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直到聽到哈利這樣說為止，歷經十二年，小天狼星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當初究竟想錯了什么，又漏掉了什么。
“總之，我確實有過一番其他人難以相信的經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哈利自嘲般的笑了起來，“最開始的時候，我從凱恩老爹那里感受到多少的愛，就越發痛恨我曾經生活了十一年的那個地方。”
“我還記得當我真的只有十一歲時，我多么的渴望有一個真正的家，在我生日的時候祝我生日快樂，又或者像達力那樣，無論做了什么都有人愛著他……哈”笑了一聲，哈利突然搖了搖頭，“好在現在都過去了，我也不再在乎這些小事。”
“凱恩老爹？”小天狼星茫然的問著，他嘗試理解哈利所說的話語，不過最終所能理解的卻只有一點——那就是自己的教子在自己進監獄后似乎并沒有被照顧的很好，受了很多的苦。
不斷地張開嘴巴又合上，小天狼星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從何說起，只能不斷的道著歉。
“我原諒你了。”
在小天狼星的道歉聲中，哈利冷不丁的說道。
一路上所見到的一切，關于阿茲卡班的種種事項，攝魂怪的折磨全都被哈利看在眼中，如果是懲罰的話，那么他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甚至遠遠超出。
“……所以，沒必要再懲罰自己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哈利平靜的向著正跪倒在鐵柵欄對面，只是不停地道著歉，卻始終不肯抬頭看著自己的小天狼星說道：“已經足夠了，無論是對于我的父母，亦或者是對于我——你這十二年來所經歷的一切都已足夠。”
只有親自到阿茲卡班里走一遭，才能知道這個讓巫師們談之色變的監獄究竟殘酷到了何種程度，犯人們的生死在這里無足輕重，或者說，犯人們存在于這里的意義就是為攝魂怪們提供源源不斷的情緒食物，讓攝魂怪這種無法被消滅的黑魔法生物不至于去外界引發混亂，傷及無辜的人。
相比起來，讓犯人們得到應有的懲罰這種理由反而更像是一個被蓋在最外層，也無關緊要的紗罩。
或許這就是英國魔法界沒有死刑的根本原因吧，對于那些犯下過錯的人有一種更為高效的利用方式。
正因為如此，在親眼目睹了阿茲卡班的殘酷之處以及巫師社會那被文明表象所掩蓋下的野蠻后，哈利才認為小天狼星所遭受的已經足夠多了，即使是懲罰也已經超出。
“……不，還不夠……哈利……”就好像被踢了一腳的狗一樣，從小天狼星的喉嚨里嗚咽出的是殘破的話語，“我對不起詹姆，對不起莉莉……對不起你們所有人……”
沒有在過去的是非對錯上繼續與小天狼星爭辯的意思，哈利深知此刻的小天狼星實際上根本無法思考太多的事情，他的思維已經接近破碎，情緒也隨時都會崩潰失控，只不過被一種執念給強行束縛著而已。
或許這就是小天狼星即使被關在最深處的牢房里這么多年，卻始終都沒有像旁邊那些牢房里的食死徒們一樣已經成為一具行尸走肉的原因。
所以，也不需要爭辯些什么。
“要看看嗎？”哈利只是舉起手，將一封疊好的報紙穿過鐵柵欄送到了小天狼星的面前，說道：“看看吧。”
小天狼星茫然的抬起頭，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教子會在這種時候給自己一張報紙，但他還是本能的接了過來，而后打開。
天才魁地奇少年——大不列顛的傳奇！
毫無疑問，這就是今天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頭條，而寫出這篇文章的自然也是哈利目前的戰略合作伙伴，麗塔·斯基特女士。
作為一手塑造了哈利當前在霍格沃茨外的聲望的人，麗塔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從背后捅自己的新聞寶藏男孩一刀，而是不遺余力的繼續吹捧著哈利——反正這樣對她也有好處。
麗塔還狠狠的攻擊了前段時間在預言家日報上那些發表了不看好哈利的言論的同行，簡直大殺四方。
頂著太多人的質疑以及各種雜亂的傳言，昨天與巴利卡斯蝙蝠隊的比賽作為哈利出道的第一場比賽，他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并非是靠著其他隊員的攜帶才取得了勝利，哈利反而是整場比賽中主導了比賽走向，發揮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的那個人。
正因為如此，當比賽落幕的那一刻起，無論是報紙上還是巫師們之間的那些質疑以及不看好的聲音瞬間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他們之前從未說過那些話一般，取而代之的則是種種對哈利的夸贊與看好……
哈利倒是對這種情況見慣不怪，實屬人之常情，一點也影響不到他的心情——唔，他倒是覺得以赫敏的性格，今天在看到報紙時應該會因為那些人的反復無常而生氣。
“所，所以——這真的是你？”小天狼星甚至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阿茲卡班里呆的太久了已經不識字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啪！啪！
