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滿眼紅名開始  第217章 劫分內外,絕非意外

類別: 玄幻 | 東方玄幻 | 從滿眼紅名開始 | 過電過敏   作者:過電過敏  書名:從滿眼紅名開始  更新時間:2025-02-23
 
“這是‘黑運劫數’的另一種爆發方式嗎?”

看著鄧山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耿煊心中卻還在想著剛才煉化的那五團余氣。

從這五人的名字,以及他們各自提供的紅運點數,耿煊心中基本有了判斷。

這五人大概率是一家人。

而且是一家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他們的余氣能夠被自己的“燧珠”捕獲,那自然只能是“自己人”動的手。

也就是說,某一個,或者某幾個巨熊幫眾,亦或者臨時幫眾,將這一家五口給殺掉了。

這五團余氣在涌入“燧珠”之前,幾乎前后串成一線,這說明這五人的身亡是前后腳的事,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上路。

無論是現在已由扎絡等人掌控的前哨營地,還是“赭紅眼”盆地內存放的董觀用于發動大戰準備的巨量物資,還是上千挖掘者加班加點,竣工在即的,可貫通兩州之地的隧洞通道。

都是扎絡在認主之后,第一時間告訴耿煊的。

這說明扎絡非常清楚這些信息的重要性。

耿煊同樣清楚。

所以,在清源集戰事剛剛結束,還有大量首尾沒有理清的重要關頭,他就立刻親自帶隊,率著最精銳的一批力量動身北上。

目的就是要趕在“巨熊”失敗的消息傳回之前,先一步將此間一切控制起來。

對于自己走后,清源集,以及其他有著大量“自己人”的地方遭遇重大變故,耿煊也是有心理預期的。

而且,他心中還有一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帳本”。

每一次增加臨時幫眾,壯大自身,都會增加白運,也會有相應的黑運散逸而出,化作新的劫數醞釀。

且從黑運散逸而出到劫數出現,并不是即時響應,而是有一個“醞釀期”。

這個“醞釀期”有長有短。

既要看黑運在“劫數鏈條”中的反應速度。

比如無憂宮有人覺得還不夠,還要繼續加大對他的打擊報復力度,于是攛掇“巨熊”這些精銳鐵騎下場,將月露原的大量游俠兒坑入局中,等等。

黑運劫數在這樣的鏈條中傳動,本身就需要時間。

再一個,還要受制于客觀現實的種種條件約束。

比如,“巨熊”決定從“北八集”大量征集炮灰,到完成征集,將這些力量真正攥入手中,徐家的援軍要從元京趕來戰場……這些也都需要時間。

對于這些規律,耿煊基本已經把握的比較透徹了。

而自從來自月露原的,超過三千名游俠兒援軍下場之后,周邊可供“巨熊”和無憂宮等敵人“壓榨”的力量,幾乎徹底枯竭。

與己方正面對戰的“巨熊”手中的兵力,再沒有得到任何增加。

清源集戰事從那一刻在耿煊心中就算是畫上了句號。

但在這種情況下,耿煊還在持續收獲新的白運。

包括扎絡等人認主。

將投降鐵騎,以及徐家重劍士等緊急編入規模擴增的玄幽鐵騎,并將之轉化為臨時幫眾。

還有安排去“北八集”的六百戰兵,有一半也是從“北八集”降兵緊急轉化而來的臨時幫眾……

林林總總,按照耿煊心中的“賬本”。

從“巨熊”手中兵力達到極限,再沒有新的劫數用這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之后,耿煊手里已經有五十點到六十點“黑運劫數”沒有爆發了。

