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被搶的?記下來對方長什么樣了么?拿武器了么?”
“說錯了,是偷,不是搶?”
做筆錄時,夏桉糾正了自己因緊張說錯的話。
偷和搶完全是兩個概念。
每個城市甚至每個轄區都有慣偷,是被民警記錄在案的。
十三萬多的偷竊金額引起了警方重視。
離開派出所,夏桉沒著急走。
在馬路對面等了不到半小時,預約好的租車公司員工到了。
給他送來一輛銀色的別克凱越。
在車里又坐了一會兒,夏桉看到一打扮成非主流的黃毛,晃晃悠悠走進派出所。
想了想,夏桉下車,跟了進去。
直接找到剛才給自己做筆錄的民警。
見對方正坐在椅子上,翹腿喝茶,不咸不淡地跟站在身前的黃毛說話,心里立即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剛剛留的手機號似乎記錯了,呵呵,剛來星城,新辦的卡…”
警察沒說什么,拿出記錄簿,讓夏桉自己寫電話號,等他走了才重新跟黃毛說話。
夏桉又回到車上等著,過了二十分鐘吧,黃毛出來了。
黃毛在街角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夏桉發動汽車,一直跟到電子城,黃毛下了公交。
黃毛被冤枉了。
他現在不干鉗工了,保留著上線下線,在負一層開了個小門臉。
維修手機、回購手機、出售手機。
相當于做到了產業鏈下游。
風險低、利潤高。
說白了,銷贓。
開學季過了,電子城門可羅雀。
回來后,黃毛架著腿坐在破沙發上玩游戲機,心里也嘀咕著…還是尼瑪珠寶品類收益大,一筆就能發家致富。
但相對風險也大,滿星城敢收沒有來路的珠寶首飾的人,就那么幾個,片兒警肯定是不認識的,只能找他這種小偷小摸的人打聽。
他敢說?
當然不敢。
任何圈子的規矩,都是人抬人。
不忠不義者,同行共誅之。
黃毛自認是講道義的,什么警方線人,一毛錢好處沒有,做雞毛線人。
夏桉把外套脫在車上,腦袋上模仿周安,多了個帽子。
叼著烤腸,站在柜臺前拿出錢包。
抽出一沓現金,一張張數著。
黃毛見有客上門,拿出這老些錢,登時眼睛一亮。
諂笑著湊過去。
“先生買手機?”
夏桉搖搖頭,囫圇說著不是。
數出兩千,又從屁股后的口袋里摸出一摞捆著的一萬塊。
黃毛眼睛更亮了,他這里都是低價收來的臟貨。
眼下最時興的7610賣價四五千,他收一臺也就一千左右。
一萬多?自己凈賺九成。
夏桉一共數出來一萬五,連同兜里一條銀閃閃的項鏈一起拍在柜臺上。
拿下烤腸,對面色僵住的黃毛笑道:“這一萬五買你個渠道,幫我找人收了,賣多少錢,再分你三成。”
黃毛深深看著他,正要開罵攆人。
夏桉說:“我新來的,當拜個碼頭,你帶我到地方,不用進,等我出來,錢到手,不開心?”
黃毛吐出來兩個字:“滾你…”
夏桉又說:“這項鏈值十幾萬,我就出六萬,你分兩萬。一共三萬五。”
黃毛叼起根煙,上下打量夏桉好幾眼,終是問了句:“你認識我?”
夏桉早有準備,下來時在把頭第一家就形容了一番黃毛的模樣,說自己不知道他在哪個柜臺,朋友介紹的。
對方一句:哦,小偉啊,38,往左。
“小偉哥,道上的誰不認識?”
夏桉笑著又補了句:“我記性不好,事成之后就得忘了。”
黃毛一言不發取過錢,鎖了柜臺,叼著煙往外走。
夏桉默默跟在后面。
打了車。
不到三公里,到了夏桉買項鏈的珠寶城后門。
下車后,黃毛沖大廈努努下巴,“二樓拐角,大成珠寶回收,門口掛著黃金加工的燈牌。我在這等你半個小時。”
夏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有前途。”
進了商場,上二樓,夏桉遠遠就看見目標了。
他沒著急過去,先在金六福刷卡買了個三萬六千多的女士白金鉆戒,放在腳下用力踩變形。
拿到大成珠寶的檔口遞了過去:“能修回來么?”