在哈利無語的目光中，小天狼星毫不猶豫的就給了自己兩耳光清醒清醒——然后他就發現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都沒有錯，是的，報紙上說的這個人就是哈利。
“你？職業魁地奇球員？！”小天狼星越說越詫異了起來，“肯梅爾紅隼隊？！”
驚訝到甚至連抹眼淚都忘了，小天狼星鼻涕眼淚全糊在了自己垂下來的發縷與胡子上，有點惡心，但是他毫不在意。
“你，你——你不是才這么大點——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是應該還在霍格沃茨里上學嗎？！”小天狼星兩只手不斷的比劃著結結巴巴的說道：“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才不過是十二歲才對——對，對嗎？我算對了嗎？”
“對的，你算對了，我確實是十二歲沒錯”哈利臉上無奈的神色頓時更多了幾分，“而且我也確實是在霍格沃茨上學——之所以能加入魁地奇俱樂部是因為我比較……有天賦，所以麥格教授就幫我聯系了肯梅爾紅隼隊。”
“啊哈！我就知道！”小天狼星興奮的坐直了身體，“你果然繼承了詹姆的天賦！我看報紙上說你是追球手？詹姆當初也是追球手！！你們真的是父子！！”
哈利：“……”
那不然呢？還能反過來不成？
小天狼星貪婪的閱讀著報紙上的每一處文字，恨不得將自己的兩顆眼球都貼在上面似的，他反復的咀嚼著里面關于哈利的描述，特別是那些對于比賽內容的描述。
而哈利也沒有什么催促的意思，他只是耐心的等待著，目光不斷打量著小天狼星。
從進入地牢深處見到小天狼星的第一眼起，哈利就在通過星界視角去觀察自己的這位教父，而他也能夠看到小天狼星的靈魂所散發出來的靈光。
就像奇洛一樣，小天狼星的靈魂也散發著衰敗的光芒，陰沉，灰暗，在攝魂怪長年累月的吸食中，小天狼星所損失的不僅僅是他所有正向的情緒，就連靈魂也在持續的衰弱著。
就更不用說小天狼星那十二年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或者好飯，嚴重缺乏營養以及鍛煉的身體了，肉體的衰弱同樣也會反應在靈魂上。
但是在小天狼星現在貪婪的看著報紙的時候，哈利便發現自己這位教父的靈魂所散發出來的靈光要比剛才好了一些——不多，但就好像沙漠里缺水的旅人一樣，哪怕只是一丁點滋潤嘴唇的水分都彌足珍貴。
“……真好”已經放下了報紙，小天狼星悵然的念叨著，他目光放空，看似是在看著前方，但實際上心思卻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真好啊……魁地奇球星，哈，我的教子是魁地奇球星了——但為什么不是查理火炮隊？”
小天狼星突然回魂了，然后問出了一句讓哈利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問題。
“查理火炮隊……也許他們需要一次重組”沒想到自己這位教父竟然還是查理火炮隊的粉絲，哈利盡量斟酌著使用一些不怎么傷人的描述方式，“嗯……而且他們現在有些缺乏訓練賽的對手，所以提升較難。”
“噢，哈利，你溫柔起來簡直跟莉莉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小天狼星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可太清楚查理火炮隊是個什么情況了。”
“所以呢？”哈利突然問道。“什么所以？”小天狼星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還以為你會想要在我與查理火炮隊的比賽現場為我加油”哈利平靜的說道：“所以——要來和我一起生活嗎？”
平淡的話語，卻仿佛有著海嘯一般的沖擊力，甚至讓小天狼星的大腦一片空白，連思考都停止了。
就好像有人用一個鐵桶罩住了小天狼星的腦袋，然后用鐵錘在猛擊鐵桶一樣。
震耳欲聾，卻又如此的寂靜。
“……當然”突然間笑了起來，看不到小天狼星被胡須所籠罩的嘴唇，但這個男人確實笑的很開心，或者說——迫不及待。
什么愧疚什么堅持什么贖罪什么懺悔——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哈利的一句話——來自于他教子的一句話。
從未如此親切，過去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景象，這是小天狼星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就連那些存在于身體與精神上的痛苦都好像消失了似的……飄飄然。
“當然！”小天狼星再一次的重復著，“我們走——我們現在就走！”
這個男人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此刻究竟身處何方，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動作很是艱難，一副恨不得現在立刻就跑步和哈利離開的模樣——然后就被一陣風給重新壓回了地上。
“冷靜點，你現在還是個犯人呢”哈利有些頭疼的說道。
“但是我是無辜的！我會向他們說清！”小天狼星咬著牙說道：“把當年的事情全部都說清楚！！然后我就能出去了！”
不得不說自己這位教父的天真程度讓哈利都有點無語了。
“魔法部不可能相信你的，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久，而你又沒有任何證據”哈利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關系！那我們直接走也行！我才不在乎別人是怎么看我的！”小天狼星毫不猶豫的接著說道：“對了，我知道攝——”
