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明顯一愣:
“你就是巨君?”
“當仁不讓!”捕快將木棍朝著地上一戳,眼中泛起金光,瞪向周牧,似在徹查。
“我且問你,壓迫者,汝名為.”
巨君話沒說完,遠處,五王城上空。
云海翻滾之所,霧霧蒙蒙,似有一方深邃之淵藏匿在這片云海中,
忽見云海震動、翻滾,天淵顯露,轟隆震鳴,好似有巨大鳥爪,意欲自其中探出,卻又被天淵橫攔了回去!
五王城驚動。
旋即,有一聲鳥鳴自天淵中蕩出,響徹萬里,擬做人聲,飄飄渺渺,似為‘血脈嫡親’四字,
而后剎那,城中可見一個強大至極的生靈,持斧登天,坐于天淵前,若煌煌大日。
周牧摸了摸拇指處的玉扳指,微微發著燙——金翅大鵬。
地動天搖,長空翻滾著破碎,大地猛然搖晃,
那自稱巨君的捕快伸手,一翻一覆,劇烈的地震被他一掌,生生拍停。
他甩了甩手,看向周牧:
“壓迫者,我已知你來意,隨我屋中一敘吧?”
許久。
“娘的,鳥毛畜生,還敢鬧事!”
捕快罵罵咧咧:
“若非念在汝這鳥毛畜生,護持人族有功,吾非斬了你不可!”
周牧嘴角抽了抽,這巨君口中的鳥毛畜生,是自己的義兄.且金翅大鵬,在大羅中也是極強者吧?
這位巨君當真口無遮攔。
捕快模樣的巨君一邊罵著,一邊心疼的掃視被大鵬啼鳴給震的四分五裂的諸多良田,同時帶著周牧等人,朝前走去。
巨君斜眼,看向周牧:
“我已觀你之身,體為天仙,法力洶涌,卻還有地仙德行.既有德行,便算不得惡人。”
邊走邊凝望著天淵的周牧回過神來,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這是當初金翅大鵬的一縷念頭贈的,至今不知有何用處,
但此時,玉扳指發熱發燙,與天淵暴動,似有直接聯系。
周牧看向這位宛若普通人的巨君,盡管知道對方是真王,但卻也不畏懼——懷中抱著的是天蓬元帥。
他問道:
“有德行就是好人?”
“有德行的不一定是好人,但若十惡不赦,聚不出德行來。”
巨君嚴肅道:
“你既有德行,便可以爭取,或許可以為我們的同胞。”
緩了緩,他又斜著眼睛,掃了眼駱霜雨等人,目光在戴著斗笠的許仙身上頓了頓,嗤了一聲:
“許仙?”
許仙色變,旋而謹慎執禮:
“許仙見過巨君。”
巨君狠狠瞪了許仙一眼:
“做什么禮?我高于你么?你我皆是人,我不朝你做禮,你又何故禮于我?”
許仙錯愕,而巨君又看向抱著一只仙龜的瓷娃娃:
“許仙既然在這兒,你這看不透的小娃娃,就是之前在山中隱城露面的哪吒吧?”
他神態自若的喊出哪吒的名,顯然知曉山中隱城之變,臉上卻并無驚色,平靜如常。
周牧心頭訝異,這巨君
此時,長空震搖,五王城上空,持斧的恐怖生靈似在和天淵內被鎮封著的存在交談。
“那位是?”
一行人順著泥路,跟在巨君的身后,一路上,巨君不斷的和一個個平民打著招呼。
“六嬸,走慢些,那天淵引得地龍翻身,小心摔跤!”
“小米娃子,又在逗大黃狗,你不是又逃學了,沒去私塾?”
“哎喲,陳家奶奶,今日怎的這般好心情,出來溜達啦?我來攙著你!”
一位當世真王,等同于佛門菩薩、道門天君,卻與一個個凡人平等相待,
周牧能看出來,這非是演戲,因為那六嬸、小米娃子、陳家奶奶等,對巨君沒有絲毫畏懼,都笑著招呼,拉著家常。
短短幾里路,硬是在巨君一聲聲招呼下,走了近一個時辰,天淵的暴動都平復許多。
終于,巨君在一間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前頓步,推開屋門,回頭招呼道:
“都進來坐吧,我去燒點水,給你們泡點茶。”
引著眾人入屋落座,巨君便自顧自的打水劈柴去了,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
“是個妙人。”瓷娃娃評價道。
周牧捋了捋長須,看向駱霜雨:
“我觀巨君,如何能說是入魔?”
駱霜雨低了低頭,輕聲道:
“不周的諸多大人,都是這么說的,且方才,周老你從轎子上下來的快,若是再慢些,巨君恐怕已然出手了。”
緩了緩,
駱霜雨看了眼正在屋外,已劈好柴木,開始燒水的巨君,也不避諱什么,繼續道:
“且巨君眼中,無有高上之分,平民與真王、神圣,沒什么不同,故此做起事來,從來都是百無禁忌.只要他認為是惡,是壓迫者,就會孜孜不倦的討伐、襲殺。”
周牧若有所思,轉而問道:
“那天淵中,可是金翅大鵬?登臨天淵的持斧之人又是?”
駱霜雨連忙回答:
“確為金翅大鵬,登天淵者便是唐王,是天淵中,金翅大鵬的義兄!”
