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搏?
敢么?
秦牧野也是快被這個女人氣笑了,這個節骨眼,真會挑時間。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
她想要的龍源,自己趁著她不能動身,直接拋出去當誘餌了,導致別人搶奪龍源的時候,她只能在這里看乾羅兩國交戰。
看著吧……
還看到了所謂盟友背著他們藏的一堆底牌。
換做是自己,恐怕也會破防。
秦牧野能猜到嬴霜的狀態,留在這里,無非就是當一個盟友觀察員,想要獲悉乾國的秘密再正常不過。
不過這個時候竄出來,還是讓他有些煩躁。
看她的樣子,若是不勝過她,恐怕也別想偷雞了。
他深吸一口氣,也將佩劍丟在了地上:“那就來吧!”
嬴霜嘴角微微上揚:“你最好直接把你燭龍法身給用出來,否則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說罷。
周身殺意陡然席卷,原本純粹的殺伐之氣,仿佛一瞬間有了生命一般。
黑氣繚繞,瘋一般向眉心匯聚而去,形成一個圖騰一般的印記。
而她本人的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仿佛一個地獄里面爬出來的索命鬼王。
非我族類!
必殺之!
而氣息……也赫然越過了一品那條線,在沒有使用龍騎舞的情況下,竟直接擁有了一品的勢力。
這,這不對吧?
秦牧野驚了一下,這娘們沒有借助帝帥力量么?
這圖騰印記是什么?
死亡也能成就圖騰了么?
嬴霜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身形如電般朝他沖了過來,沒有任何花里胡哨,也沒有任何氣息的外溢,一品的威能全都壓縮在了她的肉身里面。
仿佛將她的身體都鍛成了一柄絕世神兵,每個部位都鎖定了秦牧野的要害。
秦牧野不敢怠慢,神君之體燭龍法身盡出,肉身強度頓時提升了好幾個量級,悍然朝嬴霜迎了上去。
“鏗!”
“鏗!”
“鏗!”
肉身相撞,卻發出了金屬與鱗片交鳴的聲音,讓人無比牙酸。
秦牧野忍不住咧了咧嘴,他曾經以全盛姿態跟老登交手過,一身燭龍鱗甲除了不能硬接太鈞劍劍鋒,其他簡直無往而不利,就算修為早已更上一層樓的老登,也不愿意硬碰硬。
可現在。
居然被嬴霜弄疼了!
這個女人,好像是從玄鐵爐里熔鑄出來的一般。
根本不像是人類的肉體。
就算是神獸的軀體,跟她相比也如同紙糊的一般。
關鍵是還不同于樸宰賢那種影響精妙招式的大肉塊,她這種肉身絲毫不影響靈活度,甚至還有些許提升。
剛才只一息的時間,就對自己出了七七四十九招,每一招都像是專擅索命的藝術家。
根本防不過來!
所以干脆只防要害,騰出的時間全都回擊了過去。
然后也都像拍到了鐵板上一般。
最重要的。
是這塊鐵板,充滿著死亡的輻射。
是輻射!
不是死氣!
死氣能讓人感覺到,對方曾在肉尸亡魂中發酵。
但嬴霜沒有!
她身上只有凜冽的金屬光澤,讓你感覺到這仿佛是死亡的預言,看到這抹寒光就預見到了自己沒有生機的未來。
就像是一個必死的宣判,無孔不入地摧垮你的意志!
若非秦牧野有清醒傍身,誰都說不準會不會已經被影響了!
這到底是什么成圣之道?
“你很不錯!”
嬴霜看著他清明的眼神,面色也凝重了不少,雙臂一前一后交錯在胸前,雙手虛握成爪,指頭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看得出來。
剛才的極限肉身交流,也對她造成了不小的負荷!
世間萬物。
唯堅不破。
她的肉身有著極致的強度,但剛過易折。
鋼锏可以碎石。
卻不能斷山!
很明顯,秦牧野肉軀之浩瀚,已經可以稱作“山”了。
以裂石之勢,卻斷不了山,就必須承受斷山未果的反噬。
老實說。
她很憤怒。
因為她今天才發現,秦牧野藏得東西不知道有多少。
她以前只知道秦牧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搞到了燭龍法身,然后殺伐之道也已經徹底圓融,毫無疑問的戰神巔峰。
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秦牧野使用燭龍法身靠的根本不是秘法,而是……
是吃了大量香火供奉的巔峰妖皇!
