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倜此番嵩山少林之行,收獲極多。
不但得到易筋經,更是得到了神足經,并據此練成寒冰神掌。
寒冰神掌初練不到一天,便能夠與李秋水一甲子以上的內力相較,令人嘆為觀止,可見其不凡厲害之處。
他初對李秋水沒用全力,是為了演練熟悉這寒冰真氣,與李秋水對戰良久,后來換了葵花寶典,統共也就前后只出手兩劍,便幾乎算是敗掉了對方。
雖然中間有李秋水誤以為他的葵花寶典和李憲相同,心中存了先入之念,在防守上走入歧途的原因,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高手過招,不僅拼的是功力戰力,更有臨場應變判斷的能力。
李秋水判斷他的葵花寶典錯誤,所以第二劍算是沒有躲過去,若非李秋水被小無相功模擬葵花寶典反噬后身體變得古怪,那向后平削的一劍,已經叫她受了重傷。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就是見到掃地僧,并引對方出手,對方果然內力臻至化境,雄厚程度叫人震驚,居然能橫出三尺氣墻,阻擋一切攻擊,不知是何功法,簡直神奇無比,但掃地僧的身份依舊是一個謎團,不知其原本為何許人也。
而掃地僧點化李秋水,李秋水走時言說回西夏結庵居住,不再詢問世事,那便是不摻合朝事了,對宋遼之間是非再不插手,這也算是一件收獲。
趙倜此刻的功力比來嵩山之前增長許多,神足經哪怕不主動運轉,只要自身在行動之中,便會滋生內力出來,堪稱罕見的神功。
臨走之前,他將虛竹的事情與玄慈交待,雖然玄慈納悶他為何照顧這個雜役小僧,卻還是滿口答應,收其為弟子,親自教導。
趙倜離開嵩山后走得不快,因為按照守陵官的說法,黑驢最早也要下午才會出現,那么當天肯定來不及了,便慢悠悠地于第二日中午,才行到嵩山北麓皇陵。
與上次從江南回來時一樣,逐座皇陵上香供奉,于英宗和高滔滔的永厚陵前,還有神宗的永裕陵前則都多上了些貢品,守陵官見狀不敢言語,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中午過后,也不見黑驢出來,趙倜百無聊賴,便騎上黑玫瑰帶著童貫阿朱往洛水邊閑逛。
黑玫瑰一路有些覺察,這是又要回家,便如上次從遼國返回時般有些磨蹭,但看見河水又不由歡喜。
趙倜把韁繩往它脖子上一搭,叫它自己去水邊,它興奮得發出一聲長嘶,然后仿佛一道黑色閃電,到了河邊淺灘,竟然直接跑去水中,在里面蹦蹦跳跳歡鬧無比。
趙倜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心想,你那原本主人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去年夏日的事情,這都一年之后秋天都快過去了,居然渺無音訊,不過看你也是把她給忘了,那以后就跟著本王生活吧。
等看馬兒玩夠了,他呼哨一聲,黑玫瑰從洛河之內踢噠踢噠返回,身上不停滴著水珠。
趙倜叫童貫取來干布,親自動手給黑玫瑰擦拭一番,此刻天涼,不比夏日,擔心馬兒生病。
只見擦完之后,黑玫瑰皮毛如同緞子一般閃著光亮,一雙大眼像黑寶石般熠熠生輝,將頭埋進趙倜臂彎,親昵地不停蹭來蹭去。
趙倜牽著它一路慢慢向皇陵返回,待到能看見諸陵位置之時,守陵官小跑過來:“殿下,那驢出來了,在陵間吃草呢。”
趙倜道:“此驢有功,沒有日日給它準備些吃喝東西嗎?”
