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駐地,儲存倉庫的大門口。
丁福全、陶白、王恒書、盛祥四名堂主,正眼神熱切的看著停放在大門外的一輛輛馬車。
看著一個個巨熊幫眾忙進忙出,將一個又一個木箱從馬車里搬出,運入空空如也的一間倉庫之內。
就在這時,幫主“蘇瑞良”在洪銓的陪同下快步走來。
四人心中莫名悸動的同時,也都趕緊第一時間上前恭敬見禮。
“幫主。”
“幫主。”
耿煊點頭,隨便打開了幾個木箱。
要么是止血解毒一類的藥物,要么是補血丸、精元丹一類的修煉資源。
他只大略隨機抽查了幾箱,耿煊便退到了一旁,不打擾幫眾做事。
丁福全幾人就站在旁邊,他便問道:“這批藥物總共有多少?”
丁福全小心回道:“現在還沒來得及清點,待會兒入庫完畢之后,我就帶人盤點,盡快將清單整理出來。”
耿煊頷首,道:“不急,這次清源集一役,各方面的消耗都很大,收獲卻也同樣很雜,你們帶人都仔細的盤一下吧。”
“……是。”丁福全幾人趕緊應下。
看得出來,丁福全幾人現在都非常忐忑,既想找點什么話與他說,卻又一個個囁嚅著不敢張嘴。
對于他們現在的心情,耿煊是很理解的。
丁福全,陶白,王恒書,還有已經喪命的龐文,都是出身于百源集,也都是在馮煜的帶領下加入的巨熊幫。
隨著昨日“蘇瑞良”對不識大體的“馮副幫主”公開表達了不滿,三人的內心就非常忐忑。
更讓他們感覺煎熬的,是直到現在,馮煜都還沒有露面。
相對來說,盛祥的情況比他們稍好一點,但也好得有限。
在昨日納新之前,巨熊幫正式幫眾,煉髓戰力僅寥寥數人。
他們這些煉髓初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能高居堂主之位。
可自從昨日納新之后,煉髓初期層次的戰力,在巨熊幫內一下子就變得不值錢了。
別說煉髓初期,便是煉髓中期,已經多到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一次納新之后,巨熊幫正式幫眾的數量,增加超過十倍,整體實力也同樣增加了十倍不止。
一方面,盛祥等人既欣喜于這樣的變化,慶幸當初大腿抱的及時。
可另一方面,他們心中,也充滿了焦慮和緊張。
雖然,巨熊幫今日局面,就是耿煊一手造成的。
但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這個過度能夠盡可能平滑、平穩一點,付出的代價也更小一點。
趁著這機會,耿煊決定安一安幾人的心。
他看向丁福全,陶白,王恒書三人,道:
“昨日,在我返回前出現在大廣場上的馮煜,有很大可能,并不是他本人……”
聽他突然說出這話,幾人神色,都是一震。
“……據后來發現的一些端倪,用各種手段,頂替原主身份,易容混在人群之中,想要圖謀不軌的,不僅有徐家家主,還有無憂宮的那幾人。
咱們的人,也有一些遭了類似的算計,其中就包括馮煜。
所以,你們當時看見的馮煜,其實已經不是真正的他,而是敵人易容偽裝的。
也正是這個原因,在發現我忽然率眾返回時,他才會選擇藏匿起來,不敢與我照面,就是擔心被我看出端倪。
……你們也別再為此有什么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聽了他這一通解釋之后,丁福全、陶白,王恒書幾人的神情就變得非常奇怪。
震驚。
恍然。
釋然。
輕松。
仿佛陽光重新回到了他們身上,好像肩上忽然卸下了一層無形的重擔。
頓了頓,耿煊又道:
“據我推測,馮煜應該已經遇害了,可能最近幾天,就能找到確鑿的線索。
隨著這次納新后,正式幫眾增加了十倍,內部情況異常復雜。
可偏偏馮煜又出了事,本就一團亂的局面變得更加混亂。
現在,你們要擔起責任來,將幫內的情況維持好。”
“早在上次納新之后,馮煜就跟我提過一件事。
他打算對巨熊幫的內部格局做一個全面調整,以適應新的變化,這事我也同意了。
即便在清源集戰事最激烈之時,他也時常考慮此事。
這個情況,你們多少也都知道一些。
原來的調整還沒做,巨熊幫又迎來了一次新的擴增,馮煜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近段時間,巨熊幫應該會有一個比較大的調整。
但我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延續性,你們這些老人,都能盡可能的發揮出自己的作用來。”
聽著幫主這般語重心長的談話,丁福全、陶白、王恒書、盛祥四人都怔怔的出神。
內心之中,竟都感動得有些無語凝噎。
誰說我們幫主暴戾兇狠,除了殺人,別的一概不會的?
