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大了。
如同銀針一般的斜風細雨,逐漸滂沱。
天上雷霆炸響,厚重的云霧不知何時已然籠罩在北城的上空。
魏靈玉手持長鞭,她身上先天真元升騰,四周的氣流都因此而紊亂無比,化作呼嘯的大風,直直朝著陸竹君涌去。
陸竹君束在腦后的長發無風自動,衣衫更是獵獵作響。
他皺著眉頭,還看著那位仍然坐在酒肆中,低頭飲酒的少年。
懸天京中還有這樣的人物?
只是褚岫白口中,這少年不過璞玉境界,哪怕已經修成璞玉圓滿,又哪里來的膽魄膽敢插手這北城門口的爭端,又哪里來的膽魄,膽敢以璞玉境界向先天出刀?
長劍被鄭玄澤握在手中。
身上氣浪驟起,周遭的雨水似乎化作一層雨幕,縈繞在他的身上。
他心中知道,這一場爭斗無可避免,與其廢話還不如調集周身先天真元,先天胎宮中的神蘊也流轉出來,與這天地間的雨水溝通。
魏靈玉、褚岫白。
鄭玄澤、陸竹君。
四人身上的真元騰起翻滾,進而化作風波,將這周遭許多鋪子上方的名旗刮得噼里啪啦作響。
酒樓上。
謝宥與盧海匯已然不再飲酒,低頭注視著這四人,目光時不時還掃過坐在遠處的陳執安。
四人尚未對戰。
陳執安卻好似成為了風暴的中心。
魏靈玉時不時看向他。
而褚岫白目光甚至不在鄭玄澤身上,反而看著陳執安,忽然開口問道:“那一夜,你可曾見過那黑衣人的蹤跡?”
陳執安嘴角露出些許笑容,不答。
一道刀光如同天上雷霆乍響,雄渾的先天真元自褚岫白身上迸發而出。
風波滾滾而去,褚岫白腳下那青石板路已然寸寸裂開,根本無法承受褚岫白身上那可怕的力量。
褚岫白拔刀,目標卻并非鄭玄澤,反而是坐在那酒肆凳子上的陳執安。
“便如我所言,山上的野猴子得了一把刀,便想要逢人夸贊那把刀的鋒銳,可卻不知那好刀在我眼中不過尋常。
璞玉境界握刀,如何能夠割斷我身上南海褚家的錦衣?”
狂風肆虐,刀意狂飆。
褚岫白這一刀鋒銳到了極致,又快到了極致,越過十丈距離,便要轉向陳執安。
陳執安挑眉,卻巋然不動,依然端坐在酒肆上。
而那鄭玄澤也已經遞出一劍。
他長衣飄動,一劍橫斬,周遭的雨水都被都被他的劍氣裹挾,就如同一把巨大的水劍,朝著褚岫白那一刀迎擊而去。
隨著鄭玄澤悶哼一聲。
雨劍碎去。
褚岫白那恐怖的一刀竟然也被攔下。
而褚岫白卻已不見蹤跡,鄭玄澤原地閉起眼睛,神蘊飛速籠罩周遭三丈所在,繼而轉身,玄妙的劍術神通在他手中迸發而至。
大澤劍氣!
鄭玄澤探出手中長劍,大雨中傳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
褚岫白詭異的從虛空中顯出行跡,繼而再度消失。
鄭玄澤仍然閉眼,卻屈膝一跳,頓時躍起三丈高下,手中長劍須臾之間彈出,就好似一根脫弦之箭,直直釘向大地。
當當!
又是接連兩聲金鐵相交之聲。
褚岫白面無表情現身于地面,朝后一躍,竟然躍出十丈距離,雙腳落在一處墻面上。
進而他先天肉身猛然發力,墻面轟然倒塌,褚岫白身軀旋轉,手中的長刀化作龍卷,直直轉殺向落地而來的鄭玄澤。
此時此刻,他手中長刀上生存著一種極其恐怖的力量,蒸發了周遭的空氣,蒸發了落來的雨水,就仿佛天地間的龍卷,威勢駭人。
“你的大澤劍氣,比起我的卷山神通,又如何?”