守陵官道:“殿下,自有準備,而且陵兵現在都敬著它,不敢騷擾追趕,只是此驢胃口甚大,準備的東西根本不夠它吃,足足五匹馬的馬料都能吃得下,似乎還不太飽。”
趙倜笑道:“能吃是好事,在哪里呢,帶我去看看。”
守陵官聞言前面引路,片刻后進入皇陵之間,只看這驢在太宗永熙陵不遠處低頭吃地上枯草,仿佛風卷殘云,嚼都不嚼,眨眼地上便空出了一塊。
守陵官道:“剛才給它送了食料等東西,早便吃完了,這不過是在打牙祭。”
趙倜點了點頭,仔細觀瞧,驢雖然生得高大,但下面四只雪白蹄子卻顯眼分明,若在馬中便有個說法,叫做踏雪無痕,乃是罕見的寶馬良駒,至于驢卻不太知道了。
他此刻看這黑驢與華山陳家那幅圖畫上小驢幾乎一模一樣,尤其一只耳朵長,一只耳朵短的特征都分毫不差,而且一直維護永熙陵,已經能夠完全篤定就是高梁河給太宗拉車的那頭驢了。
這時驢也不吃了,抬頭警惕觀望四周,見趙倜站在遠處瞅它,本不想搭理對方,但忽然之間似乎想起了什么,竟挺起脖子“昂昂”地對著趙倜大叫起來,邊叫邊用后蹄刨地,形狀似乎很不高興。
趙倜見狀瞇了瞇雙眼,心中不由有些納悶,這驢看樣子對自己有些不善啊,哪來的這么大敵意?
他沖驢伸指勾了勾,驢哪肯過來,叫的聲音愈發大,他不由負手向前走去。
驢不比那回初見,轉身便跑,而是停止叫聲,小心翼翼打量他,謹慎做出隨時逃走的姿態。
趙倜和驢三丈遠的時候便停下腳步,笑了笑道:“你都活了這般多年頭,想必多少能聽懂些人言。”
驢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瞅他,沒有任何回應。
趙倜道:“就算是些貓啊狗啊,多養了幾年,都知道一些人言何意,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驢呲了呲一口板牙,似笑似怒。
趙倜嘴角揚了揚道:“你是當年給太宗皇帝拉車的那頭小驢吧?怎么跑來了這里,當初太宗賓天之后,沒人管你了嗎?”
驢沒有任何表示,瞪著趙倜。
趙倜道:“那你為何不回去華山?你原本不是陳摶老祖的驢嗎?現在華山那邊還都記著你呢,豈不比在這里露宿餐風要好?”
黑驢聞言“昂”地一聲,仿佛頗不高興,然后它向旁走了幾步,瞧見趙倜腰間的佩劍,不由便是停住。
那劍是太宗的劍,太宗留下兩口劍,都被高滔滔給了趙倜,一口是這把尋常佩劍,另外一口疑似莫邪,他一直在袖中隱藏。
趙倜注意到黑驢目光,微微一笑,將腰上劍抬起晃了晃:“認得?”
黑驢聽他言語似乎有些惱怒,又大叫不停,這次幾乎是跳著腳叫了,蹄子踢的泥土亂飛。
趙倜疑惑道:“這是干什么呢?哪來的這么大脾氣?”
黑驢向前跑去,趙倜想了想隨后跟上。
只見黑驢來到太宗永熙陵前,沖著陵前的供果不停叫喚,接著再向另一邊跑去,趙倜微微沉吟,慢悠悠尾隨。
片刻到了英宗永厚陵那里,只見供品要比永熙陵多上不少,黑驢沖著供品叫喚,趙倜不由摸了摸額角。
再去了神宗永裕陵,黑驢又是同樣表現,趙倜已經明白,搖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黑驢不待他說完,再沖他腰間的劍一頓叫,趙倜嘆道:“你果然是成精了,我知道了,下回定然不會供奉不勻,你既認太宗為主,難免此刻心中不平,埋怨我這個做子孫不公。”
黑驢這才消停些,然后看著那陵前的供果,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
趙倜心中好笑,道:“當年高梁河一戰,你救下太宗,立下天大的功勞,雖然我不知道太宗離世后你遭遇什么,可也總不至于宿于山林,與我回東京可好?給你找一處地方安置,有房有舍,有吃有喝,安享余生?”