這個時候,巨熊幫外強敵環伺,幫內千頭萬緒,所有壓力全都由幫主一肩扛著。
他們這群老人,不想著勇擔重任,替幫主分擔壓力,還在那里為了個人前程自傷自憐。
幫主不僅沒有責怪他們,反而還語重心長的對他們溫言寬慰!
感動。
慚愧。
反思。
繼而,四人臉上全都露出堅定的神色。
“幫主,我檢討,前面有些事,我確實做的不夠好,不到位。
但我向您保證,哪怕豁出命去,也絕不再讓您失望。
接下來,請看我的表現吧!”
“幫主,您放心,我一定……”
“幫主……”
四人紛紛用最至情至性,發自肺腑的語氣,做出最堅定、最莊嚴的承諾。
很好,很有精神。
見四人全都拿出了勇挑重擔的主人翁精神,耿煊非常滿意。
伸手在四人肩上都輕輕的拍了拍。
每拍一下,都會道一句“很好”“好樣的”。
最后,看著挺胸抬頭,在身前站得筆直的四人,耿煊道:
“那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交給我們吧,幫主請放心!”
“……哦,剛才我給你們說的一些情況,特別是馮副幫主被人替換遇害之事。
你們注意保密,不要擴散了出去。
這事在幫內,現在還是絕密!”
“是!”
結束與四人的談話之后,耿煊返回小院。
本以為可以清靜修煉一陣,可很快,經通傳之后,程輝就領著一人匆匆進入院中。
看見跟隨在程輝身側,快步走入的劉月季,耿煊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現在的劉月季,應該在流云坊才對。
劉月季道:“聽說幫主想了解郭碣的情況,我就連夜趕了過來。”
耿煊驚訝道:“有什么情況,飛鴿傳信就好,這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
劉月季認真道:
“有些情況,我覺得還是當面才能說得更清楚些。”
昨日,在結束與徐耀、陳展二人的談話之后,耿煊就讓程輝立刻飛鴿傳訊給劉月季。
一個就是詢問郭碣的情況,再一個,就是詢問元京游俠兒的情況。
在他想來,這些事,通過飛鴿傳訊,都足夠說明白。
卻沒有想到,劉月季居然還為此親自跑一趟。
耿煊輕輕點頭,帶著劉月季走向一旁茶室走去。
一個小時后。
茶室。
劉月季已經停止了講述,只是低頭默默喝茶。
耿煊一手端著茶杯,心中卻還在琢磨著劉月季講述的那些內容。
他確實沒有想到,劉月季與徐耀推薦的那位現在元京混出了不小名聲的郭碣,居然也是故交。
甚至,交情還不淺。
至少,在他人的評價中如此。
但若對劉月季講述的那些具體內容進行提煉,卻可以發現,劉月季對這郭碣的評價并不怎么樣。
雖然,并無具體的反面事例,劉月季參與的,與此人有關的事情,也說不出任何明顯的錯處來。
可在劉月季的感受中,此人就是有些“油”,有些“假”,有些過于“八面玲瓏”。
因為這樣的原因,郭碣數次向他遞來橄欖枝,都被他推脫了。
耿煊的念頭,在這郭碣的身上只有短暫的停留,就轉到了元京的游俠兒群體之上。
劉月季將近一個小時的講述,也并非全在講這郭碣。
更多的,只是以這郭碣為引子,講述元京游俠兒這個群體的整體面貌。
想到這里,耿煊忍不住心中輕輕搖頭。
元京的游俠兒,與別處的游俠兒,雖然同樣都被人冠以“游俠兒”之名,可在耿煊看來,這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群體。
別處的游俠兒,就像是一群野狗,一群鬣狗。
廣大的,掙扎在元州各處“縫隙”之中,靠著各種殘羹冷炙、邊角料茍活的游民群體是游俠兒群體得以源源不斷誕生的土壤。
但游俠兒的來源,遠不止于此。
外州的失勢者,元州的亡命徒,隱姓埋名之人……
魚龍混雜,藏污納垢。
