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澤城是一座人口過百萬的古城,有萬年歷史,城中名勝古跡無數,許多傳說級人物游歷兵祖澤,都曾落腳于此。
城中有天法地泉,亦有道域。
街道上,隨處可見武修、念師、異獸、逝靈、妖族,南來北往的人們服飾穿著各有不同,包容性極強。
齊望舒早已命人將住宿餐食安排妥當,進城后,眾人直接入住天閣。
在凌霄生境,餐飲住宿,風花雪月,以“仙林”的格調最高。但仙林只接待純仙體修者,極其清幽小眾,將顏值、天賦、身份放在首位,仿佛要在凡塵造出一個小仙界。
其次便是天閣。
天閣在各大城池皆有開設,以華貴聞名,籠絡天下美人為侍,又匯聚最頂尖食材和技藝最高的廚者烹飪美食,釀制美酒。步入其中,每座閣樓都匠心獨運,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雕梁畫棟,一步一景,處處細節都透著獨特的審美。
美人、美食、美酒、美景。
在這里,一夜消費千銀都只是等閑。
李唯一他們這行人,入住的,乃是天閣二十八闕之一的云闕。
闕內,年輕侍女足有二三十位,素紗渺渺,猶如仙宮娥嬪,個個皆經歷嚴格訓練,不僅通琴棋書畫,武道修為也相當不俗。
閹侍十位,青衣錦服,年輕俊美。
“天閣和仙林,其實都是一家所開,屬千里山。”
“千里山,號稱從上到下,從管理層到侍女奴仆,只招千里挑一的優等人。哪怕是這閣中侍女,個個也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
齊望舒如此講道。
他坐在長條形白玉餐桌的最上首,衣著華貴,中等面貌,全然一副大族子弟的紈绔形象,左擁右抱,腿上各坐一位從族中帶來的嬌媚姬妾。
在場一眾才俊,唯有李唯一看出,他藏巧于拙,乃五海境第四境的修為。
真正的紈绔子弟,絕不可能在他這個年紀,修煉到如此高度。
齊望舒繼續道:“千里山一直在追求頂級的格調,但實際上,他們才是凌霄第一商會,
俗不可耐,旗下產業遍布各行各業,黑的白的,光鮮亮麗的,見不得光的,都在經營。”
“所以諸位,你們若想購買什么資源寶物,直接跟身邊侍女說,她們會稟告上去,天閣會以最快速度調集過來。”
“總之,只要你有足夠的財富,在這里什么都能買到。”
李唯一心中大動,問道:“能買到千年精藥嗎”
在場眾人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陪侍在一旁的閣中侍女,及遠處奏琴吹笙的技藝倌人,皆露出迷人微笑。
千年精藥級別的藥材,已經誕生意識,可稱為妖,它們能遁地御氣,極難抓捕。
一株精藥的價值,勝九百年年份寶藥十倍,藥力已有明顯蛻變,乃世間至寶。
隨便一株,得千萬銀錢起步。
別說他們這些年輕武修,便是那些道種境的人物,買得起的也不多。確切的說,道種境的老家伙們,大多都會冒著極大危險,去一些幽境遺跡、仙落之地、古天子大墓尋找千年精藥續命。
陪侍在李唯一身后左側的侍女,十七八歲
的模樣,名叫禹蝶。她笑吟吟告知:“只要客人出得起價格,千年精藥也是有的。十天前,就有了不得的大人物,用一件百字經文法器,在天閣兌換了一株千年精藥療傷,曾在巨澤城引發轟動。”
齊望舒動容,道:“應該不是年輕一代的武修吧”
“乃《甲子冊》上那位謙謙君子!據說,他遭到長生境巨頭追殺,是從黎州一路逃到巨澤城,身體幾乎都被打爛了!三十里雪,化為了三十里血霧。”
禹蝶頗為遺憾,感嘆道:“傳聞,謙謙君子姚謙俊美無雙,世間罕見,任何女子見之都會傾心。可惜,他都路徑巨澤城天閣,卻未能一睹其絕代風采。”
坐在李唯一身旁的黎菱戴著面具,嬌哼:“都被人追殺到拿出法器兌換療傷精藥,還有什么絕代風采”
“能從長生境巨頭手中逃走,甲子之內,誰人能做到”禹蝶乃七泉修為,不可用尋常侍女度量其眼界。
在凌霄,只有長生境的存在才可稱巨頭,真正站在了世界頂端,一念可呼風喚雨,一人可敵千軍萬馬,舉手抬足裂山拔城。
一人可撐起一座百萬宗門,或者百萬勢族。
在任何一州,長生境巨頭都可獨當一面,笑傲天地,受千萬人敬仰,是無數天才武修的終極追求。
黎菱道:“姚謙在南境尚做不了甲首,被左丘門庭那位死死壓制,甲子之內能勝他者大有人在。”
禹蝶自是不敢與客人爭辯,含笑不再語。
齊望舒目光落到李唯一身上,笑道:“赤兄,外界傳聞,你們九黎族的長生境老輩巨頭足有好幾位,本來我還有些不信。但今日聽得這則消息,實在讓人大感震撼,千萬古族不愧是千萬古族,底蘊太深厚。”
李唯一現在的身份,乃赤黎部族年輕一代的第二號人物赤永勝。
在場這些枝州才俊,沒有人懷疑。
其一是因為,黎州各大勢力的年輕高手,的確大規模逃了出來,大多前往丘州躲避戰亂。
州外的武修,除了像隱十三那種專門負責收集消息,為隱門監察天下的特殊人員,其實對黎州年輕一代的高手了解有限,蒼黎之下,他們最多知道陳文武和楊青溪這種級數的存
在。再往下,最多能夠了解黎州年輕一代前十的高手,已經算是閱歷豐富。
其二則是因為,李唯一身邊的女伴黎菱,乃是純仙體,且是大念師。
這可就非同小可!
