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邊摘菜的曾柔聽了這話頓了一下,將菜放到了旁邊籃子里,用圍裙擦了擦手。
抬頭看向耿煊,道:
“我和你陳叔確實都知道,聽他說昨天碰到老柴叔,他還問起你來著。
不過,你陳叔說你這兩天都住在康樂集,給你圓過去了。”
“……”耿煊。
曾柔看著耿煊,認真道:
“煊哥兒,這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其實,你陳叔是想與你說說這事的,但怕你多心,也就沒有提。
今天你既然說起此事,那我也說兩句,你不要怪我多嘴。”
“……嬸子你說。”
“我和你陳叔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們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就是幫你遮掩一下。
只希望你行事小心,注意安全……誒,別只顧著喝湯,我再給你做兩個菜。”
“……謝謝嬸子,您就別麻煩了,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不麻煩,快得很,你坐一會兒就好。”
說著,曾柔已經將摘好的菜放在清水里淘洗起來。
半個小時后,耿煊是扶著肚子回家的。
稍微坐了一會兒,耿煊就進入地下空間。
正無聊的大黃和八小巴巴的湊了上來。
耿煊揉了揉它們的腦袋,便讓它們一邊玩去。
他先是給壁上一盞油燈續了一些燈油,地下空間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
耿煊將旁邊兩個木箱都取了過來。
最下面那個木箱更大,乃是得自于臧子高的那一箱藏書,回家后,耿煊又將收于懷中的《藥石篇》和那紙名為“玄幽丹”的丹方也重新放進了木箱中。
而這個木箱的上面,還有個更加小巧精致的木箱。
這是一次休整的時候,羅青、丁勇、王襞、滕宇四人一起呈上來的。
看他們那鄭重的態度,耿煊當時就大略看了一下,很快也就明白了他們如此態度的原因。
這是一箱由那吳悅親自掌管的賬本。
通過這些賬本,不僅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從車隊從安樂集出發開始,攜帶了多少補給和物資,已經每天的消耗,剩余物資的多少等信息。
更重要的是,這套賬本清晰地記錄了車隊從安樂集攜帶出來的,用于在康樂集收購藥材的銀錢總數,以及實際花費了多少,剩余了多少。
還有與包括常平坊在內的八家里坊具體的交易明細,包括藥材的種類,品質,數量,以及成交單價和總價等等。
可以說,只要掌握了這箱賬本,車隊的情況基本就一目了然了。
根本不需要一車一車,一箱一箱,一包一包的去清點。
即便耿煊已經略過了那些具體的名目,只看大略,也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將車隊情況,也是此行最大一部分的收獲,了解了個大概。
為了這一次的采購,安樂集給車隊準備了足足三十二萬兩的銀子。
但實際上,這些銀子只用了四分之三左右。
更準確的說,是二十四萬五千兩,另外有七萬五千兩的采購銀都沒有開封。
而這二十四萬五千兩銀子采購的藥材,以及七萬五千兩現銀,便是車隊中最大宗、也是價值最高的兩項物資。
耿煊還了解到,只常平坊今年秋獵期間藥材,總共就賣出了三萬四千五百兩。
除此之外,足夠車隊人馬十日之需的糧草還有大量剩余,這就不必細說了。
另外,安樂集還單獨給車隊撥付了一些資源和兩千兩現銀,用作來回所需。
兩千兩現銀基本沒動,按照其中一本賬已經分配好的數額,應該會在車隊返回安樂集之后按照修為高低和貢獻多少分到每個人手中。
資源則包括價值五百兩左右的各類藥物。
以及十五瓶,總計一百五十顆補血丸。
原本,這些補血丸的價值在一千五百兩左右,現在則至少在三千兩以上,往后隨著赤烏山周邊修煉資源的日漸短缺,價格還會更高。
各類藥物消耗了大約一成左右,而補血丸則消耗了大約三成左右。
此外,羅青等人還從曹鐸、吳悅以及其他一干死者身上搜來不少收獲。
除了各類武器之外,還有一些補血丸、碎銀、金豆、銀條、金條之類的收獲。
