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不是在求你們!你們得明白,我們兩家的利益榮辱,現在是綁在一起的。”
左丘停坐到桌邊的酸枝椅上,悠然翹腿:“黎州關乎你們生死存亡的戰場,若沒有我族老祖宗威懾,四極猿王或棺山禁忌說不定已經下場,將九黎族長生境全部都擊斃,你們哪來現在的局面”
隱十坐到另一把酸枝椅上,腔調上絲毫不弱:“然后呢他們聯起手來,下一個征伐左丘門庭左丘停,你要明白,若不是九黎族在黎州將敵人牽制,現在來到丘州的就不止是年輕一代的敵人,而是真正的各路大軍。”
她繼續道:“誰都能看出,朝廷敗亡在即,也就這一兩年的事,天下局勢已到最關鍵的時刻。北境七州,雪劍唐庭已經收編壓服各路義軍,一家獨大,收五州疆域的高手于麾下,百萬修者大軍枕戈待旦,厲兵秣馬,集結于迷霧草原,只等一聲令下,便能南下飲馬河,一統北方。”
“東境七州,龍門與雷霄宗二分天下,三島夷賊龜縮東海,一年之內必定完成整合,然后與雪劍唐庭會師凌霄城下。”
“西境七州,朱門已拿下三州,也就犬戎
和雀戎還能與他們抗衡一二,卻也是秋后寒蟬叫不了幾天了。”
“天下局勢,漸要明朗。唯有南境這十年在左丘門庭和九黎族共同的努力下,維持住了半境安定的局面。”
“沒錯,九黎族是衰落得厲害,但若沒有九黎族的支持,左丘門庭想要一統南境,付出的代價必是元氣大傷,再無爭天下的資格。為什么龍門和極西灰燼地域這個時候來了,不惜余力的支持南境各大勢力制造動亂他們就是要你們失去這個資格!”
“誰不知道,你們左丘門庭是要在潛龍燈會,借渡厄觀之勢,兵不見血刃的整合整個南境他們會讓你們如愿”
“所以左丘公子,我們是相互需要,而非主從關系。”
左丘停靜靜聽著,輕輕點頭:“很好,神隱人既然看得清當今局勢,那本公子就不廢話了!三陳宮和夜城的背后,乃是極西灰燼地域,洞宗和天一門也有投過去的趨勢。”
“你們九黎族與三大宗門已經是水火不容,我要與他們開戰,你們打不打若是要打,那就必須全力以赴,可能會死很多人。”
“我們有退路嗎”隱十反問一句。
左丘停搖頭:“沒有。”
“既然沒有退路,左丘公子又何必多此一問”隱十道。
左丘停鼓掌三次:“爽快!放心,這一戰左丘門庭會全力以赴,左丘隱門也會出動。我已經查清楚,我們的最大敵人幼尊,名叫鸞生麟幼,乃極西灰燼地域大妖青鸞之子,擁有純凈的古仙巨獸血脈,單憑肉身力量就能手撕道種境武修。武道更是驚才絕艷,青鸞麒麟兩種戰法意念同修,所過之地,飛禽走獸皆要朝拜,與妖族歷史傳說中的少年天子沒有區別。”
“其座下有四大高手,花羽子、琪燼、冥念生、藏燼,任何一個都堪比千萬門庭的傳承者。”
“此外,還有左右二侍,南境各大勢力的追隨者,諸如夜城少城主宇文拓真,棺山四諦,陳文武等等頂尖高手。至于無心金猿、龍庭、楊青溪等人,亦不可不防。”
李唯一將第二口金泉喝下,錘煅第一百四十塊骨頭,身體表面一層金芒浮現。
實力能增一分是一分。
商討結束。
左丘停起身告辭,準備離開之際,目光落向靠窗而立的李唯一,走過去:“你金泉收集了很多嗎送我一壺!”
李唯一睜開雙眼,瞳孔散發金霞,訝然道:“左丘公子是不是錯估了我們的交情金泉,很珍貴的。”
左丘停道:“不珍貴的東西,本公子看得上眼”
還很有道理。
李唯一想到昨晚那件能抗一次死劫的符袍,左丘停說送就送,在豪爽方面著實少有人能及,于是道:“左丘公子若想使用金泉煅骨,提升實力,可以考慮用千年精藥來換。不過我這人是喜歡交朋友的,倒是有一種秘術,可以相贈。”
七只鳳翅蛾皇太能吃,想要將它們養大,需要海量資源,千年精藥再多都不夠。
“哦!”
左丘停若有所思,頗為意動。
李唯一俯身到他耳胖,低語:“《易骨換神篇》!”
