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狀,“巨熊”雙眼瞬間血紅一片。
“吼!”
他再一次咆哮怒吼,當即就要沖上前去,與“蘇瑞良”貼身搏殺。
可才剛走動,胸口就傳來劇烈而持續的劇痛。
在起身之前,他雖就已將槍尖嵌入體內的投槍強行拔出。
可特制胸甲,被投槍擊中的區域,以之為中心出現的一個巨大的凹陷,與他的皮肉緊緊的貼在一起。
被投槍強行洞穿的缺口處,不規則翻卷的裂片更是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之中。
當他站立不動時,忿怒的情緒,強悍的體魄,還能讓他暫時忽略這些痛苦。
可當他走動起來,不僅痛苦驟然加劇,斷裂的肋骨更是向更深處擠壓著內臟。
那極致的痛苦,就不再是強大的意志力可以克服。
更何況,這種情況下,若是不做一些處置,戰力連五成都發揮不出來,更是很容易造成危及臟腑的重創。
“巨熊”不得不壓下心中急迫的情緒,準備動手直接將胸甲卸下來。
就在這時,又一聲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投!”
正動手拆甲的“巨熊”茫然抬頭。
可還不待他將頭完全抬起,便見一道迅捷若電的烏光已經再一次襲到身前。
因其速太快,根本不待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這道烏光便已沒入胸甲凹陷之中。
精準的射入前一根投槍洞穿的缺口,深深的沒入他身體之內。
“巨熊”強悍的體魄,磅礴的勁力,瞬間做出了反應。
頑強的阻止投槍在他體內更進一步的深入,以及其上附著的磅礴勁力對周身的肆掠破壞。
最終,“巨熊”成功防止了身體被投槍徹底洞穿的厄運。
沒能貫穿他身體的,沉重又迅捷的投槍,轉化成一股磅礴巨力,推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遠處急退。
“巨熊”用巨錘杵地,強撐著不讓身體失衡倒地。
隨著他的后退,巨錘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槽。
當“巨熊”終于頑強的止住退勢,積郁在體內的沉重傷勢混合著混亂的勁力,化作一口從嘴中狂噴而出的血箭。
“吼——!”
嘴中鮮血狂噴不止,“巨熊”發出一聲似憤怒,似痛苦,似絕境困獸一般的吼聲。
伸手握著槍尖已經完全深入體內的槍柄,將其從體內拔出。
“投!”
就在這時,那清冷的,讓他下意識感覺膽寒驚懼,宛如惡魔低語的聲音再一次傳入耳中。
都不待他做出更多動作,又一道烏光已經電射而至。
受到更重巨創,身體的反應更加遲鈍。
為了阻止上一根投槍深入,調用、消耗了太多勁力,受創區域恰好處在一個“空窗期”。
完全做不出更多反應的“巨熊”,就只能茫然的看著這道烏光,再次精準的投入胸甲缺口之中。
因為兩次打擊,胸甲缺口已經被完全洞開。
投槍毫無阻礙的便沒入“巨熊”那已經一片糜爛,鮮血淋漓的血肉傷口之內。
這一次,“巨熊”沒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
就在他還在愣神之際,投槍的三棱槍尖便已毫無阻礙的貫穿他的身體。
“咚!”