周牧了然,唐王李世民
也是一位傳奇,尤其是在紀元初,同時還算是旃檀功德佛的義兄,曾入地府而不死,被地府鬼神給恭敬的送回了人間。
此時,巨君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端著熱水走進,替眾人倒上茶水。
他落座,平靜開口:
“山中隱城之外的事情,我有耳聞,那么閣下應該就是持有翻天印的周耳?”
“是我。”
周牧撫著懷中小豬,直視這位真王:
“都說巨君入了魔,我看,倒是不像。”
“不為他們認同便是魔。”
巨君淡淡道:
“太古時代,我曾經嘗試改革王朝,但那時的我還沒有徹悟,使天下傾頹。”
“而如今,我已徹悟,明心見性,得知我之大道。”
緩了緩,
巨君神色歸于平靜,凝望周牧:
“我見方才抬轎的是陰差,非為人,本不欲管,但我可分辨,同胞們卻無法分辨,對我這些同胞影響很不好,這才做了些許姿態,將你請來此。”
周牧神色一肅,心下了然,魘禱之術雖然神奇,但以自己的修為施展,自然是瞞不過一位真王的。
緩了緩,巨君繼續道:
“陰差,為陰司地府之所屬,陰司地府唯有一方閻羅天子殿現世,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被一個叫做柏矩的人取走.”
“你非柏矩,柏矩持不得翻天印,也不會讓哪吒跟著。”
“但你又能得陰差抬轎,你和柏矩的關系匪淺此來五王城是為了什么?要替那柏矩,報仇的?”
三言兩語之間,巨君竟然憑借一個許仙,四個陰差,
將周牧等人的身份乃至于來意,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周牧驚嘆:
“若誰再言巨君入魔失智,我定不認同——確也不瞞巨君,我之來意,的確如此。”
巨君瞇眼,一旁的褚耀武、許仙和冷面妞咽了口唾沫,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聆聽,卻又不得不聽。
許久。
巨君幽幽開口:
“周耳,我未曾聽聞此名,故此你一定不只叫做周耳,我聽聞,柏矩之師是李耳,是你嗎?”
這下,無論是周牧還是瓷娃娃,都真驚到了,
坐在一旁的許仙猛然抽了口冷氣,眼睛瞪的溜圓,駱霜雨則忍不住抬了抬眼睛,豎起了耳朵,
她一直很好奇,李耳究竟是誰,究竟是哪位先賢往圣?
周牧嘆了一聲:
“不愧為巨君,我此身之名,卻當為李耳。”
許仙從板凳上摔了下去。
巨君神色,依舊無任何變化——也不能說無變化,浮出了些許敬意,但敬而不畏,敬的是李耳為人族之貢獻,而非李耳之位高。
“又不太對。”
巨君輕聲道:
“你是李耳,為啥這么弱?我不是在侮辱閣下,只是.”
他搖了搖頭:
“你是李耳,又不是李耳,至少不是八景宮、兜率宮里的李耳,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緩了緩,
巨君神色肅穆起來:
“不過,即便你是李耳,若你身上只有我看到的這些能為、修為的話,我不建議你替柏矩報仇,這其中涉及的水,很深的。”
周牧神色變的肅穆:
“看來巨君心思比誰都通明,還請巨君為我解一解惑,告訴我當年之事,告訴我,害我那學生的人,是誰?”
虛空泛起波瀾,一個人影從其中走出,正是柏矩。
巨君不驚不擾,深深的看了周牧一眼:
“你為李耳,但你此時若無當初太古周朝時之能,是沒恢復也好,還是其他的也罷——我還是那句話,建議你,暫且離開五王城吧。”
緩了緩,
巨君指了指柏矩,平靜道:
“柏矩,先遭定了個莫須有之罪,后被剜眼,諸王皆知此事,諸王,十之七八的諸王,皆有參與——財帛尚且動人心,何況一座閻羅殿?”
“你若顯出自己李耳的身份,諸王都會朝拜你,而后都會陷入驚懼,而當懼怕至極的他們發現你沒有了曾經的偉力后”
“他們發現你無偉力,自然知道你是李耳而非那個老君,松了口氣的同時,卻會依舊驚怕。”
“驚懼的諸王,只會鋌而走險,除掉你,以免被清算柏矩之事。”
巨君抿了口茶,平和道:
“這是人性,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是先賢還是往圣。”
“他們都說我百無禁忌,對天地對上位者大不敬,其實,他們又何嘗不是呢?”
“如今,是末劫之后,是天地將重新洗牌的時代啊誰都有在新紀稱尊做祖的機會。”
巨君站起身來,伸手做引:
“李耳前輩,或者說周耳前輩,還請你離去吧,我不想看到又一位先賢往圣,死在五王城。”
“又?”
周牧笑容收斂,問道:
“還有誰?”
巨君平靜道:
“二十六年前,軒轅黃帝自血祭中走出,而后死于五王城——不過他倒是沒死絕,已化為青燈之主。”
周牧臉上笑容一滯,剛爬起來的許仙又一個趔趄摔倒,褚耀武、駱霜雨驚悚起身,三人皆異口同聲:
“不可能!”
巨君呵呵一笑。
(明天恢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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