用萬妖金丹淬煉出來了精純燭龍血脈!
燭龍!
這個是與四象、祖鳳祖麒麟同級別的存在。
雖說弱在繁衍,無法成族,卻著掌握時間這種至高法則。
至于肉身,同樣絲毫不弱!
秦牧野一個人類,竟能靠萬妖金丹,將燭龍血脈修煉成這樣。
若真成就妖族大圣,恐怕能一躍成為妖族新貴!
即便現在還沒有成。
這恐怖肉身天賦,也將他的準神君之軀加強到了不屬于它的高度。
本來打贏立國之戰才能正式擁有一品的實力。
但很明顯……
這小子現在已經有了!
不是?
他只是女帝的枕邊人,真有準神君之軀啊?
成神路徑總共就那幾條。
他一個人占了三條?
秦牧野血流飛快,渾身肌肉似在呼吸,正以微妙的幅度一顫一顫。
肌膚又有鱗光閃動,與神君光輝交相輝映。
野性神性并存,看得人目眩神迷。
一切或尊貴或狂暴的氣息盡數收斂于肉身,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充滿著戰斗的渴望。
“再來!”
只是短暫停頓。
秦牧野便再次沖向嬴霜。
“好膽!”
嬴霜厲喝一聲,也毫無懼意地迎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極致鋒銳與極致厚重的交鋒。
嬴霜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索命機器。
卻只能一招一招撼在山巒之上。
雖撼得地動山搖。
卻始終無法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當然。
秦牧野也拿嬴霜沒有辦法,肉身只能讓他立于不敗之地,差距之微小,卻還不足以他一力降十會。
這娘們本來就是一個極致的操作怪。
現在進入這種逆天的殺戮狀態,屬實有些難搞。
以前還能偶爾通過破綻找出一兩個突破口,現在干脆一個都沒有了。
說起來樸宰賢跟她是同級別的高手。
但現在看來,兩人若真打起來,嬴霜沒有半分落敗的可能。
秦牧野咬了咬牙,繼續保持著最強的攻勢,只要有以傷換傷的機會,就一定會上。
他堅信,嬴霜肉身強,卻也絕對不是概念性剛體!
只要給她造成足夠多的創傷,她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嗡!”
“嗡!”
“嗡!”
神兵與山岳嗡鳴之聲交相輝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終于在某一刻。
嬴霜擰身手刀斬秦牧野咽喉時,擰腰的速度慢了一絲。
好機會。
秦牧野頓時大喜,絲毫不顧她如同打神鞭一樣的胳臂,直接一個欺身向前,平白生出燭龍角攔在她的臂彎。
挺身肘擊,直直向她腋下打去。
簡單一擊,卻讓身體所有力量都擰成了一股。
若這一招擊到實處,就算她肉身再強,也必被卸下來一條胳膊。
嬴霜心中一驚,沒想到這么細小的一個破綻都被秦牧野捕捉到了。
她的身體立刻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將攻勢生生擰了回來,飛快閃身準備離開,可應急之舉,不可能毫無破綻。
幾乎在她變招的一瞬間,秦牧野的變招也到了。
又是破綻!
嬴霜心中驚駭,再度變招,強行與秦牧野硬撼了一記,直接將越打越亂的勢頭從源頭掐滅。
可也就在這一刻,她占據已久的出招主動權徹底動搖了。
神兵與山岳的交鋒還在繼續。
依舊是靈動鋒銳,與浩瀚巍峨的比拼。
畫風卻完全不一樣了。
兵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鋒銳一斷。
便再無無敵神兵。
神兵失去主動權。
便失去了斷山之志。
靈動逐漸衰朽。
最終。
被徹底鎮壓在山岳之下。
“呼哧,呼哧……”
嬴霜躺在地上,抵抗著秦牧野抵壓自己喉嚨的小臂,艱難地喘息著。
她雙目赤紅,眼神之中滿是屈辱與震驚。
顯然是到現在都不接受自己跟秦牧野肉搏落敗的事實。
可這壓在自己身上的山岳一般的軀體,卻無一不在佐證著這個事實。
她瞪著秦牧野。
從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恣意狂放。
肉軀堅實,體溫灼燙。
招式卻毫不留情,牢牢鎖著她每一個可能反抗的部位。
就連她的小腹,也被結結實實地抵著,使不出半點力氣。
殺意被摧散,眉心的印記也隨著一起消失。
“呼!”