“巨熊”后背的背甲,忽然毫無征兆的出現一個尖銳突起。
成功洞穿“巨熊”的身體,最終卻被防御驚人的特制甲胄從內部攔住了去路。
奇快無比的投槍,受這一攔之后,再次將速度全部轉化為一股巨力。
這一次,卻不知是無力支撐,還是無心支撐。
在這股距離的沖擊下,“巨熊”緊握巨錘的手很自然的就松開了。
他的身體向后斜飛了出去,身體不受控的仰倒,后背朝下,向著地面狠狠砸去。
在身形掠空落地之時,“巨熊”眼角的余光,還能捕捉到,還有很多同伴,正經受著與他相同的遭遇。
他們那被一根根投槍貫穿的身體,同樣不受控的從馬背上飛出,向著地面砸落而去。
接連經受五波宛如割麥一般的慘痛打擊,至今還安然端坐在馬背上的同伴,數量更進一步銳減。
且都慌亂無比。
連續五次的死亡打擊,又沒有了合理的指揮,所有人已經完全失了方寸。
不過,“巨熊”已經沒心思為他們的命運擔憂了。
隨著他龐大而沉重的身體“噗通”一聲背部狠狠撞在地上,原本因為背甲的阻攔,從槍尖到槍身都震顫不休的投槍,再一次在他體內狠狠震動。
這給他造成了劇烈的痛苦和持續不斷的后續傷害。
現在,整根投槍橫貫在他體內。
三棱形的槍尖從后背刺出,末端卻還在胸口一片糜爛的傷口處沒能完全沒入。
流線型的槍身,天然就是一個個放血槽。
投槍所經區域,身體血肉被攪得一團糜爛。
“巨熊”體內的鮮血,完全不受控的,通過槍身,匯聚到三棱槍尖處,嘩啦啦的從他后背流淌而出。
擊打在背甲之上,“巨熊”甚至能清晰的聽到仿佛流水撞擊巖石的聲音。
隨著體內血液的快速流失,巨熊感覺自己一身勁力也在快速流失。
曾經讓他引以為豪的龐大體魄,第一次讓他感覺成為了拖累。
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沉重,不堪承受的那種沉重!
“完了!”
“巨熊”終于絕望了。
當“巨熊”怒吼著站起身來,耿煊率著身后鐵騎,距離敵騎還有大約三百步距離。
當耿煊趁著“巨熊”低頭卸甲之時,喝令隊伍投出第四波投槍。
距離已經接近到二百步左右。
并趁機給巨熊再次投出一槍,精準命中其胸口本身就受傷的區域,讓其傷勢更進一步加重,讓他無法干涉戰場。
——投槍頻率,耿煊本人其實可以在現在的基礎上再次加速。但這樣一來,卻會破壞整體的行動節奏,降低整體殺傷率。
這在耿煊看來,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他并沒有獨自加快節奏,而是待到所有騎手都做好準備之后,這才下令,一起投射。
當耿煊喝令投射出第五批死亡投槍,兩百三十七根投槍以極快的,近乎直線的軌跡,沒入相較最初,已經稀疏了許多的敵騎之時。
他與敵騎的距離,已經拉近到百步之內。
這也是雙方距離最接近的時候。
因為耿煊帶領麾下急速沖鋒的鐵騎,并非朝著敵騎正面沖撞而去。
根本沒打算與對方玩肉搏近戰的耿煊,帶領麾下鐵騎,從敵騎隊伍側面斜插。
對方移動,他也隨之調整。
始終保持距離對方最近的位置,在百米左右。
若是不改變方向,自此以后,雙方距離會迅速拉遠。
而此刻,對方超過四百騎的鐵騎,在接連經受了五波死亡打擊之后,幸存者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一百二三十騎。
第一次出手投射,雙方距離還在五百步之外。
雖然精準度最低,但因為出其不意,且敵騎站位最為密集,只要投槍在范圍之內,基本就能產生有效命中。
隨著雙方距離拉近,投槍的殺傷力和精準度確實都有所提升。
但隨著敵騎數量的銳減,隊伍卻變得更加稀疏,反而常有投槍射空。
且常有多根投槍命中同一人的情況。
另外,從第四次投擲開始,耿煊還發現。
有那修為偏弱的騎手,在連續數次不間歇的、高強度的投擲下,手臂狀態有所下滑。
這導致他們投出鐵槍的殺傷力和精準度,都有所下降。
以至于先后五批,將近一千兩百根投槍,最終只取得了殲敵三百人左右的戰果。
平均下來,相當于四根投槍殲滅一騎。
對于這個結果,耿煊自然說不上滿意,但也說不上失望。
就連他,前后投出五槍,單“巨熊”一人就硬吃了他三槍。
另外兩槍,分別賞給了兩名頭頂紅名極盛的“幸運兒”。
連他都做不到五槍滅五敵,自然也不能對其他人苛求過甚。
就在耿煊率領的鐵騎以極快的速度從距離敵騎百步左右的位置斜擦而過,即將快速遠去之時,耿煊大聲下令道:
“所有煉髓戰力,立刻去一線支援,配合洪銓等人行動,勿使走脫一人!”
