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被攪碎的受害者名為孫樹明。
肉聯廠高管,總經理,算是廠長之下的第一人。
這種級別的人需要時刻保持聯絡,不說一星期,哪怕是消失兩三天,廠長都會急的滿世界去找人。
但,偏偏的廠長并未這么干
對方不僅沒去找人,還在孫樹明死亡的時候,在短時間內將廠子賣掉!
單單是這一行為,廠長的疑點便能呈火箭發射般增大。
所以.
“此人存在案件兇手的可能,疑點較大。”
“但,依舊找不出之前疑點答案,即兇手為什么將死者攪碎,為什么放著更隱蔽的銷尸辦法不用,反而要制作成臘肉.”
辦公室內。
隨著大量警員被調動,外出尋找廠長的行蹤,剩余人員便再次投入到推理當中。
趙海龍緩緩說著,拋出一個矛盾點。
廠長是兇手?
有可能,可能性還很大!
幾十年的刑偵經驗告訴趙海龍,絕大多數案子,都是由周圍人所造成,而造成后.
這些人便會做出一些很突兀的事情。
所以,往往警方在控制住現場,獲取到最表面的信息后
都會觀察周圍人是否有什么異常行為!
如果你殺完人后,急著逃跑,急著將家里物品變賣成錢財
那么抱歉,當你去火車站或是機場時,迎接你的會是一大批警察。
相反,如果你在確認沒留下線索的情況下,不動如山,警方反倒查不出什么。
而廠長動了!
這也是為何,即便找不出對方殺人動機,趙海龍依舊猜測對方是兇手的原因。
“暫時列為嫌疑人。”
徐嚯點頭開口,沒有反駁。
警方已經外出前去搜查,如果對方還露過面,估摸著很快就能查出來。
“廠長的信息呢?調出來了嗎?”徐嚯又問。
“準備好了。”
趙海龍點點頭,示意手下將調出來的文件放在桌上。
文件不多,眾人分發著觀看。
姓名:錢樹
年齡:30
身份:xx肉聯廠廠長,資產千萬,旗下與xx等公司有深度交流合作
近期動向:變賣肉聯廠,經過調查,發現在一周前,買了一張前往西國的機票,追查后發現機票并未被用掉,后消失
社交:無父無母,社交僅限商業,朋友不多,其中,死者孫樹明
徐嚯迅速翻看著上面的信息。
看著看著,他頓住。
“死者孫樹明和廠長錢樹是朋友關系,通過走訪調查發現二人關系很濃厚.”
趙海龍沉思片刻,納悶道:
“死亡前夕,肉聯廠中孫樹明曾露過面,下班工人見過他,并無較大的情緒波動,表明死亡很突兀。”
感情濃厚,死亡卻突兀。
這兩條信息倒是有點矛盾。
這么說吧,朋友之間,感情越好,對對方的忍耐度便會越高。
舉個例子。
當路人對你說‘我是你爹’時,絕大多人是厭惡的。
但當兄弟這么說就不一樣了,往往會不以為意。
所以。
在這種情況下,假設錢樹真的是兇手到底爆發了什么矛盾,才會短時間內將其殺害?
綠了自己?
不對,情緒如果不夠純粹,摻雜了其余情緒,往往便不會在某一思維上極端,除非時間的發酵。
可信息中,并未表明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發酵。
更被提,對方壓根就沒媳婦了。
同樣的,又為什么,非得剃掉肉,灌成臘腸?
所以.
錢樹真的是兇手?
“有點怪啊。”
徐嚯忍不住咂舌。
周圍人點頭附和,同樣大腦中也不斷的進行思維的碰撞。
錢樹是兇手,那殺人的矛盾卻找不出,同樣,也沒有處理尸體需要碎尸的動機。
如果不是呢?
那就更怪了!
如果他不是兇手,信息所呈現出的過程將會是什么樣的?
這么說吧,假設你是錢樹。
你和你的兄弟關系很好,好到自己開廠能將總經理的位置給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你的兄弟忽然慘死,你意識到了,但卻什么都沒做,沒有報警,沒有復仇,甚至連調查都不調查。
相反,你變賣所有資產,想要跑路。
這對嗎?
單單是兩條疑點就壓根解釋不清。
一,死的是你兄弟,為什么你要逃跑?
二,人死了.即便你意識不到死亡,但失蹤卻是實打實的,為什么兄弟失蹤,你連報警都不報警?
這很不正常。
“除非.”
“他有問題!”
