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柚不傻,雖然她從小到大沒見過真鉆石,但也能從很多細節上分析出那條手鏈是真的。
細節,指的是夏桉說話的細節。
八十萬,說存卡里就存卡里。
再聯想到那天在街上他送自己手鏈時說的話。
定情禮物,不值錢但也要收好。
很鄭重其事的樣子呢。
那天給他打電話,也是左柚想從他嘴里套套話,聽聽他的反應。
沒反應。
她就很忐忑了。
上網查了查差不多樣式的價格。
十萬,二十萬,五十萬的都有。
左柚很難過。
哪怕一千,她也心疼。
更何況還有附加價值。
后來,左柚開始留意同住一個房間的那個女孩兒。
她堅信自己不會弄丟它。
平日排練跳舞需要做動作,她都不舍得戴。
只能是被人偷走了。
女孩兒沒什么異常,但她那個男朋友似乎發了財。
近日來給她買化妝品、新衣服,吃好的喝好的。
有那么兩天,還不知羞的跟左柚炫耀說去五星級酒店做來著,窗邊浴缸里。
這個女孩兒是很大大咧咧的性格,剛跟左柚認識,就熱情地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左柚一早知道她那個男朋友沒什么正經工作,兩人是中專同學,女朋友簽了經紀公司后,男朋友陪著混。
左柚向女孩兒套話,問她男朋友哪來的錢?
女孩兒擺弄著新手機,說他學電腦的,替一家網吧組裝機器掙了一筆錢。
左柚是不信的。
三天前,排練完,女孩兒男朋友又來酒店了。
拎了許多好吃的,還特意給左柚帶了不少。
話里話外,有討好左柚的意思。
女孩兒去廁所時,她男朋友竟然問左柚要聯系方式。
說的是出門在外大家互相照應云云。
實際抱著什么心理,左柚從他色迷迷的表情上就能看明白。
她直接問對方是不是偷拿了她的手鏈。
說話的聲音壓著,本是為了給他留面子。
還說那條手鏈對自己意義非常,只要對方愿意告訴她賣哪去了,自己出錢贖。
這很天真。
男生當然矢口否認。
左柚生氣了,和他據理力爭。
女孩兒從衛生間出來后,問明情況,自然幫著男朋友一起罵左柚誣賴。
左柚無計可施,也不顧別的,直接報了警。
抓人抓臟。
偷竊這種事兒沒有真憑實據,自然沒辦法定罪。
而且沒有發票收據,那條手鏈的實際價值,連左柚自己也說不清。
到了警局也只是全憑猜測說了情況。
被對方說誣陷也很正常。
啞巴虧吃了一個,還有第二個。
兩個姑娘本就一個公司,都由一個經紀人帶著。
女經紀人氣呼呼來接人,從前一直很和善一個大姐,當頭先罵左柚是不是瘋了。
說她沒有一丁點藝人的素質。
這圈里,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任何事先跟公司團隊說。
直接報警,還是無憑無據的報警?
罵左柚不懂規矩,長得再好看也難出頭。
“這圈里,長得好看的海了去了。”
女孩兒跟經紀人說左柚就是想勾引他男朋友,被拒絕后惱羞成怒,污人清白。
事情又被金鷹節節目組知道了,兩個可以說毫無背景的新人,果斷被從組舞名單里被摘掉。
這是湘南衛視,缺倆跳舞的?