而整場清源集戰事,從自己在抵達清源集之后大規模巨熊納新,馮煜等人成為正式幫眾,增加六十五點白運。

局面瞬間“失控”,吳益迅速失去戰場主導權,徐蓬等徐家援軍,以及“巨熊”等董觀精銳下場。

到后面耿煊又通過吸納臨時幫眾的方式,每一次白運增加,無憂宮的出手就豪氣一分,“巨熊”手中兵力就擴大一分。

可直到清源集戰事結束,“巨熊”身亡,總共也就一百點到一百一十點“黑運劫數”的爆發而已。

——之所以是個概數,而不是確數,是因為有時候前后吸納臨時幫眾增加白運的時間挨得較近,且考慮到“劫數鏈條”長短以及現實因素制約,每次黑運劫數的“醞釀期”長短不同。在無法知悉敵人內部究竟如何運作的情況下,耿煊只能通過“巨熊”手中兵力變化倒推判斷,哪些劫數已經爆發,而哪些還處在“醞釀期”。因為這個原因,自然就做不到十分精確。

參照清源集戰事,就大概可以判斷出,五十點到六十點沒有爆發的“黑運劫數”,大約是個什么當量級別的存在。

離開清源集之后,耿煊心中,就時常琢磨此事,猜測這么大一筆“黑運劫數”會以什么樣的面目爆發。

最容易想到的,自然就是無憂宮,金沙幫,還有董觀這三條線。

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若將他在月露原鬧出的動靜算上,加上清源集這場血肉磨盤一般的大戰,不僅卷入的人數多,牽連的勢力廣,造的孽也大到“罄竹難書”。

若這事落入一個如孟鐵心這樣的人物耳中,直接不遠千里萬里朝他殺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這件事琢磨得多了,耿煊心中,很自然的便生出這樣的想法。

“‘黑運劫數’的爆發,都是這種模式嗎?”

無論“黑運劫數”來自于耿煊此前猜測的哪一種情況,仔細想想,其實都可以歸類到一個大類之中。

即“外來打擊”。

“自己”以及更廣義的“自己人”是受劫的主體,而“施劫者”則來自于受劫主體之外。

所以,不管這個“劫”的具體面目如何,總歸脫不出“從外部而來的打擊”這個范疇。

當耿煊想到這里,并在心中生出這樣一個問題之后,其實一個猜測就已經在他心中誕生了。

“劫”能夠誕生于外部,為什么就不能誕生于內部?

“劫”的目的是對狹義以及廣義的“自己”進行打擊,甚至消滅。

——不能將“劫”想象成有意識的存在,而更像是一種客觀現象,比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天生一對。酸與堿湊一起,必然生出反應一般。

那么,“劫”若生于內部,會發生什么呢?會以何種面目呈現呢?

原本,這些還只是耿煊心中的一些想法,猜測“黑運劫數”究竟會以何種面目爆發時,心中的一些思維活動。

此刻,這五團余氣的出現,讓耿煊意識到,這很可能已經不再是猜測,而是正在實時發生的事情。

“劫”對“自己”的打擊。

若針對的是狹義的自己,那自然是肉體打擊、肉體消滅為目的。

若針對的是廣義的自己,那對組織的消滅,亦或者瓦解,就是其目的。

對一個組織來說,“組織度”或者說“秩序度”,就是其生命力。

“混亂度”就是破壞力,是潛藏在組織內部的“暗傷隱疾”。

當“混亂度”增加,乃至徹底壓過“組織度”,甚至變得完全無組織、無紀律、無秩序之時,就是廣義的“自己”一步步潰爛、滅亡的過程。

因為時間短暫,倉促捏成,再加上耿煊的有意縱容,無論是正式幫眾,還是規模更加龐大的臨時幫眾,就沒有一處是真正健康的。

只需稍稍用心一點,就可以發現,到處都潛藏著致命的“暗傷隱疾”。

清源集一役之后,自己給眾人留下的恐怖震懾不可謂不強大。

但自己不過才率眾離開了兩天時間,還給馮煜留下了足夠鎮壓局面的力量人手。

現在,遠在千里之外的他,就被“燧珠”用特別的方式提醒,“潰爛”正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瘋狂滋長。