“吸!”
“呼!”
“吸!”
粗重的呼吸仿若野獸,不斷撲打在嬴霜臉上。
卻并沒有什么異味。
只有血腥味,和淡淡的薄荷清香。
秦牧野沉聲道:“服了沒?”
“我輸了!”
嬴霜咬牙道。
秦牧野糾正道:“我說!你服了沒?”
嬴霜從阻塞的肺部,艱難地擠出一口氣:“若真是生死相搏,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愿賭服輸,我輸了,卻不代表你強于我!”
“還嘴硬!”
秦牧野就看不慣她目中無人的模樣,直接加大了小臂的力道:“我直接一點空氣都不給!”
嬴霜:“……”
呼吸愈發艱難。
她的確有很多不遜于死亡印記的底牌,只要一起用出來,秦牧野依舊只配仰望他,不然她根本不配滅掉那么多小國家。
可現在,她已經被制住了,連黑龍敖盛也在幻境之外沒有帶進來。
此刻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受了重傷的巔峰戰神。
內息被封鎖,呼吸也陷入阻滯。
若秦牧野動了殺心。
她會死!
窒息!
窒息!
眼前也越來越發黑。
卻又在某一刻。
一小股新鮮空氣陡然被放了進來。
她終于能小喘息一波。
秦牧野繼續逼問道:“服不服!”
“不服!”
嬴霜咬牙道:“區區小輩,一朝得勢,也想讓我卑躬屈膝?呃……”
她又翻起了白眼。
再度進入了瀕死的體驗。
恍惚間。
她忽得冒出了一個想法。
是啊!
眼前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輩,就算沒有擊敗全盛狀態下的自己,卻也不是自己年輕時能比的。
就連父帥,二十歲的時候恐怕也只能給他提鞋吧?
一念及此,她竟有了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剛才她只是感覺被山岳壓著。
但此刻。
卻有了一絲被凌駕征服的感覺。
偏偏是這種感覺,讓她愈發憤怒,竟在半昏迷的狀態下,又平白爆發出了一絲力量,拼命對抗秦牧野封鎖自己呼吸的手肘。
居然還真的抬起了一絲。
可只有一絲。
而且需要她窮盡全身的力氣,雙臂陷入僵持,身體卻在不停掙扎妄圖借力。
掙扎間。
兩人的身體也開始反復錯位。
肢體劃過秦牧野健壯的肌肉線條,她心中那異樣愈發狂躁。
只可惜,體力跟不上體力。
一番掙扎,差點暈死過去。
終于。
山岳陡然消失。
她躺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耳邊響起秦牧野罵罵咧咧的聲音:“娘的!要不是看在盟友的份上,你早就死了!”
嬴霜剜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盟友的份上,你根本沒有讓我自廢武功肉搏切磋的資格。”
秦牧野:
不是!
到這個時候還嘴硬?
這個娘們,還真是誰都不放在眼里啊?
嬴霜微微抬了抬下巴:“我愿賭服輸,這就退出幻境。但今日之恥我銘記在心,以后有機會我會還的!”
說罷。
轉身欲走。
卻聽“啪”的一聲。
屁股上忽得皮開肉綻般的疼痛。
她“嘶”了一聲,驚怒交加地看向秦牧野。
這混賬小子居然,居然……
秦牧野下意識退后了半步,色厲內荏道:“輸了還不快滾!”
“你,你給我等著!”
嬴霜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直接騰空而起。
秦牧野:“……”
老實說。
他剛才也是看嬴霜極度不爽,才情不自禁地來了一巴掌的。
可沒想到手感根本沒有想象中那么柴。
甚至恰恰相反。
其實剛才印記消散的時候就已經有苗頭了。
可還是沒想到能潤成這樣。
“嘶……”
秦牧野揉了揉腦袋,干脆不想這些了。
抬頭看了一眼,血紅色的丹青幻境并沒有散。
剛才兩人打得雖激烈。
卻一點能量都沒有外泄。
幻境僅受到的一點破壞,也都是來自其他意圖破陣的高手。
不過……
都是垃圾!
不足為慮!
他這丹青幻陣,要么別進,只要一進,就別想著能輕易出去。
跟自己同級的尚且還能搏一搏,那些境界低的……
老老實實呆著吧!
