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又消失了。
七號晚的尸體消失,警方哪怕帶著警犬前去,也找不到任何有關尸體的存在。
這件事又發生了。
二月十六號。
早上,八點。
這里是個橋洞,頭頂是不算大的石橋,坐落于野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建的。
周圍則是農田,遠處是山林,腳下的土地十分干涸,用手一捻,硬土塊化成粉末在空中飛走。
此時。
這里站滿了人影,全都身穿警用大衣,不斷在四周搜尋著什么。
“dna驗出來了嗎?”
“出來了,但沒什么用。”
橋洞下,幾個人站在寒風當中,李建業呼出一口白氣,解釋著什么。
“檔案庫里沒有和這dna相吻合的數據。”
“周圍的痕跡檢測呢?”徐嚯又問。
“這個好查。”
李建業臉上露出了笑。
他蹲下身,隨手用手翻了翻地面的石頭,果不其然,片刻后,一帶著鮮血的石塊出現在了手上。
“兇手并未將現場進行細致的打掃。”
“這里地面全是碎石塊,死者血液濺射遮蓋了大量的石頭,沒辦法挨個清理再破壞dna導致魯米諾無法反應。”
“所以,兇手只是將現場有血的石塊進行了隨機掩蓋,分散在河流附近的幾十米的之間的區域。”
冷知識。
想掩蓋一個案發現場,不考慮其他的,只需要兩步,一是清理表面,二是破壞魯米諾反應。
但如果在野外就行不通了。
比如土地,又或是這種全是碎石的路。
血液濺射后,會很快的滲進地面。
你怎么清理表面?
清理不了,除非你用鐵鍬將表面的泥土都挖走,但這樣留下的坑又會是一條重要線索。
所以,往往大多人會選擇在表面上用其余的土給蓋住。
橋洞下是碎石地。
殺人者將碎石分成若干份在不同地方丟棄,隨后又用其余的碎石對遠處填充。
“最后,再處理一下氣味,一個很難讓人發覺的現場便完成了。”
李建業開口說道。
現場死過人,但血腥味卻近乎沒有,哪怕是警犬來了也只能原地轉圈。
“有什么評價?”
徐嚯看向他。
“很專業!”
李建業臉色嚴肅,掃了眼周圍,又道:“并且,還是多人殺害!”
徐嚯點了點頭,他將對方的想法說了出來。
“有大量的濺射血液,代表出血量會很大,但卻只有死亡地點有,轉移尸體路上并未留下痕跡。”
“那只能代表對方是多人行動,照顧到了每一個細節。”
人死后是很重的。
死前和死后是兩個概念,死前你可能能將其輕松抱起來,但死后
如果你拖過喝酒喝醉的人,那大概能理解。
所以。
如果兇手只有一人,斷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轉移尸體,清理痕跡,打掃現場等一系列的行為。
“也就是說.”
“有一堆針對殺人十分專業的人,盯上了一幫來歷不明,沒有常識,沒有身份的青年”
說著說著,一旁的趙水覺得有點古怪。
“怎么還越來越玄幻了?”
“說什么呢,好好查案吧。”李建業笑罵一聲。
“查哪方面?”
“尸體的去處。”
徐嚯起身,掃視周圍說道。
周圍是大片大片的農地和荒地,偶爾才能看到些許建筑的影子。
“這幫人很謹慎,哪怕是清理現場的尸體,也不忘針對自己身體的氣味掩蓋。”
“尸體的處理不可能隨便找個地方掩埋。”
尸體不在橋下,那只能代表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對方隨便找個地方掩埋。
這一點會讓警方很被動,當然,對方也會緊張,屬于一種賭博,就賭尸體不會被發現。
但對方的謹慎不會選擇這點。
二,針對尸體進行一些無法尋找到的處置方法,比如徹底消失。
如王水這種東西,但需要的王水量很大,對方不可能隨時都能搞到手,所以用這方法也很冒險。
三.尸體被運走了。
“就像死者莫名其妙出現在江三市一樣,尸體,也可能莫名其妙被運走。”
徐嚯開口說道,隨即,他頓了頓,又道:
“這點十分有可能,但只有其中幾人有概率,比如七號晚和昨晚的尸體完全不是一個待遇。”
七號晚,報警人所遇到的尸體表面沒有任何的傷痕,沒有流血。
而十五號晚,徐嚯所發現的尸體,地面濺射出大片鮮血
“這很可疑。”
“從抓捕來看,這幫人明顯是針對所有青年人的。”
“但從抓捕方式來看,他們對待每個人的態度可能又不一樣.”