當發現屋中有一只蟑螂的時候,許多不可見的角落,已經蟑螂遍布。

“好,很好。”耿煊心中輕聲喃喃道。

陳展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蘇瑞良”明顯談興頗濃,向鄧山詢問許多事情。

雖然,他對“赭紅眼”盆地內這些土著的歷史并不怎么感興趣,以前那么多機會,他也從來沒有刻意了解過。

但既然坐在旁邊,順便聽聽也還是能找到一些有趣的地點。

總比無聊枯坐在那里發呆好吧。

可很忽然的,“蘇瑞良”就閉嘴了,將鄧山打發離開,一個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展數次側目以視,卻也不敢開口打攪,只能沉默的陪坐在一邊。

比之剛才,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壓抑了許多。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隱隱的馬蹄聲響從屋外傳來。

陳展當即精神一震,忙道:“蘇幫主,您聽外面動靜……如我所料不錯,應是徐蓬他們到了。”

耿煊那雙盯著火塘中燃燒的火焰,因思索而變得有些呆滯的眼神,一下子重新清明起來。

只見他長身而起,對陳展道:“咱們出去吧。”

徐蓬翻身下馬,沖耿煊拱手行禮道:

“蘇幫主,幸不辱命,一千三百七十八人,我全都帶來了。”

耿煊點頭,道:

“辛苦了,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你去將他們都召集過來,按照出身和修為,簡單區分一下。”

“……是。”徐蓬怔了一下,便應了下來。

領命之后,徐蓬就去忙活了,耿煊則心中盤算了起來。

想到自己不在的這兩天,在清源集內有可能的變化,耿煊就有些歸心似箭。

但在返回之前,卻要將這里的收尾工作做好。

可以確定的是,從山里一路“回收”的,超過千名挖掘者,他是不可能帶走的。

那只會嚴重拖累他的行動速度。

而且,他暫時也還不想這處的盆地的情況暴露出去。

這么多人一旦被他帶著一起南下,消息很難瞞得住。

不能帶走,那就只能集中留在這盆地之內。

將這么多人留下來,自然就要留下足夠的力量看押他們,確保他們不會鬧出亂子。

這次隨自己一起北上的人手,就要留一部分下來。

這都是轉念間就想到的方案。

可如此粗糙的方案,具體如何落實,才是最大的困難。

一旦安排不當,后果很可能就是災難性的。

別的不說,這連綿成片的簡陋倉庫中,可是存放著董觀花大代價從整個元州獲得的糧食和藥物。

一旦安排不當,就有可能引發劇變——全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而負責看守此地的最佳人選,耿煊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的目光,落在了徐蓬身上。

被徐蓬認為是徐家未來支柱的徐耀才剛做完換臟手術,還在清源集養傷。

而徐蓬出身于有著數百年傳承的元京高門,也都是見過吃過的,眼皮子不會太淺,再加上他一貫的表現,耿煊相信他分得清孰輕孰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徐蓬知道自己有著覆滅元京徐家的力量。

除非徐家立刻舍棄其在元京的數百年基業,隱遁逃命,不然,這就是自己拿捏徐蓬,以及其他徐家人最好的命門。

所以,不僅是徐蓬,其他出身于元京徐家的人,在這時候的可信度,比其他“自己人”還要更高一些。

此外,耿煊還想到許多“技術層面”的操作,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此處隱患爆發的可能性。

耿煊心中盤算著,完善著處置辦法,徐蓬已經返回復命道:

“蘇幫主,人都召集過來了。”

耿煊抬眼看去,一千三四百人,按照出身和修為的不同,被徐蓬分散成還多大小不一的團隊。

人數最多的,便是那些被陳展等人,從元州各地坑騙而來的“黑苦力”,有六百多人,修為也基本都是煉肉境和煉血境。

——修為太低的,干不了這活,太高的不好控制,所以,以陳展為首的特使群體在尋找合適目標時有意做了篩選。

耿煊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逐一掃過,用宗師境“相心術”觀察他們內心情緒的變化,與他們各自散發的“波紋”相互印證。