黑驢聞言警惕地朝后一跳,似乎聽懂了趙倜的話,十分不高興地呲了呲牙。
“這是不愿意回去?就想在此處呆著?”趙倜揚了揚眉,沉思幾息:“你愿意留在皇陵也好,平時還能協助護衛一些,那些軍丁憊懶,雖然這里不太可能出什么事,但有你在會更加安全。”
黑驢聞言沒有任何表示,不住偷眼瞅那陵前供品。
趙倜看了看旁邊的守陵官,道:“若是你有什么事情,發現什么不妥,可以去找陵墓官員,你都活了這么久,自然知道哪個是官,叫他傳信給我,我過來這邊察看。”
守陵官這時忙行禮道:“下官知道了,若神驢尋找,定然派人通知殿下。”
趙倜點了點頭:“往后有繼任者到來,將此話傳遞下去,就說是本王的命令。”
守陵官道:“下官省得。”
趙倜又看了驢片刻,然后轉身率領一眾人往陵外走,邊走邊道:“剛才說的話作數,倘若想要回去東京,也可以去找守陵官。”
他帶人越走越遠,黑驢在陵前看他身影,隱隱約約之間,竟露出一絲仿佛思索的神態……
趙倜上了官道,隊伍往東京返回,沒兩日踏入京畿,于這天早晨進到京城之中。
他回王府換了身衣物,然后入宮復命,倒沒有別的多說,把易筋經給了趙煦,趙煦露出大喜表情。
這種私事自然不可能朝上加封,賞賜趙倜也不要,畢竟他現在身家太過豐厚,不說富可敵國,可也不遑多讓。
鬼樊樓數十近百年的財物,江南明教數代積攢的金銀,明教可是要舉事的,沒錢怎么好舉事?又不是那種官逼民反的起義。
當時他除了給趙煦送了一些外,剩下的都留在王府,可王府之中的庫房根本裝不下,最后挖了龐大地窖存放。
這些錢財來路較明,他也不怕趙煦知道許多,畢竟真怕知道就不會每次都給宮中送進一些了。
最后趙煦給他一個月的假期,可以好好在家歇息,他除了帶領手下眾人出城郊游,就是在府內修練武功,將神足經和寒冰神掌都練得更為熟稔,內力也增加了許多。
轉眼一個月假期將要結束,這天收到了王語嫣自江南派人送來的書信。
信足足寫了七八頁之多,大抵都是當時不辭而別的解釋,言說來日到東京當面致歉,然后便是說些在曼陀山莊的日常瑣事,包括和逍遙子學武,學的乃是李家家傳的無量海寶箓。
趙倜將她描述逍遙子和學武之處反復看了幾遍,期間王語嫣提起山字經,言道逍遙子說這門功法古怪,想大成有極為苛刻的條件,所以逍遙子才先教她無量海寶箓。
趙倜放下信后不由沉思,想起在遼國時耶律延禧說他練的就是山字經,此刻看來,卻又不太像是逍遙子傳授,那耶律延禧從哪里學來的這門功法?
還有他發現王語嫣沒提南唐之事,只說李家,那么應該是逍遙子未與對方說起他這個李家的真正來歷,王語嫣只以為是江湖上的武學世家。
結合上次逍遙子入京表現,這人似乎對當年南唐滅國的事情已不太記掛于心,就算還有些耿耿于懷,可好像也不打算有任何舉動。
但想想也是,都百多年過去,放在民間普通人身上,都已經五六代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就算當時再恨大宋,但已經百載歲月,時間或許早就沖淡這些事情。
不過也有可能是出于無奈,覺得沒有任何希望,畢竟大宋立國太久,他不比慕容家那些人執拗,覺得還會復國有望。
至于刺殺宋帝報仇,眼下來看卻沒任何意義,當年下旨進攻南唐的是太祖,掃平山海觀的是太宗,兩個人都已經死去許久,那么刺殺當今皇帝嗎?
不說京城宮中還有武德司隱藏了多少高手,就算能殺了,那也絕對跑不掉,必然葬身于此。
至于大宋宗室成員那么多,再推上來一位做皇帝就是了,就算朝堂震動也不過是一時,根本動搖不了根基,等于做了無用功,還將自己搭入進去,等若當初從山海觀白跑了。
隨著趙倜開始上朝,冬日也已來臨,京城迎來了第一場雪。
然后年關將近,城內各處熱鬧,百姓們都開始準備年貨過年。
就在臘月二十七這天下午,趙煦召趙倜入宮,到了御書房坐下后,趙煦道:“遼國送來了國書,說要增加榷場貨物種類和數量,會在年后派使團進京商談。”
趙倜聞言摸了摸下巴:“遼國派使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