雖然人均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啊。
總加起來,單是補血丸就超過兩百顆,隨身攜帶的金銀等物總價值也超過了四千兩白銀。
另還有其他諸如解毒、止血等藥物,在這次藥物漲價之前,價值大約也在一千五百兩左右。
另有精元丹十四顆,價值四百二十兩。
——已將從呂家護衛搜出的財貨一起計入其中。
此外,還有專門給那些玄幽馬使用的“玄幽丹”四十顆。
車隊的收益,大體便是這些。
而除了這些之外,卻還另有一項,并沒有體現在安樂集的賬本統計之中里。
那就是臧子高在遁離康樂集之前,裝了整整一馬車的金銀細軟,以及其他各類珍貴資源。
這一部分,羅青等人早就仔細清點了一遍,并在幾次休整期間,陸續給耿煊做了匯報。
金條四百兩,銀條三千兩,再加上其他都非常容易變現,甚至可以直接抵錢用的珠玉珍玩。
這些若全以白銀計,總價值大約萬兩左右。
除此之外,另有價值大約三千兩的各類高品質藥物。
三百斤價值大約在六千兩的高品質藥酒。
另有補血丸一整箱,一百瓶,每瓶十顆,總計一千顆,價值萬兩。
精元丹二十瓶,每瓶十顆,總計兩百顆,價值六千兩。
在第一次聽羅青等人詳細的匯報了臧子高一人攜帶的物資價值之后,耿煊簡直懷疑,臧子高是不是趁著最后的時機,直接洗劫了藥行的庫房。
當然,即便這些資源全都是臧子高個人私產,耿煊也不覺得奇怪。
一個煉髓境的、背靠赤烏山的集市藥行會長,要是還身家寒酸,那反而才是咄咄怪事。
何況,如那些藥物、藥酒、補血丸、精元丹這些資源的價值,在臧子高手中,和在其他修煉者手中,是完全不同的。
——羅青等人統計這類資源的價值時,都以漲價前的市價為準。但在臧子高那里,若只算成本價的話,自然沒有這么高。可若依照赤烏山周邊集市當下的情況,這些資源現在的實際可以賣出的價格,還會更高。
將各類收獲分門別類的理清之后,耿煊又進行了全面的匯總。
譬如銀兩,他也不管是采購銀,還是個人攜帶的碎金碎銀,是來自安樂集車隊,還是臧子高的私產。
藥材,總價值二十四萬五千兩;
金銀,總計九萬一千兩;
各類藥物,總價值五千兩;
補血丸,一千三百顆;
精元丹,兩百一十四顆;
高品質藥酒,三百斤;
玄幽丹,四十顆。
若是全部以銀兩計,總價值超過三十六萬兩。
而若將無憂宮聯合安樂集的這次行動后在赤烏山周邊帶來的影響,藥材和各類修煉資源的價格飆升,它們的價值還會更高。
而若將藥材全部變成各類藥物,補血丸、精元丹、藥酒這些資源,單是那些藥材的價值,就將在現有的基礎上再翻數倍!
踮踮腳就有可能突破百萬兩。
雖然已經有所預料,可當耿煊將這一次的收益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梳理后,還是感覺頭皮發麻,渾身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此前,因為歷次行動的收獲,耿煊手中也有將近四千六百兩的現銀,另還有將近三百斤的高品質藥酒,補血丸上百顆,精元丹十幾顆。
耿煊自覺也算是身家豐厚了。
可與這一次的收獲相比,這點家底,真的是連零頭都不夠。
而直到統計結束,耿煊才恍然發現,還有些同樣價值不菲的收益,沒有計入其中。
總數量超過百件,最差也價值數十兩,品質高的甚至價值數百兩的各類兵器。
還有三十六匹玄幽馬。
從吳悅的賬本中,耿煊終于知道,這就是享譽九州的玄幽馬。
披上鐵甲,就是沖鋒陷陣的生物坦克;
架上馬車,就是可馱著上萬斤重物日行五六百里的生物蒸汽機。
若是輕裝上陣,日行千里,那不是夸張修辭,而是客觀描述。
這樣的玄幽馬,耿煊不知道多少錢一匹,但可以確信的是,價值一定不菲。
甚至,很可能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戰略級資源。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本修煉功法。
雖說,并不是所有修煉者都會將修煉功法隨身攜帶,可那些才剛修煉的,掌握還不純熟的技能,修煉者還是會隨身攜帶的。
其中,最有價值的一本無疑就是吳悅隨身攜帶的一部名為《牽絲勁》的煉髓功法。
