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的意圖對三人講明白之后,耿煊便將接下來更加細致,也必會更加繁瑣的工作全部交給馮煜去負責。
他只會偶爾關注一下,確保大體走向沒有偏離他現在跟幾人當面確定下的基調就成。
在處置完此事后,耿煊緊接著又接見了幾波人。
這次來三通集,他的目的卻不單是為了給與三通集一個“公平”的結果。
還有許多別的目的。
此前,因為吳益營地已經懟到了清源集面前,碰撞在即。
當時的他領著一大群人經過三通集時,也無暇去關注別的,只是稍微休整了一下便再次出發。
現在,經過昨晚的夜襲,對面醞釀起來的第一波氣焰已經被徹底打壓了下去。
而且,觀其作態,在醞釀出新一波“氣焰”之前,會老實消停幾天。
于是,在決定來三通集一趟之前,耿煊便提前飛鴿傳訊,提前通知到位。
他首先接見的是五坊營地的梁文英,彭柯,常思道等人,此前在五坊營地呆了兩天的羅青和程輝也在場。
甫一見面,待幾人恭敬見禮之后,耿煊便立刻詢問道:
“營地現在情況如何,都安頓好了嗎?”
滿打滿算,從五家里坊遷來三通集附近,也就過了十天的時間。
是以,這段時間他們看似什么事情都沒有,耿煊也沒有安排他們去做點什么。
但五坊營地卻并非無事可做,各種事務反而是千頭萬緒,每一個人都比以往在各家里坊之時忙碌了許多。
最關鍵的是,不僅勞力,還更加勞心。
對于未來,許多人心中都有一些茫然焦慮。
——現在他們落腳的地方,可是一片干涸荒蕪的荒原。
所以,雖有飛鴿傳信,讓耿煊對五坊營地的情況非常了解,但在與梁文英等人見面之后,他還是第一時間將心中最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
想要通過面對面的交流,了解到一個更真實的情況。
聽了耿煊的詢問,梁文英出面回答道:
“營地基本已經安頓好了,就連最困難的水源問題,也已經解決。
生活上,也沒什么特別的困難。
一些不可避免的小麻煩,都是咱們自己就可以解決的。
……嗯,動靜唯一比較大一點的事情,就是組織人手車馬,將留在五坊之內的各類物資轉移過來。
經過多次的往返,糧食和其他珍貴物資基本已經運完。
雖然剩下的東西還有很多,但一來價值不高,二來重量太大。
千里迢迢的去搬運這些物資,很可能連途中往返消耗都抹不平。
我們已經在考慮,這次轉運結束,再轉運一次之后,就不再繼續,將最后一批留守之人撤回來。”
說到這里,梁文英頓了一下,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你還想說什么?”耿煊問。
梁文英聞言,也不敢隱瞞,直接道:
“現在,營地內也有一些不好的苗頭,許多人心里,現在都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些什么。
我們幾個,最近這段時間,被坊民們逮著詢問最多的一個問題,也是這個。
都問我們接下來要做點什么。
有不少甚至直接請求咱們給他們安排一些活干。”
耿煊點頭,這和他了解到的情況對應上了。
那些坊民心中有這樣的顧慮,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表現,可以說已經非常克制了。
當然,除了他們骨子里的柔弱順從,習慣了聽從里坊高層的安排行事之外,耿煊撒出去的那近二十萬兩銀子同樣功不可沒。
甚至,對許多坊民來說,后者起到的作用還要更大一些。
耿煊問:“你們沒有告訴他們,我打算重新疏通洙水河道之事嗎?”
梁文英聞言,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道:
“說了,不過,那些原本就心里沒底的坊民,聽了這話之后,心里反倒更加沒底了。”
耿煊一愣,繼而恍然,失笑搖頭。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處在他們的位置。
對這種“天降餡餅之事”有所顧慮,甚至完全不相信,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過,耿煊對此卻是沒有多說什么。
事實,會是最好的說明。
心中這般想著的耿煊看向彭柯,問道:“籌備之事,做得如何了?”
