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一則消息迅速傳開,點燃整個丘州州城年輕武修們的情緒,繼而,潮水般涌向城中心的桃李山。
隱十三在勤園中快步疾行,來到李唯一居住的小筑,看到在庭院中觀悟的隱二十四,略微詫異后,繼而了然。
“怎么了?”李唯一問道。
隱十三道:“一甲放榜了!”
“什么意思?”
隱十三道:“渡厄觀在桃李山下的石壁上,掛出了第一批獲得請帖的武修的名單,東南西北四境各十人。現在,全城武修都在激烈討論,大家將這四十人,稱為天下武修的一甲序列。”
李唯一斟酌片刻:“渡厄觀這是故意的,一批一批放出獲得請帖的名單,挑動大家的情緒,刺激還沒有獲得請帖的人。”
隱十三哈哈笑道:“又被你猜準了!我去了一趟桃李山下查看,沒有獲得請帖的武修,的確一個個都受了刺激一般。甚至有人,直接就去挑戰獲得請帖的人去了!”
“這可不僅僅只是請帖,更是臉面,誰不想位列一甲?不服氣的,必然是大有人在。”李唯
一道。
隱十三道:“更有趣的是,登上一甲的武修,有人當場放話,今夜天閣擺宴慶祝。”
“擺宴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慶祝,而是準備合縱連橫,盡可能的拉攏盟友,為年關之后的龍爭虎斗做準備。同時也是制造影響力,為自己造勢,要將更多的武修聚集到麾下,收集更多的力量。”李唯一道。
隱十三點頭,滿臉憂色:“城南這邊,現在已是被稱為地獄場,在四城之中競爭最是夸張。”
“哦?”
李唯一有意參與進潛龍燈會,自然好奇,問道:“城南的一甲,都是一些什么人?”
隱十三道:“南城一甲之首,乃是蒼黎,這倒是沒有出乎太多人的預料。”
“后面依次是:花羽子、左丘停、姜寧、琪燼、無心金猿、左丘藍城、苦諦、左丘青姻、酈神通。”
“雖說一甲十人,沒有刻意排位,但誰都能夠看出,渡厄觀就是按實力強弱順序掛的牌子。”
李唯一略微皺眉:“幼尊座下的花羽子和琪燼,竟然被分到了南城。姜寧為什么也被分到南城?”
隱十三笑道:“姜家位于府州,府州本就是
南境七州之一。只不過,府州乃是朝廷的核心州府,所以容易被忽略在外。”
李唯一道:“左丘門庭三人位列一甲,這實力,倒是夠強,難怪左丘停敢和幼尊開戰。”
“左丘藍城和左丘青姻,乃是第二傳承者和第三傳承者。三大傳承者,皆是百脈全銀,這就是左丘門庭的底氣。”
隱十三繼續道:“雖說蒼黎和花羽子排在左丘停前面,但他們三人沒有分過勝負,實力高下不好說。”
“若沒有幼尊這批人出現,左丘門庭絕對有能力控制局面,展示自己的底蘊和實力。”
李唯一問道:“鸞生麟幼被劃分在哪邊?”
隱十三搖頭道:“一甲四十人,沒有他的名字。”
“難道他修為已經達到道種,被排除在外?”李唯一道。
隱十三道:“這恐怕是所有年輕武修,最想看到的結果,但,估計沒有那么簡單。”
李唯一苦笑:“你說得沒錯,南城真的就是地獄場。棺山四諦,只上榜一個。天琊嶺妖族高手多不勝數,也只上榜了一個無心金猿。楊青溪和陳文武,在黎州偌大威名,也是暫時落榜。酈神通是誰?”
“這個問題,恐怕現在南境七州的年輕武修都在問。”
隱十三道:“這個酈神通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在此之前,我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就姓氏來看,應該是枝州酈城的人,多半是暗中培養的底蘊高手,畢竟酈城可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是野心勃勃,左丘門庭都有些壓不住他們。”
李唯一道:“一甲落榜,南境這些天之驕子,應該能夠接受,畢竟上面幾乎全是百脈全銀純仙體。但二甲要是還沒有名字,那就真的有些丟臉。”
英雄美人,花團錦簇。
百脈全銀,引領風騷。
外面的熱鬧喧囂,李唯一多多少少是有興趣的,但暫時沒有走出勤園的想法。現在的丘州州城,年輕高手多如過江之鯽,走出去,不過是徒受打擊。
接下來兩天,他一直在小筑閉關,蘊養肺葉。
第三天深夜,蘊養肺葉完畢,服下兩株染霞異藥,沖擊第三座氣海成功。
到第四天早晨,氣海擴展完畢,弦脈盡數搭建。
“第三座氣海,三百八十方左右,還是比不過別人的主海。”
“法氣品階有所增長,但距離四階氣,仍有差距,得繼續淬氣。”
李唯一取出兩只丹瓶。
一只是禪海觀霧煉制的升氣丹,足有數百枚,肯定是夠五海境第三境的蓄氣之用。
一只是隱十三帶回的增氣丹,也有百枚之多。
取出一枚升氣丹,吞服而下。
丹藥進入腹中,猶如云團一般炸開,使他整個身體籠罩在法氣云霧之中。
一個時辰后,完全吸收。
“到五海境第三境,吸收速度果然快了一些,只需一個時辰就能煉化一枚。”
“距離除夕夜,只剩二十天時間,就算每天不眠不休十二個時辰煉化丹藥,也沒辦法將第三海修煉圓滿。”
李唯一現在不擔心肺葉的強度,有仙壤的蘊養,只要氣海修煉圓滿,就能直接沖擊第四海。
一旦開辟出主海,可就完全不一樣。
按照規律,武修的第四海,比前三海加起來都更大十倍,那就是好幾千方了!