左柚委屈得想哭,但也無計可施。
回到酒店后,自然不可能再住同一個房間。
經紀公司也不再為左柚出房費。
小柚子默默收拾東西,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干嘛。
不大會兒,女孩兒和男朋友回來了。
當著左柚的面,男生給女朋友拿出一萬塊錢,讓她去找經紀人說情,一個活兒沒了,下個再安排。
女孩兒歡喜地親了男朋友一口,說他真好。
女孩兒走后,她男朋友吊兒郎當坐在床邊,跟左柚說:“勸你再有那么顯眼的東西,一定要收好。”
左柚深深看了他一眼,這算不打自招了。
男生無所謂道:“八萬,我幫你找一條一模一樣的。”
左柚呆了幾秒,嘆了口氣搖搖頭。
八萬,他也要掙一點兒的。
也就是說那條手鏈被賣的價格也就六七萬。
如果事情鬧大之前,左柚認為自己肯定會出這八萬。
買回“定情禮物”四個字。
現在倔強的小脾氣上來了,她不要了。
一句話沒說,拎著行李箱走了。
走去了樓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著窗外偌大一個星城。
星城,很多明星都從這里出道的城市。
左柚嘟著嘴巴,抱膝發呆。
第二天,接到了張可頤的電話。
剛開始左柚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見了本尊,才露出兩日來第一個笑容。
張可頤主動提出請左柚吃飯,離開大堂前,碰巧遇到左柚的經紀人。
經紀人陰陽怪氣的給左柚留下一句話,就退房帶著女孩兒回了燕京。
經紀公司在燕京。
“我跟老板說了這個事兒,老板很生氣,你可能不會再被安排通告了。”
張可頤從旁觀望,沒了解前因后果之前,精明的女人選擇不隨便說話。
左柚深知自己要被雪藏了。
暗暗苦笑。
不算雪藏吧?
有名氣的人才用的上雪藏這個詞。
自己一點兒名氣都沒有呢。
強擠笑容跟老前輩吃了頓飯,左柚回了賓館。
一時間心灰意冷,打算在這里消化好負面情緒,就回家給爸媽打下手了。
她想聯系夏桉,但又不想聯系夏桉。
她特別想夏桉。
夏桉來了肯定會當先抱住她,親親她摸摸她,然后渾不在意地“嗐”一聲,笑著說:“就這點逼事兒?”
左柚甚至能想象到他憊懶的表情和語氣。
“嗐。”
夏桉被饞嘴蛙辣的嘶嘶哈哈。
喝了口扎啤,摸摸左柚的小腦瓜,捏捏她委屈巴巴的小臉蛋兒:“就這點逼事兒?”
一點兒不差,跟自己前晚聯想的一點兒不差,左柚到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捏著夏桉的胳膊,羞答答看了眼桌子對面的張可頤。
“不許說渾話,張小姐在這兒呢。”
夏桉替朋友在濱海接待了張可頤,這是張可頤之前跟左柚說的。
沒說替誰,她也沒問。
想來是替工作上的朋友吧。
小屁孩一邊上學一邊當大老板了呢。
見到夏桉得知消息后馬不停地飛過來,左柚差點哭出聲,但都過去了,自己的小男人來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以后,回家替爸媽,替他爸媽操持小店,不也很好么。
兩個小時前,被夏桉抱住的第一秒,左柚瞬間就想通了。
然后,被他二話不說,也不問具體情況,直接抬上床。
一來二去,心里和身體都通暢了。
舒舒服服,嬌嬌滴滴地被他拉著出來見客吃飯。
滿心滿眼又欣慰又幸福地全程微笑看著夏桉。
張可頤不傻,見左柚的第一面,就猜出了她和夏小先生的關系。
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心里極其有數。
辣的東西吃不了,張可頤自己面前有水豆和清炒萵筍。
一邊被對面小兩口大快朵頤饞著,一邊寡淡地保持微笑喝茶。
“我已跟左小姐言明,可以同她介紹兩個劇組,一個在香江正在籌備,一個就在星城郊外,過兩天開機。
雖都不是大制作,但應該都會在明年播出。
香江那部片子就是無線的,我聽導演說已經預售了內地三家電視臺。
主演是wayne,我和他關系不錯,進組也會有個照應。”
夏桉著實被辣的不行,又連灌三杯涼茶,才先謝過張可頤,又看向小柚子,笑道:“怎么樣?maggie姐替你想的多周到,有興趣么?”
一聲maggie姐,是夏桉打心里感謝張可頤對小柚子事情的上心。
wayne是黎耀祥,現在也算被大眾記著的一張臉。
但這位是憑配角出名拿獎,由他主演,肯定不是大制作就是了。
張可頤眼下的能量可見一斑。
左柚哪里好意思麻煩別人,只淺淺說:“我沒有自主接通告的權利,經紀公司現在對我觀感很差,一定不會同意的。”
張可頤含笑飲茶,不再多說,端著茶杯看向夏桉。
夏桉毫不掩飾愛戀地幫左柚捋著鬢邊發絲,笑道:“解約就是了。”
左柚白他一眼:“三百萬。”
夏桉搖頭道:“合同是合同,人情是人情,你又沒什么名氣,有的談,不信你問maggie姐?”