趙海龍忽的開口,將眾人的心思挑出。
“沒錯。”
徐嚯點頭。
很簡單。
這么說吧。
你的鄰居做了錯事,被人復仇并被滅門,這時候你是什么情況?
會害怕,但不是做了虧心事的怕,而是怕對方會波及到你。
但如果說
你家附近出了個殺人犯,而這個殺人犯殺人的準則是只殺處男。
這時候,你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目標。
那你會做什么呢?
當然,無論是逃跑還是其余的,害怕程度都是很清晰的,同樣,你所做出的事也是很清晰的應對方法。
和在未知的恐懼應對完全不同!
“錢樹知道孫樹明為什么會死,甚至還知道為什么會波及到自己。”
徐嚯忽的開口。
張梁頓了頓。
他們能理解趙海龍說錢樹有問題,但在聽了徐嚯的理論后,卻依舊不知道怎么得出的結論。
“為什么?”
“他的應對之法很明確吧,就是逃跑。”一旁的趙剛狐疑道。
“不,他的應對法不是逃跑,而是不報警變賣錢財逃跑。”
徐嚯搖頭,給對方的話補充了一番。
未知代表著沒有信息,無法根據信息做出應對。
錢樹所做出的事看似很正常,但卻都是被所謂信息限制導致的!
所以.
“他需要一個不報警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和他自己的問題有關系。”
“這是同一起案件,所以.錢樹和孫樹明的問題相同,如果能查出孫樹明的死亡原因,同樣能查到錢樹的。”
“但無論如何”
徐嚯頓了頓,掃視周圍一眼,接著將其吐出。
“這個問題,與警方呈對立。”
報警,代表警方接管案件,代表對方會受到保護。
警方不是所有人都保護。
保護的是‘正義’‘秩序’!
就像,一個剛殺完人的罪犯報警,警方可能會保護他不死,但不會保護他不上法庭。
兇手被信息限制不報警。
換句話說,便是他個人問題,導致不能報警,一旦報警,便是自尋死路。
聯合剛才說的,警方的目標都屬于什么因素.
“他干什么了?”
張梁頓了頓,死活想不通。
哪怕是死刑,也比待在原地等死好吧!
為什么?
因為死刑里分為緩期和立即,緩期死刑,往往可以變成無期。
在監獄里無期一輩子總比死強許多許多。
還是說,他們犯的罪.足以判立馬執行的死刑!?
“他們犯什么罪了?”
“商業罪?”
張梁思索片刻,再次進行追查。
他雖然不懂刑偵,但他懂錢樹這類人的心理!
特五局,抓的最多的就是這種人。
有錢人的態度是和善的。
至少,自己獨立打拼出來的人,面對一個普通人是和善的,即便有些人阻擋了他,也不會親自動手鏟除,而是找人替代。
為什么?
這就要扯到,社會的不穩定因素都是什么人了。
無父無母,無兒無女,沒有妻子朋友,這類人才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因為他們沒什么顧忌,做起事來壓根懶得管后果。
錢樹這類人的視角,你會用自己千萬甚至是億萬身家,和一個泥腿子當面起沖突?
同樣的,眼界和心態也不同。
你會和一個孩子置氣?會,但那是孩子犯賤的時候,而非對方天真的話語。
所以.
“錢樹即便是犯罪,那只有在發家前犯罪,才會真正扯到自己。”
“但那個級別,犯下的罪證能有多大,大到蓋住自己的命?”
張梁仿佛一個精準的外科醫生,不斷剖析錢樹的內心。
普通人能犯的罪真的有限。
除非是特殊性的,比如殺的人很特殊,又或是做的事情影響到了大多人的生命安全。
可問題在于。
如果事情關系大.對方沒道理還能做大做強,將肉聯廠開起來啊!
如果不大為什么不報警?
這就陷入到悖論了。
犯的罪大,蓋不住信息別說自己起來了,不被抓都是種奢求。
犯的罪小,那面對判刑和風險,為什么會選擇后者?
“誘惑?”
徐嚯忽的開口道:
“人在面對危險,有極少時間逃跑時,他們會做出很多動作,而從這些動作中,側面能看出其真實想法和性格。”
“錢樹在消失前做了什么?”
眾人沉思,隨即恍然,發現還是提了許多遍的事情。
“以最短的時間變賣財產,然后才逃跑!”
徐嚯開口,堅定的說道。
在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時,還要將廠子變賣
“貪財!”
張梁眉頭一凝。
“他手里的現錢雖不知多少,但絕對能讓自己往后余生過上他人羨慕的生活!”
錢樹的肉聯廠價值千萬,但可不是一千萬,而是四千萬!