居無定所,沒有固定產業,沒有固定收入,沒有固定道德準則,如浮萍一般游走在元州各處。
如逐臭之蠅,逐腐之鷲。
既有堅持義氣,憑好惡行事之人,也有惟利是圖,沒有任何底線和準則,唯利是圖之輩。
打家劫舍有他,燒殺搶掠有他,劫富濟貧有他,路見不平也有他……
污穢、混亂、一片混沌……
也算是另一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了。
而只要元州乃至天下局面不改變,這個群體就有著源源不斷的“源頭活水”。
可元京不同。
由大量世家高門,頂層幫派共同撐起來的元京,雖然沒有一個強大的中樞,可“規矩”已經潛移默化,浸透在了元京的方方面面。
即便是無憂宮這樣的勢力,都是這些“規矩”的維護者,而不是破壞者。
若游俠兒在進入元京后,還秉承在其他地方養成的野性風氣,分分鐘就得被摁死。
反過來,只有適應,并完全遵循元京“規矩”的游俠兒,才能在元京內風生水起,如魚得水。
通俗一點來說,只有扔給你的骨頭,你才能吃。
不能偷,更不能搶。
不然,分分鐘打爆你的狗頭。
在明白了這一層之后,對于“元京游俠兒”這個群體,耿煊已經沒有任何接觸的興趣。
但劉月季的一席話,卻激起了耿煊別的心思。
他看向劉月季,問:
“都說無憂宮的眼線,遍布元州各處。
游俠兒群體,同樣遍布元州。
那你說,若將這兩個群體放在一起,孰強孰弱?”
劉月季道:
“若從絕對規模來說,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游俠兒群體都要遠超無憂宮的勢力。
可這樣的比較,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因為游俠兒這個群體,就不能當成一個勢力來看待。
很多游俠兒群體之間的仇恨,都是不死不休,恨不得互相食肉寢皮!”
耿煊卻在一陣思索之后,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據我所知,許多游俠兒都有做任務、賺賞金的傳統……”
這對很多游俠兒群體來說,甚至是一個主要的生財之道,獲取資源的穩定途徑。
也是許多勢力使用游俠兒這股力量的一種手段。
此前,安樂集的吳家,就用了這樣的方法,在己方力量沒有抵達之前,就成功調動“東五集”的游俠兒群體,完成了對范宏盛、魏萬宗這批人的鎖定,追蹤,和牽制。
而“賞金”的類型,各種各樣。
既可以是金銀,也可以是某些修煉資源,某部修煉功法,身份地位。
甚至一個人情,一個承諾。
千奇百怪,很多都是“量身定制”,專為某個具體的“蘿卜”刨出來的“蘿卜坑”。
“……,那你說,我可不可以向元州各地的游俠兒,發布一個專門針對無憂宮人馬的賞金任務呢?”
劉月季聞言,愣怔了片刻之后,才喃喃道:
“理論上來說,這當然是可以的。
可實際操作起來,這幾乎不具備任何可行性吧?”
“哦,怎么說?”
“元州這么大,無論是無憂宮的眼線,還是游俠兒群體,分布范圍都極廣。
特別是游俠兒群體,若是將所有游俠兒都算上,說是無孔不入也不為過。
他們若真要鐵了心去尋找,無憂宮所有據點眼線都能被他們找到。
可問題在于,誰來監督?如何確認?
提著無憂宮的人頭上門領賞嗎?
且不說這必然弊端重重,誰又能通過一顆人頭就判定其人出身無憂宮?
而若這些問題不能解決,不能讓游俠兒群體信服,也不會有人來接這樣的任務。
……便是這個問題解決了,又該開出什么樣的賞金呢?
便是最簡單直接的金銀,要達到這樣的吸引力,沒有個幾千萬兩,那是想也別想。
……可反過來,真能拿出這么多金銀的勢力,誰會用這樣的手段呢?
若真能拿出這些金銀的勢力,又如何讓游俠兒群體相信其最終會信守承諾,真的將賞金給付到位呢?”
