前……殺死或干擾它!
老兵怒吼一聲,他拼盡全力,暫時性奪回對身體的控制,抬步躍起,跨步向前,手中的軍刀劃過弧線,向入魔王子頭頂斬去——
然而,入魔王子非人的臉上,肌肉卻抽搐著做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肌肉包裹的手指,向上微微一指。
下一刻,老兵眼里,便難以遏制地亮起紅芒!
他的身體,瞬間被奪取了所有的控制權,手中的軍刀,當啷地落在地上。
“你不奉身于狂舞,就終究是凡人而已……你只想著克制自己的欲望,但現在,你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同意啊!”
絕非常人所能忍耐的躁動,瞬間,像潮水一樣淹沒茵維的一滯。
他感到自己的理智,在剎那間,開始被魔性的欲望所沒過頭頂,眼前,出現無數混亂色塊,它們逐漸清晰……
像是無數跳動的人影。
但就在茵維的意志,即將崩斷之時——
一聲巨響,帶著滂湃的勁風,將茵維的身體猛然推出!
他腦海之中瞬間清明,腳下的血色纖維崩斷,對身體的控制力,也立刻回歸了。
“呼……呼……哈……”
他劇烈地喘息著,眼前的景象,開始實化。
眼前,剛剛站著的入魔王子消失了——
眼前的巨大陰影,是白色立柱似的,巨骸禁衛的腳!
入魔王子沒有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沉重碾壓,化為了一片血色。
但那些血肉泥漿,還在蠕動,一個腦袋,從中自發地組合而出,發出沙啞的聲音:
“又是……什么……東西……”
眼見那王子又要聚集起來。
一道銀光,剎那間就從一旁的麥田邊流星似地乍現而出!
蕾克手中星殺劍,泛起星辰微芒,她幽藍的瞳孔,緊緊地盯著,那灘入魔王子所形成的肉泥。
隱隱的能量流動,在她眼前聚集。
一個破綻……暴露出來了。
那是一個,原本在無數肌肉包裹下的心臟,其上的肌肉堅韌無比,無數狂舞的能量,從那個魔鬼般的心臟中涌出。
讓這個本該化為血水的尸體,重新聚集!
在破綻出現的剎那——
蕾克的星殺劍,就已經刺入其中!
刺入血肉的星殺劍,星輝一振,隨后,那抽動的血肉,就無力地低垂,入魔王子來不及說出一個字,就重新崩潰為一片殘渣。
“茵維先生,你還好嗎?我們來得……遲了一些。”
蕾克甩去劍上的汁液,收回劍鞘,扶起倒在地上的老兵。
“謝謝,我還好。”
老兵來不及和蕾克回復什么,他抬手,指向那架入魔王子的血色馬車,說道,“等一下,他還有一顆心臟,在伴舞公主的——”
“哦,茵維先生,我還記得。”
蕾克愣了一下,補充道。
等到老兵走上前,掀開那架血紅馬車的簾幕,便看到其中,入魔王子的伴舞公主,已經倒在了那里。
“你怎么做……”
茵維愣了一下,隨后,他便看到了這位入魔公主的創口。
血紅馬車后,有一個洞口,一根羽箭,穿過馬車,從背后穿過了這入魔公主的心臟,鋒利的箭尖,還從公主的胸前穿出,掛著一溜血珠。
死亡之快,讓這位公主,還沒來得及顯出畸變的姿態!
“呃,我其實會射箭的。”
蕾克指了指背在自己身后的長弓,以及一袋的羽箭說道,“你之前應該見過吧?”
“可普通的箭,怎么可能直接穿透魔化心臟?”
茵維望著那箭鋒,呆愣地說道。
“哦,你問這個啊……這根箭可不普通啊。”
蕾克說著,從身后抽出一根還沒有使用的羽箭,向老兵茵維展示上面的一個金色的符文,“這些可是卡倫女士祝福過的!”
“這種祝福……”
老兵茵維望著那根箭上的符文,眼睛慢慢長大。
他回憶起來了一些東西,一位,讓他有機會,奪回自己的愛人,從在舞疫中崩潰的存活下來的天使。
“你們見到……那位天使了!?”
“對,過程還有些曲折,不過之后再解釋吧。”
蕾克將目光看向小鎮的方向,“魄羅和卡倫女士,去阻擋那一位狂舞者了,你想見卡倫女士的話,過去就能見到。”
老兵和蕾克,并沒有抽搐多久。
在解決了這個入魔王子后,就馬不停蹄地向之前的村鎮而去。
“對了,在小鎮中,我原本想疏散那些鎮民,但還有很多人。”
老兵一邊向小鎮接近,一邊神情凝重地說道,“他們被舞疫感染,如果被舞疫王子當面操控,會變得很危險——
很有攻擊性!”