彭柯回道:
“我已將五坊之內有經驗的老師傅集中了起來。
主要有兩類人,一是以前在里坊中,主持過水渠、水塘的挖掘,房屋的建造,山石的開采的人。
另一類是能夠合理安排數百甚至數千人進行田間管理,搶種搶收之人,他們能將坊內有限的人力更好的調動起來。”
耿煊聞言,心中默默點頭。
彭柯搜羅的這第一類老師傅,在他看來,就是一個項目的技術總工。
而這第二類老師傅,則相當于一個項目的現場主管。
彭柯還在繼續匯報道:
“此前,在羅青的建議下,我又特地將五家里坊的各種匠人都聚集起來。”
“因為前面一段時間,大家都要分心參與五坊營地的建設,分不出太多精力,進展不是太快。
現在,隨著五坊營地的局面逐漸穩定下來,大家能夠將更多時間和心力都投入到這件事上,推進速度比以往快了許多。”
“不過,現在卻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最后,彭柯如此說道。
“什么問題?”
彭柯回道:
“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籌備,都是根據我們坊幾百年前,本就不多的一些記錄作為參考。
這些記錄本身到底有多少的真實性,又有多少是臆想補充,甚至是夸大其詞,作為里坊后人,我也是不確定的。
更別說,這幾百年下來,世道變遷。
當下那淤塞河段的面貌,也必然與當年河道剛被封堵之時不同。
需要用到的人力,投入的設備,乃至具體的動工方案,都是不同的。”
“所以,籌備工作到了現在這一步,不去現場進行實地的考察,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有效進度的,一切都會淪為一個游戲。
但我考察了一下洙水河道的走勢,咱們若要想去淤塞河段現場勘察,必須經過百源集、安樂集這段‘北八集’區域。
所以,這件事到了眼下,也就很難再往下推了。”
耿煊點頭。
現在,有吳益這塊石頭擋在那里,不將其搬開,后續工作確實無法繼續推進。
耿煊對彭柯道:
“若是如此,那你還得再等幾天。
不過,我相信,解決此事,時間也不會太遠。
在此期間,另一件事你們倒是可以做起來。”
彭柯聞言,抬頭看向耿煊,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耿煊看向羅青,道:
“此前你不就打算在五家里坊推行統一的度量標準嗎?
這次回來,你就不用跟著返回清源集了,就專心推行此事吧。
讓彭坊主,梁坊主他們配合一下,將此事在五坊之內徹底確定下來。”
對于此事,耿煊原本就很關注。
在發現那個小木桶的特殊變化之后,耿煊對此事的關心程度就再次上升了好多個臺階。
只不過,此前因為要讓羅青主持納新儀式,以及加快新幫眾融入的需要,將他一并帶到了清源集,并一直留到了現在。
現在,新的巨熊幫已基本捏合成型,耿煊便打算讓羅青專心負責此事。
說著對羅青的安排,他還看向彭柯,以及其他坊主,道:“這件事,希望你們能夠配合一下。”
眾人紛紛應了。
羅青建議道:
“幫主,在于五坊營地正式推行之前,我想將標準度量進行一番更精確的測定。
這事我想讓彭柯現在召集起來的那些老師傅一起參加。
考慮到作為‘原器’的小木桶過于脆弱,說不定一個磕碰,都會帶來一些變化。
所以,我想邀請他們來三通集做這件事。
以后,若是有可能,也盡量減少對這件‘原器’的來回移動。
另外,若是可以,我也想讓三通集內一些技藝精湛的匠人參與此事,再加上安全上面的問題,我希望您能與方錦堂打一聲招呼。”
耿煊聞言,點頭道:“可以,我待會兒就跟方錦堂說……還有嗎?”
羅青想了想,道:
“還有一個,就是關于這件原器本身。
因其材質過于脆弱,我建議趁著這次機會,多制作一些材質更加堅固,更不易變形的作為備份。
以后,如非特別有需要,都使用這些備份原器,盡量不再直接使用這個原器木桶。”
耿煊點頭道:“不錯的建議,還有嗎?”