張可頤點頭說:“圈子里很多公司靠簽約新人掙錢,一個活了,九十九個違約也無妨。其余的,掙違約金就是。”
夏桉邊聽邊笑,張可頤知道他什么意思。
“昨晚同左小姐分開后,我回去也打聽了一下,很巧,她的經紀公司,我能通過朋友聯系到老板。”
人情,要送的恰到好處。
夏桉不開口,她也不會自己說。
夏桉起了頭,她才有話頭好接。
如此,雙方都舒服。
夏桉不待左柚發言,徑直跟張可頤說:“那就麻煩maggie姐打個招呼,談的下就談,談不下就不談,總之,這個約我解定了。”
張可頤含笑點頭,竟也不征詢左柚的意見,拿起電話就走到門外打電話。
左柚咬唇捅咕夏桉:“你還有三百萬?”
夏桉笑著反問:“你不信自己能掙回來三百萬?”
左柚無語了,和夏桉在一起后,她發現小屁孩越來越強勢。
強勢到所有大事竟不需要她動哪怕一下腦筋。
安全感十足不假,卻也讓她更好奇夏桉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
三百萬不眨眼的么?
“那條手鏈…”左柚蹙眉問他:“到底多少錢?”
夏桉往她嘴里塞了枚剛撥好的龍蝦尾,笑道:“22萬。”
“唉。”左柚又一陣哀聲嘆氣。
別人都是出道為了發財,自己倒好,桃李杯之后還一次臺都沒上過呢,先浪費了幾十萬。
她扁著嘴兒落寞道:“如果解約費超過五十萬,就不要談了,我打算回家幫家里忙一陣,拿到學位證后,找個學校當老師也不錯。”
夏桉看著她的小模樣嘎嘎樂。
捏捏她的鼻梁道:“放心,手鏈也不會白被拿走,哪口氣,都要出。”
張可頤回來了,卻沒掛斷電話,遞到夏桉面前說:“是張老板,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和他談談。”
夏桉點頭,擦擦手接過,沖左柚努努下巴就走了。
張可頤對愁容未減的左柚笑道:“走這條路,未必一定要簽經紀公司的,我所知,很多藝人都是自然人接戲,有了名氣,開間工作室自己安排自己也很好。”
小柚子雙手捧著茶杯,“不管怎么說,都要謝謝張小姐。”
張可頤勾著嘴角與她捧杯,又說:“看得出夏先生對你十分寵愛,也看得出你是真心想走演藝星途…我相信夏先生會處理好這些小事的,以后你我也一定少不了合作機會,叫我maggie吧。”
不出幾分鐘,夏桉掛斷電話回來。
朗聲笑道:“很好說話一爺們兒,來,媳婦,咱倆一起敬maggie姐一杯。”
他沒說最后降解約費談到了多少,張可頤當然也不會問。
左柚心里焦急,也知道這是自家的事情,只能回去再問。
“來,第二杯,祝我家柚子從今以后星圖璀璨無阻。”
三十萬。
只有三十萬。
左柚無比吃驚。
夏桉躺在床上灑然道:“這個圈子很小,人脈往往就代表著金錢。雖說生意場上,合同象征契約精神,但在制定合同的人眼力,合同只是紙。”
左柚坐在他身邊,任夏桉摩梭自己的頭發。
又驚訝,又神思。
深深看著夏桉,在想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從小到大追在自己屁股后抹鼻涕的小屁孩么?
“別瞎想了,張小姐最近身體不好,她也沒有專屬經紀人,這兩天你陪著她在后臺溜達溜達,不止還個人情,也到現場熟悉熟悉。”
夏桉坐起身,扶著她的肩膀笑道:“既然你打算走這條路,我就幫你鋪這條路,什么都不要顧忌,不要害怕,只要記得一點,回頭就能看到我。”
第二天一早,左柚背著小包包,跟張可頤一起重新走進芒果大樓。
夏桉悠哉游哉在街頭吃了份米線,去了珠寶城。
兩個小時后,插兜溜達去了派出所。
報案的名義是,被搶了。
剛買的項鏈就被搶了。
小票、收據,還有項鏈的照片,都在。
十三萬八千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