隨著耿煊率著兩百余騎玄幽鐵騎,毫無征兆的從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方向殺出。
緊接著給以“巨熊”為首的四百余騎玄幽鐵騎,造成了堪稱毀滅性的遠程打擊。
圍繞在雙方防線周圍,激戰到近乎沸騰的雙方兵士,自然都看到了。
這在頃刻之間發生的,幾乎能夠決定這一戰勝負走向的劇變,給雙方都造成了劇烈的沖擊。
就在耿煊下達最新命令之時,才被“巨熊”砸入戰場不久,與戰場的“黏著度”還不夠的,以游俠兒群體為主的數千援兵,便已經有了整體松動、潰散的征兆。
耿煊相信,若他圍繞著面前心氣已近乎全失的百余玄幽鐵騎再投擲一兩輪,這些游俠兒就已經開始逃跑了。
是以,耿煊立刻下令分兵。
聽了他的命令之后,馮煜,方錦堂,戚明誠,樊綦等十名煉髓中期。
朱翼,范宏盛,盛祥,谷于群,丁福全,陶白,王恒書,龐文等六十名煉髓初期。
合計七十騎,立刻脫離隊伍,從后方朝敵軍防線強壓而去。
他們一邊前沖,一枚枚奪命投槍還被他們不斷甩手投擲而出。
面對那些穿戴著高品質甲胄的玄幽鐵騎,他們的投槍最多只能看出一個前后貫穿的傷口。
可當這些投槍射入密集戰兵陣列之時,恐怖的威力,這才體現出來。
凡是被投槍射中之人,受創面直接被一股恐怖巨力撕裂開來。
射在腰腹,身體直接腰斬,炸為兩截。
射在胸膛,整個胸腔直接炸為空洞。
射中脖頸,直接頸炸頭飛。
挨著手腳四肢,哪里挨著哪里就直接化作血霧消失掉。
而且,一個人根本不足以消解掉投槍恐怖的去勢。
貫穿一人,兩人,甚至是三人!
每一根投槍被煉髓初期,乃至煉髓中期射出,直接就能在敵軍中犁出一道恐怖的血槽。
頃刻之間,恐懼的慘叫聲便甚囂塵上。
如此駭人視聽的打擊,讓原本見勢不妙,已經有了潰散松動征兆的敵軍,忽然不要命的朝著遠離這些鐵騎惡魔的方向狂沖而去。
也就是洪銓、蔣弘毅等人嚴陣以待的防線之上,狠狠的撲了過去。
前有數千鬣狗攔道,后有數十頭嗜血惡虎斷路。
在鬣狗與惡虎之間,他們都下意識的選擇從鬣狗群中打開突破口,找到逃生的通道。
原本就已經熱到沸騰的廝殺,烈度再次升級。
一邊帶著歇斯底里的癲狂,為了逃出生天,拼盡全力。
一邊帶著大快朵頤的貪婪,眼見己方轉眼間優勢占盡,手快有,手慢無,錯過了這一次,就沒有了下一次。
那些一臉猙獰,瘋狂揮舞刀劍的敵兵,在他們眼中,就像是一顆顆在地上跑動的金銀珠寶。
若不趕緊將其彎腰撿起,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從指尖溜掉,或者便宜了別人。
如何能夠?!
也有一些人稍微有些理智,不愿陷入數以千計的“鬣狗海”的亂戰之中,做出了相反的選擇。
面對那些為了給整個防線施壓,越散越開的玄幽鐵騎。
他們不僅沒有背身沖往戰線更深處,反而一邊緊盯著面前玄幽鐵騎手中致命的投槍,一邊朝他們急速接近。
想要在近戰中逆轉翻盤。
藝高人膽大,敢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選擇,基本都有著煉髓層次的修為。
“嗖!”