這個群體人數最多,但本身來自于各處的他們也是極分散,并不能視為一個群體。

算是在場這一千三四百號人中,最老實,最好拿捏的一群。

其次,是數量第二多的,來自以陳展為首的諜探體系內部。

人數有三百人左右。

他們的心思,可比那些“黑苦力”復雜和活躍多了。

個人實力也更強,除了煉血、煉肉層次的修煉者,也不乏煉骨層次的修煉者。

不過,他們活躍復雜的思維活動,卻也方便了耿煊的觀察。

讓耿煊可以對他們進行一個更準確的“打分”。

是的,耿煊現在就是在對這些人“打分”。

確切的說,是在對每個人的“穩定度”進行打分。

比如,一個人假使內心桀驁,天生反骨,不服管教,耿煊不判斷這種秉性之人本身的優劣,只說在“穩定度”的得分上,自然就會很低。

相反,其人的“穩定度”得分就會偏高。

而為了讓每個人在此刻盡可能將這方面的特質展現出來,耿煊還單獨對徐蓬交流了一陣,大概告知了他接下來的一些安排,并讓徐蓬當眾講了出來。

這個魔頭這就要走了?

他們則要被留下來?

還會安排足夠的力量鎮守此處,確保此地秩序不亂?

當這些消息進入眾人耳中,大家很自然的就會就相應局面進行思考。

然后,他們進行相應思考的“波紋”頻率變化,情緒色彩變化,全都清晰的呈現在耿煊眼中。

耿煊很容易就對每個人的“穩定度”進行了比較準確的打分。

一番觀察下來,所有人在耿煊這里,就都有了一個“穩定度”得分。

然后,在他參考這個得分,決定留下哪些人,帶走哪些人。

這個“穩定度”得分,只是參考,耿煊還要考慮其人出身。

譬如某人若是出身于徐家重劍士,即便其“穩定度”得分稍低,上有徐蓬壓制,遠有元京徐家這個命門牽絆,其人亂來的可能性也會更低。

又譬如才投降不久,從山里面各處工地帶出來的董觀嫡系鐵騎,即便他們的“穩定度”得分最高。

綜合權衡之下,他們被耿煊帶走的可能性也會比徐家重劍士更大。

此外,修為實力同樣是需要考慮的維度。

同樣的“穩定度”得分,修為實力更高的,自然更容易成為不確定的隱患。

相反,若是修為實力很差,即便“穩定度”得分偏低,想鬧事也很難鬧出什么動靜來。

就這樣,耿煊按照自己的方法,將“穩定度”最差,最有可能成為此處隱患的一群人全部打包帶走。

給徐蓬留下的,全都是相對來說,最好管束的千多號人。

前后用了兩個小時,耿煊才按照自己的思路,就此事梳理完畢。

他將徐蓬再次喚到身邊,道:

“這些人,還有這個地方,我都交給你了。”

聽了這話的徐蓬,臉上沒有一點喜色,反而苦著一張臉,道:

“蘇幫主,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值得您如此看重?”

如果有,您說出來,我立刻就改!

當然,這心里話打死也不能說出口的。

但只需要看看他那爛得快要掉渣的臉色,也能一眼看穿他的心聲。

對于這話,耿煊根本沒有給與任何回應。

他只是對徐蓬繼續吩咐道:

“人越閑就越容易胡思亂想,甚至鬧出事端來。

所以,你們這千來號人呆在這盆地里,也別天天無所事事的閑著。

一定要動起來,忙起來。

最好讓他們像前面挖隧洞那樣,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一旦閑下來,除了睡覺就沒心思再去想別的。”

徐蓬也沒再糾結如此沉重的擔子就這么莫名其妙壓在了自己肩上,他也順著耿煊的話思考起來。

一邊輕輕點頭,臉上一邊露出為難神色。

“可讓大家忙什么呢?隧洞你也不準他們繼續挖,總不能讓他們將這盆地來回犁一遍?”