但,在接近戰場之后,茵維的眼睛,就又漸漸張大——
街道上,一個渾身扭曲、舞動的村民,已經在能量的影響下完全畸變,他的皮膚脫落,早已沒有了屬于自己的意識。
肌肉,在抽動中異常增生,無數手臂,從他的軀體之下井噴似地鉆出來。
但這并不是重點。
這個看起來就可怕的,被完全控制的入魔鎮民,下一刻,就死了。
“噗呲——”
槍頭,從入魔鎮民的胸口拔出來,帶起一片血。
三個姜餅人,拔出扎在入魔村民胸口的長矛,它們身上,帶著裂痕的軀體,緩慢地復原。
隨后,姜餅人,就再次飛快地繼續沖進小鎮。
攔住了第二個畸變的鎮民。
“這是什么……豐饒天使的力量嗎?”
茵維呆愣地問道。
“不是哦,這是魄羅的魔法。”
蕾克笑了笑,跨過地面上扭曲的尸體,順著石板路,走到村鎮的中心。
兩人又掠過一個又一個美食士兵,向中央的位置跑去。
“咔嚓——”
一旁的墻壁推倒,一個長著七八根舞動的手臂,渾身肉芽的深度感染鎮民,沖了出來。
蕾克剛剛拔劍,就見那鎮民忽然身體一晃,慢慢跪倒了下去。
“嗯?”
茵維扶著軍刀,也疑惑地看了一眼。
周圍,其他的舞疫深度感染者,也漸漸停了下來,那些因為入魔王子主動影響,而肉體畸變的鎮民,已經失去了存活的機會。
但更遠一些的地方,肉體未畸變的鎮民……
等他們醒來之后,或許便可以幸存下來了。
“怎么回事,第二位入魔王子,也死了?”
茵維跟著蕾克,繞過房屋,在村鎮的中央,看到了第二架血色馬車,血色馬車,已經被青紅藤蔓纏繞。
七八個美食士兵,將其拆得七零八落。
在馬車前方,入魔王子血紅色的人影,跪倒在地上。
他渾身的增生血肉,安靜得一動不動。
在他面前,一個金色瞳孔、頭頂圓環、背生雙翼的少女靜靜站立,她的一只手,放在入魔王子的頭頂。
下一刻,入魔王子渾身,燃起金色焰流。
一眨眼間,便消失無形。
“怎么突然感覺,殺這些家伙輕松了很多啊。”
旁邊,魄羅趴在一個巧克力雕塑的頭頂,走了出來,望著死去的入魔王子,打了個哈欠,周圍的其他姜餅人,便紛紛停下了腳步。
現在,魄羅的藍條長度,還不足以支持他長期操控大量美食士兵。
“謝了,卡倫女士。”
魄羅望著金色瞳孔的天使說道。
“不,是我要謝謝你們。”
卡倫在殺死入魔王子后,頭頂的圓環、背后的羽翼,便都緩慢消失了,“這些死亡、狂亂和罪,原本……就出在我的身上。
我其實,本就不配當天使。”
卡倫嘆著氣,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就收斂起了臉上的失落,變回安寧的恬靜,望向旁邊,走來的蕾克和老兵茵維。“茵維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您——”
老兵茵維愣住了,那飽經滄桑,顯得有些晦暗的眼睛,在這一刻,都出現了短暫的失神,“天使大人,我終于……又見到您了!”
“所以,您很早前,就想去除掉狂舞者?”
“是啊。”
卡倫望著不遠處的村鎮,從舞疫中恢復過來的人們,開始收撿著地上的東西。
哭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很早前,我從天堂而來,就是……我和茵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卡倫繼續敘說著,“我本想去終結這一切,但我,失敗了。”
“失敗了?!”
蕾克和魄羅,望著卡倫金色的瞳孔,都流露出一絲駭然。
他們可是親眼看到,這位天使的力量,能夠輕易抹除,先前幾人合力才能擊殺的入魔王子。
“怎么會?那狂舞者,強到連您都……”
“因為,某種角度上說,它來源于我,它是我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更準確地說,是我的‘陰影’。”
卡倫搖了搖頭,“我當時以為,我已經是天使了,我可以解決這件事——但我錯了。
它也變強了,甚至,比我還強。”
老兵茵維,聽了卡倫先前的訴說,神情變得有些復雜,良久,他忽然看著卡倫,開口說道:
“您的羽毛,讓我拯救了我自己的人生,讓我在黑暗的末日中,也留存了最后一絲希望。”
老兵伸出手,在身旁的丹絲背上輕輕安撫了一下,眼神變得有些柔和,“比起更多,更重要的東西,死亡,也變得不是那么可怕了,不是嗎?