烏光乍現,鐵槍掠空。
一名出身于“北八集”的,煉髓中期的大館主,在敵騎作勢投擲之前便已先一步閃身躲避。
是以,投槍速度雖快,卻也只是從他原來的位置掠過。
成功躲過一槍,雙方距離迅速拉近。
一名出身于元京徐家重劍戰兵的煉髓中期,也做出了與他相同的選擇。
只可惜,投擲鐵槍之人本身就沒有投準,若他不閃避,反而能幸運躲過一劫。
可他見機太快,提前做出了閃避,好巧不巧,更好撞在了投槍偏移的軌道上。
胸膛瞬間被一槍洞穿。
還有人成功閃避了當面之敵的投槍,卻沒有防備被側面一支投槍貫穿身體,釘死在地上。
有成功的,有失敗的。
不過,做出這種選擇的人,本身實力就不差,有一大半都成功避開了投槍的直接射殺。
在雙方的快速接近中,鐵騎已經沒有投擲出第二槍的機會。
有的選擇控馬閃避,不給對方貼身近戰的機會,繼續拉開距離尋找機會。
有的直接換了近戰兵器,加速前沖,想要利用自己居高臨下,甲胄齊全的優勢凌虐對手。
很快,他們便撞擊在一起。
“當!”
“當!”
這是兵器撞擊的聲音。
“嘭!”
“嘭!”
這是有人被鐵騎撞飛,或者著甲騎手被人成功從馬背上撞下來,跌落地面的聲音。
“當當當當當——”
兵器密集交手碰撞的聲音,從這些煉髓層次之間的較量,到規模過萬的戰場。
隨著七十鐵騎的高壓逼迫,雙方深深的嵌合在了一起。
自此,敵我雙方都再難輕易抽身脫離。
若是不專心應對當面,乃至四面八方隨時都可能冒出的強敵,而是一味尋找逃出生路,反而會死得更快。
反而是盡情的戰斗,忘我的戰斗,才有可能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
殺吧。
盡情的殺吧。
當敵軍在己方七十鐵騎的壓迫下,完成了對戰場的“深度融合”之后,雙方都經歷了一段毫無章法的亂戰。
但以蔣弘毅、洪銓為首的“臨戰堂”迅速承擔起自己的職責。
在“巨熊”以及其他擅長兵法指揮的敵騎自顧不暇,自身難保之時,他們的指揮能力雖然依舊拙劣,卻已是戰場上的唯一。
敵軍那些由徐家的重劍戰兵,吳益心腹,以及大量“二狗子”,以及來自“北八集”,僥幸活到現在的戰兵們,來自無憂宮定星堂、四方堂的“援軍”們,來自月露原的游俠兒群體們……
這些亂七八糟,在以“巨熊”為首的鐵騎高壓下才捏在一起的群體。
第一時間就化作了一盤散沙,各自為戰。
這樣的局面下,隨著蔣弘毅、洪銓等人接過對各自隊伍的指揮,立刻發揮出己方小團隊方面的作戰優勢。
一方面,一支支小團隊反復的分割穿插,將散做一團的敵兵不斷的切割,分散,不讓他們集結成團。
另一方面,他們通過巧妙的騰挪,還能騰出不少的隊伍,讓他們從外圍切斷敵兵的逃散途徑。
在他們的梳理下,原本亂作一團的戰局,迅速清晰起來。
局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己方傾斜。
下達了分兵命令,讓鐵騎中所有的煉髓戰力前去一線戰場支援。
一來壓制敵兵正在迅速顯露的潰散之勢。
二來是彌補正面戰場中,己方煉髓戰力因為自己的抽調而造成的嚴重不足。
耿煊緊接著就對身后另一百六十六騎下令道:
“按照平日操演,以三人為一個小隊,各自尋找狩獵目標。”
從受到第一波打擊后,本身就在移動的敵騎,一方面隨著人員的快速減少,另一方面隨著大家都在慌亂行事,各自分散得越來越稀疏。
統一打擊,效果已經變得越來越差。