“隱十三可是說過,到第四海也有捷徑可走。我現在的第三海,應該可以比擬那些七泉武修的主海,這捷徑到底是什么?”
李唯一推門而出,呼吸了一口外面的冷空氣,看了一眼盤坐棺蓋之上觀悟的“雪女”,心中
感嘆,為了修行,大家都很拼命,努力真的是不值一提。
隱十三已經離開,返回朝廷陣營,現在勤園是他說了算。
生活雜物之事,交給了隱二十五。
隱二十五一身黑衣勁裝,迎著風雪而來,站在庭院門外稟告:“神隱人,隱十派人前來求見,有話要單獨跟你講。”
正思考如何聯系上面,尋找捷徑的李唯一,心中一喜,快步下樓,走出庭院問道:“人在哪兒?”
“后門。”
隱二十五緊跟在李唯一身后,猶豫片刻,鼓足勇氣道:“敢問神隱人,隱二十四是付出了什么代價,才得到觀悟那具白銀巨人尸骸的資格?她能給的,我可能給不了,但純仙體女子……我是可以去尋覓的……”
李唯一打斷他的話:“你別瞎猜好不好?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你這話傳到她耳中,她能打死你。想要觀悟,自己去,我又沒有攔著。”
隱二十五一怔,連忙單膝下跪,鄭重行禮:“多謝神隱人。”
勤園的后門,位于一條丈寬的深巷中。
一輛十分簡素低調的馬車,停在雪地上。
隱十的侍女依靠在車邊,聽到門后動靜,
立即起身上前迎接,行禮道:“赤公子,我家主人說,有一位貴客在天閣等你。”
這侍女,李唯一在巨澤城見過,應該是隱十的親信。
“貴客……什么時間?”
李唯一立即想到左丘停。
如果是隱門中人,直接在勤園見面就行了,何須去天閣碰面?
“那位貴客時間很緊,現在就出發。我駕車,送你過去!”
侍女素手纖纖,身上香味淡雅,為他撩開車門。
車內,擺放有一只長條形的木箱,上面勾畫有符文,也不知裝著什么東西。
李唯一坐下后。
她甩鞭駕車,向巷外行去。
“這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李唯一好奇問道。
侍女道:“一些可以掩蓋身份的法器和衣物。”
李唯一道:“我想見你主人一面,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商議。”
“什么事?直接跟我講便是,我自會替你傳達,我乃是主人最信任的人。”侍女道。
李唯一道:“幫我問問五海境第四境武修,修煉主海的捷徑是什么?”
侍女眼中浮出一道失望之色,笑道:“這個問題,我就能夠回答你。蓄氣是一件極其耗費時間的事,主海修煉更是如此,哪怕有道域和丹藥的輔助,往往也要數年,十數年之功。”
“因此,各大勢力但凡有沖擊長生境希望的天才,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培養,幫他縮短五海境的修煉時間,以更年輕的身體去道種境爭渡。比如,賜予道蓮,或者道果。”
“一株道蓮,增氣萬方。”
“一枚道果,增氣數萬方。”
李唯一連忙問道:“何為道蓮和道果?”
“那是道種境武修的根基!”
侍女笑了笑:“現在,你明白這捷徑的價值了吧?只有族中道種境前輩逝去,或者斬殺了道種境強敵,才能獲取。唯有一族最天資絕頂的人物,方有資格享用。”
“嘭!”
車內傳來符文爆碎,木箱被打開的聲音。
侍女眼中閃過一道慌亂,繼而又恢復自然,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這么快就被識破,果然還是需要易骨換神嗎?”
李唯一摸著下巴,俯看卷縮在箱中暈厥過去的,與外面那女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侍女:“你
已經易容得很像了,比變化成龍庭像太多,那股陰柔勁……我想起來都有些惡寒,你能不能別易容成女人?你完全不知道這是何等殺傷力?堂堂左丘門庭的第一傳承者,你不怕傳出去后,影響自己的聲名?”
駕車的侍女,銀鈴般笑道:“別一副嫌棄的語調,我要是學了《易骨換神篇》,保證今天能瞞天過海,騙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別,別,你先把聲音換過來!”
李唯一眉頭緊皺,揉了揉太陽穴,走出馬車,從侍女手中奪過鞭子,用胳膊撞了撞她:“趕緊進去變化回來,我來駕車。你這副模樣……老天爺,我實在想象不出來,頭疼,我放了一套我的衣服在里面,你趕緊進去換上。”
“在這大街上換?”
侍女模樣的左丘停錯愕,覺得李唯一在開玩笑。
李唯一道:“簾子遮著呢,誰看你。”
左丘停搖頭:“我不!你自己忍一忍吧,看我變化女子的機會可不多。”
李唯一沒辦法,誰叫別人修為和身份擺在那里,就算再看不慣他,也只能先忍著心中的惡心感。
他呼吸時,不慎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終究還是難以接受:“不如回勤園?反正已經被你找到,在那里修習術法,更安靜,不用
怕被打攪。”
李唯一自然不可能認為,左丘停真身是一個女子。畢竟,他可是名動天下的高手,誰都知道他是一個男子,就像沒有人會認為蒼黎是一個女子一樣。
“我學得很快的,不急。今天帶去天閣吃免費的宴席,有熱鬧看。”左丘停坐在他旁邊,背靠車門,雙手抱在胸口,雙腿和裙擺一起垂在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