雖說自己沒有精力多線操作把他們弄死。
卻也絕對能夠困得他們筋疲力竭。
而且。
這一群人當中,勉強算得上跟自己同級的,也只有樸宰賢一人。
可以說。
從他們進入幻境的那一刻,勝負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什么都不怪。
只能怪他們太輕敵,發現精銳被全滅之后,又都失去了理智。
但凡有一個人反應過來下方畫風不對,都不可能落到這么尷尬的下場。
只能說……
羅國精銳。
這四個字本來就是偽命題。
他們的平均修為或許很高,但根本沒有精銳應該有的素質。
打打碾壓局還好。
一旦戰力構不成碾壓。
就是構式一坨!
“啊!”
“兒啊!”
“兒啊!”
樸宰賢在一堆尸體中不停狂奔,目光在每一具尸體的臉上都會停留一會兒,看到面朝血土的尸體,都會翻過來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很明顯。
他沒有找到自己的兒子。
只找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漸漸的!
他忘記找自己兒子了。
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敗了!
帶著整個羅國的精銳,攻打一個叫做乾國的土鱉國家。
精銳……全滅!
自己被困,兒子也不知所蹤。
就連公主……也被敵軍抓獲,吊在城墻上肆意凌辱。
完了!
自己已經完了!
哪怕能逃離這個地方,自己也沒有逃離的必要了。
逃有用么?
公主沒了,直系精銳沒了。
自己的政治生涯也結束了。
兒子沒了!
以九龍針法的后遺癥,就算再將涂山的長老級狐妖請過來,也很難再有一個新孩子。
就算真有了新孩子,也會跟自己的政治生涯一樣,被大羅與樸家一起丟在無人問津的角落,失去資源和愿力的支持,不再會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到時服了兵役。
被一眾同袍霸凌。
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無了!
我的人生沒有希望了!
可……
我不甘心!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死!
只有殺了他!
方能解心頭之恨!
樸宰賢猛得站起身,山巒一般的肌肉陡然鼓囊起,周身獸紋豁然大亮,各種妖異的光芒瘋狂涌向喉嚨。
最終形成一陣炸響:“秦牧野!給我滾出來!”
聲音之大,猶如雷劫臨世,難以言喻的狂暴情緒隨著聲波傳遞出去。
它會侵染每一個人的神智,讓他們感受獸血沸騰的感覺。
包括自家人!
這種聲波,不被任何手段所桎梏。
他有信心傷到方圓數十里的人,若秦牧野再不現身,他就繼續吼,直到城內所有普通人都變成瘋子!
“秦……”
“閉嘴!”
忽然一道聲音傳出。
樸宰賢看到秦牧野的身影,頓時大喜過望,瞬間進入狂化狀態,徑直沖了過去:“去死!”
在這含怒一擊下,秦牧野的身軀就像是紙糊的一般,被輕松打成……
不對!
就是紙糊的!
樸宰賢強行收回拳勢,被愚弄的感覺讓他無比躁狂,而強收大力,也讓他胸口悶得想吐血。
目光惡狠狠地鎖定住了血霧中另一處身影。
“去死!”
“刺啦!”
又是紙偶。
樸宰賢已經漸漸失去了理智,開始瘋狂在血霧中獵殺人偶。
看到人偶就一拳打碎。
他出拳的速度越來越快。
可在某一個瞬間。
“嘭!”
“嘭!”
“嘭!”
接連三拳落在了實處,在空氣中爆出三團血霧。
三具尸體倒在地上,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樸宰賢:“將,將軍?”
隨后。
腦袋一歪。
死了!
都是自己的部下!
樸宰賢:“……”
他血瞳睜大,恐懼、不解、自責、懊悔,無數情緒瘋狂流竄交纏,讓他一陣仰天慘嚎。
“秦牧野!你給我滾出來!”
“來了來了!”
秦牧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樸宰賢對他怒目而視,卻在僅存的理智下沒有再動手,生怕落入秦牧野的情緒圈套。
卻不料。
秦牧野自己走了過來,周身陡然亮起了神君光輝與燭龍鱗片的光芒。
樸宰賢:
他瘋狂搖頭。
不對!
是假的!
幻覺!
是幻覺!
他就是在引誘我出手。
不然這準神君之軀,還有燭龍法身,怎么可能跟我之前發瘋時見到的一模一樣?
秦牧野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啪!”