自然也就變成了各自尋找目標。
只不過,考慮到這些煉髓以下的騎手,投擲精準度本來就比較差,加上手臂都已經頗為疲勞。
要是大家都各自尋找目標,“落靶率”一定會非常高,便讓三人一組,以此增加命中率。
再一個,耿煊現在也沒有時間對他們進行統一的指揮。
“巨熊”雖然將大半煉髓都安排去了一線戰場。
但那基本都是來源駁雜,非嫡系的,且修為都在煉髓初期,以及煉髓中期的戰力。
所有的嫡系煉髓,以及精銳戰力,都被他集中在了鐵騎隊伍之中。
剛才的五波打擊,固然帶走了不少。
但依然以煉髓初期,煉髓中期為主。
煉髓后期,只耿煊帶走了兩位。
——在投擲出去的五槍中,“巨熊”一人獨受三槍,另有兩人分別領受了一槍。
投擲時,耿煊是以他們頭頂濃郁的紅名確定的目標。
但觀其在中槍之后的表現,耿煊卻判斷,他們的修為,絕不止于煉髓中期。
被投槍洞穿的這兩人,不僅沒有身亡,而且都在如“巨熊”一般,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除了這些,剩余敵騎中,還有不少連續扛過其他騎手的多次投槍攻擊,表現出了不俗戰力的煉髓強手。
對于這些人,耿煊都要重點拔除,自然沒時間再指揮其他騎手統一行動。
卻見他下達了分組狩獵的命令后,身下玄幽馬直接調轉方向,朝著敵騎隊伍沖去。
“嗖!”
“嗖!”
“嗖!”
快速接近中,一根根投槍在他雙手交替連擲之下,宛如連珠一般接連不斷的飛出。
當雙方距離接近到十米之時,耿煊手中剩余的十五根投槍一根不剩,被他全部送了出去。
“噗!”
“噗!”
“噗!”
每一根投槍,都精準的沒入一個騎手胸膛之內。
帶動的其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又有十三名騎手從玄幽馬背上遠遠跌落在地。
這是十三根投槍創造的戰果。
另外兩根,則沒入了那兩個胸膛中槍,剛掙扎著站起的煉髓后期的額頭正中。
被一根投槍貫穿,整個腦袋都瞬間變形的兩人倒退飛出。
人還沒有落地,兩團濃郁紅氣就已經朝他快速撲來。
距離拉近到十步之內,手中也已經沒有了多余投槍的耿煊身形從玄幽馬背上飛起,從一眾敵騎頭頂掠過,遠遠的落在后方。
“嘭!”
重重落地時,耿煊站在了倒地“巨熊”的身邊。
雖然嘴里鮮血狂噴,后背同樣血流不止,可“巨熊”的狀態,看上去并不算太糟糕。
接連三根投槍,貫穿他的身體,槍身周圍的血肉一片糜爛,但這對他來說,遠算不上致命。
當發現“蘇瑞良”出現在身邊,瞪大雙眼的他,嘴里“嚯嚯”著泛起血沫,雙手撐地,還想強撐著站起。
“嗙!”
耿煊帶著鐵手套的,施展圓滿境摧山破鋼拳的右拳,直接打在了巨熊額頭正中央。
受此巨力沖擊,巨熊的五官,包括整顆巨大的頭顱,都在瞬間發生了明顯的扭曲。
但耿煊這足夠開山裂石的一拳,卻并沒有砸碎“巨熊”的腦袋。
濃郁的土黃色光芒,在“巨熊”那明顯凹陷的額頭周圍凝聚。
在致命的打擊下,“巨熊”的身體爆發出了最強潛能,所有勁力都被他調動了起來,匯聚在額頭周圍,已經徹底實質化。
“吼!”
“巨熊”直視耿煊,怒瞪的雙眼,已經完全充血,朝耿煊再次發出雖然虛弱,卻毫不屈服的吼聲。
血腥氣撲面。
耿煊抬起拳頭,高高掄起。
若是能夠透過鐵甲手套,便能發現,耿煊的拳頭周圍,同樣有宛若實質的勁氣凝結,且外觀形態與鐵甲非常相似。
“嗙!”