“這也未嘗不可。”耿煊點頭認可。

將這些人發動起來,對這總面積超過兩百萬畝的紅土地進行開荒。

在耿煊看來,也真的是個消耗他們心力和體力的好去處,產生的正面價值最大。

見他如此回應,徐蓬嚇得趕緊擺手,道:

“蘇幫主,我就隨口一說,您可千萬別這么干。

不然,您交給我的任務,現在就可以宣布失敗了!”

“為何?你怕他們不聽話?

那些但凡有些帶刺的,我可都給你帶走了。

我留給你的,可都是最服管教的。”

徐蓬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道:

“這和服不服管教關聯不大,這樣的安排,完全是在羞辱他們。

……他們雖然已經投降,可若被如此對待,哪怕明知必死,他們也是要造反的!”

“我哪里羞辱他們了?”耿煊愕然。

“您讓他們去耕田啊!”徐蓬道。

“這是羞辱?”耿煊瞪大了眼睛。

“不是嗎?”徐蓬反問。

耿煊被徐蓬這理所當然的回話給噎住了。

好一陣之后,他才道:

“在這里開荒翻地是羞辱,那他們是怎么說服自己,在董觀的強令逼迫下挖洞就不是羞辱的?

從勞累和危險程度來說,后者遠勝于前者吧?”

“這能一樣嗎?這條隧洞的戰略價值,懂點事的都知道。

或許會有人埋怨董觀做事不地道,怎么可能會認為挖掘這條隧洞是在羞辱他們?”徐蓬道。

聽到這里,耿煊漸漸回味過來了。

這是深植于每個人思維深處,根深蒂固的職業歧視啊!

雖然,耿煊自己不覺得“耕地”和“挖洞”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

可實情就是如此。

甚至將之于尊嚴、人格等聯系在了一起。

雖然耿煊打心底里認為這是一種病,得治。

但現在顯然不是治這病的時候。

這是時代的風氣,不是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

耿煊若有所思的道:

“所以,只是讓他們忙起來還不夠,還得讓他們忙得有尊嚴,有價值,對吧?”

徐蓬總感覺“蘇瑞良”這話聽在耳中很奇怪,但他又知道,“蘇瑞良”并不是在陰陽怪氣,不知道如何回應的他,只是默默點頭。

耿煊想了一陣,道:

“你說,我將巨熊幫總部修在這里,如何?”

“啊?”

徐蓬看著他,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心道,這已經是我可以參與的話題了嗎?

我對自己在巨熊幫的真實地位,是不是有些誤解?

還是說,“蘇瑞良”這個巨熊幫主搞錯了什么?

就在他心思一片混沌之際,耿煊一巴掌拍在他肩頭,將他拍醒。

“你說,將修筑巨熊幫總部這樣的重任交給他們,這夠有尊嚴,夠有價值了吧?”

“啊?……啊!”

徐蓬先是有點懵,似乎沒聽懂這話的意思,緊接著便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

“您……您將巨熊幫總部定在這里,就是為了讓他們有活干?”

“不然呢?”

此前,壓根就沒想過巨熊幫總部這個問題的耿煊如此回道,還感嘆道:

“人不能閑著,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徐蓬大張著嘴巴,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

他心中甚至忍不住冒出個有些荒謬的念頭,要是讓那些人知道,“蘇瑞良”這個大魔頭為了讓他們“有尊嚴的勞動”,直接將幫派總部定在了此處,他們一個個還不得感動得自殺謝罪啊!

至于為何感動之后必須自殺謝罪……他們何德何能啊!

“怎么樣?你覺得如何?”

見徐蓬不回話,耿煊再問,征詢他這個負責人的意見。

神情復雜的徐蓬重重點頭道:

“如果這樣,當然沒有問題……只要累不死,便是往死里使喚他們,我相信都沒人敢說三道四!”

