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煊心道,蔣弘毅這一點倒是猜得很準。
按照他的標準,這兩口子一個都跑不了。
他能趁著這最后的窗口期,通過“敢死軍”這個話題,慢慢引出他倆的特殊價值。
看似毫無心機的將什么話都說了,將夫妻二人的老底直接抖落了個干凈。
卻反倒是最聰明的做法。
若真如他妻子穆清竹心中所想那般,遮遮掩掩,將自己二人的身份糊弄過去。
那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耿煊此刻,卻沒再與蔣弘毅多說什么,只是回答了他最初的問題。
“危險當然是有的,但也絕不至于讓你們去直面對方的玄幽鐵騎這種程度。
便是你們愿意,我還不放心呢。
在旻州,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入盾甲軍的吧?”
蔣弘毅頷首道:“不經嚴格的訓練,沒有足夠的實力,抱著必死的決心,是進入不了盾甲軍的。”
聽了兩人這番對話,原本有些騷動的人群,懸著的心再次一一落回了各自的肚子里。
耿煊沒再看向蔣弘毅夫妻二人,目光移動,掠過大廣場上一個又一個的身影。
問:“可還有人有話說?有話現在就提,若是沒有,我就要挑人了。”
場中一片死寂。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
便是蔣弘毅夫妻,也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過了片刻,耿煊道:“好,我現在開始點人。”
說著,耿煊的目光再次落到戚明誠、方錦堂身后的一眾清源集、三通集高層身上。
當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他們這個群體之上,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涼。
剛才,耿煊與呂彥的對話,已經讓他們完全明白,這個“蘇瑞良”對他們這群人是有著極強惡意的。
甚至認為,清源集內現在呈現出來的種種亂象,根源就在他們這里。
——剛才,被逼到墻角的呂彥,在臨死前還很光棍的承認了這一點。
洗都沒得洗了。
但“蘇瑞良”第一時間就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當成這支“敢死軍”的第一目標,還是讓他們心中吃了一驚。
對于“蘇瑞良”的做法,所有人內心都是抵觸,甚至是反對的。
但這一切都只是每個人內心的心理活動,沒有人敢跳出來說什么。
耿煊不知道,也不在意這些人內心的想法。
他們或許以為,耿煊是對他們整個群體有意見,那就真的是誤會了。
費盡心思,將前面的工作做通之后,耿煊選人的標準就變得非常純粹。
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地位,也不管對方是什么修為實力,他只看對方頭頂紅名的濃郁程度。
或許,這種選擇方法,也并不完美。
會漏掉一些更該死的人渣爛人。
也會將一些內心更加純善之人納入到他的選擇范圍之內。
——元州從來不乏心懷良知和正義,在維持正常人設之時,暗中做一些劫富濟貧,懲奸除惡等義舉之人。可在紅名非常機械的判定中,并不會計較殺的是好人,亦或者壞人,只要殺的是人,性質都差不多。
但這已經是耿煊可使用的諸多手段中,最容易操作,也最難出紕漏的方式。
在所有人忐忑緊張的情緒中,耿煊伸出了手臂,開始了正式的挑人。
他手指點向其中一人,道:“你。”
這人名叫熊彬,三通集坐館之一,米行會長,煉髓初期修為。
他一臉的驚異,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被選中之人。
不過,隨著耿煊這一指,他那原本還在砰砰狂跳的內心,卻反倒逐漸變得平穩坦然起來。
他甚至主動走出人群,在耿煊身旁站定。
他如此識趣的表現,耿煊也覺不錯。
他現在只想順順利利將眼前之事了結,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你。”
“你。”
“你。”
“你……”
點兵點將,點到各人頭上。
耿煊的手臂不斷移動,點向一個又一個身影。
而有了熊彬的打樣,所有被點到之人,都主動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熊彬旁邊站定。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訓誡,他們便自動排成了整齊的隊列。
這時若是有個毒舌的教官,一定會忍不住嘲諷。
“喲,你們不是天性散漫,受不得規矩束縛嗎?這不是都挺懂的嗎?!”