如此天之驕女,豈會與庸人同行
什么赤黎部族年輕一代第二人,在在場不少才俊看來,要配十六歲的純仙體大念師,尚有些高攀。
在場九位枝州才俊,個個都有宗門大族的背景,修為最弱都是五海境第一境,但一個純仙體都沒。
李唯一喝下一杯清風泉,擺手道:“什么千萬古族,早已沒落,齊兄切不可這般捧殺。但我族各大部族的族長,神殿的九位祭司,那可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強者,幾位長生境就想數完,那就太小看九黎族了!”
在場的枝州才俊,皆震驚不已。
黎菱暗瞪李唯一一眼,覺得他胡吹大氣。
九黎族到底有多少位長生境,便是她也不清楚,那種級數的存在,每一位都是一族的白玉擎天柱,戰力滔天,令人敬畏。
她只知,蒼黎部族的甲首,也就是她四叔
黎松林,在道種境修煉了三十年,每每提到長生境便是長吁短嘆,說達到道種境才知自己其實是個庸才,自認一生無望。
李唯一又道:“千萬古族哪怕衰落,依舊高手如云,在南境也就只遜左丘門庭而已。宗、三陳宮、天一門,包括什么棺山、酈族,皆興風作浪的跳梁小丑罷了!”
此刻,他們這群人聚餐飲酒的地方,臨湖且露天,視野寬廣。
向湖面望去,環湖一圈皆是高閣云臺,燈火通明,水天相映,美輪美奐。
搭建在湖中心的圓形玉石瓊臺上,正有從仙林請來的仙倌人在翩翩起舞,舞姿絕美動人,靈花飄飛,雖戴面紗,依舊能看到純仙體姿容的部分驚艷奪魂之處。
李唯一話音剛落,云闕旁邊一座六層高的朱色樓閣內,飄出一道沉冷的聲音:“閣下好大的口氣,敢將南境最頂尖的幾個宗門勢力,稱作跳梁小丑。我在黎州,怎么從來沒有在九黎族見過你這號人物”
對方聲音并不洪亮,沒有驚擾天閣各闕中的絲竹管弦,但卻清晰落入云闕內眾人的耳中。
黎菱念力傳音:“是陳煉,還真是巧,在
巨澤城都能遇到他。”
陳煉,乃是三陳宮年輕一代排名第三的高手,在龍山山脈中,曾帶領兩位鐵衣軍老者追殺李唯一和黎菱。
李唯一大感詫異,正思考是陳煉一個人在此,還是三陳宮大批高手皆在。
驀地,一道聲音傳入他耳中:“幫我試探一二,看看三陳宮和濉宗到底有多少高手來了巨澤城。”
李唯一對這道聲音有印象,當初在龍山山脈的那座峽谷中,被禪海觀霧攤牌時,這道聲音的主人就出現在峽谷上方,蹬落了山石。
當時他穿的是高階法器夜行衣,能夠從鐵衣軍中殺出重圍,顯然是隱人中的高手。
李唯一向環湖的各闕中眺望,但找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心中暗道:“好厲害的修為,多半是隱人中前十的那幾個家伙之一。”
桌上所有枝州才俊的目光都變得怪異,正含笑的盯著他。
李唯一朗聲一笑,望向旁邊的高閣第六層:“原來是陳煉兄,好久不見。你雖不記得赤某,但赤某與你們三陳宮的陳敬塘、陳嵩兩位至人天驕,可是過命的交情。”
陳敬塘和陳嵩皆已死在葬仙鎮,對方卻在這個時候提起,充滿挑釁意味。
陳煉臉色鐵青,推開窗戶,目光向右側湖畔的云闕望去:“閣下真是九黎族中人這可不能亂認,黎州戰爭正烈,雙方已是殺成不死不休之局。你要自認九黎族武修,小心無法活著走出巨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