現在,我們不再只有一個人,不管所謂的狂舞者是什么——
與一開始的一無所知相比,現在,當這樣一個藏在陰影中的神,顯出真容。
它就和我們沒什么不同了。”
“茵維……”
卡倫金色的瞳孔,停留在老兵身上,忽而笑了一下,“我覺得,比起我,現在的你,更適合成為天使。
比起你們,我除了這上帝賜予的力量外,一直都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說著,卡倫收束了笑容,點了點頭,接著先前的話,繼續說了起來,“第一次失敗后,我便陷入茫然。
我看著千千萬萬的人,在舞疫中狂舞到死,我能救下其中的一部分,但卻救不了所有人。
我眼睜睜地看著,地獄,籠罩在一個城市之中,但我卻……
束手無策!”
無數年前,豐饒平原還未出現的時間。
一根身著殘破白衣,頭頂金色圓環,背生雙翼的少女,走在荒原之上。
鮮血,沾染在她的雪白衣裙上,觸目驚心。
天堂墜落的幻象,還在眼前重演,那些圣歌,從記憶深處扭曲成嘈雜難明的魔音。
翠綠的園,凋零為漆黑的殘渣。
光彩不再,廢墟,向深淵墜落……
天堂的輝光,鎮壓著地面上,那些躲藏在陰影中的邪祟和魔念,但現在,天堂沒有了,在地面上,只剩下我一個……
我又可以做到什么?
我連自己的陰影都無法戰勝,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祈禱著的人們,痛苦、扭曲地死去——
我,憑什么是我?
我有什么資格,成為天使?
我有什么理由,僅僅因為將那一部分,從肉體上割舍,就以為自己重歸純凈?
我又有什么資格,在天堂之上,平安享樂這么多年?!
金色的瞳孔下,溢出眼淚。
天使卡倫顫抖著,望著四周枯死的田地,無聲地抽泣。
上帝走了,我的問題,又該去……問誰?
“天使大人,我可以幫助您重新讓這個世界,籠罩在無窮無盡的輝光之中,讓深處痛苦中的人們,重新洋溢起無憂無慮的笑容!”
這時,一個略顯尖細聲音,從旁邊響起。
天使卡倫循聲望去,那是一個身形有些胖,穿著長袍的女人,她看上去有些和藹,手邊,則挎著一個籃子。
卡倫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但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溺水者,見到了一根水中的蘆葦桿!
“女士,請……教教我,我應該怎么做?”
卡倫張大眼睛,詢問道。
“既然天堂已經墜落,我們只需要,再造一個就可以了。”
那有些發胖的女人笑著說道,“上帝可以創造出天堂,您是天使,也同樣可以!”
“女士,可以……再說得清楚一些嗎?我還有些不明白。”
看著卡倫茫然的神情,那胖女人又笑了笑,抬手指向路旁——
那里,有兩個靠在田埂邊,因為饑餓,而顯得面黃肌瘦的農民。
他們的小麥,在先前的時間里,因為蝗災和霜凍,而顆粒無收。
“饑餓,為人類帶來痛苦,而美食,則是醫治饑荒的良藥。”
胖女人開口說道,“而沒有饑荒的地方,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堂!”
隨即,胖女人掀開自己的籃子,從中取出一瓶藥水,擰開蓋子,最終念念有詞地念著咒言,將魔藥,滴在地面上一塊紅色的巖石上。
下一刻,那塊巖石,就開始飛速形變,成了一塊……
用盤子盛好的巨大蛋糕!
胖女人端起地上變化出的蛋糕,遞給路旁兩個饑腸轆轆的農民。
那兩個農民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他們欣喜若狂地磕著頭,嘴中不住地說道:“謝謝天使大人,謝謝天使大人!”
胖女人面色如常,沒有回應兩個大快朵頤的農民,而是轉頭,看向卡倫,繼續說道:
“明白了嗎?真正的天使大人。”
“那么,我應該做些什么呢?”
卡倫眼中,流露出光彩,“做什么……才能創造出一個沒有饑餓的天堂?”
“沒關系,天使大人,我來幫您。”
那胖女人將魔藥,放回手旁的提籃中,看著卡倫,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您要做的,只是將天使之力——
借給我就好了!”
魄羅幾人的馬車,經過豐饒平原的路牌,向不遠處的森林中行駛而去。
“那時,暴食女巫,讓我出借全部的力量,我沒有拒絕。”
卡倫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那時,憐憫,已經奪取了我的大部分理智——如果沒有你們,我的錯誤,就要釀成一個更加難以挽回的后果了!”
