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沉吟片刻,答道:
“五王城說是有五位真王共同執掌,實際上是輪執,每一千年更換一次,畢竟五王意見都不同,也不知誰的治族方法最好.”
頓了頓,他繼續道:
“如今執掌五王城的,是秦王,他是主戰派,執掌王城二十年,一直在謀劃開拓疆域,隱城便是其一手促成的,南朝之中,分布有十八座隱城。”
周牧好奇道:
“也就是說,那隱城是為了反攻而準備的?”
“沒錯。”
小老頭頷首:
“隱城隱城,重在一個隱字,當年,我的胞弟親自出手為隱城設計遮蔽陣勢,便是妖圣路過,都無法察見,算是安全。”
“您的弟弟?”
周牧好奇:
“他很精通于陣法之道嗎?”
小老頭笑了起來:
“陣法之道和卦算之道,為異曲同工,我那弟弟在卦算一道上,可以說,為我生平所見第二人。”
“第一人是誰?”周牧好奇心勃發。
“吾父。”
周牧翻了個白眼,談性全無。
他心思復又沉重起來,城中所謂大祭,關乎天帝謀劃,還沒來得及解決,如今又有一位頂尖真王坐落在側.
枯坐冥想片刻,困意再度襲來,周牧打了個哈欠,游動蛇軀,盤床臥榻而眠。
頃刻入夢。
兜率宮。
推門,走入,空寂如常,白玉階之上無人端坐。
吸氣,聚力,吼。
“太上老君!!!”
震聲回蕩在幽幽道宮中,也只有回聲。
一個箭步,驟至白玉階上,摸了摸蒲團——好嘛,熱乎的!
他覺得有些牙疼,這老登,怎就避而不見自己?
想了想,周牧又大聲道:
“我見元始前輩,前輩讓我傳話。”
“天帝玉皇,已落子人間。”
“人間有城,其名為天蛟,我察見天蛟城中似有大祭在醞釀,大祭媒介,為一滴蘊有黑潮之血,極似玉皇之血!”
“老君,您管還是不管!”
周牧一通大吼,目光四掃。
道宮空寂且幽幽,一如既往。
“是真不在,還是不想管?”
周牧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咂嘴遺憾,心頭疑惑更甚,
他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忽而愣住。
香爐前頭,那根完好的燃香消失不見了。
“老君”
周牧沉吟片刻,再度仰起脖頸,大吼道:
“您一定在看著我,我不明白,您若不欲管顧此事,為何元始前輩要讓我來找您?”
聲音回蕩在兜率宮內,回聲漸寂,而逢此時。
虛空波動,周牧精神一振,猛然站起身,
下一剎,一炷香從其中落下。
周牧懵逼的接過燃香,發現并非是之前那根紀元燃香——看上去,真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燃香。
僅此而已。
這是?
懵逼間,他忽然聽見蒼老聲,響動在耳畔。
“真有大祭,完祭之時,插在祭邊,點燃此香。”
“而后,遁走。”
周牧心頭發毛,老君真的在!
為何不現身?
他咽了口唾沫,抓著燃香,小聲問道:
“必須等到那什么大祭完成?必須在祭祀之處點燃此香?”
無有回應。
想了想,周牧再度問道:
“這個到底是什么?點燃插上后,我要遁走多遠?”
片刻沉寂,蒼老聲再度響起。
“信標。”
“遁走萬里。”
周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信標?
什么玩意?
而且要遁走萬里.
他神色一苦:
“太上前輩,我家就在大祭之處的九千里外,這一萬里”
又是許久沉寂。
“那便遁離八千里。”
聞言,周牧松了口氣,而后又接連發出幾問,見都無人答,這才雙手托起燃香,朝著虛無處老老實實做了一禮。
正當他想要連忙開溜的時候,卻再度聽聞蒼老之音。
“茶壺。”
周牧剛抬起的腳僵住,神色凄凄:
“您送我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嗎?”
道宮死寂,某位老人眼角抽了抽。
又許久。
“往北走三十三萬里,跳下云端,機緣一樁。”
周牧愣了愣,心頭一喜:
“多謝前輩點撥!”
他飛速溜至宮門,猛地一推。
推不開。
周牧一滯,握拳,狠錘宮門,宮門無礙,他疼的齜牙咧嘴。
直至此時,幽幽聲方起。
“非是點撥,而是交換。”
“茶壺。”
周牧苦著臉,心痛不已的取出之前摸走的、叫做吞天壺的小茶杯,嘀咕道:
“這明明是個杯的模樣”
將茶杯放在地上,手卻沒離開茶杯,依舊死死抓著,
雖然迄今為止,依舊不知該如何使用這吞天壺,但一聽就是了不得的至寶啊
周牧厚著臉皮小聲道:
“前輩,這天庭就我一人,您說的機緣我自己遲早能找到,這樣換走我的茶杯,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某個老人動了動嘴唇,久久無語。
誰的茶杯???
又是一片死寂。
“再加一根金剛琢。”
“好嘞!!”