這龍卷一刀,仿佛能夠卷動山川,強悍到了極致,無數青石板頓時裂開,被這龍卷卷起。
距離褚岫白最近的七八處墻面甚至因此轟然倒塌。
鄭玄澤面色依然蒼白,臉上卻絲毫不懼。
他漫步在雨水間,看似只跨出一步,卻總能跨越二三丈。
這恐怕也是一道身法神通,在這身法神通加持下,鄭玄澤行蹤飄渺,不過幾息時間,卻已然迎向了那可怕的卷山神通。
酒樓上。
謝宥嘴角露出笑容來。
“褚岫白這神通卷山已經爐火純青,哪怕他受了傷,渾身真元遠遠未達巔峰,卻仍然殺伐之氣縱橫。”
他心中這般想著。
盧海匯同樣頷首。
站在空曠處的陸竹君抬頭看向魏靈玉。
卻只見魏靈玉那一條長鞭就如同一條游龍,正懸浮在魏靈玉周遭的虛空中。
那長鞭之上,密布著更加澎湃,更加洶涌的先天真元,陸竹君同時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魏靈玉先天神蘊死死鎖住他的蹤跡,他若出手,魏靈玉必然出手。
魏靈玉一旦出手。
先天六重的人物在這長街上放手爭斗,不知多少人要因此遭殃。
此時魏靈玉嘴角露出些許笑容,仿佛是在與陸竹君說……
“何不出手?”
陸竹君卻站在原地,怡然不動。
“即便鄭玄澤受了重傷,也不會如此簡單就敗給那褚岫白。”陸竹君腦海中思緒閃過。
卻只見鄭玄澤行蹤飄渺之間,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然凝聚出三丈長短的雨劍。
……不,更像是一條水龍。
鄭玄澤揮劍,那水龍游走在滂沱大雨中,就好像游走在一處大澤之中,時不時張口咆哮,吞去更多的雨水,從而變作更大。
大澤龍吞!
迅猛無比的劍意從鄭玄澤手中長劍中流轉而出。
這一剎那,鄭玄澤手中寶劍就好像真就變成了一條真龍。
真龍吞龍卷!
轟隆隆!
兩相碰撞,就好像天上炸起一道驚雷。
帶起狂風,直去幾十丈。
離這很遠的百姓拼命奔逃,卻仍然被那風波卷動,摔了一個踉蹌。
又是幾處房屋倒塌。
所幸如此猛烈的陣仗,已然嚇退了許多百姓,那房屋中并無他人。
地上碎裂的青石板中卷動起沙塵來,一時之間煙塵蔽目。
可那灰塵中,又有刀光亮起。
四處刀光,自上而下接連襲來,褚岫白身影閃動,若隱若現。
鄭玄澤用出大澤劍道神通,元關已然痛上加痛,先天胎宮中傳來的劇痛,更讓他瞇起眼睛來。
可他眼中依然無懼,眸光一凝,劍意升騰而起,鏗鏘作響。
彈指之間,他左手持劍,右拳成掌五指大開。
攝地!
又是一道神通運轉,厚重的先天真元就此大開,倏忽而至,拿住地上一塊五尺見方的青石板橫立,擋住那四道刀光。
他的身形再度消失,進而詭異的出現在一處空白之地前。
釘兇!
他手中長劍,須臾之間直飛而出,帶起絢爛的銀色光輝。這一劍快到了極致,帶著可怕的先天真元,夾雜著幾縷神蘊,斬向一處空白之地。
直穿而去!
鏗鏘!
褚岫白身影顯現,手中長刀橫空斬去。
他只斬出一刀,可一刀即出,瞬間化作十余道刀光,上下左右四方密布,化作了一道刀氣高墻,攔住那長劍直射。
長劍與那許多刀氣碰撞,進而彈射上天。
鄭玄澤的身影不知何時卻出現在高空,那寶劍就此落入他手,再度直飛,朝著那刀氣高強的死角射來,直沖褚岫白頭顱。
褚岫白絲毫不退,長發飛揚之間,身上亮出絲絲光輝,竟然硬生生以自己的頭顱硬接長劍。
“靈寶……”陳執安皺眉!
那長劍飛來,撞到那一抹亮光,就好像撞到了萬年的玄鐵。
亮光碎去,長劍也再度拋飛而出。
“無恥。”陸竹君冷哼一聲,魁梧的身軀幾乎在瞬間又長了幾分,手中的長劍須臾之間燃火。
熾熱無比的劍意恰如同巖漿噴發,又有如隕石墜地,便想要插手鄭玄澤與褚岫白之間的爭斗。
“將軍!你的對手是我!”
魏靈玉聲音傳來,邁步而出。
只見這位郡主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光,帶著翻涌如同潮水一般的先天真元,直直朝著陸竹君撞來。
操龍!
懸浮在她身體周遭的鞭子,就好像是一條真龍,肆意飛揚,氣浪滔天,狠狠朝著陸竹君出去。
與此同時,她腰間那一把玉石寶劍已然出鞘。
此乃一柄極為珍貴的萬鍛寶劍,也不知是幾萬鍛,當長劍出鞘,魏靈玉的氣魄猛然間拔升幾分,她身上的先天真元也更加厚重。
玉石寶劍橫殺而出,翻滾的氣浪在周遭轟鳴,這北城門口仿佛變成了狂風暴雨席卷而至的大海!
