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龍覺得有點不對。
王超他見過,不是指的單純的面對面見過,而是里里外外,檔案里看了十幾遍的那種!
在對方還沒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其詳細信息。
他知道徐嚯和王超的產業,也知道對方在都城搞什么項目。
他還真不知道,為什么這貨會穿著食堂大媽的衣服,在他警局里免費發放臘肉!
“你在這干什么!?”
趙海龍詫異的說道,上下掃了對方一眼。
“還有,你怎么混進來的?”
警局的食堂一般分為外包和自營兩種模式,而腳下的食堂便是外包。
外包的管理制度一般也很嚴格,閑雜人等不可能也沒理由進得去。
“我和外包公司的老板認識”
王超樂呵呵的說道。
“認識?”徐嚯狐疑,他怎么不知道王超還認識個本地人。
“剛認識不久的,合伙人。”
王超開口解釋著。
“這是個食品類的公司老總,產業還算大,手下有很多連鎖店鋪,所以我稍微拉攏了那么一點。”
超子想趁著手機風氣的情況下搞外賣,有三個難點。
一,買家,也就是讓他們適應這種新穎的購買方式。
二,賣家。
首先是壓縮成本,外賣的價格不能高線下去吃太多,所以價錢得一樣,但又得給外賣費,還要承受滿減卷的損失。
所以,假設線下一碗面售價十塊錢店家能賺五塊的話。
那將這碗面以外賣的形式賣掉,店家可能只賺一兩塊,甚至是不賺。
在市場還未開闊的情況下,這種生意往往沒多少人愿意做。
除非壓縮成本,比如五塊錢的成本偷工減料到一兩塊,但這又會對消費者的權益侵犯
三,手機的普及,這個沒什么好說的。
“我現在準備試試,讓咱們來當紐扣,將這條線給串聯起來盤活。”
王超耐心的給徐嚯解釋著。
趙海龍有點不明所以。
讓他打打殺殺還行,但搞這種事就不咋滴了,索性咬了一口臘肉嘗嘗,隨即眼前一亮。
味道還真挺不錯的。
“我去找幾個不怕虧錢的合伙人,同時我也設立食品公司,前期先用手機賺到的錢砸,將市場給開闊再說別的。”
王超如實說道。
市場大了手機賣的也就多,手機多了分紅也多,分紅一多,砸的錢就多,而砸錢的效果又剛好取決于市場大小。
完完全全的一個邏輯閉環!
即便是虧也不會虧多少。
“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啊。”
一旁的張梁聽懂了,隨即看了眼手里的食物,詫異道:
“你就準備賣這個?”
臘肉雖然好吃,但口味還是太偏北了。
“沒,我搞得有很多,這玩意是我用盤下的肉食加工廠搞得,先試試水。”
“那祝你好運了。”
徐嚯開口道。
“是祝咱們好運!”王超糾正道。
徐嚯笑了笑,也沒怎么在意。
“成,你在這搞,我們先去吃飯了。”
趙海龍挑了幾塊肉,對味道給予肯定后便向著徐嚯吃飯的地方走去。
得到一個純正南方人的鼓勵,超子變得更積極了。
餐桌上,幾個中年人和徐嚯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著。
周圍還有一堆年輕警察,有男有女,互相聊著天吃飯,也有彼此間有好感的青年。
對此,吃飯的趙海龍全當沒看見。
警方內部的婚姻確實是各個地方局長的難題。
絕大多數警察剛結婚的時候家里都會發生矛盾,原因便是繁雜的工作會占用大量家庭時間,最終導致離婚或是冷戰。
并且,相親也不好相,在某些地方警察鐵飯碗很吃香。
可個別人眼里,聽到相親對象是警察,往往就直接走。
所以內部能成一對是一對,趙海龍懶得管所謂的辦公室戀情。
“案子收尾工作做得怎么樣了?”
徐嚯抬頭,吞咽下飯菜后,便看著趙海龍詢問。
“很難搞,工作量不比趙州處理程陽的案子小多少。”
張梁嚼碎食物咽下后,無奈嘆氣說道。
“怎么回事?”
趙海龍迷糊了。
這種涉及到別的省份的東西,他就沒什么權利插手辦了,得張梁擦屁股。
“公益會牽扯的太多了。”
張梁放下碗筷,頭疼道:“扯進去的不是一個張豪,也不是一個陳祥,而是全國各地,壓根數不清有多少。”
“過往十年內的受害者,又或是那些被貪掉的錢的去向都得查。”
除了這,還得重新制定一個分配計劃,并且交由專門的人進行把控。
并且,既然紅房愛心公益會要查。
那其他公益會你查不查?