但耿煊最看重的,卻是一門名為《陰風化骨掌》的掌法。
這些全都成了耿煊的戰利品。
此外,還有臧子高攜帶的那滿滿一箱,同樣難以用金錢估量的藏書。
其中同樣有一些修煉功法,包括一門煉髓功法。
而最讓耿煊看重的,自然是那部名為《藥石篇》的九流秘術。
在將這一次的收獲大體梳理完畢之后,耿煊便將全部的心力都集中在了對這部九流秘術的研讀之上。
而其中的內容,讓他頗為意外。
在得到這部秘法之后,對于其中內容,耿煊心中就有想過。
結合其名字,以及臧子高本人的職業,耿煊認為,這應是一部講如何制藥辨藥的秘術。
可當他真正將這部《藥石篇》看完之后,還是驚訝的發現,這與他心中預想的內容,有很大的差別。
因為這部《藥石篇》,沒有涉及任何一種藥材的辨識、藥物的制作、亦或者丹丸配方之類。
它通篇的內容,只有一個核心,即生命元氣。
生命元氣,無論是對修煉者,還是普通人,都是極其重要的。
生命元氣本身虛無縹緲,很難認知,但生命元氣的強弱,卻能夠以壽命的長短,健康或者病痛,活力或者枯寂,強大或者弱小……這些外在形式表現出來。
淬體五境,當修為從煉肉境突破到煉血境,其中一個顯著變化就是,修煉者可以通過修煉,增加積存在血液之中的生命元氣。
這能顯著的、全面的提升修煉者的身體素質,除了力量、反應速度等,包括耐力、恢復能力等。
而修為從煉血境提升到煉骨境,從煉骨境提升到煉髓境,一個顯著的差異就是,修煉者通過修煉增加的生命元氣,越來越“由表及里”。
煉血境增加的、積存在血液中的生命元氣,帶來的都是當下的、直觀的身體改變。
如力量、反應速度、耐力、恢復能力等等。
而煉骨境增加、積存于骨骼中的生命元氣,除了囊括煉血境包含的這些改變外,還涉及到了更深層面,比如根骨、稟賦。
一個人哪怕修煉資質非常差,可若以資源硬堆,亦或者別的機遇將淬體提升到煉骨境界,那么,其根骨資質、修煉稟賦都會有所提升。
而若修為提升到煉髓境,不僅根骨資質會有更大的提升,其人的壽命都會有明顯的提升,生命質量也會有顯著提升。
生命質量,是耿煊自己的總結。
它實際上反應在很多方面。
同樣活到八十歲的兩人。
一個無災無病無痛,到八十歲之時一覺不醒,無疾而終;
一個從五十多歲開始就各種毛病不斷,長期與藥為伴,痛苦和失眠成為活著的每一天都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終于在八十歲那年一睡不起,徹底解脫。
前者的生命質量明顯高于后者。
衰老是生命無可阻擋的大勢,但煉髓境強者卻可以將這個時限盡可能的往后推。
一個煉骨境強者,巔峰時甚至可以與煉髓境正面硬剛,可一旦年過六十,戰力就將迅速下滑。
而哪怕是最弱雞的煉髓境強者,都可以支撐更久,煉髓層次越高,就可支撐越久。
極端一點的,甚至可以在死亡的前一刻,都擁有給與其他煉髓境強者致命一擊的威懾力。
煉血、煉骨、煉髓的差異如此之大,在背后默默主導這一切的,便被統稱之為“生命元氣”。
所以說,生命元氣并非真的是一股氣,修煉者的血液、骨骼之中,也并沒有一股氣在流動。
修煉者本人也無法直觀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只能夠從身體、根骨資質、乃至生命質量、壽命等方面前后表現出來的差異,間接的判斷有這么一種決定性的力量存在。
這種決定性的力量,便被稱為“生命元氣”。
而《藥石篇》這門秘術特別的地方在于,它就像是一柄刻度更加精細的尺子。
一般的修煉者,判斷自身生命元氣的增長亦或者減弱,是通過自身身體狀態的漲跌,更具體點,即力量、反應速度、耐力、恢復能力等方面的變化來做判斷。
可力量極限從抓舉五百斤到五百零一斤,極限發力兩分鐘到兩分零一秒,這樣細微的差異,修煉者根本無法通過感受分辨出來。
而《藥石篇》,卻在一個領域幾乎做到了極致。
即外物“對身體有益”亦或者“對身體有害”,哪怕這種差異極其細微,掌握此術之人都能夠判斷出來。
當然,《藥石篇》中的原話,說的并非“對身體有益”或者“對身體有害”,而是“有益于生命元氣”或“有害于生命元氣”。
而就憑這一點,《藥石篇》雖然通篇沒有提及一種辨識藥材、制作藥物的方法,但它卻足以成為所有制藥煉藥之人的圣經。
“還不止于此!”