一耳光。
直接給樸宰賢巍峨的身軀扇飛了。
樸宰賢捂著臉,面骨已經崩開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紋,他睜大眼睛望向秦牧野,神情當中滿是驚駭。
這是什么肉身?
偶遇數值怪選手,肉身堅固猶如怪物,拼盡全力無法戰勝!
燭龍法身!
準神君之軀!
都是真的?
不對!
這不是幻覺里面的內容么?
為什么又成真的了?
“秦牧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沒長眼睛啊,自己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樸宰賢瞳孔渙散,膨大的心臟忽然以極其混亂的節奏律動起來。
都是真的!
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燭龍法身!
準神君!
還有仙庭!
那,那……
公主她真是一個背棄大羅的賤人?
那韓锃還有我兒子呢?
不對!
我不理解!
這不對!
如果這是對的!
那我三萬大羅精銳的死又算什么!
“我不信!”
樸宰賢怒吼一聲,積郁許久的暴怒情緒徹底失控,悍然朝秦牧野沖來。
可剛剛有所動作。
卻感覺大腚一陣劇痛。
他猛得回頭,發現上面已經捅了一把劍!
而且是一把熟悉的劍!
順著劍身朝后望去,發現持劍的正是自己的好兒子樸昶。
樸昶嘴唇微微哆嗦:“爹!對不住!我是臥底!”
“噗!”
樸宰賢一口鮮血噴出,直接軟倒在地。
狂暴的氣息徹底消散。
他只是倒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向樸昶,已經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和手段。
兒子!
他的親兒子!
在他窮途末路之際,朝他大腚上來了一劍!
還有什么事情比這更加讓人萬念俱灰的呢?
在他注視下。
樸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主人!求您快收我父親當狗,現在他太痛苦了,只有當上您的狗,才能重新獲得快樂!”
秦牧野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他上前一步,走到了樸宰賢面前。
樸宰賢仿佛預感到了會發生什么事情,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目光有些許掙扎。
卻只持續了片刻,便又重新低下頭去。
任秦牧野將犬韁套了上去。
秦牧野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居高臨下道:“我說,你聽!”
半個時辰后。
重傷的樸宰賢突然爆種,一嗓子吼破了丹青幻境,將無數苦苦掙扎的宗師高手從生死邊緣解救了出來。
然后舍生忘死,帶著他們突破了乾國高手的包圍圈,徑直朝羅國的方向逃去。
書寫了一曲被以少勝多,卻落幕還算體面的戰爭悲歌。
為了這些同袍。
他甚至沒有管自己生死不明的兒子。
樸昶和韓锃都因為英勇斷后而被俘。
宗師之下。
全滅!
宗師之上……
也只剩下樸宰賢一個戰神。
只余下兩百多個宗師成功突圍。
軍令之下,乾國大軍沒有再追。
城墻上下,一片歡騰。
“滾吧!”
“什么大羅王朝,菜得跟狗一樣,回家養豬去吧!”
“臭魚爛蝦,歪瓜裂棗,我還以為多強呢?”
“哈哈哈哈……”
備戰數月,他們精神壓力時刻處于拉爆的邊緣。
現在第一場戰役打完了!
而且是大勝!
心中怎一個暢快聊得?
“呼……”
秦牧野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面色發白滿身是傷的敖錦,眼底:“辛苦了!”
敖錦目光微動,這動情的眼神讓她越來越遭不住了。
但顧慮到旁邊敖天還在,便只是淡淡應道:“應該的!”
剛才丹青幻境被隔絕出一個又一個近乎獨立的空間,將一個個強者關了進去,然后成立了一個個專門的獵殺小隊進去獵殺。
能獵上位戰神的,只有兩組。
一組是秦開疆。
另一組就是自己和敖天。
老實說,只憑那些上位戰神,沒有一個是自己的對手。
可若要短時間內速殺,不付出一些代價就不行了。
不過還好。
秦牧野修為上去之后,幻境也提升了數個檔次。
自己雖然受了不少傷,但并沒有傷到根基。
秦牧野沖毫發無傷的秦開疆點了點頭。
隨后便看向法身尚未完全消散的青年高手,嘴角微微揚了揚:“發揮不錯啊你們!”
一眾年輕人興奮眉飛色舞。
“那是!區區戰神,不在話下!”
“這哪是我們發揮的好啊,明明是少將軍領導的好!”
“少將軍都把路鋪成這樣了,我們要是還不能殺幾個戰神,那像話么?”