萬一要是查出點什么呢!?
然后就再重復一遍處理紅方公益會的流程,工作量x2。
所以.
“涉及到錢,很難管理。”張梁嘆了口氣,默默吃著飯。
任何和賺錢沾邊的犯罪,其牽扯進的人都會很多,猶如地面里的土豆,稍微一拔,全是被牽扯出來的東西。
為什么?
常規的情緒矛盾引發的案子,矛盾點十分清晰。
一個人殺了另一人的親媽,那周圍人肯定不會感到憤怒,因為代入不了,所以案子幾乎不需要收尾。
但涉及到錢就不一樣了。
財帛動人心!
你看到一個人因犯罪賺的盆滿缽滿,你可能會害怕,會惶恐,但同樣的,你會被金錢所誘惑到!
你也想要錢,但沒賺錢的法子,可對方已經將法子擺在了你面前
那就很難把控的住了。
就像周順,對方起初也是真心做慈善。
直到有一天,他手里真真正正的握住了一百萬,感受到一百萬的份量.
“嘖,我聽說啊,最南邊還有幾個搞詐騙的村子。”
趙海龍聽聞對方的解釋,也不免咂舌起來。
“起初就是一個搞詐騙,賺到錢后其他人眼紅,一個接一個的,最終整個村子都成了詐騙村。”
“那小洋樓蓋的,嘖,說實話我都羨慕。”
徐嚯點點頭。
除了詐騙村,還有小偷村,販毐村!
所以,公益會這種空手套白狼就能賺錢的方式,所牽扯出的人真的很多。
“說實話,直接把公益會打掉會好辦很多。”
張梁忽的放下手里的碗筷,認真思索后開口道:
“但打掉的話那南山省,那些窮山惡水的地方,天就真的塌了!”
紅房愛心公益會,即便再爛,它也是會發點錢的。
一些地方就指著這點錢過下去,若是冒然打掉,對這些地方來說可謂是個不小的打擊。
就像之前審問周順時,所提到的趙秋。
和周順所說一樣。
沒了公益會。
趙秋的人生,只會是十六十七,還沒成年就被父母賣給其余人換彩禮,之后一輩子待在地里,三十歲長得和六十歲一樣,渾渾噩噩等死。
而公益會存在卻讓她上到了高中,如果沒有死亡那件事的話客觀來說,他所付出的代價和更改的命運,簡直是西瓜和芝麻的大小。
所以.
“不能拔。”
趙海龍思索片刻,搖搖頭說道。
“是的,不能拔。”
張梁嘆了口氣,“那就只能換人。”
“但還是之前那句話。”
財帛動人心!
沒有見到錢之前,誰都能說自己是君子,不為五斗米而折腰!
但絕大多人,真正握住錢后,心態就會變了。
換一批人就是換一批藥,治標不治本罷了。
總有一天,這些新換上去的人會成為第二個周順
甚至,他們就連現在新換上去的人能不能不變成周順都不理解.
“對了,徐嚯呢?“
張梁四處看了看,發覺徐嚯在桌子上消失不見。
周圍只有還他沒吃完的餐盤。
“打電話去了。”
一旁埋頭干飯的趙剛忽的開口,嚇了趙海龍一跳,不知道這小子什么時候存在的。
趙剛指了指一旁。
趙海龍和張梁向那邊看去。
角落處,徐嚯正夢游一樣晃動著,撥打著電話。
兩人對視一眼,不自覺的豎起耳朵。
“快了快了,這就回去,再等幾天,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能回去陪你了。”
“小小夕下士你怎么回事?你要造反嗎!?”
徐嚯耳旁的手機里,傳來楚夕的聲音。
“小白想你了。”
楚夕軟糯糯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小白和妞妞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快點嘛快點嘛,快點回來嘛.”
徐嚯覺得這兩個孩子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就好像,是照著臺詞念的一樣。
“沒事,現在正是鍛煉兩個孩子獨立的時候,不能給予太多的陪伴!”
徐嚯板著臉說道。
他覺得自己是個嚴肅的家長,不能太慣著孩子。
“哦”
楚夕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沒什么波動。
沉默片刻,忽的又響起聲音。
“真的不回來嘛?”
