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一開,狂風推著孟淵往里走。
街上百姓亂成一團,且大都衣衫不整,可見是臨時起身。
哭喊嚎叫之聲不絕,人擠著人,待見城門一開,登時全部往城外涌去。
“啊!”一聲痛呼響起,擠滿了人的城門處更是不要命的推搡,許多人倒在地上,卻再也起不來了。
孟淵飛身而起,踩著一眾人的頭往前,來到一處房屋之上。
此時風雪未消,天灰蒙蒙的。
入目所及,皆是離亂之象。城中大火四起,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也無兵丁衙役來管,街上全都擠滿了人。這些百姓面上有的是恐懼,有的是貪婪,有的是悲苦。
風助火勢,不少人趁著火災四處爭搶,乃至于群聚撕打。
還有一部分百姓則完全失了理智,他們渾渾噩噩,口中不知呢喃著什么,手中或拿菜刀,或執柴刀,四處亂砍,或干脆什么也不用,見人就撕咬。
這一部分百姓看其裝束,應是窮苦之人,且大都是老弱婦女,還有許多年幼孩童。
而這些人一旦見了血,便更為癲狂,雙目發紅,見人就殺。
孟淵身居房頂之上,眼見一老者正用菜刀四處砍人,不及多想,當即從房頂跳下,打掉那老者手中的菜刀,而后抓住此人的頭發。
此人衣衫單薄,手上老繭深厚,面目黝黑,但是氣力竟還不小。
孟淵按住此人,但此人已殺過了人,根本不怕孟淵,而且殺意更盛,雙手胡亂的去抓,赤紅著雙目,呲牙亂道:“極樂極樂……”
情知問不出什么,孟淵生怕此人再殺人,于是也不打暈,直接一刀殺了。
也沒空多想,孟淵一邊催發焚心神通,一邊快速的解決了二十余個被迷惑神智的人。
但人群的騷亂并未停止,北風助著火勢,松河府城中儼然成了火國。
有的人意欲往城外奔逃;有的人則是趁亂搶劫;有的人干脆不理亂象,就在大街上搶占婦女。
孟淵看的分明,城中百姓必然是受了某種秘法所惑,但施法之人或能耐不足,或另有緣故,大多數人理智尚在,卻被恐慌之心淹沒。一部分人似被點燃了心中的種種貪欲,極少數人失了神智,見人就殺。
促成亂象的人不過十之二三,可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滿城風雨。
孟淵一連殺了幾個失智亂殺之人,卻根本殺不絕。
百姓之亂是“果”,卻不知“因”在何處。
孟淵拔刀四顧,只覺天地廣大,卻不知刀該斬向何處。
就在這時,前方哭喊之聲愈發大了。
孟淵沿著街道旁的房屋向前,便見前方有一白熊妖揮舞著斧頭亂砍。
那熊妖好似也沒了神智一般,抄著兩個開山大斧,也不見什么章法,只是揮舞不停。
街上百姓極多,但凡被大斧觸及,必然一分為二。
城中雪厚,此時已然被血染紅,不見原本的潔白之色。
“佛國佛國佛國……”白熊妖雙目發紅,口中念念有詞。
孟淵急速向前,一刀揮出,當即將白熊妖斬去頭顱。
燃去白熊妖的尸體,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兒竟拿著一柄剪刀,雙目血紅的向孟淵刺來。
孟淵一把按住剪刀,而后手一扭動,奪過剪刀。
那女孩失了兵器,兀自不休,發狂一般的撲向孟淵。
這女孩面黃肌瘦,頭發干枯的發黃,看其衣衫,應也是窮苦之人。
恍惚之間,孟淵想起了李唯真道長,好似明白了李唯真道長所謂仗劍蕩妖,應該不單單是為什么傻狍子。
孟淵手中的刀到底沒提起來,只是手劈女孩后頸,將其打昏。
繼續往前,孟淵看好方向,打算先去王府。
如今松河府城中亂成一團,顯然如解開屏所言,青光子已然動了手。
此時此刻,孟淵能想到的高人中,唯有三小姐了!這亂象,也唯有三小姐有法子了!
沿著街道旁的房屋向前,沿途所見的亂象如同火勢一般,愈發洶涌。
孟淵頭發被燒卷了許多,心卻越來越涼。
“是孟百戶!”只聽前方有人高喊了一句。
孟淵立即從房頂跳下,來者總計十六七個人,不僅有衛所的校尉兵丁,還帶著州府的官差捕快。
十幾個人個個身上帶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別人,這會兒全都是迷茫無措之態。
但他們不似那些失了神智的百姓,而是被城中之變搞懵了。
孟淵一一看過去,心中明了,入品的武人都沒被奪去神智,但隱隱之間心中的七情六欲卻稍有變化。
“孟百戶!”為首的一人手中拿著刀,面上有血,此人是衛所的一位小旗官,名為李云瀟。
“亂了!整個城都亂了!”李云霄嗓音沙啞,面上驚慌之態未消,“人殺人,止不住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好多妖怪!咱衛所被偷襲了,知府官衙也被破了!”
“張百戶呢?”孟淵問。
“張百戶護著咱逃了出來!”李云霄氣喘吁吁,面上還有驚懼,“他……他說要去醉月樓……”
孟淵看向醉月樓方向,又看李云霄等人。
“孟百戶,咱們……”李云霄一手拿著刀,似乎不敢直視孟淵。
孟淵明白,這些人是怕自己讓他們折返回醉月樓。
只是當此之時,孟淵也絕不會讓他人冒死。
“看守西城門的大妖已經被我殺了!”說完話,孟淵不再多理會他們,又縱越到房頂,往醉月樓方向急奔。
昔日繁華之地,雪后本更該多一分美意。只是街道上雪已被鮮血融盡,唯有火勢之下不絕的哭嚎之聲。
醉月樓上再無賓客,也無人飲酒論詩,已被兇兇火光吞沒。
只見醉月樓下,地上躺著一穿山甲妖和狼妖的尸體。一個人渾身浴血,正手握著刀,與一白鹿妖正對。
孟淵催動風影潛行,而后來到近前,神威如獄催發,同時暗光逐影催動。
那白鹿沒料到有人突襲,身子猛然被禁錮,心中生出極大寒意,待反應過來時,便有兩道劍光洞穿了他的身軀。
“聶師!”孟淵上前扶住血人。
“他娘的,你小子越來越有能耐了!”聶延年大口的喘著氣,“老子真沒看走眼!”
“張叔呢?”孟淵問。
聶延年聞言不答,只是嘆了口氣,回身看向已經燒塌了的醉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