周牧松開抓著茶杯的手,而后雙手并攏、前伸,做捧狀,臉都快笑爛,等著虛空落下傳說中的金剛琢!
‘咻!’
地上的茶杯消失不見。
“金剛琢在青牛身上,你找它要去吧。”
周牧笑容僵住。
“太上前輩?太上前輩??”
無人應答。
“老君!太上老倌!”
“太上,你不要.”周牧到底沒說出那個臉字——不是不敢,只是因為
不要臉的好像是自己。
虛空死寂而幽幽暗暗,左顧右盼,呼喊百聲千聲,
依舊無人應答。
某個老人似乎打定了注意,裝死裝到底了
周牧覺得牙根陣陣的發著疼,五官皺巴在一起——雖然說,茶杯的確是自己撿走的.順走的,
原主討要,本就該歸還——但老君真直接取走都好,
這這這,誆騙走算個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道:
“太上前輩,我總得有個信物吧?這樣未來見到青牛前輩,才能要的來金剛琢不是?”
這一次,有了回應。
只有一個字。
“匾。”
周牧舔著臉:
“太上前輩,您看,只是一個匾,萬一青牛不認”
“它認。”
“萬一”
“它認。”
“我知道,這凡事都有萬一嘛.”
某位老人忽而覺著牙根有些發疼。
下一刻,虛空中飄來一張紙——準確的說,是一塊碎布,
周牧精神一振,連忙跳起接住碎布,攤開一看。
碎布上只寫著一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給’。
周牧心頭大定,生怕太上前輩返回,連忙將碎布收入玄金銅令,笑開了花。
“多謝太上前輩,前輩再見!”
他嘗試一推,這一次道宮大門徑直推開,旋而。
遁地縮地成寸。
周牧驟然消失不見,逃的要多快有多快。
像是生怕某位反悔一般。
而直至此刻,
某個老人這才反應過來——只有一個‘給’字
以這小家伙不要臉的程度.
老人陷入沉默。
許久。
“苦一苦牛兒罷。”
老人的身形緩緩浮現在道宮中蒲團上,道宮大門也自然而然的閉合,他失笑搖頭,下一剎。
道宮左右,那一方又一方無窮多的空格子,同時波動,
每一方空格子上都浮現出葫蘆、木盒、錦緞等,
葫蘆里裝著丹丸,盒子頭盛著九轉金丹,錦緞上放著一件又一件驚世的寶物。
“千日防賊啊”
老人摩梭著失而復得的茶杯,輕輕一嘆,又有些出神。
上一次這般防賊,還是那只潑猴。
潑猴每至,童兒們必須第一時間收起所有丹藥——這是兜率宮的規矩。
老人放下茶杯,忽然覺得,當初那不要臉的小家伙第一次闖進來前,自己將所有寶物、丹藥收走,真真是明智之舉。
“這些小輩,一個比一個沒禮數!”
老人叨叨了兩句,泡上一壺茶,咂了一口,滿足的吐了口茶氣,卻又一嘆。
“到底是緣法一場。”
老人目光深邃,該做的,不該做的,自己都已然做了。
‘咚咚咚!’
八卦爐忽然被敲響。
“又隔絕八卦爐?”
其中傳來一個冷冽聲:
“這些許時日,汝隔絕幾次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同樣淡冷:
“太上,汝在謀劃什么?還是說.每次隔絕,是有人,進到了這兜率宮來?”
老人靜靜凝視著八卦爐,不言不語。
八卦爐中聲音不停,這一次是一個女子:
“有點意思,太上啊太上,你在插足大天地之事么?吾能感覺到”
‘咚!!’
爐中生靈猛擊了一下爐壁,八卦爐微微震顫。
“果然,汝的鎮封之能減弱了啊”
女子聲音中帶起笑意:
“老君,你不妨多干涉一些大天地,越多越好,且看看.”
“我。”
“我等。”
數個聲音同時響起。
“何時能出來!”
老人眸子微冷,爐下火焰暴漲,大爐響動震顫,傳出幾聲悶哼。
“無用,無用。”一個威嚴者冷笑:“太上,汝能鎮我等一時,又能鎮我等永世么!”
“太上!”
“三清再不可相見,汝等永無機會了,何不謙讓,何不退位?”
“你變弱了!”
老人不言,爐下六丁神火更加炙烈,爐中生靈似乎遭創,卻一個個都在笑。
“太上。”
“你真的變弱了。”
“繼續干涉大天地吧。”
“為了困住我們,將你自己也困在這座兜率宮中,真的值當么?”
“太上,太上!”
老人微微失神,爐中的無上者們忽然齊齊發力,爐蓋被沖掀開一線!
九幽、熾陽、至高的神靈、無量之佛光、斑斕之琉璃
諸妙噴薄欲出。
“靜。”
老人伸手,在爐上輕輕一敲。
諸聲諸響,諸事諸妙,齊齊止住。
爐子又閉合緊。
萬籟俱靜。
“咳咳.”老人盤坐在蒲團上,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
“還是這茶壺泡出來的好喝。”
他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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