卡倫一邊說著,手中夾起老兵的一顆子彈。
背后的白色翅膀上,一根羽毛,飄忽而至,落在這顆子彈上,緩慢融匯了進去,形成一個金色的符文。
“抱歉,我雖然是天使,但我能幫上的忙……卻很有限。
我并不擅長戰斗,在成為天使前,我只是一個失去了雙腿的普通女孩。”
卡倫說著,喘息了一下,將一盒附好天使之力的子彈,遞給了老兵,“而且,這幾十年,暴食女巫,抽離了我的很多力量。
現在,我只能在那些狂舞者的眷者,在斯德茲王國之外時,切斷他們與狂舞者的聯系。”
說到這里,卡倫頓了頓,抬起頭,望向幾人的金色瞳孔內,閃過些許堅定,“但我保證,這一次,只要到達狂舞者的面前——
我就可以,將它徹徹底底地消滅!”
馬車,進入了森林。
豐饒平原外層的迷陣結界,泛起無形的微波。
魄羅抬起爪子,一枚刻著符文的晶石,從身后的背包中飛出,泛起一層魔光,與周圍的結界相互共鳴。
下一刻,兩邊的林木,飛速地變幻,沙然之聲連綿不絕……
魄羅通過對這片結界的操控,可以直接通過迷陣,到達豐饒平原的每一個邊界。
而現在,幾人所到達的,則是豐饒平原,與老兵故國斯德茲王國的交界處。
前方,一個折斷的路牌,出現在眼前。
路牌下,還躺倒著一具森白的披甲骸骨。
馬車逐漸停下,老兵茵維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下馬,走上前去,撿起掉落在一旁的陳舊路牌。
擦去其上泥灰,顯露出幾個生銹的金屬字跡。
旅者,歡迎來到斯德茲
馬車,翻過雜草叢生的地面,這里的小徑,由于很久無人,已經看不出什么特殊的痕跡了。
越過一個丘陵,魄羅探出脖子,便看到了……那個晦暗的城池。
殘破的城墻,四處倒在地面的,扭曲的、埋在土壤中很久的枯骨。
再向里一些。
那些火柴盒似的房屋中央,那座本該氣勢恢宏的華麗宮殿。
屋頂和樓臺上,都好像覆蓋著一層淡紅色的、看不清細節的物質,它們好像在蠕動,連帶著一種……直沖天際的紅光!
紅光……
魄羅的眼中,下一刻,便不受控制地泛起紅芒!
在豐饒平原的兩個入魔王子死后,好像他們的某些本質,也加持在了魄羅身上,那一縷魔性的異常吸引力,也愈加高漲。
在這一刻,魄羅看到城池中的紅光時,這種吸引力,終于到達了頂峰!
魄羅感到渾身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另一個意志,在與他爭搶著身體的控制權!
眼前的幻象,在紅色光芒之中擴散,巨大陰森的宮殿,血紅色的燭光,在四面的墻壁上搖曳著,連帶著血色光影,一同狂舞。
最深處,那蠕動肌肉手臂,所延伸而來的根源之處。
巨大陰影,愈來愈近。
它的聲音,并不顯得沉悶,卻更像是……無數錯亂的腳步!
那個輪廓,愈來愈近。
隱約間,魄羅好像要看到黑暗里,那無數舞動的肢體……
“醒來!”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幻象煙消云散。
魄羅睜開眼,天使卡倫收回放在魄羅頭頂的手,歉意地笑了笑,解釋道:
“我們要接近狂舞者的魔域了,在這里,所有以它為根源的能量,就都會重新被它所支配。”
一邊說著,卡倫將一根羽毛,遞給魄羅。
“你拿著它,就不會再受到這種異常的感召了——我的氣息,也同樣可以壓制這種異變。”
“謝謝。”
魄羅接過羽毛,羽毛化為一片金輝,融入魄羅的爪心,形成一個精巧的印記。
再次抬頭望去。
遠處,斯德茲王都的外形,已經隱沒在灰色的霧氣里。
先前那道莫名紅光,也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一個幻影。
“還好,這樣的能量,絕對不可能是什么好東西,雖然它在某種程度上加強了我的身體強度——但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魄羅揉了揉還在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他想起什么,又向著一旁的行囊招了招手,一封血色邀請函,飛了出來。
此時,邀請函上的紋路,亮起了淡淡的紅光。
隱約血線,如一只引路箭頭,延伸向遠處的城池。
“走吧,去斯德茲。”
“結束……這一場本就不該出現的扭曲舞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