若非這是有人刻意拉攏王超,否則不可能拿的下來。
并且,實產和互聯網產業不同,實產的錢都是實打實的,手里的現金必然不會少。
可即便在有數不清的錢的情況下。
他還是選擇,冒著生命危險,將廠子變賣,耗費大量時間才緩緩逃跑。
這期間隔著多少天?
如果用作逃跑
他能跑去哪?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趙海龍略微感慨。
而就在眾人準備按照這個方向,繼續細查時.
恍惚間,一道聲音響起。
“滴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電話鈴聲出現,趙海龍一頓,隨即用手接通電話。
“怎么回事?”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
“老大,找到錢樹了!”
找著了!?
消失近一個星期的錢樹找到了!?
辦公室眾人一頓,下一刻,不約而同起身,向外走去。
“位置在哪?”
“錢樹家里,一品花園別墅區004號.”
錢樹有錢,同時背景也很單一。
沒有妻女父母,事業倒是挺不錯的。
警方倒是查出其有幾個情人,但他這個身份的,基本都有情人,走訪調查后壓根沒什么線索。
想要信息最好還是找上對方面對面詢問!
而現在.
警方找到了。
只不過.
“錢樹死了。”
第二案發現場。
花園別墅區,錢樹的家中。
所有警察站在地下一間流淌著鮮血的客廳內。
客廳沙發上流著部分血跡,地面還有血跡所代表的離開痕跡,同時,桌上有一根只吃了幾口的臘肉。
錢樹死了。
趙海龍抽著煙,壓下心中的思緒,抽完后才走進來。
“錢樹呢?”
“在上面。”有警員開口回應。
眾人走了上去。
別墅一共有地上四層,地下二層。
遇害地點是地下二層的客廳,而尸體.
則是在陽臺。
二樓很干凈,沒有什么臭味,警方圍住的地方是陽臺,陽臺也很正常。
只不過,陽臺上掛著一串又一串的臘肉
就是錢樹。
“經過dna對比,確定目標人物錢樹已然身亡,和孫樹明一樣,被兇手攪碎。”
一旁的警員開口道。
眾人心中沉到了谷底。
錢樹死了
徐嚯倒是沒在意這個,正相反,他在一旁觀察著一截臘肉。
這臘肉和用錢樹制作的臘肉不同,制作時間可能要稍稍往前推移。
而這臘肉被人啃咬過。
“你在想什么?”
一旁的張梁開口詢問。
“地下一層的出血量很多,但不足以造成人員死亡,同時魯米諾顯示有離開的痕跡,步伐很穩”
徐嚯若有所思的說道,“dna顯示血液相同,源自于一個人。”
“張組,你覺得死者流出那么多血,還能步伐穩定的離開嗎?”
張梁下意識搖頭,“不會。”
“那就是說,那是兇手的步子,如果是兇手.”
“兇手抱著虛弱的對方離開?也不對,遺留下的痕跡并不大,相反,血跡很少。”
血液能證明兇手帶走的確實是死者。
但出血量和新鮮程度又能證明,絕不是死者的整具尸體。
那也就是說.
“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帶走的是死者的一部分?“
徐嚯忽的開口,直視著面前人的眼睛。
“什么意思?”
“我是說,兇手將死者的某一部位砍下,造成大量失血,卻不致死后,將砍下的部位帶走。”
“帶去了哪?”
說著,徐嚯低頭,看著手里的臘腸。
兇手之前處理尸體的方式是
灌成臘肉。
那處理部分部位.
張梁一頓,忽的瞳孔一凝,“你是說,他當著死者面,將這玩意吃了!?”
這得是什么程度的變態!?
死者又得有多絕望?
“不是,如果是吃,完全可以將錢樹全制作成這玩意再吃,也是一樣的。”
“當然,可能是想讓對方看著吃,但對方活著的話,其實還有第二個選項。”
看著張梁。
徐嚯默默開口,下面一句話讓在場眾人頭皮發麻。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去而復返,帶來臘肉的兇手并未吃這錢樹所制作的東西?”
“吃的人是.”
“錢樹本人。”
剎那間。
現場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直到回過神來。
“找出牙齒,比對牙印!”趙海龍腦子轉的很快,喘著粗氣,立馬低聲下令道。
徐嚯沒說什么。
他看了看手里的臘肉,又看了看陽臺上,那被晾曬的臘肉。
徐嚯咂舌,瞇了瞇眼。
兇手刻意灌的臘肉
他明白用處了。
為什么?
為什么要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