最先被耿煊點出來幾人,都是三通集、清源集的煉髓坐館。
所有人都以為,兩個集市的煉髓坐館都將難逃此劫。
可在還剩兩個煉髓坐館之時,耿煊的手指卻繞過了他們,點向了旁邊那些雖非煉髓坐館,卻也是兩個集市之內,一方勢力首腦的人物。
隨著這些人一個又一個從方錦堂、戚明誠身后的人群,在耿煊身旁,自動以第一個出列的熊彬為首,排成整齊的隊列。
原本在方錦堂、戚明誠身后,看上去也頗具規模的一群人,快速變得稀稀落落起來。
而在這過程中,原本被耿煊刻意繞過,讓人以為已經幸免于難的兩個煉髓坐館,又有一個被耿煊殺了個“回馬槍”,再次被耿煊手指點中。
“你。”
這忽然的變化,不僅讓這被點中的煉髓坐館心頭狂跳了一下。
就連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其他人,都覺得非常意外。
甚至不免在內心里揣測,“蘇瑞良”為何要如此做,難道就是為了逗人玩?
耿煊卻沒有理會旁人內心如何想,當方錦堂、戚明誠身后,被他點得只剩一個煉髓坐館,五個勢力首腦之時。
他卻撇開了這六人,開始轉身看向大廣場上的其他人。
他手指不斷移動,朝著一個又一個人點去。
因為距離太遠,未免造成誤會,每一次手指點出,他還很貼心的附上一點恰到好處的萬鈞勁力。
一點所有人都清晰可見的勁氣,飛掠虛空,準確的落在他所選中之人的額前方寸之地。
然后消散不見。
除了點人的耿煊,偶爾會轉身將孤零零站在方錦堂、戚明誠身后的幾人,忽然點選出來一位,讓人感覺迷惑之外。
整個大廣場上,都只有耿煊每次點中人之時道出的聲音,以及不斷響起的腳步聲,就再沒有其他一絲的雜音。
在這過程中,蔣弘毅與穆清竹夫妻二人也先后被耿煊點中。
穆清竹似乎要壯著膽子說點什么,卻被蔣弘毅給攔了下來。
他甚至不給她開口說一句話的機會,就拽著她一起,默默進入隊列之中。
耿煊深深看了蔣弘毅一眼,繼續“點兵點將”。
一個又一個被點中之人自動出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今夜之事,就會在這樣的氛圍中,隨著“蘇瑞良”點選出三百名“敢死軍”,然后順利結束之時。
意外,再一次發生了。
因為耿煊手指,沒有繼續在八百多名戰兵群體中小范圍的移動。
而是手臂右移,朝向了那群聚集了上千名老弱婦孺的群體之中。
自從耿煊進入挑人環節之后,這群人,應該是現場心理壓力最小的群體。
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修為實力都非常低。
有許多人即便修為不錯,實戰能力卻幾乎為零。
他們所有的實戰經驗,基本都來自于內宅之內,與自家人點到即止的交流切磋,從來都沒有與人真正廝殺過。
另外一小部分,即便具備不俗的實戰能力。
可要么是老了,年紀太大。
要不就是身體有了隱患,隱疾,或者是殘疾。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不管“蘇瑞良”的選人標準是什么,可既然是“敢死軍”,對基本的實力總是有要求的吧?
那么,這群集中太多老、弱、病、殘的群體,自然就會被“蘇瑞良”略過。
但現實的發展,讓他們意識到。
“蘇瑞良”的思維,不是正常人可以預料得到的。
這就不是個正常人。
只見“蘇瑞良”手臂移動,手指射出一縷勁氣,飛掠虛空,在一個年紀超過六旬的老嫗額頭前炸散。
隨著這縷勁氣在老嫗額頭炸散,耿煊的一聲“你”也恰好傳到她的耳中。
老嫗愣住了。
老嫗周圍的人愣住了。
廣場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耿煊等了一會兒,見老嫗沒動,皺眉道:“你怎不出列?”
老嫗回過神來,看向耿煊,一臉的不可思議,道:“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
耿煊平靜道:“沒弄錯,就是你,自己出來吧。”
老嫗震驚道:
“可……可我就是一個快要死了的老婆子啊!
就年輕時候修煉了幾年,現在筋骨老朽,連一個普通成年人都打不過,我怎么能加入‘敢死軍’啊。
更何況,您選的全都是大老爺們,現在將我一個老婆子算進去算怎么回事啊!”