耿煊很快就領悟到,“凡是有益于生命元氣的外物”都可以稱之為“藥”。
那么反過來,“凡是有害于生命元氣的外物”,同樣可以歸于一類。
幾乎不需要思索,一個字便立刻從耿煊的腦海中蹦了出來。
“毒!”
耿煊想到了地下黑市那個被他害得搬家跑路的妙藝館店主,魯妙手。
他制的毒,讓耿煊印象深刻。
在親眼見識他的制毒方法之前,耿煊以為毒藥也和補血丸、止血散差不多,都是提前制作好的成品。
可魯妙手卻直接將一大堆原材料擺在身邊,一邊詢問顧客需求,一邊決定使用哪些原材料進行配置,隨問隨制,信手拈來,根本不存在一個固定的毒藥配方。
以前,耿煊霧里看花,只覺得這個魯妙手制毒本領,深不可測,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現在,讀罷《藥石篇》,耿煊卻是恍然。
“這魯妙手很可能也修習了這門秘術!”
“而且,他對這門秘術的掌握層次,應該非常的高!”
當然,并不是說,掌握了《藥石篇》,就直接精通了制藥或者制毒。
這還是需要大量的與制藥亦或制毒相關的傳承。
比如自己手中這得自于臧子高的一大箱子與“藥”相關的典籍和筆記。
但若只有相關傳承,沒有《藥石篇》這門秘術,那也很難成為制藥亦或者制毒的大師。
只能當一個按照配方以及步驟進行操作的特殊工匠而已。
《藥石篇》如同內功心法,而其他種類龐雜的、涉及到制藥亦或者制毒方方面面的典籍和筆記,就是套路招式。
只有內功心法,不懂招式套路,自然不太行;
可若只懂套路招式,不懂內功心法,那更是萬萬不行。
就在這時,一道信息在耿煊腦海中浮現。
宿主已領悟《藥石篇》的立意精要,身體已滿足掌握該技能的全部前置條件,消耗四點紅運即可快速入門。
是?/否?
“是。”耿煊立刻做出了選擇。
瞬間,耿煊感覺自己的身體,從皮膚到血肉臟腑,乃至血脈骨骼,都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莫名律動。
這種律動,來得快,去得也快。
說不上是好,也說不上是壞。
就像是風吹過水面,自然泛起淺淺漣漪,風過之后,漣漪很快就又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經驗、感悟,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斷的注入耿煊的腦海之中。
紅運:2227
藥石術(入門)
耿煊按捺不住心中躍躍欲試的沖動,直接起身便進入通道之內。
正在一邊玩耍的大黃和八小立刻機靈的跟了上來。
耿煊想了想,也沒有阻止。
這次百源集一行,它們已經充分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和價值,除了八小的耐力還有所欠缺之外,幾乎全都是優點。
也不必擔心帶著它們會給自己拖后腿。
既然如此,它們愿意跟就讓它們跟著就是。
進入常平坊下的地下隧洞,耿煊沒有如以往般朝康樂集方向走去。
而是來到隧洞另一端的封堵口處。
耿煊沒有耽擱時間,雙手快速抓拿起來。
一條通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推進。
大約二十分鐘后,當耿煊再次伸手插入巖壁之中,指尖部分已經完全刺穿巖壁,探入到另一片虛空之中。
這個疑似前身父親封上的封堵口,被耿煊再次挖通。
當他走出通道,已經站在通往赤烏山深處的隧洞之內。
而后,耿煊又花了些時間對這個出口做了一些隱蔽的處理,就向著康樂集方向走去。
大黃和八小則顛顛的跟在他后面。
很快,昏暗的隧洞內,一支沿隧洞停放的龐大車隊便已顯出其淡淡的輪廓。
而隨著耿煊接近,那些被安置在一起的玄幽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到來,陸續打起了響鼻,似乎有些煩躁,還有些委屈。
耿煊立刻醒悟過來,雖然自己特意叮囑羅青等人在離開前多給它們一些食物,但距離他們離開此地,也過去了十四五個小時,它們早就餓了。
何況,相比食物,它們更需要飲水。