再次一拳狠狠砸下。
“巨熊”的額頭塌陷更加明顯,凝若實質的土黃色勁氣光芒,消散近半。
猛烈的拳勁撞擊,“巨熊”帶著鐵盔的后腦勺狠狠撞擊地面,地面當即出現一個深深的凹坑。
這一次,“巨熊”吼不出來了。
他只是瞪圓了完全充血的雙眼,眼球裂紋遍布,眼角完全撕裂,鮮血直流。
顫抖著雙手,做出欲要掙扎著重新站起的姿態。
“嗙!”
耿煊毫不猶豫,抬拳便轟出第三記重拳。
“巨熊”完全塌陷的額前,已經搖搖欲墜,所剩不多的土黃色勁氣瞬間破碎一空。
耿煊的鐵拳毫無阻礙的一轟而下,骨骼,腦髓,完全不能成為他的阻礙。
直到鐵拳從內部特制頭盔狠狠撞擊在一起,一起“下沉”到地下半步深,耿煊這才收住了一往無前的拳勢。
瞥了眼脖頸以上部分已經徹底消失的“無頭熊軀”一眼,耿煊站起身來。
轉身向身后看去,疑惑縈繞在他心中。
因為太安靜了。
他既沒有聽到投槍破空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敵騎呼喝拼殺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便見還剩百騎左右的敵騎,全都呆呆愣愣的杵在那里。
看他們頭盔的朝向,目光應該全在他還有身后的“無頭熊軀”之上。
遠處,本來正三人一組,分散游弋在各處,手里握著投槍準備擲出的己方騎手,也都沒有將手中投槍擲出,同樣朝他這里看過來。
這一刻,敵我雙方,心里轉動的,其實是差不多的念頭。
耿煊自己的感受或許不深,可從他在百步之內,便將手中剩余十五根投槍全部擲出,一槍滅一敵,就已經將敵我雙方所有騎手的心神和膽魄全部給勾走了。
待他三拳搗碎“巨熊”,更是將敵騎心中已經搖搖欲墜,宛如風中殘燭的焰火徹底熄滅。
“您有這樣的本事,如此恐怖的神通,第一天就施展出來啊!”
“一照面就直接干死這頭‘巨熊’啊!”
“為什么要拖拉到今天?”
“還給這‘巨熊’一種雙方勢均力敵的錯覺?”
“很好玩嗎?”
“好玩嗎?”
“玩嗎?”
或許,人家就是在玩吧。
一瞬間,什么心氣都沒有了。
什么煞氣殺氣,什么戰意恨意,全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耿煊見狀,皺起了眉頭,就想說點什么。
便見那個除“巨熊”之外,唯一一個沒有將面罩拉下來,頭頂紅名也僅次于“巨熊”的茄子臉忽然翻身下馬,噗通一聲就雙膝跪在了地上。
手腳并用,四肢爬行著快速來到他身前不遠處,將腦袋完全貼在了地上。
用微微顫抖的聲音朝耿煊道:“主人!”
他顫抖的聲音,不是恐懼害怕,而是帶著狂熱、虔誠的激動情緒。
在將腦袋完全貼地之前,他還將頭盔卸了下來,本就很長的脖子伸得筆直,似乎生怕他砍得不順手。
耿煊低頭看著,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又有二十四騎翻身下馬,不斷的“噗通”聲中,陸續雙膝跪地。
然后學著茄子臉的模樣,手腳并用,四肢爬行著快速來茄子臉身后,將腦袋緊緊貼在地上。
“主人!”
“主人!”