氣浪橫掃之間,便攔住陸竹君。
全盛的先天六重太過強悍,當二人交手,雄渾到恐怖的先天真元迸發出來,可怕無端的力量便如同雷霆炸響,自他們身上傳來。
二人的身形已經消失在這北城門口。
時不時傳來精鐵交際之聲,那長鞭掃過,往往掃塌一處房舍。
時不時有刺目的光輝照耀,肆虐的先天真元已然化作狂風,呼嘯而來。
陳執安瞇著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先天六重級別的強者大戰,這般的威勢令他心潮澎湃。
怪不得魏靈玉看似乖張跋扈,卻在雛虎碑上名列一百三十行。
眾多神通,強悍氣魄,可見一斑。
而褚岫白手中長刀閃亮,依然游刃有余。
哪怕鄭玄澤劍意神通都稱得上造詣不凡,玄妙非常。
可他終究深受重傷,又因為褚岫白身上那一件靈寶耗費了鄭玄澤不少先天真元,不少先天神蘊。
此時此刻,鄭玄澤依然神通流轉,卻終究開始扛不住褚岫白那迅猛無比的長刀神通。
叮當!
隨著又一次長劍飛馳,又金鐵相交之聲,鄭玄澤抬手便要握住劍柄。
褚岫白卻突兀消失在原地,眨眼間便出現在那寶劍之前。
寶劍疾飛而來,褚岫白長刀又如龍卷,緊接著,那長刀作響,忽然迸發出一道清鳴。
又如……猶如龍吟。
龍刀!
雛虎碑上道下神通!
刀氣如龍卷,長刀化龍!
那酒樓上,謝宥、盧海匯嘴角都露出笑容來。
正在與魏靈玉交手的陸竹君眉頭驟然獰起。
褚岫白龍卷刀光攔住鄭玄澤的長劍。
燦爛的刀光便如若真龍,直直朝著那鄭玄澤咬去!
與此同時,他帶著笑意,又帶出一些怒火的聲音驟然回蕩,也有如霹靂炸響。
“陳執安!”
“你那長刀何在?”
褚岫白聲音落下,陳執安聲音乍然而起。
“斗極在此!”
卻只見原本端坐在那酒肆中的陳執安十二道神蘊死死鎖住褚岫白。
褚岫白那龍刀落下。
陳執安十二道粗壯無比的先天神蘊仿佛察覺到了什么。
緊接著,陳執安腰間斗極出鞘。
原本嘴角還含著笑意的謝宥、盧海匯,面色一變。
臉上滿是蒼白的鄭玄澤有些怔然。
長刀直斬,便要擊敗鄭玄澤的褚岫白譏嘲之聲同樣戛然而止。
卻只聽……
陳執安腰間斗極出鞘,鳴響有如雷霆。
卻只見……
一道熾盛無比的刀光劃破雨幕,劃破漫天的塵埃,帶起轟然雷鳴,直直迎向褚岫白的龍刀。
這一刀,內蘊雷霆,又有七十七道星光自刀光中綻放出來,籠罩褚岫白上下左右八方之地。
更加恐怖的是……
這一刀中,蘊含了滾滾殺氣。
兇狠!
暴戾!
殺意彌天!
“刀意!”
“七重刀意!”
盧海匯、謝宥猛然站起身來。
而陳執安那一刀已然夾帶著可怕的七重刀意,帶著彌漫的星光,帶著兇猛無比的道下神通,自上而下迎向褚岫白的刀龍!
褚岫白的刀龍如有二三丈,吞噬而下。
而陳執安仰頭拔刀,顯得渺小無比。
可哪怕如此,陳執安那一刀中狂暴的殺意,便如同黃龍河決堤,沖毀萬千山川,河水甚至拍死蛟龍一般落在那龍刀之上!
瞬息之間。
褚岫白刀龍倒卷,真元爆碎,神通湮滅!
無比兇戮的青帝刀意橫空斬來。
褚岫白倉促之間再度運轉靈寶,可那兜頭劈下的四更引刀法實在太快,快到了極致。
靈寶剛剛凝聚出光輝,那光輝就已然被陳執安斬碎。
褚岫白渾身真元抵擋,繼而又碎去,進而倒飛而出,狠狠砸斷遠處一棵梧桐。
陳執安收刀歸鞘,撐起那把油紙傘。
“我刀在此……”
“褚公子怎么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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