“主要還是我們太牛,少將軍你撿到我們算是掏著了!”
你一言我一語,盡顯情商的參差。
秦牧野也沒苛求,只是笑哈哈地讓他們下去領賞。
這些年輕人無一例外,都是四品巔峰,卻極其擅長搏殺,僅靠一縷愿力就能維持一段時間下位戰神的戰力。
這次圍殺真正的戰神,看來效果極其拔群。
也沒辦法不拔群!
仙庭落成之后,全民修煉速度提升三倍,悟性提高三倍,這些本來就是軍中翹楚,平白開了加速器之后,自然都是個頂個的人形自走掛。
這次參加了真正意義上的戰神級別的較量,總算是脫胎換骨了。
“咳咳……”
秦牧野劇烈咳嗽了一下,咳出了一大片淤血。
“你怎么了?”
敖錦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秦牧野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沖秦開疆點了點頭,無聲地示意他打掃戰場。
之后才拉著敖錦快步離開,等走遠了才咧了咧嘴:“嬴霜那老娘們下手有點重,跟她切磋受了不少內傷。”
敖錦剛才就一直在給他把脈,早就發現秦牧野內傷不輕,幾乎全都是蠻力所致,一開始還以為樸宰賢已經強到了那種地步。
結果沒有想到是嬴霜。
她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這女的心狠手辣,關鍵時刻對盟友出手,簡直該死!”
秦牧野嘿嘿一笑:“放心!她受的傷比我更重!”
敖錦秀眉緊蹙:“這不是受不受傷的問題,而是烈穹的立場問題!他們想要一個便于操控的釘子,但大乾明顯不好操控。后面的支援肯定會克扣,沒有他們的資源支援,我們……”
秦牧野笑著打斷:“你不是只想吃大乾香火,只要我這個情人供不起你,你就會立刻離開么?為什么對國情了解這么多?”
敖錦頓時噎了一下:“你,我……”
這段時間,在她的支使下,敖天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問劉波各種大陸戰爭歷史,這個人雖然看起來窩窩囊囊的,但其實各種知識極其扎實。
她一直都在分析乾國處境,為乾國尋求破局之法。
里面的心理,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面對秦牧野突襲般的質問。
她飛快找了一個理由:“飯票當然是長期的好,你要是倒了,我想再找一個一樣的冤大頭可就難了。”
秦牧野沒有拆穿他,只是笑了笑:“其實我們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資源,只要烈穹能給我們提供宗師以上的配比就行了。”
“為什么?”
敖錦有些不解:“等龍源落定,肯定還會有很長時間的惡仗要打,都不說別的,光是爆彈用的惡礦儲備都頂不住。”
秦牧野促狹一笑:“只依靠大乾的惡礦,肯定大不了持久戰爭,但如果當寄生蟲呢?”
“寄生蟲?”
“對!寄生蟲!”
秦牧野眼角微微上揚:“之前我陷入了一個誤區,感覺只有進入大乾疆域的資源才是自己的。但其實,老套路才是最好用的!”
“老套路……”
敖錦沉思片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頓時亮的嚇人:“你把尹妍姝塑造的那么悲情,就是為了讓她返回羅國。想讓她有作用,就必須有大功在身,這個大功……就是帶回去戰斗飛舟的工匠團隊?用他們的資源,生產自家的飛舟?”
“咦?這都被你猜到了?”
“可你這招對李知玄用過了,有心之人未必不能發現貓膩,你故技重施恐怕……”
“所以說,我需要一個工匠技藝遠超與我,分量超重的存在!”
“……公輸瑕?”
敖錦忽然想到,一向低調的公輸瑕前段時間忽然聲名鵲起,一躍成為大乾匠首,名頭就是頂級軍械的引領者。
到時,只要帶一批遠超已經亮相過的飛舟的圖紙,自然能獲得重用。
畢竟這次轟炸,可是給那些羅國高手都炸出陰影的。
秦牧野甚至只需要派一個賦靈的傀儡跟著就行。
“可……萬一公輸瑕獲得不了信任呢?”
“只要他玩命產出,就不可能獲得不了信任!”
“風險是不是太高了?”
“他可不怕風險高!這小子天天跟我抱怨高端材料不夠用,這回讓他去羅國好好爽一爽!”