“快了快了,手頭上的任務很少了,超子這邊也有了底子,我再看幾天,確保沒事后就回去。”
“哦。”
楚夕再次答應一聲,沉默片刻。
“我想你了。”楚夕小聲說道。
“這不是每天都有在打電話嗎.”
“可是見不到你呀。”
楚夕小聲說著,又補充道:“也摸不到你。”
徐嚯頓了頓,語氣放緩,柔聲道:
“我加快手上任務的處理進度,盡快回去找你!”
“真的嗎?”
“真的。”
“好耶。”楚夕稍微有了點開心的情緒。
“那我掛了,mua”
“嗯嗯。”徐嚯板著臉,還是沒拉下臉和小小夕下士一樣給個飛吻。
其實和對方每天都有打電話的,但可惜,電話要是有用,春運也不會那么擁堵了。
見不到對方心里還是空落落的。
雖說見到對方心會填滿,但腰子也會感到空落落的
徐嚯嘆了口氣,將電話放進口袋里。
一轉頭,剛準備回去吃飯,卻看到兩個腦袋伸的比驢還長的老男人。
“還吃不吃了!?”
徐嚯臉色一黑。
“咳咳,你和楚夕的婚事怎么說?”
張梁咳了咳緩解尷尬,將話題扯到一邊。
“婚事?”
徐嚯想了想,道:“等回去我找她商量商量吧。”
“你確定?”張梁臉色一黑。
就他看到的小小夕下士那個樣,肯定是嘴里找不到半個‘不’字,這還需要商量嗎?
“算了,聊正事吧。”
趙海龍將話題扯回正經事上,將之前所說所想重新復述一遍。
“換人的話.”
徐嚯思索了片刻。
這種事還真不好解決。
“將一部分權利交給學生試試。”
忽然間,徐嚯開口了。
“學生?”張梁愣住。
“我在孫州的時候,認識了一堆由學生所組成的公益會,很干凈。”徐嚯說道。
張梁細細琢磨。
學生這玩意,永遠是理想主義者。
不說戰爭時期,單單是現在,學生在進入社會前依舊會將社會想的很好,也有沖勁,不怕得罪人。
所以.
“設立一個監督權給學生?”張梁撓著頭,不知該怎么搞。
“我得思考思考。”
倒不是不可以,就是害怕學生也會被污濁。
但也不是沒辦法補救,比如畢業后權利喪失之類的。
可涉及到學生,還是得更慎重一點才對。
一直到吃完飯,三人散開。
眾人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
沒辦法。
涉及到錢,再怎么保險,也總會有人找到漏洞。
而一旦有人鉆了漏洞.
那所帶來的傷害,絕對會遠超周順所帶來的這次!
“嘖,嚯哥他們真忙啊。”
晚上。
向自己肉食加工廠走去的王超。
回想著下午徐嚯等人討論的問題,略微感慨。
“哥,嚯哥是警察嗎?”
一旁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弟瞪大眼說道。
“嚯哥可比普通警察厲害多了。”
王超搖了搖頭,收拾好東西后便離開食堂。
旁邊這人是他剛收的小弟,人品挺不錯的,名為劉冰,平時倒是可以給他打打下手。
“話說,哥,咱們真的有能力在魔都干好這些事嗎!?”
小弟邊走邊開口,惶恐的說道。
在魔都創業,目標還是對標全國第一檔次的商人,劉冰可謂是十分惶恐。
就好似蜉蝣撼樹一般,深感無力。
“哼,你這是不信你哥的能力啊!”
王超羞惱。
他最討厭的就是對自己的能力產生質疑。
“你知道我最大的能力是什么嗎?”
“是什么?”劉冰疑惑。
“那肯定是創業!”
王超信誓旦旦道,“這可是連嚯哥都親口承認的!”
最大的能力就是創業?
劉冰感到十分佩服。
就在他準備開口說話時。
恍惚間,王超一頓,狐疑的開口道:
“嗯?你沒關門?”
劉冰愣住,抬頭看去。
面前正是王超前不久收購的肉食加工廠,里面沒什么員工,眼下也到了下班時間段。
天都烏漆嘛黑的,內部更是空無一人。
門卻開著。
“可能是忘了吧。”
劉冰狐疑的開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關門。
隨即他一頓,又興奮道:
“哥你能給我展示展示你的能力嗎?”
王超原本還納悶肉食加工廠的門怎么開了。
聽到這話,頓時壓不住嘴角的笑。
當即,他伸出手,一把將門推開,踏步走了進去。
“那你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