醒悟過來的耿煊,立刻取了一些車隊使用的盛水皮囊,然后快步返回自家小院下的地下空間。
將每個都能裝一兩百斤水的皮囊全部裝滿,用推車運到隧洞內,讓三十六匹玄幽馬飽飲了一陣。
而在它們飲水之時,耿煊還取了足夠多精心配制好的豆料。
待它們飲水差不多之后,便將這些食料送到它們面前。
在照顧這些玄幽馬進食時,耿煊最大的感受就是,味道實在太沖了。
屎尿味加上體味、汗水味等混雜成一股超級難聞的氣味。
而這距離將這些玄幽馬安置在此處還不到一天,要是過上三五天,那場面耿煊簡直不敢想。
而且,這樣的環境,對玄幽馬來說,本身也是非常有害的。
要讓它們保持在一個好的狀態,足夠寬敞的馬廄,充足的休息,適宜的運動,妥善的照料……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可比真正的坦克和蒸汽機麻煩多了。
某個環節的失誤,都有可能讓它們的狀態迅速跌落,甚至變成病馬,死馬。
“得趕快給它們找一個更合適的地方進行安置。”耿煊心中無奈的想。
他發現,這次行動固然讓自己狠狠發了一筆橫財。
可除了其中一小部分,絕大部分橫財都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燙手。
那規模龐大、品類繁雜的藥材,很多都有時效性。
若不能及時處理,價值會迅速下跌,甚至變成廢物垃圾。
除非自己舍得將這價值數十萬兩,甚至有可能超過百萬兩的藥材棄之不顧,那就必須想辦法解決。
這些玄幽馬,同樣嬌貴得很。
要不想眼睜睜看著它們廢掉,死掉,就必須盡快給它們提供一個更加舒適、優渥的生存環境。
而無論是哪一個問題,都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要想完美解決這些問題,又不想驚動任何人,那更是難上加難。
甚至于,這種既想又想,本身就是做夢。
世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好事!
事情如何解決,這都是以后的事。
現在的耿煊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些玄幽馬又換了個地方,用剩余的清水給它們稍微做了個清潔。
同時還挖了個坑,將那些馬糞還有沾了太多馬尿的地面埋進坑里去。
耿煊填上最后一捧土的時候,心中還在想:“不行,這事還是得安排專人來干。”
花了許多時間,弄完這一切之后,耿煊才想起這次過來真正的目的。
他按照補血丸的配方,將需要用到的藥材全都取了一些,每一種的分量都不是太多,足夠幾次試驗就行。
做好這一切之后,耿煊重新返回地下空間。
耿煊將這些藥材全部放在桌上,他伸手取過其中一株名為“三葉草”的藥草,將其輕輕捏在手中。
然后,就仿佛定在了那里。
這是旁觀者視角看到的。
在耿煊自己的感受中,自己看似一動不動的身體之內,正有一股淡淡的、波紋一般的勁力在蕩漾,在擴散,通過指尖的接觸,滲入“三葉草”的葉片之內,然后擴散到整株草藥內部。
繼而,一股更加微弱的波紋從這草藥內部返入他的體內。
耿煊當即生出一種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受,并非他自身的主觀感受,而是他的身體,更確切地說,是這股從“三葉草”內返入身體的淡淡波紋通過他的身體“告訴”他的。
聽起來似乎很玄妙,可就像是人吃了糖會感覺愉悅幸福一樣。
現在,這股從“三葉草”返入身體的淡淡波紋,就變成了這樣一顆“糖”。
耿煊愣了好一會兒,才放下這株“三葉草”,拿起另外一株草藥。
很快,隨著淡淡的波紋從這株草藥返入體內,耿煊心中生出相似的感受。
但這兩種都類似于吃糖的感受,又不完全相同。
就像是吃了蜂蜜和蔗糖的區別,雖然都是糖,雖然都是甜味,但它們的味道顯然也是不同的,而且差別巨大。
耿煊現在就能隱約感受出這種差別,但卻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
“……還真是神奇!”