耿煊皺眉。
就在這時,戰兵群體中,一個相貌年紀四十出頭歲,看上去老實又敦厚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沉聲道:
“蘇幫主,我替我娘去。”
耿煊扭頭看向他,問:“她是你娘?”
男子點頭道:
“是呀,我從小就沒了爹,是我娘一手將我撫養成人。
我不知道蘇幫主為何會選中我娘,但我的實力比我娘強得多,您讓我來替她吧。”
在場眾人,對“蘇瑞良”再一次出人意料的操作都感到意外。
對這男子的做法,都發自內心的贊賞認同。
雖然,世道混亂。
但一些基本的、樸素的情感卻并沒有因此被磨滅,譬如孝順,譬如義氣,越是在這種污濁的世道,反倒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只要不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只要與其人其事沒有直接的牽連,對于這樣的人和事,大家心里都會忍不住喝一聲彩。
而所有人也都覺得,對于男子的請求,“蘇瑞良”完全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可他們錯了。
耿煊盯著男子看了兩眼,搖頭道:
“不行。”
最簡短的言辭,表明了他最堅定的態度。
男子驚住了。
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男子的母親,那個老嫗在愣神片刻之后,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無顧忌的撒潑打滾起來。
她一邊蹬腿哭嚎,一邊哭訴道:
“老天爺啊,你不長眼啊……你干脆將我收了去吧……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不給人留活路啊……這是要活活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
不一會兒,她身上就沾滿了塵土。
耿煊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看。
他看向這個看上去老實敦厚的男子,道:“你最好去勸一勸。”
男子在自己的母親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便低下了頭,完全不吭聲。
對耿煊的要求,不做任何回應。
耿煊深深看了男子一眼,再次看向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老嫗,道:
“你確定不過來,對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他的控制下,確信大廣場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晰聽到。
在地上打滾撒潑的老嫗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耿煊等了兩息,沒等到老嫗的回應。
便一臉平靜的再次抬起了手,指向老嫗。
緊接著,指尖又一縷萬鈞勁氣飛出。
這一縷凝若實質的萬鈞勁氣掠過虛空,再一次飛臨地上打滾的老嫗額頭前方。
只不過,這一次,萬鈞勁氣沒有在及身之前消散掉,而是徑直沒入老嫗額頭眉心。
下一刻。
正在打滾哭嚎的老嫗安靜了。
安安靜靜的躺在了地上,再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這忽然的變化,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娘!——娘啊!”
老嫗忽然的異常,讓低頭不語的男子意識到了什么,扭頭向母親看去,大喊著就跑了過去。
他快步來到躺地老嫗的身邊,緊接著,他抱著自己那已經徹底沒了生命征兆的母親,發出痛苦而又仇恨的怒嚎。
他猛地扭頭看向耿煊,雙目早已赤紅一片,充滿恨意的道:
“‘蘇瑞良’,你不是人,你TM不是人啊!!”
說著就抱起自己的母親,向著“蘇瑞良”狂沖而去。
得紅運三十六點,黑運一點。
耿煊看著這男子起步,奔跑,快速向自己接近。
耿煊抬手,舉臂,伸指。
又一縷萬鈞勁氣從指尖射出。
凝若實質的萬鈞勁氣掠過虛空。
這一次,它掠空的速度,并不怎么快。
如果這男子要躲避,完全來得及。
但他看著那直向自己眉心射來的萬鈞勁氣,卻沒有絲毫躲避的動作,反而繼續快步朝耿煊撲來。
在萬鈞勁氣沒入他眉心之前,他甚至還來得及對耿煊發出一聲簡單直白的謾罵。
“‘蘇瑞良’,我艸尼瑪!”
罵聲剛落,萬鈞勁氣沒入他眉心。
抱著母親前沖的男子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撲倒在了地上。
一團不算太濃,也并不是太淡的紅氣從他頭頂掠出,沒入耿煊眉心。
捕獲余氣,是否煉化?
“是。”
耿煊心中頓了一下,便做出了選擇。
得紅運十六點。
零下的寒風,再一次在大廣場上刮過。
這一次,這對無聲無息的倒在大廣場的中央,有許多人甚至都不認識的一對母子的尸體,帶來的寒意,比此前耿煊隨手連殺兩名清源集內的知名人物還要更深,更濃。
原本,因為蔣弘毅隨口透露了一些旻州“打草谷”的情況。
對比之下,許多人對“蘇瑞良”的感官已經好了不少。
現在,所有人心里面都承認。
自己這是眼瞎了。
正如那男子怒罵的那般,這“蘇瑞良”,他TM的不是人啊!