既然知道靈位師父精通這種左丘門庭失傳了的道門秘術,李唯一怎么可能不學
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大術,一旦圓滿,作用不可想象。
左丘停狐疑:“那位逝靈前輩,將這一秘術也傳給了你”
李唯一立即調動體內法力,沿痕脈流向全身,隨之改變全身肌肉和骨骼。身高拔長了半寸,雙肩收窄,面部五官調整,身上氣質神態皆變。
僅僅片刻,李唯一已是變化成另一副模樣,與先前判若兩人:“怎么樣只要不與人動手,不釋放法氣,絕不會暴露。你若學會,就別再變化成龍庭的模樣,我怕將來認錯人。”
左丘停雙眼神采綻放,贊嘆萬分:“好,李唯一,你這個朋友我交了。等此間事了,本公子來找你修習。”
他要學的,當然不止是《易骨換神篇》。
他相信李唯一在亡者幽境遇到的,一定是左丘門庭千年前失蹤的那位超然。
左丘停離開后,隱十神色凝重,低語道:“你說得沒錯,敵人比我預想的還要可怕,這是一場注定會有人戰死的硬仗。李唯一,你和堯音乃是隱門的未來,你趕緊離開巨澤城,別摻和此事。”
李唯一很想現在就拿出九黎之神的戰法意念,讓他們幾個嘗試融合,但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
他道:“好,我會盡快離開,不給你們拖后腿,添麻煩。但你們幾個也別太拼命,打不過就跑,不丟臉,關鍵是要活下來。”
李唯一帶走了莊玥,聲稱要將她送去朝廷在巨澤城的府衙。
而實際上,李唯一并沒有這么做。像莊玥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若整個府衙的人都知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被無數人圍觀和關心,其實反而是一種比死更痛苦的事。
更重要的是,朝廷早已放棄了丘州,巨澤城府衙能有多少實力
一輛臨時租來的異獸車架內。
莊玥全身裹在夜行衣黑袍內,坐在車廂的左側。
李唯一坐在右側,柔道:“皮膚是可以長出來的,服用芯燈花的花瓣就行,昨晚就已經讓人購買。至于眼睛……我查過了,你的武道修為很高,可以尋找妖族靈目續接回去,使用痕脈和法力可以慢慢蘊養。”
莊玥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李唯一手腕,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李唯一,你不用管我的,
救救我家小姐,那位琪大人肯定是想變化成我的模樣,去騙她……你趕緊去告訴小姐,萬一她上當,我便萬死難辭其咎……求求你了,我求你……”
“你先別管她,就算她死了,跟你有什么關系是你的錯人要學會多關心自己,你有沒有腦子。”
李唯一訓喝一聲,繼而嘆息,取出裝在寒冰玉盒內的芯燈花。
花朵有九片花瓣,皆晶瑩剔透。
內部的花蕊散發柔和光華,猶如燈芯。
李唯一摘下一片花瓣,喂到她唇邊。
莊玥像是在哭,但沒有眼淚,輕顫著張開嘴,含在口中輕嚼,身上隨即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白光,血肉之表變得微微發燙和酸癢。
九片花瓣和花蕊,全部吃完。莊玥皮膚重新生長出來,十分細嫩,但與正常人依舊有差距,需要用血氣和法力蘊養,才能完全恢復。
至少痛楚已經大幅度減輕。
李唯一語調溫潤柔和:“這就對了嘛!剝走你身上皮膚,假扮成你的人,乃是一個叫琪大人的燼靈,修為非常可怕,堪比千萬門庭的傳承者。就憑我們二個,前去救人,等同于送死。”
“去巨澤城府衙,請朝廷的強者和軍隊出手。”莊玥道。
“好主意!”
李唯一答應下來,隨即將那只尚殘留有莊玥血液的黑色金屬箱子,從惡駝鈴中取出,放在了車廂內。
二人下車,身上皆包裹夜行衣黑袍,頭戴連帽。
李唯一取出十枚銀錢遞過去,吩咐車夫:“將車上的箱子送去府衙,若他們問起,就說讓你這么做的人已經在北城門下車。快去吧!”
北城門外,便是熱鬧非凡的出海碼頭,水面上停滿大大小小的船只,漁民和搬運奴仆隨處可見。
大船如樓臺,帆影重重。
小船多是漁舟,彩旗飄揚,晾曬漁網。
巨澤城不僅僅只是瀕臨兵祖澤,更是濉河和酈枝江的交匯之地,商貿發達,水陸集散,西境的礦石,東境的稻奴,南棺北獸的運輸,都要從這里經過。
李唯一買下一艘二十多米長的漁船,駕船出去兩里后,停在水面上,一邊飲泉煅骨,一邊暗暗遠眺城門方向。
“噠噠!”
中午時分,海面波光粼粼,沉重的蹄聲從城中而來。
天一門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霍乾坤,手持銀槍,跨騎一只形似老虎的異獸沖出城門。
騎馬跟在他身后的兩位天一門五海境武修,立即下馬找人打聽消息,描述李唯一和莊玥的外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