敖錦仿佛已經看到兩國交戰,羅國百萬飛舟倒戈的場景了。
只是……
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乾國能扛到那一天。
現在有三個年輕一代的“悲情天驕”當人質,外加此次光輝戰績,以及飛舟群這種終身陰影級別的存在,羅國不一定還會打。
但羅國的那些盟友們一定會打!
只有扛過這一波,才有等待百萬飛舟倒戈的資格。
敖錦知道這很難。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她推開門,把秦牧野扶到床榻上:“你好好養傷吧,別的事情我們能處理好!”
說著。
就準備起身離開。
卻被秦牧野拉住了手:“陪我好不好?”
敖錦面色有些不自然:“剛才天兒看到我扶你進來了,若我太久沒出去不好……”
秦牧野嘴角一癟:“讓他知道我是他姐夫怎么了?”
“不……”
“求你了!”
看著秦牧野可憐巴巴的模樣。
敖錦心頭驀得一軟:“待會我回去,你得親自上門道謝,說我在你屋是幫你療傷。還有,你除了抱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怕我氣息出現異樣。龍族以色侍人,我丟不起這個臉!”
“我都傷成這樣了,能做什么啊!”
“真的?”
“真的!”
“那好!”
敖錦這才躺下,將秦牧野的腦袋抱在胸口。
她知道,秦牧野喜歡這樣,他說這樣可以幫他調理氣血。
一開始還擔心秦牧野不老實,可結果秦牧野傷的實在重,真的只是純療傷,惹得她心頭一陣揪痛。
過了好一會兒。
秦牧野才輕聲問道:“這次龍源被我拿來調虎離山,你真的不怪我么?”
敖錦的聲音少有的溫柔:“你是我的長期飯票,以后給我的,一定會比龍源更有價值。你好好療傷,別瞎想了!”
秦牧野笑了笑,在她胸口蹭了蹭,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爭吵聲。
敖天聲音十分憤怒:“敖盛!我姐正在給秦大人療傷,你休要強闖!”
“秦牧野療傷關我何事?”
敖盛語氣頗為張狂:“另外!龍族長老已經趕到,你跟你姐都給我老老實實過去!”
“那也得等我姐結束之后……”
“什么結束之后?等你姐從秦牧野胯下爬起來啊?我說什么勞什子護國神龍,不過就是張開腿收錢的妓……”
“啪!”
一個耳光憑空落下。
敖盛直接倒飛出去,腦袋直接嵌進了墻體之中。
他飛快掙扎出來,面頰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了。
又駭又怒地瞪著秦牧野:“你……”
秦牧野眼睛微瞇:“剛饒你主人一命,已經是看在烈穹的面子上,若你再不識好歹,我宰他一頭坐騎,她也未必敢說什么!”
敖盛:“……”
他頓時有些蔫了,剛才看到嬴霜重傷,他還有些不敢問。
可挨了秦牧野一巴掌,他徹底明白了,眼前青年實力早已與自己認知的天差地別。
于是只能老實了下來,假模假樣地拱了拱手:“龍族內部事務,還請秦大人見諒!”
敖錦神色微冷:“我們姐弟脫離龍族已久,早已不算龍族成員,你請回吧!”
世界障壁才消失多久,戰役剛一結束,龍族的人就來了。
很明顯是提前到的,至于為什么提前到,除了龍源不會有別的原因。
她一點都不想因為自己,讓乾國卷入龍源之爭白白消耗。
情緒自然很淡漠。
敖盛卻忽然一笑:“七長老來了也不見么?”
“七長老?”
敖錦冷笑一聲:“就算族長來了,我也不會見!你回……”
“姐!”
敖天忽然打斷:“要不,我們還是見吧!”
敖錦:
感受敖錦略顯嚴厲的眼神。
敖天有些心虛,艱難地解釋道:“七長老……是我們的娘!”
敖錦:“!?”
之前姐弟互相知曉了身份,卻從來沒有拆穿。
可現在龍源曝光,隱瞞已經沒有了意義。
可是……娘?
這個字眼太容易讓人亂了陣腳。
老實說,她不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么。
可天下生靈,誰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
哪怕自己爹娘,像秦牧野爹娘一樣不近人情,但……至少讓人知道個答案呢?
可若是見了,他們要求自己卷入龍源之爭又該怎么辦?
她心中糾結,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而是看向秦牧野,想讓他做決定。
秦牧野只是笑了笑:“龍族的朋友到了,我們作為主家,當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說罷。
直接一馬當先朝前走去。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
敖錦忽得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深吸一口氣,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