這也是修為晉入煉髓境之后使用這門“藥石術”的一個優點。
要是修為沒有晉入煉髓境,他就只能通過神農嘗百草的方式——口服,取少量置于舌尖,才能得到相似的感受。
而且,感受還不會如他現在這般純粹。
因為藥草本身的味道會形成干擾,而且,味道越鮮明,干擾越強。
那些本身有毒性的,更是得慎之又慎。
可修為到了煉髓境的耿煊,卻只需要通過手指的接觸,就可以讓“藥石術”的功效發揮出來。
此后,耿煊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將制作補血丸的藥材全部認識了一遍。
——需要一提的是,補血丸和藥酒一樣,并非只有一個固定的配方,而是有著非常多不一樣的配方,甚至很多配方中的藥材完全不同。
耿煊取用的,只是臧子高筆記中,在康樂集周邊比較主流的一種,與附近赤烏山產出的藥材契合度也較高。
而就在耿煊利用“藥石術”對這些藥材全部認識了一遍之后,一道信息直接在耿煊腦海中浮現。
宿主對制作“補血丸”所需藥材已經有了充分的理解和認識,消耗兩點紅運即可快速入門。
是?/否?
這一次,面對這道信息,耿煊選擇了無視,沒有理會。
他心中就是有種自信,即便不用紅運作弊,他也可以憑著自己對這些藥材藥性的認識和感受,將其制作成功。
想到就做,耿煊將平日里烹茶的爐子點燃,將一個以前用來煲湯的砂鍋洗凈后置于其上。
然后耿煊一手拿著一本筆記,不時看看其中具體的制作過程,然后按照順序將藥材按照筆記中的方法進行處理操作。
第一次,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第二次,又失敗了,但相比第一次,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
第三次,耿煊再一次失敗了。
可這次失敗之后,耿煊已經將那筆記扔到了一邊。
第四次,耿煊如前三次一樣,都按照制作一顆補血丸的量,小心地處理著每一種藥材。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耿煊將砂鍋從火爐上移開,看著砂鍋底薄薄的一層膏狀物,他也不顧鍋內的高溫,伸手就將其撈了出來。
很快,這團膏狀物就在他手中團成了一顆拇指大小的深褐色丹丸,淡淡的清香直往鼻孔里鉆。
若是正常的補血丸,為了防止藥力擴散流失,增加保質期,還會在表面裹一層薄薄的膜,或是用蜜,或是可食用的蠟,亦或者其他有著類似效果的可食用之物代替。
不過,當下自然不需要。
耿煊直接將這顆深褐色的丹丸扔進了嘴里,喉頭滑動一下,便吞進了肚子里。
很快,讓耿煊異常熟悉的藥力從腹部開始,向著四肢百骸擴散而去,成為推動煉髓層次向更高處攀升的動力。
“嗯,就是這個味兒。”
腦海中,那提醒他消耗兩點紅運即可補血丸入門的信息,已不知不覺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諸多可提升技能中,多出來一個“補血丸(入門)”。
除了從前身那里繼承來的“鐵皮功”、“鐵砂掌”還有“解割術”,這是第一門不依靠紅運作弊,被他主動掌握的技能。
而且,其中的復雜微妙,一點比不掌握一門高深武技簡單。
但他從毫無概念到成功,只經歷三次失敗。
每一次的失敗,都讓他下一次走得更遠。
“現在,至少在制藥這一塊,我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了!”
“這還只是我對‘藥石術’的掌握還在入門層次,要是我對此術的掌握更進一步,我的制藥天賦豈不是會變得更強?
若是我將此術掌握到圓滿層次,那我在制藥領域又該何等風采。
天才?妖孽?”
這般想著,經過一番實操嘗試,耿煊發現,自己已將“藥石術”在入門后收獲的種種經驗和感悟全部吃透了。
他也不含糊,立刻消耗八點紅運,將“藥石術”往上提升了一層,從入門晉入小成境界。
紅運:2219
藥石術(小成)
更多的感悟和經驗涌入腦海,耿煊發現,那本來就已經非常隱晦的勁力波紋,還可以變得更隱晦,也更細膩。
耿煊取來那些制作補血丸的藥材,繼續用“藥石術”去認識。
一遍下來,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認識更清晰,感受也更細膩了。
假如說,這次提升之前,他只是能夠分辨出“蜂蜜”和“蔗糖”的不同,但具體有哪些不同,他是說不清楚的。
而現在,他卻可以將它們的不同說出個一二三來。
嗯,暫時也只能說出個一二三來,要想說出更多,“藥石術”還得繼續提升才成。
一番嘗試之后,對于“藥石術”以及自己的制藥天賦有了充分的理解后,耿煊終于停了下來,沒再繼續沉浸其中。
他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還是那兩個問題,藥材的處理和變現,以及玄幽馬的安置。
即便他自己掌握了“藥石術”,且制藥舍得投入紅運,“藥石術”和制藥能力都會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成為制藥方面的專家大師。
藥材如何處理這個問題,依然是他要面對的。
他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將這價值數十萬兩的藥材在極短的時間內處理完畢。
即便他能夠做到,這個地下環境也不允許。
就拿制作補血丸來說,制作一兩顆,他可以生個小火爐,用煲湯的砂鍋就能夠搞定。
可若是制作的數量達到百顆,千顆,乃至萬顆呢?