一個憨厚的中年男人接到手里看了看,“喲,這是被啥壓了?怪可惜的。”
夏桉不以為然道:“車轱轆。”
男人仔細打量一番,點頭說:“能修,今天要還是過幾天來取?手工費五百。”
夏桉說:“給你八百,一會兒就要送小秘呢。”
說話時擠眉弄眼,男老板跟著笑了笑。
夏桉說:“找了好幾家,說修不出原樣,好家伙,我本來就買的二手的,修不好怎么送人?”
老板一邊把戒指放杵上打磨,一邊渾不在意的問他這二手的也不便宜吧?
夏桉說:“一萬五。”
老板嘖嘖兩聲,說他買貴了。
“買貴了?真的假的?我還以為很便宜呢。柜臺怎么也要三四萬。”
“沒吊牌沒小票沒鑒定書,撐死八千。”
夏桉草了一聲,嘀咕:“我上個月還了八萬買了一條滿鉆的項鏈,柜臺要十三萬,也賠了?”
老板瞄了他一眼。
夏桉笑道:“嘿,見笑了,家里平時零錢不少,男人不給女人錢,怎么睡覺?”
老板一愣,隨著哈哈大笑。
問他有沒有那項鏈的照片,幫他看看賠沒賠。
夏桉拿出手機,給他看了兩張照片。
老板嘆了口氣:“賠了一萬出頭吧,還好。”
“老哥你行家啊。”夏桉贊美老板一聲,嘆口氣:“現在誠信做買賣的不好找了,下周有個妹子生日,還磨我給買手鏈,這他媽不等著被宰呢么。”
老板看肥豬一樣看了夏桉一眼,笑了笑,沒吭聲。
直到精細打磨完,老板把戒指遞給夏桉,隨口說了句:“我這也有回收業務,你看看不?”
夏桉放下八百塊錢,老板沒接,拿出手機,給他翻了幾張照片。
這個不好,那個不行。
翻到某張時,夏桉眼睛一亮,“這個鉆多啊,保真不,多少錢?”
老板心里已經當他是個長線客戶,“假的是砸自己招牌。這條你誠心要,十三萬不還價。白金鏈子,88顆天然鉆。上柜臺是要買到二十以上的。”
夏桉撓撓頭,假意思忖,問:“能看眼現貨不?”
老板收了八百塊錢,出了柜臺,“跟我來。”
拐出安全通道,下了地下車庫,在隔出的一間小倉庫里,老板從大紙盒箱子里翻出那條“定情信物”。
夏桉擎在白熾燈管下左看右看,嘀咕:“成色不錯呢還。”
老板說:“上周剛收的,小伙子急用錢。”
夏桉笑道:“便宜點,十二萬,我要了。”
老板說行,從腰后面拿出pos機。
交易結束,夏桉從正門大搖大擺離開。
后門的黃毛已經等急了,腳下一堆煙頭。
想走,不舍得,一直等到了天黑。
第二天一早,左柚再次去了轄區派出所。
言明經自己私下調查,那個女孩兒的男朋友在上周去了珠寶城二樓,有銷贓嫌疑。
警察不耐煩,又說無憑無據。
這時候,夏桉西裝革履的也來了。
說自己的本地朋友告知,珠寶城二樓的大成珠寶會回收偷竊首飾。
還說自己昨天了十二萬釣魚,的確如此。
左柚驚呼夏桉手里的那條手鏈,就是自己丟的。
“這可巧了不是,警察同志,昨天我聽那老板說,這條手鏈是他上周收的,賣家是個年輕的小伙。”
有證據的來了,還是個有能耐有本事很有錢的大款。
只能出警。
先去查了商場的監控后,左柚前同事的男朋友出現在鏡頭里,喬裝的夏桉也在鏡頭里。
老板被請去喝茶。
只是配合調查而已。
老板一口咬定自己不問來路,合法回收,沒犯法。
倒也是這么回事。
夏桉不管他犯不犯法,也不在意多些錢買回手鏈。
只在意那欺負小柚子的臭弟弟會不會被抓。
傳訊燕京,小伙子審了審就交待了。
那女孩兒黃泥巴掉褲襠,說不知情公司也不信。
經紀人給左柚打電話道歉,小柚子開心起來。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離開派出所,夏桉就帶著左柚回了酒店。
床單上擺著一枚戒指,一條項鏈和那條手鏈。
左柚好奇地這個看看,那個瞧瞧。
“都是我的啦?”
