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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萬貫,由杜興押運,程浩也來,押運到杭州不遠的富陽城下。
程浩此來,還有任務,他帶來一份公文。
錢先不入營,就在營門口等著,程浩先入營去,在中軍大帳見到了譚稹。
程浩自是有禮有節與譚稹行禮:“譚相公容稟,下官奉童樞相之命,押來四十萬貫錢,還請譚相公派人點算……”
大帳里,其實沒什么人,只有辛興宗一個軍將,還有一些文書之類。
譚稹擺手說道:“不必了,只管送到大帳頭前來。”
程浩卻答:“譚相公,點算還是要點的,樞相自是不會克扣,但也怕路上有人手腳不干凈,下官這里還有一份文書,也還要譚相公簽字畫押,如此樞密院里也好入個賬冊,相公莫怪,哪里花錢,都是這個章程,勞煩譚相公……”
程浩又是躬身一禮。
譚稹面色其實不好,卻也嘆了一口氣去,抬手一招:“我與你簽字畫押,辛將軍,你帶人前去點算。”
辛興宗起身一禮:“得令!”
辛興宗出門去了,程浩拿著文書給譚稹過目,也沒什么內容,就是證明樞密院交給了譚稹四十萬貫錢,正兒八經的公文,譚稹看了看,提筆就簽。
程浩拿著簽好的公文,躬身就去,便是出得大帳之后,飛快去追那辛興宗。
營門口處,自還有一番點算,開箱都是黃澄澄的銅錢,軍中文書虞侯之類,慢慢來算。
一旁程浩豈能不說話:“諸位,樞相可等著你們打破富陽的捷報呢!便是譚相公一說此事,樞相立馬就撥了錢款,大賞為國之勇士,諸位可萬萬莫要辜負了童樞相與譚相公的期望才是!”
辛興宗在一旁,面色也并不好看,卻也來答:“程編修放心,只管把這錢發到兒郎們手中,定然破城!”
程浩嘿嘿笑著:“誒呀,此番戰事,旁的部曲,都是上陣得勝之后再來賞賜,唯有此番,先登之前就大賞了,可了不得,當真是寄予厚望。諸位此番,自是一定要破城立功才是!”
辛興宗聽來這話,豈能舒服?卻也發作不得,他也更知道為何程浩要當著許多人的面來說這些……
便也不答話了。
程浩豈能不繼續說:“還別說,這富陽城,著實難打,譚相公把這四十萬貫賞賜下去,定然破城……”
營門口,這般熱鬧的事情,豈能沒有圍觀之人?即便軍中不準隨意走動,便是守門的部曲這么近,豈能不來看看?
只看那守門的京畿軍漢,臉上的羨慕自不用說。
也還聽程浩來言:“按理說,四十萬貫錢嘛,賞得兩萬人去,一人賞個二十貫,著實不算少了!”
辛興宗面黑如水,只管看著那點算的軍漢,忽然開口大喊:“好了,點完了,拉進去拉進去!”
“慢!”程浩立馬上前來,又道:“辛將軍,你也有一份公文,也當簽字畫押!”
辛興宗聞言一愣,問道:“不是譚相公已然簽字畫押了嗎?某又何必再簽一遭?”
程浩又是嘿嘿笑:“譚相公是上官,但不是經手人,你是經手人,由你點算了,也由你帶走了,做個證明,如此,樞密院里的賬冊,才算做得完備,來日里有什么御史要問要查,才是無懈可擊,章程而已,哪個衙門都一樣。辛將軍請看,無甚多話,就是經手在你而已。”
說著,程浩已然將公文攤開在了辛興宗面前,手中還夾著一支筆,便是筆都舔好了墨。
辛興宗看得一眼公文,又看左右圍觀之人,把筆接過,往上幾下便簽了大名,立馬就喊:“拉走拉走!”
自是還沒點算完畢,許多人都是愣愣模樣,卻也不繼續干了,只管拉著車往營里去。
卻是程浩又喊:“辛將軍,車架要還我,我在這里等著你,箱子就送你了!”
辛興宗一語不發,只管先往里去。
只待車隊進了門之后,程浩還故意往門口崗哨之處站了站。
便等那守門的軍漢來問:“敢問……”
“姓程,樞密院編修,幸會!”程浩不等人家話語問出,已然如此開口。
那軍漢也笑:“見過程編修。”
“不必多禮,都是為朝廷效力,我啊,一個文官罷了,做的都是一些雜事,不比你們,當真上陣用命殺敵,我心中敬佩得緊吶!”說著,程浩還真拱了拱手。
那軍漢自也不是一般守門人,他是都頭,豈能不是立馬回禮?便也開口:“哪里哪里,也不知編修剛才話語可是當真?當真四十萬貫賞兩萬軍攻城?”
