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類別: 玄幻 | 異世大陸 | 我今來見白玉京 | 摘下蒙面   作者:摘下蒙面  書名:我今來見白玉京  更新時間:2025-02-04
 
“所以這云停將軍,究竟是什么來歷,又為何要殺那上原盧家的嫡系人物?”

陳執安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解。

大虞六姓在懸天京中綿延數百年,甚至在大虞未曾建立之前,這六個姓氏就已經存在。

正因他們的支持,大虞才得以立國,才得以國祚綿延接近五百年。

這樣的家族,門楣高聳,幾乎要入云而去。

天下讀書人也好,修武之人也罷,見了六姓人物大多都要仰望。

可偏偏這云停卻敢殺人,殺的還不是尋常人,而是盧家當代家主之子,族長之孫。

他又哪里來的膽魄?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人物如今就關押在懸天京大獄之中,卻有尋常百姓在坐朝節期間跋山涉水而來,愿意拋去性命,也要為他鳴冤。

“這云停出身于藏鼎州一座小城,乃是寒門人物,卻生就一副天下難尋的根骨,被秦聞晝看中,又在秦大都御的北地擔任巡檢,進而擔任總官……直到他一路立功,在二十四歲之年,已然是北地德節將軍,位及六品。”

“可后來,懸天京傳召這位云停將軍入京待命,又給了他朝武將軍之職,在黃原州上原府中任職。”

端闕王爺說的極為詳細。

他語氣中帶著些感慨:“那時天下人都說,云停將軍那是年少奇才,上原盧家想要將族中女兒下嫁于他。”

“此事不知是否確有其事,可三年光陰逝去,云停將軍始終未曾婚配,手下卻養出一幫精兵悍將。”

“就在前年夏日,這云停將軍帶著十九位悍勇,突然殺上上原府枯牢山,殺了上原盧家盧慈寬,連帶殺了十四個盧氏族人。

進而又返下山去,殺了山腳下林家關中的四百余戶平民,就此遠遁而去。”

陳執安仔細聽著。

端闕王爺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倘若只是殺了那四百戶平民,這件事情其實還有回旋的余地。

可他殺了盧慈寬,就等同于將天捅出了一個窟窿。

一時之間,整座大虞都在追捕這二十位叛逃的人物,后來盧家已然殺了其中十二三人,而這云停,也在北地官道上被盧氏門口以神通鎖住,進而捉拿。”

“按照大虞六姓一貫作風,這云停是萬萬來不了這懸天京的。

可偏偏在那北地官道,還有一位頂天立地的人物,便是那秦聞晝。

秦聞晝麾下將軍同樣派兵而至,不曾讓盧氏門客砍下云停的頭顱,而是與盧氏一同押解到了懸天京。”

“這樁案件還牽扯許多,直至今年春日才出了結果。

這位云停將軍,被判了一個秋后問斬。”

端闕王爺話語至此,又拿起筆墨,在紙上寫寫畫畫:“我今日之所以去信京尹府,其實是想要問一問……既然這云停將軍帶人屠了林家關全關,為何還有林家關的百姓前來,以死鳴怨。”

陳執安聽了許久,心中終于有了些了然。

只是他心里卻同樣還有許多疑惑。

云停將軍為何要殺那盧慈寬,也許是因為私怨,可山下的百姓又有何辜?

云停將軍既然已經逃出上原府為何還要去北地?難道他想要叛逃大離?

事情既然已經塵埃落定,為何還會有自稱林家關百姓的林虎,入得京城,割喉自盡,以死鳴冤!

這案子……倒是有些奇怪。

“京尹也好,督察院副督察也好,乃至今日前來的盧生玄都與本王說,那已然自盡的人,并非是林家關人士,而是冒充之輩,想要攪渾這案子里的清水。”

端闕王爺笑著搖頭:“我這清閑王爺不過問朝中之事已久,偶爾過問了,反倒令許多人緊張。”

“那女子又是什么來歷?”陳執安道:“昨夜京尹府派人拿了她,并無緊急,應當是今日才提問,王爺……府尹大人可曾說了此事?”