“七號晚的尸體警方甚至都不能確定究竟死沒死,從昨晚的尸體來看,他們完全可以下死手的,但卻沒下,只能代表序對方對兇手有用。”
“既然有用,那自然就要去用。”
他們想用,那能用在哪?
在哪徐嚯不知道,但他知道想用必然需要變換場地。
“也就是,將七號晚的人帶走!”
徐嚯開口說道,眼神愈發的嚴肅,“但,為何昨晚的尸體,他們就能直接下死手?”
兩人有什么區別嗎?
不知道,至少眼下還不知道。
“無所謂,他們不會為了運送一具尸體而冒險。”
“七號晚的人不確定是死是活,不太好查,但昨晚的尸體,他們必然會迅速尋找一個毀尸滅跡的辦法!”
徐嚯搖搖頭,將眾人的思緒打散。
人活著才是有用的,一死,那可就什么用都沒了。
除非和血肉加工廠的孫堅一樣,將人尸當成加工品的原材料。
這點不用思考。
兇手的目的帶有很強的篩選性,和加工廠完全不同。
“毀尸滅跡.哪種意義上的?”
趙水思索了片刻,開口詢問道。
“物理意義上!”
徐嚯嚴肅道:“細致到,哪怕警方站在尸體的面前,也無法將其發現的那種!”
對于犯罪團伙來說,他們只會選擇風險率最小的一點,尸體的處理上必然要花費很多功夫。
哪怕是繁雜了一點也得做!
趙水一頓,隨即點了點頭。
“好。”
言罷,他便開始展開了動員,隨即進行調查。
徐嚯感到些許頭疼。
對方的速度很快,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尸體在短短半天的時間,可能就已經挫骨揚灰進行了處理。
若是警方抓不住機會的話.
那問題就大了。
“其余逃跑人員呢?”
徐嚯又看向李建業。
李建業面露無奈,“暫時還在查,但很難查到。”
早餐店跑出去了很多青年,至少還有三四個,眼下已經找到個被殺害的。
剩余的.說不定也已經遇害了。
若是所有人都死了,并且尸體經過粉碎性處理,那這案子基本是沒得查了。
想到這,徐嚯心中一沉,吸口氣,道:
“孫劍呢?”
“海鮮市場那邊是否有什么可疑點!?”
“暫時沒找到,一點線索沒有。”
李建業神情十分急躁,他一腳將地面的石頭踢走。
“只靠幾張錢幣想找到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媽的,這案子不該是一起小案嗎怎么他娘還越來越復雜了!?”
李建業的心態有點崩。
本以為這案子就是個意外事故罷了,但眼下來看.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殺人的團伙?
為什么殺這些人?七號晚的人有沒有死?若是沒死,對方又被帶去了哪?
早餐店的青年是從哪來的?
一幫十八歲的人,竟然連吃飯的常識都有缺漏,這很不對勁.
這幫人是從哪來的?
海腥味的紙鈔
徐嚯一頓,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塵封的記憶。
“張梁調查的怎么樣了?”
他對著李建業小聲詢問。
張梁去查其他的東西了,也就是‘鬼差’案,防空洞引起的案件,涉及到海外。
“還沒消息。”李建業搖頭。
怎么又沒消息
徐嚯嘆了口氣,很是無奈,最終,只能開口道:“盡快加速調查吧。”
“眼下首要的任務只有三個。”
“死者的來歷,尸體的去處,以及找個活人!”
警方將重點著重放在了第一個和第三個上。
死者的來歷很重要,若是有點信息,徐嚯敢打包票自己可以順藤摸瓜,直接將對方揪出來。
活人便是那幫年輕人里還活著的。
如果但凡有一個人來找警方,警方也沒必要再細查,可以按照這些人的指示抓人。
但問題在于.
這些人的常識有問題。
在他們腦海中可能不存在警察這一概念,甚至若是徐嚯是殺人者,完全可以穿著警服去追查他們,給死者造成一種警方和殺人者是同謀的錯覺。
兩邊都很難查,尤其是后者,對方甚至可能跑出了江三市。
所以.
警方最終將目標,放在了尸體身上。
二月十六日。
晚上,九點半。
經過一天的搜查,不斷走訪,警方一無所獲。
“尸體到底去哪了!?”