相比于茄子臉,他們的聲音似乎要平靜許多。
或者說,木然許多。
仿佛在這件事上,他們并無主見,只是跟著茄子臉“學步”而已。
腦袋貼地之前,他們同樣主動將頭盔卸下,將脖子筆直的伸出。
只要他想,隨時都能用最順手的姿勢斬下去,讓他們身首分離。
這奇怪到詭異的變化,反倒讓耿煊緊皺的眉頭逐漸放松下來。
若茄子臉和他身后的一群人是做戲,耿煊絕不會因他們表現出來的恭順姿態就有任何心軟。
反而會賜他們一場干脆利落的死亡。
可他們,居然不是表演做戲!
茄子臉,以及在他身后跪伏于地的二十四人。
在他們跪伏在地,稱他“主人”的瞬間,他們頭頂最外層的白色暈光屬性,居然就這么改變了。
從“外人”變成了“我的人”。
這還是第一次,在完全不經耿煊本人同意的情況下,“外人”單方面完成了身份轉變。
因這批人的質量太高,特別是這個茄子臉,耿煊猜測,他的實力很可能僅次于“巨熊”,在其他幾名煉髓后期之上。
隨著他們一起轉化成“我的人”,耿煊直接增加了二十四點白運。
比將兩千名包含多名煉髓中期,煉髓初期的戰兵轉化為臨時戰兵收獲的白運還要更多!
“為什么叫我主人?”
一陣沉默之后,耿煊終于還是開口問道。
“您在神圣的決斗中,憑自身實力擊殺了老主人。現在,您就是我們的新主人!”
聽了這話,耿煊瞇起了眼睛。
目光再次在茄子臉和他身后的二十四人身上掃過,因為他們跪伏于地,又著甲,是以看不出太多東西。
但從他們脖頸裸露的皮膚,以及天然微卷的發質,黑褐色的發色,還有那完全有別于元州人的奇怪發型,和滿綴的發飾,他隱隱想到了什么。
“抬起頭來。”
茄子臉與另二十四人全都將趴伏在地的腦袋抬了起來。
從淺褐到深褐色的面部皮膚,粗糙如砂礫的紋理,更加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眶,偏黃褐色的雙瞳。
“你們不是九州人?”耿煊問。
茄子臉道:“我們是沙民。”
“沙民不是九州人?”
茄子臉道:“如果主人說的九州人,是指有著和您還有其他元州人相似外貌,吃穿風俗也都相似的人,那沙民中也有許多是九州人,但還有更多是如我這般的穢血雜種。”
當茄子臉的話多了起來,他奇怪的口音也展露無遺。
耿煊的關注點卻在別處,只聽他喃喃道:“穢血雜種?”
“董觀說,他是先天尊貴的五帝苗裔,體內流淌著尊貴的五帝血脈。
其他人,都是血脈遭到蠻荒污穢之氣浸染的雜種賤民。
只有和他流淌著同樣的種血,也就是主人您說的‘九州人’,才能進入他的求賢館,被他提拔重用。”茄子臉道。
“可我看你在這支隊伍里的地位也不低啊。”耿煊道。
“最初,董觀對所有穢血雜種的手段都非常強硬,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
不過,這很快就引起了波及玄幽二州的動蕩,加上玄幽二州人口本就不多,董觀又有太多玄幽馬和騎手需要供養。
后來,就逐漸放開了對穢血雜種的限制,允許一些表現恭順的部落,進獻一些優秀的子弟送給他培養。
優秀的女子,或是成為他的侍妾奴婢,或是被他賞給優秀得力的下屬。
優秀的男子,俊俏的送去做寺人,或是賞給一些有著特別癖好的下屬。
如我們這種長得丑的,便給賜給重要的將領做私兵扈從。”
聽到茄子臉說的這些話,耿煊忍不住心潮翻涌。
暗想,難怪董觀能與無憂宮合作。
在某些方面,雙方也算是“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看著茄子臉那丑得出奇的相貌,又想,對這些人來說,生得好看似乎反而成為一種罪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我叫扎絡。”
“扎絡……”
耿煊想起自己率領鐵騎沖鋒,最先做出反應的便是面前這個扎絡還有“巨熊”。
“巨熊”反應過來之后,是立刻梳理混亂的秩序,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混亂,并帶領四百余騎朝他發起了反向沖鋒。
而扎絡反應過來之后,是立刻縱馬馳出混亂的隊伍。
而就在他做出動作的下一刻,另外二十余騎便緊隨其后,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現在,耿煊基本可以肯定,那二十余騎,就是此刻跪在扎絡身后的二十四人!