原本在低頭寫字的端闕王爺,寫字的手忽然一頓,又緩緩抬起頭來。

“陳執安,你問的這么詳細,是因為你心中其實也有幾分信那草紙上的字。”

陳執安沉默下來,終究卻點頭說道:“那一老一少風塵仆仆,神色倉皇,明顯已然做了必死的準備。

能讓尋常百姓坦然赴死,只怕并不容易。”

“不過……”陳執安想了想又說道:“驅使百姓有許多手段,神通也好、威脅也罷,讓他們死其實不難。

正因如此,我心中不過只有幾分起疑,所以才給端闕王爺寫了那封信。”

端闕王爺直起身來,眼睛直視陳執安,對陳執安說道:“陳執安,我來教你,在這懸天京中,你但凡覺得有人會死,你又不忍心見他們死,那就要盡快去救。

慢條斯理給人寫信,只怕就來不及了。”

陳執安眼神一僵。

端闕王爺躬下身繼續寫字:“京尹今日于我來報,京尹府提司衙門連夜審問那女子,那女子已然盡數招供。

到了后半夜,那女子許是畏罪,撞墻死了。”

“畏罪撞墻而死?”陳執安眉頭跳了跳,他沉默幾息時間,語氣同樣有些僵硬:“這未免太過明顯了些?便是之前心中不起疑的人聽了京尹大人這番話,只怕也要忍不住心中起疑了。”

“起疑又如何?”端闕王爺又寫好了一幅字:“云停這樁案子,自此之后已然成了鐵案,只待他秋后問斬便是……

又或許,那云停將軍根本就等不到秦大都御爭取而來的秋后問斬,只怕一等到秦大都御離開懸天京,也要畏罪撞墻而死了。”

他臉上露出些譏嘲的笑容來:“卻不知已然踏入玉闕境界的修士,撞墻而死,究竟有幾人會信。”

陳執安站在書桌前,目光落在端闕王爺寫好的第二幅字上。

上面寫著,“我見明月不在,烈日不展。”

他隨意將這幅字遞給陳執安,說道:“人既然已死,這件事情也就這般不了了之了。

也怪這一老一少悄無聲息前來,又去了皇城口,這懸天京中督察院也好,巡邏的校尉、將軍也好,大多數都出生于世家。

秦大都御也許還尚未聽到消息,那女子就已然死了。

否則倒是不至于死的這般快。”

陳執安接過這幅字,卻在此時搖頭。

“佛桑街上達官貴人無數,強者眾多,我聽見動靜走出街口,他們想必也聽到了。

無論如何,盧家存了殺人的心思,那女子便難逃一死。”

端闕王爺撫掌冷笑,道:“陳執安,今日你見了真正的世家霸道,心中可怕了?”

陳執安面色不改,搖頭。

端闕王爺冷哼一聲:“昔日云停入京,也是如你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結果他被遣到了上原府中,如今已經離死不遠,你真不怕?”

陳執安聽了端闕王爺的話,忽然想起那一日蘇南府東豐街上,他斬下齊天沖的手臂,心中的快意豪情。于是他正要再說些什么。

端闕王爺卻道:“你讓那門房送信于我,盧家自然知道是你寫信讓我多此一問,陳執安,一切好生等著,順利執印之前,你頭頂上可還有幾把大刀在懸呢。”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認真詢問端闕王爺:“世家大府如此跋扈,難道他們頭頂就沒有懸著的大刀嗎?”

“沒有。”端闕王爺面無表情:“不過……馬上就要有了。”

“聞人織弦已然佩劍而去,去那道玄宗求取一道道罰青龍木,求來青龍木,她便要執掌那青龍鑒,自此成為殺世家頭顱的寶劍。

到了那時,青龍執印有了,你如果能夠執陸吾印,也將會成為一把匕首,不至于讓他們這般肆無忌憚。”

執印……

陳執安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良久之后,他才抬起頭來,將那一幅字遞給端闕王爺。

“王爺與我說話,時至如今,都只說半句。”

陳執安道:“我至今尚且不知,那位云停將軍,究竟是否殺了林家關四百余戶百姓。

同樣不知這位云停將軍,究竟是否無辜。

王爺模棱兩可不與我明說,我又該如何明志?”

端闕王爺似乎未曾想到陳執安有此一問,他想了想,最終頷首說道:“云停乃是軍伍出身,軍紀嚴明,案卷中只說他喝了太多仙人醉,酒醉妄為。

可是秦大都御卻與我說……那云將軍卻從不喝酒。”

陳執安聲音變得深沉許多:“既然如此,端闕王爺也是信這云將軍無辜,那么……當今圣人信嗎?”