程浩卻是來答:“當是如此吧,我也是下官,亂猜的,譚相公運籌帷幄,當是智計深遠,且看譚相公安排就是,反正吶,譚相公一開口就要四十萬貫,童樞相就立馬派我等把錢送來了,童樞相可也在等捷報!”
“哦……”
“怎么?你也想賺這份攻城的賞錢?”程浩隨口又問。
“倒是想掙,不瞞程編修,從京畿而來,這么久了,除了那少得可憐的餉銀,我等軍漢,那是一錢都沒多見到,倒也聽聞頭前譚相公有過一些撥款,也不到咱們手中來,想來也是不多,軍漢這么多,也未立功,想來軍中也無錢啊……”
“我倒是也聽說,蘇將軍那邊,賞賜好幾回了,是真是假?”程浩還裝個不知。
“當真,豈能有假?便是一到湖州,聽說蘇將軍就到處送了不少錢,破了杭州,那更是大手筆,有功的重賞,沒有撈到功勞的,那也有,輔兵都有,而今里,只怕又在賞……”
“何以軍中如此不同?”
“人家立功,麾下軍漢功勞多……”
“哦,那無妨,此番破了富陽之后,譚相公想來也當大賞!”程浩說得認真。
“那當是如此!”
程浩又是嘿嘿笑,心中卻有腹誹,希望富陽城里,當真有大筆現錢吧……
卻是那大帳之內,辛興宗正在問:“相公,何以……唉……那姓程的編修……”
譚稹嘆了口氣去:“許多事,無奈也,此番來回想,若是當時打破了杭州北城,許就不一樣了,奈何……話也說回來,只要此番能破富陽城,來日啊,戰陣之上,你就還能看得到我來監軍,我這輩子啊,自小入宮,受的委屈多了,便是一日又一日,這不也熬出來了嗎?再熬一熬就是,不會太久,不會太久啊……到得那天,不說我自己,便也是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辛興宗唯有點點頭,卻道:“只怕這錢不好分……”
譚稹大手一揮:“有什么不好分?還分什么?還能靠得住他們?你只管把錢運到營中,一個一個發下去,明日攻城,便讓他們都看看你是怎么攻城的,且看他們有沒有臉……”
“得令!”辛興宗拱手一禮,也知道,事情到這個地步了,這回,無論如何,也當真正舍命一搏。
大營門口,接回了車架的程浩,還與那守門的都頭拱手一禮:“兄弟,一定凱旋!”
“慢走啊,程編修!”那都頭倒還有幾分依依不舍,也是這位程編修,當真沒有架子,看得起人,這般的文官,可不多見。
回了杭州,等著就是,等那一份捷報。
杭州城內,一片蕭條之中,慢慢恢復了一些生機,街面上也開始有人走動了,一些鋪面,勉強也開門營業了,雖然沒什么能賣的,但也把門打開了。
但街面上,更多還是那大門緊閉的鋪面,乃至也有許多大門緊閉的宅邸。
杜興四處在忙,到處購買屋舍宅邸鋪面,李應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得杭州來……
捷報連連在往東京城里送,杭州克復的消息便也傳到了東京城。
天子自是喜不自禁,起初,這件事還真把趙佶嚇壞了,連罪己詔都下了。
便是那賊勢之大,駭人聽聞,一說就是百萬之賊,州府城池連連陷落,杭州也破。
趙佶是讀書人,豈能不懂得這些?黃巾也好,黃巢也罷,也怕有個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成錦繡灰。
趙佶這些日子來,那真是睡覺都睡不踏實,只待杭州一復,官軍連連在勝,睡覺立馬就踏實了。
又能執筆寫字畫畫了,今日天子興起,于宮內龍亭,攤開絹帛,再畫《瑞鶴圖》。
身旁跟著不少人,有王黼梁師成,自不用說,還有許多翰林書畫院的人,隨著天子作畫,打下手是其一,天子親自教授畫技是其二。
其中,有一個小小年輕人排在人群末尾,踮起腳尖往里看,便也想多學一學,此人名叫張擇端,只是眼前場景里,他也并不重要,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罷了。
只看趙佶那一抬筆一落筆,那白鶴之神采,躍然紙上,活靈活現,他也往左右去說:“都看看,當是千姿百態,各朝一邊,點黑點紅留的白……”
王黼在旁,自是夸贊:“官家如今,功力比以往深厚得多啊!”
“多觀多瞧多看,以往畫的鶴啊,匠氣多了幾分,多少有些千篇一律,且并不自然,今日再畫,著實不同!”
天子當真也沉浸其中,今日親自開課,更也認真。
“官家丹青之造詣,古今來說,也堪稱絕頂!”梁師成更會夸。
天子擺擺手:“不敢如此去說……”
說完,便是把筆一擱,今日自是不會完畫,只在教學,左右抬手:“諸位都來看看……”
眾多翰林書畫院的人,便都圍過去看。
夸贊之聲,自也此起彼伏,有那張擇端,更是湊頭踮腳。
天子往亭下去坐,茶水吃食早已備妥。
拿起一個小小糕點,吃得一口之后,天子開口來問:“譚稹怎的無有捷報來啊?”