羅青搖頭道:“沒了,我暫時只想到這些。”
耿煊道:
“經你提醒,我卻想到一個。
你們制作備份的時候,不必原封不動的制作成木桶的模樣。
我覺得用不易冷熱變形的堅固材料做邊框,制作成一個長寬高相等的方體模樣就很不錯。
這樣一來,長寬尺寸和體積大小,都一目了然。
重量的話,也可以通過對邊框粗細的調整輕松實現。
這樣一來,以后若是想要在別處推行這套度量標準,直接送一個標準的方體過去就行。”
羅青聞言,愣了一下,繼而贊道:
“幫主,您這方法可真高明!”
耿煊笑了笑,待羅青離去后,他對留在最后的程輝道:
“這次在盾牌一事上,你做的不錯。
以前,因為咱們幫人才匱乏,讓你留在洪銓身邊給他當副手。
現在繼續讓你留在洪銓身邊,意義已經不大,我打算給你安排個新去處。”
程輝知道,這是幫主在兌現他的“任務獎勵”,呼吸都被他悄悄屏住了,仔細聆聽。
“我打算讓你專管情報,包括情報的收集,整理,分析,匯總等等。”
“當然,我這現在也只是這么一說,具體如何做,需要幫里給與什么樣的支持,你自己去找馮煜談。”
“我現在能夠給你的,就是以后幫里信鴿收發這一塊,就交給你來負責。”
“現在,我們雖然也勉強建立了幾個信鴿收發的據點,但卻很不成體系。
等到流云坊的糧食轉運與人員遷移完成,那邊的據點還要撤掉。
接下來應該如何安排,如何將手中有限的信鴿發揮出更大的價值出來,就是你現目前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對于洪銓、程輝、謝航三人,耿煊愿意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不是因為他們更早入幫。
而是他們經過了一道只有耿煊一人知道的“紅名篩查”。
真要說起來,巨熊幫內,能通過這道篩查的并不多。
那些新加入的幫眾就不說了,便是羅青、滕宇這些最早一批三十幾名幫眾,能夠通過這道篩查的人也寥寥無幾。
程輝帶著滿腔昂揚的斗志離開了。
此后,耿煊又先后見了三人。
前兩人是一起過來的,分別是劉月季與流云坊的坊主邵云濤。
二人原本在流云坊,接到耿煊的召喚之后,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三通集。
在見這兩人時,剛走不久的羅青又被耿煊喚了過來,讓他一起旁聽。
劉月季先是匯報了一下糧食運送的事宜。
“……所以,最后一批糧食,最遲應該能趕在本月十五以前運抵這邊。”
耿煊點頭,看向邵云濤,問:
“你們呢?現在冷靜期應該已經過了,對于這邊的情況,你們應該也有了更多的了解,還是決定要整坊遷移過來嗎?”
邵云濤神色堅定的點頭道:
“是的,坊內的態度非常一致,也非常堅決。
因為時間充裕,各方面的準備都已經妥當。
我也跟花兄,商量好了,他組織最后一批糧食轉運時,我們也跟著一起出發。
不僅所有人會第一時間遷走,所有糧食和需要遷走的物資,也都會一次搬完。
為了有充足的運力完成此事,我已經與梁文英他們打好了商量,待他們最后一趟物資轉運結束之后,會將那些車馬留在流云坊內,借給我們使用。”
聽了兩人的匯報,耿煊了然點頭。
最后,他卻看向邵云濤,問:
“當初,我經過流云坊時你給我的提的那個建議,劉月季知道嗎?”
邵云濤還沒有回答,旁邊的劉月季就已經精神一震,問:
“幫主,您說的可是讓流云坊周邊那些落魄里坊,去填實梁文英、成嘉他們五家現在空出來的里坊之事?”
今天更新很少,實在是來不起了。
從元旦結束,當晚孩子高燒到四十度,到現在,五十多個小時,我和孩子媽基本就沒睡個好覺,現在終于見了曙光,高燒基本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