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沒說敵人是誰,也沒說何時出刀,從其神情中也看不出端倪,但以三小姐的脾性,怕是不會無的放矢。
或許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惡戰。
孟淵心中沉靜,按著腰上的刀,從靜園出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回到家中,姜棠雖不在家,但屋內依舊熱鬧,姜老伯和趙大頭陪著聶延年正飲茶,鐵牛在旁傻愣著,還有胡倩和傅翠在廚房忙碌。
香菱也在廚房幫工,她一邊往灶臺里塞柴火,一邊捧著書本在看,十分認真。
在這院子里的人中,香菱已然是最有學問的了。
孟淵一回來,飯菜便上了桌,大家一起吃飯。
“放心,小丫頭跟在老夫人身邊,還有青青照看,肯定養的白白胖胖!”姜老伯跟姜棠沒分開過,便有擔心之情,聶延年安撫姜老伯。
“姜丫頭還寫了信。”孟淵取出姜棠給姜老伯的信。
“我來念!”香菱見來活了,就趕緊接過信,這就要撕開來讀。
胡倩探了下香菱的小包袱,道:“社長,飯后再念。”她意思是人散了再念。
香菱聽勸的很,“那吃飽了再念!”
諸人吃過了飯,又聊了聊京中見聞,天已有些晚了。
孟淵又去送聶延年,一路送出了王府。
“你沒事去我家住。”聶延年道。
“青青姐又不在。”孟淵是個老實人。
“青青不在就不能去我家了?”聶延年皺眉,“她身邊有兩個小丫頭,打小跟著她,你也見過的。這次去京里,她就帶了一個,還剩一個在家,你去了也有人陪。”
這是當爹的能說的話么?孟淵揉了揉眉心,道:“我又不是貪圖床笫之事的人,這就算了。”
“清高上了!”聶延年不屑的很,他點了點孟淵胸口,“剛胡倩一個勁兒給你夾菜,意圖不軌,我可瞧在眼里!你小心著些!”
“……”孟淵對胡倩沒什么想法,但還是應道:“是。”
兩人又扯了幾句明日的安排,聶延年這才離去,孟淵又回了家。
也沒了旁人在,香菱急匆匆的撕開信封,一字一句的念起了姜棠的書信。
信中也沒說什么大事,只讓姜老伯保重身體,又叮囑香菱莫要太過操勞。
“唉,小媳婦真好!”香菱感嘆。
孟淵這才取出禮物,都是一些姜棠和聶青青挑的吃食,另還有六本詩集,這是專門給香菱的。
“小騸匠,你真好!”香菱開心的很,又認真來問:“京里現今時興啥?”
“時興讀書。”孟淵其實不知道時興什么,只是胡謅。
“我也時興上了!”香菱信了。
扯了一會兒,姜老伯有些困乏,孟淵便送他去安眠,而后才帶著香菱回了自己房間。
香菱一點也不困,她點上燈火,取出筆墨,跟孟淵商量如何給明月和熒妹回信。
“熒奶奶說我的字不好看,又說我的詩不好。”香菱十分生氣的跺腳,“真是小看人呀!”
她咬著筆頭,跟孟淵倆人仔細想了半天,最后也沒寫出信來。
“不急,明天我問問三奶奶,她壞點子多!”香菱竟然明白了君子善假于物的道理,而后又纏著孟淵講京中風華。
孟淵自然有什么說什么,香菱聽的目眩神迷。
“等我攢夠了錢,咱一塊兒去京里耍!”香菱十分有干勁。
“你這一個月都干啥了?”孟淵問。
“在靜園干活呀!”香菱理所當然,自豪道:“我現今的職位換成了靜園大巡察使!”
以前香菱一月七升,被三小姐封為靜園巡察使,月銀十兩。
如今成了大巡察使,確實升了職,可見三小姐賞罰分明。
“月銀漲了多少?”孟淵問。
“月銀沒漲!”香菱很是認真,“三奶奶說了,給我加加擔子,先考察考察我呢!”
事多了,錢沒多,你還樂意的很?孟淵也不好打擊香菱的士氣,只問道:“這一個月來,一直沒回家?”
“沒呢。”香菱嘆了口氣,“走不開呀!”
“那咱明天去你老家看看吧?”孟淵笑笑,“再叫上獨孤亢一起。”
“我看看日程。”香菱很是鄭重,一邊解小包袱,一邊道:“我可忙的很呢!”
“……”孟淵都驚了,這小香菱真是越來越出息了,竟然還要提前安排。
只見香菱解下包袱,又摸出一個小冊子,翻了幾頁,然后湊到燭火前,認真的看了看,這才道:“明天三奶奶修指甲,涂指甲,我得在旁邊看著!”
她壓低語聲,“二十個銅板呢!”
這三小姐也太摳了吧?而且還讓小香菱做工做出癮了!
“那后天呢?”孟淵又問。
“唉,后天是給劍竹姐姐涂指甲。”香菱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明天我加把勁,把劍竹姐姐的活兒也給做了,后天請個假!”
“要一直做工?不能請假?”孟淵問。
香菱把小冊子放到包袱里,又仔細的系好,“三奶奶說,現今我是假詩仙,只能在老鱉坑自稱詩仙。要是想當真詩仙,就得做工。這叫……”
她歪著腦袋,伸爪撓了撓,想了一會兒才道:“叫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三小姐連香菱都騙!孟淵愣了愣,便問:“那你世事洞明了沒?人情練達了沒?”
香菱搖搖頭,道:“三奶奶說,欲速則不達。”
都把孩子騙成傻子了!孟淵只能點點頭,道:“也是。等過些日子,咱們一起去京里找姜棠和你聶姐姐。京里人多,詩詞大家也多,咱們多多拜訪,肯定比在靜園有進益。”
孟淵就覺得,香菱指不定能跟歡喜聊到一起。
香菱最是聽勸,對有道理的話也很是認同,她十分認真的抱著小包袱,道:“京里過日子不容易,我得再多學門手藝,一邊掙錢,一邊當詩仙。”
都當詩仙了,還得掙錢養家?賣詩沽酒就行了!
眼見香菱踏實又老實,孟淵也不解釋,問道:“你想學什么手藝?”
“干娘說,技多不壓身!”香菱瞪著大眼睛,十分的有道理,“我會的可多了,能給人涂指甲,配顏料,摘荷花,炒茶葉,寫大字,還能教書。”
香菱不是很有自信,“也不知京里是啥行情。”
“那咱到時候跟姜棠和青青姐商量商量,看看做些什么營生。”孟淵道。
香菱點頭認可,道:“到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像三奶奶這么大方的東家了。”
就別說你三奶奶大方了!孟淵揉了揉額頭。
香菱旋即又是一嘆,擔憂道:“我要是離了靜園,三奶奶那么懶,以后可咋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