“好了，你先冷靜點！”直接抬起手，哈利以風縛住了越來越激動的小天狼星以及他的嘴，畢竟再讓自己這位教父這樣鬧下去，那邊的兩位打擊手就真的得過來了。
而且太吵。
小天狼星嗚嗚了兩聲后才勉強冷靜了下來，他瞪大眼睛，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自己這位教子剛才都做了什么——無聲無杖魔法？！
還是在校外！
假期里！未成年人施法！魔法部不允許的那種！！
鑒于自己的嘴已經被封住，小天狼星便拼命的挑動著自己的眉毛向哈利發出暗示——只可惜全部被他那頭亂糟糟的頭發給擋住了。
“我可不想讓你像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狗一樣逃出阿茲卡班，從此只能在外面隱姓埋名的生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教父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哈利繼續說道：“比起讓你一露頭就會被追捕，我更想讓你能正大光明的來看我的比賽。”
小天狼星掙扎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他沒有再嘗試著去掙脫嘴上的束縛說些什么，只是凝視著哈利認真的面龐。
“就交給我吧”哈利嚴肅的說道：“我會洗清你的名譽，讓你能夠驕傲的挺起胸膛，以擊殺了食死徒彼得的英雄身份回歸魔法世界……到了那時，我們再一起去逛逛對角巷吧。”
束縛著小天狼星的風已經散去了。
他有著太多太多的疑問，也有著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和哈利說——但在此刻，當那個字從口中脫口而出時，小天狼星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竟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好。”
僅此而已。
“……拿好這個”瞥了一眼另一邊的兩位打擊手，在確認他們沒有注意自己這邊后，哈利將一個小袋子從鐵柵欄里扔了進去，這是一個被施展了無痕伸展咒的袋子。
“里面有施了保存咒的食物與水，每天記得按時吃飯，但是小心別被巡邏的攝魂怪和打擊手給發現了，我對無痕伸展咒的研究還不深，這個袋子上的咒語最多半年就會失效，到時候直接扔了就行，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等到那個時候你大概已經能夠出來了……”
哈利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什么，他叮囑的很詳細，畢竟就目前觀察到的情況而言，哈利覺得自己和自己這位教父之間的關系直接顛倒一下都沒有什么問題，毫無違和感。
而小天狼星布萊克在這一刻卻表現得出乎意料的鎮定，就好像曾經的理智都已經回到了他的大腦里一樣，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哈利的身上，又好像穿透了過去，看到了什么不存在于這里的人。
良久，小天狼星才突然輕笑了起來，卻又被他那臟亂的胡須所掩蓋，無人察覺。
“……總之，你就安心的等在這里就好了”總算停了下來，哈利站起身說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被發現什么異常，明白嗎？”
“放心吧，哈利”向后一靠，小天狼星靠著兩條手臂反手支撐著自己，輕快的說道：“不就是裝無辜嘛，我早就會了。”
“不是裝無辜”哈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你就是無辜的。”
“明白明白”小天狼星愈發快樂起來，“放心吧，我會好好的呆在這里的……直到你來接我的那一天。”
“不會太久的……走了”最后看了一眼小天狼星的靈，哈利便干脆的轉身離開了。
沒有什么可扭捏的地方，因為哈利知道這絕非永別，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只希望自己這位教父未來出獄后不會吵鬧的太過分吧……念及至此，哈利微微嘆了口氣。
感覺希望不大的樣子。
相比起自己最開始所看到的模樣，此刻的小天狼星的靈則已經褪去了許多灰暗，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其他的色彩，紅色，橘色，黃色，那代表著亢奮與熱情，滿足與溫情——以及最重要的快樂。
沒有發出什么喊聲，甚至都沒有把頭伸出去看著哈利離開，小天狼星只是徹底的向后躺倒，將雙臂與雙腿張開，呈一個‘大’字形躺在地上。
在一片臟亂的濃密胡須之間，小天狼星的嘴角無可抑制的向上揚起著，溫暖，喜悅，感動……
他貪婪的回憶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只要有著這份記憶在，別說是在阿茲卡班里再呆一段時間，就算是在這里再呆十二年，不，二十四年！就算是再呆二十四年，小天狼星也覺得自己可以輕松撐過去。
定定的看著頭頂長滿苔蘚的巖石，小天狼星閉眼安睡。
今天，一定會有一個好夢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