但凡他是個人,何至于會不通人情到這個地步?!
甚至有人覺得,便是那些去旻州“打草谷”的玄幽鐵騎,絕大多數也是迫于無奈。
只要玄幽二州的口糧能夠勉強果腹,絕大多數人,都不至于用同類為食。
與之相比,這個“蘇瑞良”,他是真的沒有一點人心人性啊!
在一片死寂的氛圍中,耿煊的目光從地上那對母子身上移開,在大廣場眾人身上掃過,平靜道:
“繼續。”
沒人回應。
耿煊也不需要人回應。
他繼續手指移動,不斷在人群中指指點點。
凡事被他點中之人,一個又一個從人群中走出。
大多時候,他點選的對象,還是在那群戰兵之中。
但同樣不乏婦人,老人。
甚至,還有身有殘缺之人。
這一次,無論是誰,只要被耿煊點中,都自己乖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不再做無謂的解釋和掙扎。
耿煊手指移動,再次點中一人。
這人老實的從人群中走出。
他手指移動,準備繼續點人。
就在這時,戚明誠低聲提醒道:“蘇幫主,這就是第三百個人了。”
耿煊怔了一下,停了下來。
待那第三百人即將進入屬于他的位置時,他卻忽然問:
“你給我計數的這三百人中,可包含了那位老嫗?”
戚明誠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他算的當然是耿煊最終點選出來的活人數量。
耿煊道:“那就多選了一個。”
說著,他對那個即將進入“敢死軍”隊列中的男子道:
“你回去吧,我這三百名額已經滿了。”
男子愣了一下,雖不知道這“蘇瑞良”又發什么瘋。
但這對他來說,自然是天降喜訊。
他立刻逃也似的離開,快速離開耿煊附近,回到原來的位置。
而此人的離開,卻也給了另一人以巨大的希望。
這人就是耿煊在選中此人之前進入“敢死軍”之人。
即因為老嫗的“插隊”,從第二百九十九降到第三百名的那個人。
但有了老嫗的“以身試法”,此人本人是不敢開口與耿煊當面申辯的。
他只是飽含希冀與哀求的目光看向戚明誠,希望這個清源集大館主這一次能為自己說句話。
他那過于灼熱的眼神,戚明誠看到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對耿煊道:
“蘇幫主,既如此,那倒數第二個,是不是也應該退回去?”
說著,他看向了不遠處那匍匐在地的男子尸體。
剛才,死在耿煊手中的,可不止一個老嫗,還有她兒子呢。
一個老嫗都能頂一個名額。
她那各方面的本事都比她更大的兒子,自然就更有這個資格了。
只可惜,他還是沒有跟上耿煊的思路。
耿煊搖頭道:
“只有這老嫗在我的人選名單之中,她兒子不在。
他若活著,我不會選他。
他死了,我自然也不會用他來抵一個名額。”
他這回答,再次讓戚明誠感到意外。
有那么一瞬間,戚明誠很想問問,你的選人標準到底是什么?
活人也就罷了,死人居然也有不同!
能不能不要太抽象?!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就在他心底轉了轉,就被他主動摁了下去。
他可不想再生事端。
今天晚上發生的種種,已經夠折騰了。
他實在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耗下去。
他不理解“蘇瑞良”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理解。
于是,他只是目光示意。
便讓那個滿懷希冀和乞求之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繼續在“敢死軍”的隊列中呆下去。
耿煊再次轉身看向戚明誠和方錦堂,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們心頭猛地一跳。
“若是嚴格按照我選人的標準,你倆應該也在這隊伍之中才對。”
就在兩人心情忐忑之際,停頓了片刻的耿煊繼續道:
“選出來的這二百九十九人,我現在就要帶走,剩下這些人交給你們,清源集的局面,你倆是否能夠掌控住?”