夏桉從后面抱住她,嗅著她的發香說:
“戒指被翻修過,別戴了。”
左柚拿起來,往纖細的手指上套,“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戒指。”
無名指戴著大,中指戴著也大,大拇指戴著小。
套上夏桉的無名指倒是正好。
夏桉無奈:“就是釣魚執法的道具,買的時候沒想那么多。”
左柚撲哧一樂。
抱著夏桉說:“幾十萬又出去了。”
“我掙錢,本來就是為了讓你高興的。我就是想著再買多貴的首飾,都未必抵得上找回這條手鏈能讓你開心,對不對?”
左柚握著手鏈,在他胸口無聲點頭。
桃眼怔怔望著窗外陰下去的天色,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俏臉一紅,起身拉著夏桉走到窗邊。
緩緩拎起自己的裙擺。
“你來。”
夏桉很迷惑,但覺得這時多問一句都稱不上男人。
左柚捂著小嘴兒,發絲波浪般飄擺。
結束后,她被夏桉抱在腿上,坐在窗邊沙發,才吟吟說:“徐丁丁說她和男朋友在五星級酒店就這樣來著,別人男朋友有的,你也要有。算獎勵么?”
獎勵?可太算了。
夏桉拍了下她的屁股說:“這個圈子真能教壞人,你可要小心啊。”
左柚環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你喜歡我才這樣,你喜歡不喜歡?”
夏桉騷騷一笑,“可太喜歡了。”
左柚的純良、美麗、聰明和落落大方的那股勁兒,真的很受張可頤喜歡。
2006年10月27日。
金鷹節第一天的評獎結束后,張可頤親自帶小柚子去了星城郊區的那個劇組試鏡。
夏桉無聊,跟著去了。
去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小制作。
絕對稱得上大腕云集。
《少年楊家將
參演的男藝人隨便說五個都是家喻戶曉。
胡歌、彭于晏、何潤東、陳龍、袁弘…
女藝人里面,夏桉眼熟的就有劉詩詩、童瑤…
左柚試鏡的是女四,楊府丫鬟。
說是試鏡,其實這個角色戲份不算多,張可頤跟制片和導演關系都不錯,拍了定妝照,直接就定下來了。
這也是夏桉正式看見左柚的古裝扮相,跳舞時的裝扮偏服飾,臉妝和頭飾很少,就不算了。
好看,養眼。
說實話,他覺得左柚適合演古裝劇要多過現代劇。
因為左柚不適合畫濃妝,整個人的氣質也偏向婉約范兒。
古裝一上,簡直仙氣兒飄飄。
拍完定妝照,左柚特意沒有卸妝,提著裙子在夏桉面前轉了一圈。
羞答答問:“好看么?”
夏桉嘬嘬嘴搖頭嘆氣。
左柚頹然眨眼,就聽夏桉說:“別演了,萬一壓過女主風頭,你會被噴的。”
左柚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但心里著實受用,一下笑開了。
“大后天我就要正式進組啦。”
她興奮地沖夏桉顯擺。
夏桉環顧四周。
夜間,偌大劇組將郊外照得燈火通明。
山路平坦處,停著一輛輛房車。
左柚還在擔心自己的演技問題,從旁嘀咕:“沒演過戲,有些緊張。”
夏桉卻問:“晚上住哪?”