這似乎形成了一種悖論。
掏不出幾千萬兩銀子的,證明其根本不具備“酬賞”的本錢。
那就是信口雌黃放空炮。
對于這樣的賞金任務,大家只會當笑話看,正眼看一下都算見識太淺。
有這能力的,卻根本不需要采用如此拙劣而低效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這種勢力對游俠兒群體來說,實在是太強了。
強到雙方根本無法坐在同一張桌上話事。
只要稍微有點理智的游俠兒就知道,他們根本就沒資格與這樣的勢力談合作。
既不配,也不敢。
不過,耿煊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直接將劉月季的心防擊潰,甚至讓他都生出了想要干這一票的沖動。
“我若用‘恩賜儀式’酬功,你覺得有吸引力嗎?”
算我一個!
這一瞬間,劉月季差點就將心里話給說了出來。
“恩賜儀式”酬功有吸引力嗎?
劉月季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
但凡是個正常的修煉者,但凡對“恩賜儀式”有了解,就不應該對此有任何困惑。
閉眼沖就對了。
而且,“誰監督”“誰確認”這個問題,也同樣得到了完美解決。
這一環節,完全省了,且還不用擔心會出任何問題。
因為“天不可欺”。
心中莫名有些發熱的同時,劉月季心中也生出個有些不恭敬的想法。
蘇幫主這做法,算不算“公器私用”啊?
現在,有關“蘇瑞良”乃是孟鐵心傳人,以及赤心幫與無憂宮的恩怨都已經不再是秘密,早就瘋狂的傳播開來。
對于這些情況,劉月季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這個時候,“蘇瑞良”將“恩賜儀式”當做對付無憂宮的籌碼。
劉月季的第一反應就是,蘇幫主……算我一個!
耿煊盯著訥訥不語的劉月季看了一陣,沒等他回答,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這方案應該是可行的。”
劉月季趕緊道:
“可行自然是可行,但最關鍵的是,這只對那些真正接觸過‘恩賜儀式’之人,才有吸引力。”
耿煊點頭道:
“這樣的游俠兒,你手下有一批。
這次巨熊幫納新,也吸納了很多出身于月露原的游俠兒……這事要成,首先就要將他們先調動起來。”
劉月季迅速點頭。
相比于其他修煉者,居無定所的游俠兒群體,活動范圍本就更加廣闊。
煉血層次以上的修煉者,基本都有游歷四方的經歷,游俠兒群體就更是如此。
就如劉月季與現在元京混得很好的郭碣,也有過許多交集一樣。
現在劉月季麾下效力的那些游俠兒,以及加入巨熊幫的,數以千計的游俠兒群體,若能善加使用,充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是有可能以點帶面,覆蓋到整個元州的游俠兒群體的。
何況,耿煊也沒有指望將所有游俠兒都調動起來。
哪怕只能調動其中一兩成,為己所用,這就已經足夠了。
此前,在針對無憂宮的問題上。
最讓耿煊感覺棘手的一個問題,并非其核心頂層的力量如何強大。
而是如何將其遍布元州的據點、眼線給連根拔起。
讓他本人,乃至巨熊幫去做這事,太耗時,太耗力。
最關鍵的是,這么做的效率,還非常低。
徐耀提及的“元京游俠兒群體”,卻意外的給耿煊打開了新的思路。
當然,在對“元京游俠兒群體”有了更多了解之后,耿煊已經將其從計劃內剔除。
但打開的思路卻并沒有因此關閉,反而繼續順著這條線延伸了下去。
現在,整個計劃已在耿煊心中逐漸清晰起來。
此后,耿煊便以此展開,就更多更具體,更細節的問題與劉月季這位“游俠兒專家”進行交流。
一直到程輝領著方錦堂、范宏盛二人進入院中。
“還好幫主您下令及時,不然,等清源集戰局全面傳開之后,‘北八集’會亂成什么樣,根本不敢想。”
“相對來說,百源集與安樂集的局面是最差的,也最容易生亂。
好在我們最先去的便是這兩處,在付出了一些傷亡之后,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兩集局面控制了起來。”
“另外六處集市的局面相對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
特別是當我們梳理完前面幾處集市,最后還剩兩處集市時,清源集戰局的結果已經在‘北八集’瘋狂傳播開了。