端闕王爺聽到陳執安這般詢問,眉頭不由略微皺起。

陳執安并沒有問的再深一些,只是行禮告退而去。

端闕王爺看著陳執安的背影,竟有些覺得這陳執安似乎與剛來時,更不同了些。

陳執安走出王府,走過九官街口,卻看到遠處兩匹馬上,魏靈玉、盧生玄各自騎在馬上,正遠遠看著他。

盧生玄身后長劍忽然輕鳴,尚且未曾出鞘,便有一道劍意直直朝著陳執安壓迫而至。

與此同時,陳執安耳畔傳來一道聲音。

“所見之物不一定為真,僅僅是見了一場戲而已,便要寫信驚動王爺……陳執安,你不適合擔任執印,你不知這天下的事有真有假,更不知天下的事對錯并非眼見為真。

你身在懸天京中,一身天賦不凡,切莫以立場論對錯,論真假。”

那劍意如同微風,卻鎖住陳執安上下左右四方,強烈的真元也如一縷縷風波,精細到了極致。

陳執安站在原地,卻發現自己稍有動作,就要被這劍意割傷。

遠處魏靈玉臉上展露笑容,她手握韁繩,身軀前傾,笑道:“庶族、寒門,還有如同你這樣的白身,得了些聲名,總喜歡插手一些與你無關的事。

真假對錯暫且不論,陳執安……那云停將軍確確實實砍下了林家關不少如你這般百姓的頭顱。

道義律法都要讓云停死,兩條賤命,幾張草紙,可不值得你專程走上一遭端闕王爺府。”

陳執安站在原處。

遠處陽光灑落,灑在魏靈玉、盧生玄二人的身后,他們本就騎著馬,身在高處,再配上這等光輝,將他們襯得真有如天公一般。

他似乎無法動彈。

魏靈玉臉上的笑容越發濃了,正要再說些什么。

卻忽然見陳執安彈指,他左手食指上一道光輝閃過,緊接著一道濃郁的刀意彌漫出來,伴隨著一道熾熱的雷光橫掃。

以指帶刀。

四更引刀法!

天鼓神通!

洶涌的刀意伴隨著雷光彌漫,須臾之間就已經斬碎他身軀周遭的劍意。

魏靈玉臉上的笑容一止。

盧生玄皺起眉頭。

陳執安朝前踏出幾步,道:“我見了他人生死,不過只是寄出一封信,尚且未曾多做什么,你二人就要再此攔我。

我如今不過區區一個宮廷畫師,想來你們不會覺得我會在這樁案子里起到什么作用,之所以攔我無非是想要以那封信為借口,教訓我一番罷了。”

“我說的對嗎?玉下郡主?”

陳執安說到這里,他臉上浮現出一些笑容:“只是方才盧公子那番話卻讓我心中生出好奇來。”

“比如一位少年得志的將軍,真會因為飲酒酒醉,便跑去山上殺人,甚至殺去四百余戶,一千多口百姓?”

“天下人都說秦大都御正直如天上烈日,燃去北地不平!云停將軍犯了事,卻還要去北地秦大都御執掌之地,是去送死?”

“有人千里迢迢前來懸天京中赴死,卻偏偏在牢中畏罪自決……京尹府不合規矩夜里提審又是為何?”

陳執安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卻忽然搖了搖頭,笑道:“我不過一介宮廷畫師,對于此事不過只是看個熱鬧罷了,便是真想要做些什么,只怕也無能為力。

可是二位……所謂解把飛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因果到頭終有報,可莫要太過跋扈了。”

魏靈玉冷眼看著陳執安幾息,忽然一笑,她腰間長鞭一動,帶著無比厚重的真元,有如決堤的大河一般朝著陳執安甩來。

“你真以為你是個人物了?”

魏靈玉的聲音落在陳執安耳畔,強烈先天真元帶起的威壓如潮水一般洶涌而至:“我今日就在你面前,你也敢言語激我?”

陳執安巋然不動,甚至有些慵懶的眨了眨眼。

恰在此時,一道劍光洶涌而至,恰如出生的朝陽,帶起陣陣光輝。

光輝灑落,頃刻之間便斬去魏靈玉的真元,斬在了那長鞭之上。

劍光四溢。

長鞭飛轉而去。

魏靈玉悶哼一聲,臉色蒼白不堪,身體也在馬上晃了晃,幾乎要跌下馬來。

一旁的盧生玄神情微變,轉頭看向遠處的皇城。

那皇城佛桑街口,一位身著道袍的稚嫩少年正站在那里,遠遠朝著陳執安招手。

ps:十二點左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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