“那這事就這么定了。”耿煊道。

徐蓬趕緊問:“蘇幫主,這巨熊幫總部具體如何修筑,您可有更具體的要求?”

“這事你看著辦就行。”

“啊?”徐蓬再次長大了嘴巴。

耿煊拍著他的肩頭,道:

“你出身元京高門,又活了這么大一把年紀,別的不說,這方面的見識應該是不缺的。

你按照你的想法來,不過,我就一個要求。”

“您說。”徐蓬趕緊道。

“不要建在盆地中央,最好去盆地邊緣,依山而建。”耿煊道。

徐蓬點頭,繼而看向他,小心詢問:

“蘇幫主,您是想要借這自然的山勢之威嗎?

……如此的話,我倒是想起好幾個依山而建的幫派風格,可以借鑒一下。”

說到最后,徐蓬臉上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已經在回憶過往見過的類似幫派總部風格。

耿煊再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

“你自己斟酌吧,不過,我的要求始終就這一個,盡量別占用耕地。”

說罷,他便留徐蓬一個人在那里發呆,重新返回隊伍。

徐蓬看著耿煊的背影,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剛開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以為這又是“蘇瑞良”提的另一個要求。

可當他將其最后交代的這一句話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才漸漸回味過來。

這“蘇瑞良”讓他將巨熊幫總部建到旁邊山上,目的就是為了“盡量不占耕地”。

什么借山勢之威,完全是他想多了。

安排好一切的返回隊伍,翻身騎上玄幽馬,就準備帶領選好的三百多人東返。

見到遠處瑟縮在獸皮大衣中的老邁身影,耿煊心中一動,道:“鄧山,你過來。”

聲音不大,卻清晰鉆入遠處老者耳中。

鄧山趕緊麻溜的朝他跑來。

耿煊將已經返隊的徐蓬也喚到了身邊,指了指鄧山,道:

“他們這股力量,你也不要忽略了。

你也盡量將他們組織起來,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務給他們。

總之就一個要求,不要讓他們閑著。”

“好。”徐蓬瞥了鄧山一眼,便隨意點頭應了下來。

低頭縮在一邊的鄧山瞥了徐蓬一眼,見耿煊隨時要揚鞭離開的樣子,趕緊囁嚅道:

“上……上尊,我……我的人,可能做不了什么。”

“為何?”耿煊好奇。

“現在天寒地凍,大家都缺御寒衣物,儲糧又少,躺在家里不動,都常有人凍餓而死,讓他們這時節出來做工……這……”

鄧山臉上露出為難神色。

耿煊恍然,道:

“你誤會了,既然要你們做事,哪有讓你們餓著肚子干活的道理?

只要做事,就管飯,一天三頓,管飽。

……御寒之物,也可以給你們解決。”

說著,耿煊看向徐蓬,意思是,這些事情,都交給你了。

對于莫名其妙又被扔了一堆“野人”過來,徐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有些不想接手。

他也不覺得這些“野人”能給他多少幫助。

但對于耿煊的安排,他也不能明著拒絕,道:

“他們也有好幾千人吧,別的不說,真讓他們敞開了吃,消耗可不會比修煉者小!”

一個“野人”和一個修煉者,在基本消耗相當的情況下,兩者能夠發揮出來的能力,卻是天壤之別。

在徐蓬看來,人手足夠的情況下,這些“野人”沒有任何攥在手中的必要。

耿煊卻不以為意,道:

“倉庫中這么多儲糧,只要做好賬目管理,明確出入,用多少,你支取多少就好。”

