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雪大,野風呼嘯不休。
此間再無群妖哄鬧之聲,好似沒有過大戰一般。
孟淵將虎大王和羊鹿兩大將的尸體盡數焚燒,體內精火緩緩壯大。
這虎大王比之郄亦生差了太多,孟淵借諸般天機神通,又以兩丹田行兩神通之法,打了虎大王一個措手不及,這才奠定勝局。
搜了搜身,羊鹿兩大將懷中摸出了兩瓶丹藥。
孟淵對丹藥之學所知不多,也不確定藥效,只一股腦全收了起來。
再翻看虎大王的遺物,有一瓶丹藥,一張獸皮紙,另還有一枚令旗。
那丹藥也隨手收起,翻看獸皮紙,這竟然是一份天機圖。
細看上面文字,天機神通名為風影潛行。此法虎大王方才曾施展過,乃是以身化風,無影無蹤,氣機不定,是暗中偷襲之法。
天機圖最尾有落款,乃是蒼山君三字。
看來這風影潛行是蒼山君傳于虎大王的。
孟淵借著雪光,將此法銘記心中,而后才收了起來。
再翻看最后的那一枚小小令旗,卻不知是何物所制。旗上有佛印,是以朱砂寫就。
細細翻看,隱隱之間,孟淵總覺得此物絕非尋常,或與虎大王之行有關。
“小騸匠,”香菱終于從孟淵衣襟中露出頭,而后整個鉆了出來,在孟淵身上檢查了一圈,這才站在孟淵肩上,歪著腦袋看著孟淵的臉,問道:“你哪兒受傷了?我摸摸。”
“我沒受傷。”孟淵笑著道。
香菱瞪著大眼睛,見孟淵不似說謊,這才面上有欣喜,隨即又悲傷道:“豬大嫂死了。”
她一向自詡交友廣泛,人面極廣,但其實除了她干娘外,能跟她聊到一塊兒的也就豬大嫂。
“我已經為豬大嫂報了仇。”孟淵輕輕撫摸香菱的頭。
香菱茫然點頭,她輕輕抽了抽鼻子,又環顧四周風雪,見風雪仍在,卻無有妖跡,竟生出蒼涼孤寂之感。
“大黑狗也不知道跑哪兒了。”香菱鉆進孟淵衣襟中。
說完話,遠處有一聲犬吠,繼而便見一狗妖膽怯的近前。
“香詩仙……”來者顯露出身形,正是大黑狗。
“大黑狗!”香菱睜大眼睛,在孟淵衣襟里露出個頭,道:“你還活著,真好呀!”
那大黑狗見孟淵與香菱親密,就大著膽子上前,朝孟淵跪倒,道:“多謝恩人救我狗命!”
孟淵微微點頭,并不多言。
“嗚嗚嗚,咋成這樣子了?”大黑狗說哭就哭,還沒香菱的心性好。
“你別哭,咱去找你的崽子們!”香菱安慰。
“我的孩子……”大黑狗又哭個沒完,“我跟恩人一起。”
此番以浮光洞天殺敵,以不滅金身護體,玉液耗費極多。是故不比來時,孟淵也沒用萬物流光,只是大踏步往前。
香菱在孟淵衣襟中,也不說話,大黑狗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已來到豬大嫂的領地。
豬崽子和狗崽子都沒了蹤影,也不知跑到了何處。豬大嫂的尸體猶在,卻已被風雪覆蓋。
香菱的詩集和準備給花姑子燒的紙也找不見了,只找到了小包袱和小布花。
大黑狗吠了幾聲,幾只小狗崽在遠處嘰嘰而鳴,大黑狗連忙尋了去。
只見一處大石邊有枯枝碎葉遮擋,推開枯枝,便見一處小小洞穴,小豬崽和小狗崽都跑了出來。
“這是豬大嫂給小崽子們準備的。”香菱語氣沒了往日的活潑,有些許傷感,“豬大嫂生好多茬了,她最懂怎么藏孩子。”
“豬大姐死了,香詩仙,以后我住這里成不成?”大黑狗怯生生的看香菱,又道:“我幫豬大姐養大孩子,以后你來了,教我們作詩!”
香菱茫然點頭。
“我們得回去了。”香菱到底懂事,她又鉆到孟淵衣襟里,露出個小腦袋,朝大黑狗擺手,“下次我給你帶吃的來!”
大黑狗叫了幾聲,卻也不知說了些什么。
孟淵一步步,來到大頭山老鱉坑。
老鱉坑里已結了冰,上覆白雪。坑旁青石猶在,卻已不見作詩之人。
“獨孤同學呢?”香菱終于想起了好社員,“他……”
香菱身子發抖,瞪著大眼睛看孟淵。
“他沒事,我讓他先下山搬救兵了。”孟淵邁步下山。
香菱這才放心,“那就好。”
她縮在孟淵衣襟中,腦袋探出,風雪蕩到眼前,便不自覺的往孟淵身后看。
山中夜深,風雪不休,已慢慢看不到老鱉坑,而后連大頭山都看不見了。
一時之間,香菱好似覺出自己可能要離開老家許久許久。
“大家都走了,干娘走了,干娘的相好也不見了,豬大嫂也沒了。”香菱仰著小腦袋看向孟淵,道:“小騸匠,咱倆要一輩子在一起呀!”
“這是自然。”孟淵笑著道。
恍惚之間,孟淵想起香菱曾說夢到了她干娘,而后請應如是解夢。應如是說香菱有難,但能逢兇化吉。
如今看來,當真如此。
“三奶奶算的還怪準。”香菱竟也想起了這件事,“要是早知道,咱就不來開詩會了。”
“愛憎會,怨別離,本就免不了。”孟淵道。
“干娘說,活在世上,心里想的好事,能做成一半,就算是如意了。”香菱道。
“你干娘是智者。”孟淵笑。
兩人說著話,一道出了山。
夜深只聞聽風聲,獨孤亢的蹤跡早已被雪掩蓋。
剛來到牧莊前,孟淵還沒進去,香菱便發抖不停,“小騸匠,我聞到了血氣……”
孟淵也立即察覺,當即催發焚心。
就在這時,一處雪堆爆開,便見數道黑光激射而來。
眼見躲無可躲,孟淵催發不滅金身硬抗,同時又催動風影潛行,人隨狂風,竟一時沒了蹤跡。
“還怪警覺!”熊無畏從牧莊中走出。
何九郎提著一柄劍,皺眉看向四周。
“破!”忽然之間,漫天風雪之中,一道身影現出,隨后驚雷落下。
雷光隨劍而走,襲向十丈外。
孟淵再次現身,金光盛大,但對方勢更大,當即破去金身。
“世間之人,世間之物,談何不滅?”
郄亦生收起長劍,頗有傷感,“唯大道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