因為他們當時的做法,客觀上緩解了擠作一團的混亂,讓“巨熊”梳理秩序的過程更加輕松。
耿煊不疑有他,以為這就是茄子臉,也就是扎絡與“巨熊”默契配合的結果。
在“巨熊”快速梳理秩序的過程中,隊頭變隊尾,他本人則騎著玄幽馬快速前移,來到原來的隊尾,現在的隊頭。
而扎絡與同他一起馳出隊列的二十余騎,很自然的就處在了整支隊伍的最后方。
在他與耿煊之間,中間隔著四百余騎玄幽敵騎。
也正是這個原因,雖然耿煊已經注意到他頭頂紅名僅次于“巨熊”,卻沒有率先對他進行“死亡點名”的原因。
以投槍軌跡,更難命中不說,雙方距離也更遠,扎絡的反應時間,也就是躲避的時間也更充分。
跟在他身邊的另外二十余騎,也都是同樣的情況。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在四去其三的慘重損失中,扎絡和另外二十四人,居然一個不少,全部活到了現在!
原本,在扎絡主動冒頭之前,耿煊是不會特別注意這些的。
幸運兒總是會有的,不是這個就是那個,在他的視角,這似乎沒有什么區別。
可現在,要說扎絡和他身后的二十四騎是完全靠幸運,他第一個就不相信。
這些念頭在耿煊心中電閃而過,他盯著扎絡,直接問道:
“你故意的,對吧?”
扎絡直視耿煊的雙眼,面不改色的回道:“是。”
“為什么?那頭‘巨熊’不是你的主人嗎?
反噬舊主,攀附新主……你覺得我敢用你嗎?”
“蒼狼天教導我們,兩個狼王之間的決斗,他人沒有資格干涉,扎絡也不行。
扎絡只能懷著一顆敬畏之心,等待你們決斗的結果。
你們誰贏了,就是我們的新王,新的主人!”
說到這里,扎絡眼中,露出一種同時夾雜著狂熱、虔誠、敬畏的復雜神色。
將“誰勝我跟誰”,“我的主人是誰不重要,勝利者就是我的主人”這么無恥的話,說得這么清新脫俗。
讓耿煊差一點就沒繃住。
可看扎絡的模樣,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認同這一點!
這就非常的離譜。
他忍不住想要了解,這樣神奇的觀念,是如何形成的。
可就在下一刻,耿煊的目光陡然一凝。
因為,就在扎絡如此作態之時,耿煊發現,從他身上散發的“波紋”,某一段忽然出現了異常的震動。
而就在同時,跪在他身后的二十四人,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與扎絡明明差異很大的“波紋”,其中一個頻段,出現了與扎絡完全相似的震動。
就像是他們那本來彼此獨立,各不相同的“波紋”,在扎絡說出這段話時,忽然出現了奇妙的同頻共振。
從原理上來說,這和耿煊此前觀察到,并借此釣出“點兵術”的現象差不多。
都是不同人之間的“波紋”,在某一刻形成奇妙共振。
她們造成的效果,差別又是這么的巨大,卻又都是如此的奇妙。
這一發現,完全激發了耿煊心中的好奇心,甚至壓過了對這場結局已定的戰事的關注。
他將剛才扎絡的話,在心中快速檢索了一遍,終于捕捉到了某個華點。
問:“蒼狼天,是什么?”
扎絡奇怪道:“蒼狼天就是蒼狼天,還能是什么?”
就在這時,扎絡臉上露出急切神色,道:“主人,有一件事您必須盡快抉擇!”
“何事?”
“老主人安排騎隊在外巡查,其他騎隊都已經返回。
卻還有一支騎隊外探太遠,至今未歸。
您一定要立刻行動起來,千萬不能讓他們逃脫!”扎絡趕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