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崖的山道前方,奔逃的軍卒,散落的戰馬,還有丟掉的兵甲,隨處可見。
看后方追來的北燕大軍,那些軍卒更是慌亂,全都高呼著在山道上奔逃,還有人往山嶺上攀爬。
這等場面,還有什么戰力?
領軍的北燕軍將哈哈大笑,一鞭子甩在戰馬屁股上,戰騎狂奔前行。
他早就知道,固北城沒有像樣的軍卒駐守,都是些巡衛和武衛。
今日被他追殺的那些軍伍,也不是固北城的守軍,只是客軍,看著像赤鱗軍中的青狼騎,也是沒有多少戰力的。
這樣的軍伍,總不過千余人,根本沒有直面他的勇氣。
此時他率大軍到來,秦軍這般敗逃,才是正常。
是人,都怕死。
“不要糾纏,隨本將直沖固北城——”
領軍戰將高喝,戰騎在山道上狂奔。
后方的軍伍,一隊戰騎緊隨,其他軍卒只能將隊伍拉長,在陡峭山道上奔行。
“將軍,此地極易設伏,小心……”說話的武官想呼喊,看看四周,根本沒有勸阻的可能。
穿過鷹愁崖直接往固北城,路途近三十里,還能一路裹挾固北城敗軍,這等局面,他就算是想勸,也勸不回來。
此時,他也只能擠在狹窄山道上,心驚膽戰,祈禱不要有埋伏。
可惜,越是想什么,越是來什么。
“轟——”
山崖之上,亂石橫飛!
哪怕是拳頭大的石塊,從百丈山崖上砸下也是要砸死人的。
何況此時山崖上不只是拳頭大石頭,還有喪心病狂的馬車大石頭轟鳴滾落!
“敵襲——”
“山崖上有伏兵!”
山道上的北燕軍卒狂亂疾呼,卻無處可避。
房子大的山石雷鳴一般滾落,裹挾大小碎石,怕不是有百萬斤巨力。
狹窄的山道上,一片鮮血。
前方,那些騎在戰馬上的軍卒,隨著戰馬滾落幾百丈高,不見底的山崖。
這樣的山崖,就是先天境掉下去,也難活命。
兩千軍卒被滾落的山石截成幾十段,縮在一塊,然后被大石頭一下砸成肉醬。
亂石翻飛。
慘,無比的慘。
血肉之軀,怎么能擋住那從天而降的亂石?
就算是重甲和大盾,也擋不住幾十斤重的石頭從百丈高山崖上砸下。
無處可躲。
“退,退——”
“退回去,要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前方山道上,左臂斷折的領軍戰將咬著牙狂吼,一手持著圓盾快步往后奔行。
所有阻道的軍卒,都被他頂翻,或是跌倒在山道上,或是被撞落山崖。
雜亂的軍卒后退,兩千人里能完好退出鷹愁崖的軍卒不過一半。
山嶺上傳來歡呼。
退出山道的領軍戰將面色陰沉,轉頭看向身后慢慢整軍的兵卒。
沒見到敵人,先就折損近千兵馬。
“等拿下固北城,本將軍發誓,兵不封刀,屠城三日!”
領軍戰將狂吼。
那做向導的武官渾身一顫,面上露出悲憤之色,卻不敢開口。
他就是固北城的人,他家親眷,都在城中。
“嗚——”
遠處,一隊兵卒列陣而來。
那是前軍統領帶著三千軍卒,向此地來。
看來他們也是選擇從這山道去固北城。
畢竟近三十里路,節省時間,節省體力,還能出其不意,讓固北城沒有足夠時間應對。
此時,鷹愁崖的山道上,顧公子領著軍卒正在搬運燕軍尸身,還有那些戰馬身軀,把大小石頭都用衣甲兜著提回去。
“顧軍曹,我們不去固北城?”身形清瘦些的青狼騎校尉上前,低聲開口。
趁著伏擊一場,趕緊回固北城加強防御,死守固北城,這不好嗎?
還逗留在這山道又有何意?
“楊校尉,我們在這鷹愁崖再伏擊一場。”
顧公子一邊將一匹被砸死的戰馬腿腳身軀切開,一邊開口。
再伏擊一場?
那位青狼騎校尉愣住。
一旁,同樣幫著撿石塊的鳳鳴郡主也是一愣,轉瞬目中露出驚異。
連她都沒想到再次在鷹愁崖設伏。
這位武學整訓,來到固北城就職的顧軍曹,竟然有此等謀略。
“顧軍曹好決斷,軍伍謀劃竟有此等神來之筆。”鳳鳴郡主輕聲說道。
兩位青狼騎也是點頭。
好決斷?
神來之筆?
顧公子倒是想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只是又不是他一個人聽過趙闊教習的課。
荀陶等人當初可都是在趙闊教習的課上,親身參與過戰事推演。
“武學時候,有過戰事推演,我不過是按照推演而行。”
顧公子搖搖頭,將戰馬馬腿拖著,往山道上堆。
鷹愁崖外,戰騎聚集,三千軍卒肅穆而立。
另一邊一千出頭的敗軍,凄慘聚在一起。
“郭唐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騎在戰馬上的黑甲戰將面色陰沉,目光掃過前方敗退軍卒,然后看向單膝跪在戰馬前,斷折一臂的軍將。
那軍將低著頭不說話。
“參將大人,此時不是追究郭將軍罪責時候,穿過鷹愁崖,直接殺到固北城,為死難軍卒報仇,才是要緊。”
端坐在領軍戰將身側的黑袍儒生朗聲開口。
儒生穿黑袍,頭戴黑色鐵冠,腰間佩劍,面上帶幾分英武之氣。
“哼,若不是上官公子為你說話,今日本參將絕不饒你。”
黑甲戰將冷哼一聲,馬鞭甩在那跪地軍將的肩頭。
“郭唐遠,帶功贖罪,去沖過鷹愁崖,殺到固北城,否則,定斬不饒!”
聽到黑甲戰將的話,軍將郭唐遠抬頭,面上露出驚訝。
“參將大人,那鷹愁崖有伏兵,山道陡峭,而且——”
郭唐遠的話沒說完,黑甲戰將面色已經鐵青。
“愚蠢!”
他一聲低喝,駕馭戰騎轟然前行,身后一眾戰將戰騎跟上。
“哎,郭將軍,一處地方還能伏擊兩次?”黑袍儒生搖搖頭,面上全是遺憾。
“我是知道你曾在我父親麾下效力,才會為你說話,可惜,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黑袍儒生一夾馬腹,戰騎隨著前方軍將一起,洪流一般向著鷹愁崖山道而去。
郭唐遠緩緩站起身,看向鷹愁崖方向,面上露出茫然。
“那里,真的,可能會有伏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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