戚明誠與方錦堂聞言,忍不住彼此相視一眼。
他倆都明白,“蘇瑞良”這次詢問的“能否掌控”,可不是之前那種勉強糊弄的標準。
而是嚴格的按照軍伍的規矩,將清源集牢牢的控制起來。
別說不能再出現給吳益營地通風報信的情況,便是散漫的風紀都必須徹底消除,做到可以行軍規、行軍法的程度。
他倆有種感覺,要是他們做不到這種程度,他倆在三通集、清源集中的特殊價值也就消失了。
那么,剛才“蘇瑞良”說的話就不是恫嚇,而是事實。
他們很可能真就要被安排去“敢死軍”了。
雖然,“蘇瑞良”已經說了,這并非必死的去處,也不會安排他們用血肉之軀去硬擋玄幽鐵騎。
可這樣的所在,當然是能遠避就盡量遠避的好。
誰沒事也不可能主動往這上面湊。
若是今晚之前,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便是他們自己有著十成的決心,最堅決的態度,這件事是否能夠完全推進下去,他們心里也是沒底的。
不過,那是今晚之前。
“蘇瑞良”挑選“敢死軍”的方式,雖然在他們看來毫無章法,完全是胡來。
可此時此刻,他們卻驚訝的發現,那些最有可能在明處、暗處跟他們唱反調的,那些有能力充當障礙的,那些令人最頭疼的刺頭們……
幾乎全被“蘇瑞良”一網打盡,都編入了“敢死軍”中。
即便還有幾個“漏網之魚”。
方錦堂和戚明誠相信,同樣非常聰明的他們,在這件事上只會表現出比他們更加堅決的支持態度,絕不敢再跳出來唱反調。
最大的阻礙,就這么消失了。
兩人甚至意識到,只要他們稍微施展一些手段,他們在三通集,清源集內的權柄都將上升一個大臺階。
不過,現在的他們,卻都只想老老實實完成“蘇瑞良”交代的任務,根本不敢有這樣作死的念頭。
兩人認真表態之后,耿煊看向場中早就變得又冷又硬的兩具尸體,交代道:
“你們安排幾個人,將他們好好入土下葬吧。……要是他們家里還有什么人,可以跟我說一聲,別去難為人家。”
聽“蘇瑞良”特地交代此事,方錦堂、戚明誠二人,都有些神色莫名。
但都認真應了下來。
忽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的耿煊揮了揮手,便將“護送”這二百九十九名“新成員”的任務交給了馮煜等人負責。
很快,這一行人便在一行玄幽鐵騎以及一眾巨熊幫眾的“護送”之下,返回了巨熊幫的駐地。
見他們離開,原本死寂一片的大廣場,嗡嗡之聲迅速蔓延全場,低聲議論,感慨之聲不絕于耳。
戚明誠冷眼掃了一圈,道:“還沒站夠啊,還不趕快回家睡覺?!”
眾人一愣,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沒他們什么事了。
人群迅速一哄而散。
返回巨熊幫駐地后不到半個小時,戚明誠便登門求見。
“那男子叫肖福,不善與人交際,修煉天賦卻不錯,有一把子好力氣,經營一家兵器鋪。
他母親姓名不詳,親近點的叫她肖福媽,隨意點的就是肖老婆子。
因為獨自養兒養大,性情非常彪悍,周圍一帶都有些名氣。
不過,最有名的,還是另一件事。
早在很多年前,肖福娶第一房妻子的時候,他家的婆媳關系就非常差。
大約一年后,肖福的妻子就傳出消息說是病死了。
當時大家也不以為怪,后來諸多跡象表明,這很可能與肖福的娘有關。
后來,肖福又陸續娶了四次妻,最長的一個在他家活了三年,最短的一個只活了半年。
再后來,沒人敢將女兒嫁給肖家了,肖福媽便張羅著從外面給他納妾,說是再怎么都要有個男丁給肖家傳續香火。
那些妾室,基本都是納妾之時用小轎從側門送入肖家,具體什么模樣,外人基本都沒有見過。
我剛才去肖家看了,家里就兩個肖福今年新納的妾室。
以往的那些,卻是一個都不見。
我將肖福和他母親的情況說了,她們只說什么都不求,只想離開。”
耿煊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對戚明誠道:“這事你多上點心……就這樣吧。”
發個小感慨,夫妻矛盾,最容易爆發的幾個場景,必然有年幼的子女半夜急診發高燒這一點。
比如這一次,我家小女兒半夜發高燒,最高時燒到四十度……過程不說了,好在,大家最后都還比較克制,意識到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