“就地掩蓋?”
“不可能,這幫人不是傻子,他們肯定會知道,殺人現場會有被發現的概率。”
“只要被發現,警方就能掌握死者的氣息,他們敢找個地方掩埋,警犬就會教他們做人!”
辦公室內,所有警察圍在一起,煩躁焦灼的討論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這案子最缺的就是時間!
對方的動作很快,快到警方連睡覺都不敢睡覺!
尸體一旦消失,那線索就徹底斷了!
可問題在于.警方壓根找不到尸體,這就給了兇手處理尸體的時間。
“不,不可能是就地掩埋,必須是物理上的消失!”
徐嚯坐在椅子上,大腦不斷的進行思索。
就地掩埋就會留下氣味。
兇手可以對死者進行氣味上的遮蓋,但尸體腐爛依舊會產生新的氣味,根本蓋不住。
但,能讓尸體消失的選項
“案發現場附近十公里內有條件做到這點的不多。”
“鋼鐵廠,下水道等地方警方都查了個遍,動員的警力近千,但根本查不到。”李建業無奈的說道。
能物理上將一個人完全抹去的地方不多。
比如鋼鐵廠,煉鋼的爐子溫度很高,人體進去就化成了灰。
下水道也是如此,細菌十分多,短時間內人會被腐蝕的只剩白骨,而白骨就沒什么必要隱藏了。
為什么?
因為隱藏尸體是為了隱藏信息,絕大多人的信息浮現在皮囊上,只要dna和骨頭上沒傷,警方有骨頭也沒辦法搜查。
恍惚間.
“這里.你們有沒有查過?”
徐嚯忽的開口,突然伸手指向電子地圖上的一角。
這是最雛形的導航,作用不大,但也足夠用了。
而徐嚯指著的則是.
“飼料廠?”
李建業眉頭一頓。
徐嚯指著的正是一家飼料廠,專攻豬牛羊的飼料。
李建業看向趙水。
“沒搜。”
趙水搖頭,“它也在懷疑名單上,但太遠了,還沒查到他。”
兇手和警方在爭搶時間。
兇手要做的不是讓警方什么都查不到。
他們要做的是趕在警方找到之前,摧毀任何能查到身份的信息!
所以,警方采取的是預判對方選擇的行動,即短距離內,搜查他們能最節省時間,還能處理尸體的地方!
“去查一下。”
徐嚯盯著這飼料廠。
為什么會盯著它?
因為這飼料廠和其余廠子不同,只說飼料規模的話,僅僅只占廠子的一半,而它的另一半則是.
牲畜飼養!
沒錯,雖然絕大多數的飼料廠都只生產飼料。
但有一部分,為了檢測飼料的好壞,會選擇飼養一些豬羊,既能檢測飼料好壞,也能買賣牲畜賺錢。
徐嚯本想囑咐他人前去,但看了眼時間,頓了頓,嘆氣道:
“算了。”
“我也去。”
一款好飼料要滿足什么?
動物所需的營養。
而動物所需的營養一般也就那幾種。
食草的就偏向素食類營養,食肉的就偏肉食。
而賣的最好的,往往是豬的飼料。
豬好賣,長的快,價格高,而且飼料也便宜,所以絕大多數飼料廠都賣的是豬飼料。
至于豬吃什么.
吃草。
豬會吃草,上世紀農村,家里有豬的話,小孩基本都外出割過豬草給豬吃。
不代表豬只吃草。
豬是雜食性動物,什么都吃。
屎呢,豬也會吃!
甚至是豬肉,豬也能將其吃下。
所以.
二月十六號。
晚上十點。
陽光飼料養殖場,豬圈內,幾頭豬擠在一起,哼哧哼哧的埋頭吃著什么時。
幾個人影摸到了附近,將豬給驅散。
徐嚯蹲下身,摸了摸豬食槽。
他鼻子一抽,順著氣味,忽的手頓住,下一秒.
一截被碾碎的骨頭,出現在了手上。
剎那間,所有人頓住。
徐嚯抬頭,看了看周圍熟睡的豬,深吸一口氣。
“尸體.”
“找到了。”
尸體成了飼料。
一個活生生,年輕的人,被攪碎,成了豬食槽里,豬的飼料!
“他娘的,這幫人”
李建業臉色鐵青,雙手攥成拳頭,青筋暴起,神色低沉。
“到底在掩蓋什么!?”
兇手到底在掩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