實驗室制作和大工廠生產,可不是一回事。
單是各種藥材在下鍋之前分門別類的處理,就要單獨分出好幾道工序。
而熬制這些丹丸,也需要更大量的燃料以及更巨大、更專業的器具。
這都不是在地下環境可以搞定的。
他若一定要在地下做,不考慮地下隧洞能否支撐起如此旺盛的燃燒,單是那濃烈的氣息,就能夠通過隧洞擴散到康樂集的整個地下網絡。
甚至,還有很大可能通過氣孔,擴散到地面之上。
讓整個康樂集的人都沐浴在補血丸特有的香氣之中。
耿煊只是想想那畫面,就感覺太美,不敢繼續想下去。
而這還只是其中一種補血丸的制作而已。
其他丹丸,藥物的制作,同樣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麻煩。
比如,藥酒的制作,需要用到大量的酒,以及釀酒的糧食作物。
這同樣不是他繼續躲在地下隧洞之內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必須要走出去了。”
耿煊心中,漸漸有了這樣的覺悟。
他領悟到一個道理。
“淺水養不出蛟龍。”
在一片淺水塘里,若不想惹來任何人的注意,那只能是泥鰍。
若是“蛟龍”也做此想,那就只能把自己裝成一條泥鰍,且還要一直裝下去。
只要一次破了功,露出真容,“蛟龍”就再也藏不住了。
康樂集就這么大一片地方,任何大一點的動靜,就會在這個“淺水塘”里泛起醒目的漣漪。
除非不發出任何動靜,或者,始終將動靜約束在某個層次以下,不然,露出形跡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這和藏得仔不仔細,藏得深不深沒有半毛錢關系。
若自己用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各不相關的身份,在康樂集各個米店購買可以釀造一萬斤藥酒的糧食。
即便自己在細節上小心到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一旦真的這樣去做了,這又瞞得過誰?
大批量熬制補血丸,還需要大量的燃料,更加專業的、特別訂做的丹爐……
沒有哪一樣,在實際操作中,可以用“不動聲色”四個字就能解決的。
在清醒的認識到這一切之后,耿煊開始從實際角度出發。
去考慮,去權衡。
“如何才能在既解決問題的同時,又讓我的麻煩最小呢?”
“……有沒有可能,將這麻煩轉化掉。
讓它不是麻煩,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成為麻煩呢?”
耿煊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天大的優勢。
那就是相比于其他修煉者,自己的修為和實力,一直在以飛一般的速度成長著。
所以,自己根本不需要考慮得太遠。
即便是看上去飲鴆止渴的辦法,只要能暫時止渴,對自己來說,就是毫無副作用的仙釀!
隨著思路打開,耿煊的眼睛越來越明亮。
一劑能夠暫時“止渴”的“鴆毒”,已經從無到有,在他心中逐漸成型了。
耿煊回到地上,沒多久,便等到了深夜方才歸來的陳榮山。
“陳叔。”
耿煊忽然的開口,將正準備進入自家小院的陳榮山驚了一跳。
他下意識的就開口道:“阿煊,你在呀。”
耿煊心道,看您這話說得,我這是我家,現在又是晚上,我在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而話出口后,陳榮山似乎就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問題,頓了一下,便又問:“有事嗎?”
耿煊道:
“自從成為藍袍護衛后,我不是還沒有去報過一次到嗎?
我就想著明日和您去一趟,履行一下職責。”
陳榮山認真看了耿煊兩眼,似乎奇怪這話居然能從他嘴里說出來,但最終還是點頭道:“好吧,明日一早我過來喚你。”
“好。”耿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