左柚說:“在郊外的戲份過兩天就拍完,我的戲會轉站橫店影視城拍,那里有旅館的,劇組給安排。”
夏桉點點頭,沒說什么。
回了酒店,左柚捧著人生第一個劇本,認真研讀。
夏桉拄著下巴在旁邊含笑打量。
“幾場戲?”
“四十九場。”
“給你多少片酬?”
“每場一千。”
左柚趴著翻過一頁。
夏桉好奇地瞄了一眼。
那頁上有兩句臺詞:
——夫人,少爺一定不會有事的,您保重身子啊!
——夫人夫人!少爺從軍中來信啦。
新的一頁上還是兩句:
——小姐,喝口湯吧。
——小姐,再喝口粥吧。
左柚小嘴兒嘀嘀咕咕,在默念著找感覺。
夏桉把手從她背上緩緩下滑,撫上臀瓣,被她pia地打開。
“別鬧,背臺詞吶。”
眼都不眨地繼續嘀嘀咕咕。
兩條小腿兒交叉蕩著,腳丫明晃晃一片粉紅。
夏桉受不了了,哈哈笑著一把扯過劇本,猛地抱著她,摟在自己身前,狠狠親了好幾口。
左柚不依,掙扎著要搶劇本。
又被夏桉按住。
上下對視著,夏桉勾著嘴角說: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劇組。太誘人了。”
左柚抿嘴一笑,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也跟著我去橫店吧,我聽副導演說炮灰甲、死尸乙什么的,每天也有五十塊,還包盒飯。”
說完嘻嘻笑。
夏桉一邊解扣子一邊惡狠狠道:“行行行,你先扮演個炮灰給我打個樣兒,千萬別沒幾下就挺尸了。”
左柚也不攔他,任他急哄哄手忙腳亂地脫衣服。
抱著夏桉腰,眨著水盈盈的眸子說:“我會一直記得你說的話,不被人欺負,不受氣,只做想做的事兒,記得你一直在我身后。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做了,就回過頭,你帶我回家。”
10月29日晚。
當不滿二十歲的劉亦霏頭戴皇冠,身披烈焰裙裝,成為首屆金鷹女神,閃耀登場時,夏桉和左柚就站在會場的角落里瞧著。
夏桉看見左柚的眼睛亮晶晶的,握著自己的小手緊緊的。
夏桉說:“相信我,不出幾年,你會站上比這更大的舞臺,比她更閃耀。”
張可頤第二天清早飛回了香江。
走之前答應了夏桉的另一個請求。
左柚中午隨著劇組整體轉移,坐在大巴上,隔著窗戶與夏桉揮手告別。
甜甜的笑容里,有憧憬,亦有落寞。
讓她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兩天,夏桉就化身司機,開著大明星們的同款房車,跟隨車隊出現在橫店影視城門口。
正在拍攝第一場戲,ng十二次的小柚子,突然聽見遠處被隔起來的圍觀粉絲中,竟有一個人高喊自己的名字。
被高舉的手幅和燈牌上,自己的名字與胡歌、彭于晏、劉詩詩等人出現在一起,顯得那么突兀和不和諧。
那人身穿帽衫,臉戴墨鏡,蹦蹦跳跳。
“左柚左柚你最棒!!!左柚左柚你最美!!!”
握著劇本詫異歪頭,左柚以為自己有了第一個粉絲。
定睛打量,不是夏桉又是誰?
她瞪大了眼睛,捂著小嘴難以置信。
一天一夜在鏡頭前忐忑和慌張,被罵被夸的尷尬和喜悅,一下子統統消失了。
什么都不重要呢。
我有我的小屁孩。
其他家的粉絲都很納悶。
誰啊?
左柚誰啊?
夏桉旁邊一個一米五出頭的小胖妞捧著包包和水壺,怯怯問:“就是這個姐姐嗎?以后我就給她當助理?好漂亮呀。”
隔著墨鏡,夏桉看著小柚子跟現場導演打了招呼,遙遙而來。
低聲笑道:“對,就是她,以后的巨星,天后,超一線大腕,一個月給你六千,少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