最后,耿煊在徐蓬一臉莫名,還有鄧山滿臉狂喜中,駕著胯下玄幽馬,率著另外三百五十騎離去。

耿煊一馬當先,身后緊隨著三百五十騎緊隨在后。

更后方,還有九十九匹玄幽馬一步不落的緊緊跟隨。

雖然無人騎乘,但這些被耿煊用宗師境“相馬術”契約過的玄幽馬,表現得比許多被人騎乘的玄幽馬還要乖順懂事。

進入“赭紅眼”盆地時,包括耿煊在內,總共也才三百玄幽鐵騎。

這次離開時,卻增加了一百五十騎,自然是在這盆地之內的繳獲。

在這盆地之內,總共兩百名敵騎,因為耿煊的出現太突然,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之外,動手也過于干脆利落。

兩百匹玄幽馬,一匹不落,全部成為耿煊的戰利品。

為了方便徐蓬行事,耿煊特意給他留了五十匹。

剩下的,全被耿煊帶走了。

這次“赭紅眼”盆地一行,耿煊整體來說,都是非常克制的。

除了一開始在盆地內,對敵騎的打擊比較酷烈之外,他都盡量不用殺戮解決問題。

能不殺就不殺,能少殺就少殺。

即便如此,總共還是有一百四十八人用生命給他做出了貢獻。

讓他收獲4588點紅運,40點黑運。

黑運之所以這么少,自然是因為其中死者,絕大多數都是董觀的人馬。

而已經得罪死的董觀,也如曾經的吳家、徐家,還有無憂宮一樣,能給他的黑運,基本已經達到了某個峰值。

與徐蓬等人分別之后,耿煊率騎繼續東行大約百里之后,進入盆地最東側,鉆入隧洞之內。

然后,是一段兩百多里長的特別旅程。

不是在隧洞內,就是即將鉆入隧洞內。

歸心似箭的耿煊,在確保每匹玄幽馬狀態和特殊環境下行路安全的情況下,將隊伍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兩個多小時后,東行三百多里的耿煊當先從隧洞中鉆出。

當他看見就坐落在不遠處的前哨營地,心中生出些許感慨。

他就要策馬朝前哨營地行去,忽地眼角余光瞥見,一團氤氳紅氣,從南側叢林中向他掠來。

捕獲余氣,是否煉化?

是?/否?

看著這團從清源集方向過來的余氣,耿煊心中念頭忍不住停滯了片刻,這才做出選擇。

“煉化。”

得紅運十八點,黑運兩點。

余氣煉化所得,耿煊只是隨便瞥了一眼,就將心思落在了他真正關注的問題上。

死者是誰?

當然,無論這團余氣的主人是“自己人”還是“敵人”,耿煊猜測,自己不認識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那些“敵人”就不說了,數以千計的“自己人”,他真正放在心上,叫得出名字的“自己人”,最多也就幾十個而已。

因為這樣的心思,在點開這則信息之前,耿煊的心情是比較輕松,比較隨意的。

然后,他的念頭一下子凝住了。

梁駿。

在看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耿煊心中就生出一股恍惚之感。

耿煊確信,這不是重名。

這就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梁駿。

一個讓他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梁駿。

從來不曾想起過此人的耿煊,在這一刻,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變成“蘇瑞良”的模樣,從地下黑市出現在康樂集街頭。

然后,頭頂上傳來一聲“喂”。

扭頭看去,一張臉笑著探出窗戶,對他打招呼,讓他趕緊上去。

那是才剛干了一票的同伴在一起聚餐。

向他打招呼的那張臉,就是梁駿。

這是和“蘇瑞良”關系最近的四個人之一。

另外三人,分別是羅青,王襞,還有徐粦。

雖然稱不上真正的過命交情,但能夠一起在康樂集的地下偶爾來一場“黑吃黑”的集體活動,對彼此都有著基本信任,這說明大家的交情再淺也淺不到哪里去。

現在,與“蘇瑞良”有著如此特殊關系的梁駿,就這么死掉了。

這會是一個意外嗎?

這念頭才剛起來,就被耿煊立刻否決了。

不可能是意外。

特別是在這個時間點!

“這就是這一次的劫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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