……我們明明是去安定秩序的,可在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蠱惑下,反而以為我們別有所圖,讓這兩個集市的許多人都對我們產生了敵意。”
“……為了從速從快解決問題,不在這些地方耽擱太久,用的手段也稍微酷烈了一些。”
“在梳理各處集市的地面秩序之時,我們也趁機對各處集市的地下隧洞進行了全面清理。
殺了一部分,投降了一部分。
這些人全都隨隊一起帶回了清源集,有一百五六十人。”
“……這次‘北八集’行動,總共殲敵超過四百五十人。
為了取得這些戰果,我們也陣亡了五十七人。”
聽著方錦堂的匯報,耿煊也趁機分出一部分心力,對“燧珠”內的相應信息進行了一番梳理。
一些信息,比方錦堂匯報的還要更加詳細。
比如殲敵數量,具體到了464人,紅運收益達到了9744點,黑運也達到了696點。
己方陣亡的五十七人,又給“燧珠”新增了1254點紅運,以及93點黑運。
從重要性來說,無論是耿煊親自率隊北上,進出“赭紅眼”盆地的行動,還是返回后針對徐家家主、席寒月、許象風等人的布置,都遠超安排去“北八集”的這支隊伍。
與前兩者相比,被安排去“北八集”的這支隊伍,只能算是查漏補缺的偏師。
就連無憂宮,許象風這些敵人,都沒有對此做任何針對性的布置。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支偏師,給“燧珠”貢獻的紅運反而是最多的。
在耿煊聆聽方錦堂匯報的過程中,小院中的來人,卻是越聚越多。
洪銓,蔣弘毅,丁福全,陶白,王恒書,盛祥,戚明誠……
耿煊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輕輕一笑,對洪銓道:
“去通知姜逸之和蘇明煦吧,讓他們做好準備……還有,讓大家也都做好準備,天黑之后,在大廣場集合。”
聽他如此說,所有人都有些提著的心,終于輕輕落了地。
因他這一句話,仿佛連心跳呼吸都一下子變得輕快了許多。
自從耿煊率騎回歸之后,有一件事,雖然沒有人提及,但是在場眾人,乃至清源集數千人,都心心念念的記掛在心。
那就是清源集一役的最終酬功。
不能說人心過于現實,絕大多數人豁出命去戰斗,最根本的動力,最終的目的,都是這個。
是夜。
燈火通明的清源集大廣場上,聚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因為實力過于弱小,幸運的躲過了許象風毒手的姜逸之、蘇明煦這兩位“老年藝術家”,再一次在熊熊烈焰之下盛裝登臺。
在經過重新修繕和擴建的“社壇”之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千篇一律的舞蹈和吟唱。
可無論是賣力表演的他們,還是那些認真聆聽的聽眾,都一點不覺枯燥。
隨著這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反而越發有種奇妙的情緒悄無聲息的滲透進每一個參與者的體內,并一點點沉淀在他們心靈深處。
這一夜,總共有四千五百多人登上“社壇”。
奇妙的是,幾乎所有臨時幫眾,都得到了登臺領獎的機會。
反而是昨日才從俘虜變成正式幫眾的成員,一個個都成為了昂著脖子、垂涎三尺的看客。
這樣的待遇,讓許多人心中都生出這樣不遜的念頭——這樣的正式幫眾,有個鳥用?!
可任這些人心中念頭再如何不遜,“恩賜儀式”的流程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這次“恩賜儀式”,獎勵的是清源集一役的貢獻。
正式幫眾或者臨時幫眾,對酬功結果,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次酬功,依舊有一部分人被遺漏了。
那就是被耿煊帶著北上,現在被留在徐蓬、扎絡等人身邊的一部分鐵騎。
但耿煊卻不可能為了他們,讓翹首等待的數千人繼續等待。
“只能等下一次了。”
當十二月十八日的照樣升起之時,熱鬧了一整晚的大廣場,已經變得一片冷寂。
如同那一簇簇燃燒殆盡,連余溫都已退卻的篝火。
一支支隊伍,成群結隊,從清源集離開。
他們有的南下,返回“南四集”、“東五集”,有的北上,回歸“北八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