王黼立馬來答:“許是他初次上陣,多以謙遜,并不居功。”
“唉……童樞密年歲大了,事事都靠他,還能靠得多久去?你去個信,只管問譚稹,有功不必藏著掖著,只管來報,便也是在考教他……”
天子吃完了糕點,又端茶水。
“臣遵旨,回頭就去信。”王黼答得認真。
“便也不能都把這樞密院的事皆寄托一人去,你也想想,可還有堪用之輩?若是譚稹不成,總要有人接手。”
天子有天子的思維方式。
王黼便當真作思索狀,思索良久,答道:“官家,且再等等,譚稹謙遜,興許那些小功勞他不好意思報來,只待有了大功勞,那藏也藏不住。若是萬一……譚稹真不堪用,朝堂上下,想來想去,知兵者,真不多也,知兵且穩重之人,更是一時難想……”
天子把茶盞一放:“嗯?不然,朕倒是想起一人來,此番捷報里,連連都是蘇武蘇子卿,王相公豈能把程萬里給忘記了?那蘇子卿就是程萬里拔擢而起,聽聞也是程萬里已然定了親的女婿,那程萬里知兵事也!”
王黼立馬就笑:“誒!還真是,官家不說,臣還真一時把他漏了去,起初也想,京東剿賊,那賊寇不過三五萬人,與這方臘逆賊一比,算不得什么,便也未想起他來,此時再想,那蘇武善戰非常,程萬里自也不是庸碌之輩。”
“對,就是這個道理!上次見他,倒也沒有與他多說什么話語,倒也可惜,那時候就當考教一二才是。”
天子自也在笑,頗有得意,便是識人之明。
“官家,倒也不急,只待南方賊寇平定,童樞相好似也還康健,只待再來一一考教就是,譚稹若是堪用,那自就是譚稹了,他畢竟是內侍出身,若是譚稹當真不堪用,程萬里再來考教不遲……”
王黼如此答著。
天子便也點頭:“嗯,不急不急,只是而今,又聽說遼人在節節敗退,北邊的事啊,既然定下了,時機怕就要來了,良機不可失也,要復燕云才是!”
“若復燕云,官家定是名留青史,萬代頌揚!”
“只愿對得起列祖列宗!”天子微微笑著,眼神中的期待掩飾不住,又道:“也還念童樞密身體能再康健一些,這般大事,交給誰,朕都心中難安,唯有交給童樞密,朕才覺得穩妥啊!”
王黼聞言,面色微微有變,卻也還是笑:“是啊,說起來,兵事戰事,而今無人可比童樞相,也唯有他,才能教人心安。”
“有得你們這些柱國之石在朝堂,當真是朕的福氣。”趙佶之語,也說得認真。
“豈敢豈敢,臣萬萬當不得官家如此之語。”王黼自要謙虛。
“好了,不說這些,那蘇武在湖州出了新詞,當真填得好,著樂班來唱!”天子對著梁師成一招手。
梁師成自就去安排。
要問天子何以知道蘇武新詞?湖州知府邢岳之功勞也,其實也不只是邢岳之功勞,也還有那些花魁女子之功勞。
趙佶在某些場合里,還有消息來源,那就是樊樓李師師,沒事,趙佶就去私會一下李師師。
蘇武那詠梅,婉約非常,最是曲子里唱起來好聽,樓宇里正流行。
王黼在旁,便是也夸:“允文允武,當真允文允武!我大宋人才輩出,皆天子之德行!”
卻聽趙佶忽然又說:“那蘇子卿,也當考教好教,他雖年少,將來成就必然不凡……”
王黼連連點頭,倒也不是無奈,只是心中生起了不少念頭來。
只待把天子陪得痛快了,王黼出宮去。
路上,梁師成同行。
兩人關系甚篤,這兩人關系能好到什么地步呢?
王黼故意把房子買在梁師成家的隔壁,以往王黼還沒起勢的時候,貴重禮品之類的來去只是尋常,他更是待梁師成如父一般。
兩家宅邸,甚至還在圍墻里開了便門,互相串門,只如自家一般。
走在宮道上,便聽梁師成來言:“官家說那蘇武,可喜歡得緊呢……”
王黼自是聽出話音,立馬就說:“其實好說,此番戰事結束,就讓他入京來!”
“你是何意?”梁師成來問。
“梁相,你說他一介武夫,頻頻填詞來,是為何?”王黼笑著。
“哈哈……沽名釣譽?”梁師成似乎已然明白了。
“不外如是,想升官,想當文官,只要有此念,童貫能幫他的就不多了。”王黼便是拿捏。
“你來做?”梁師成問。
“我來就是……”王黼點著頭。
“那自無憂,人心之道,還是你看得通透啊,若是真能把這蘇子卿招攬到門下來,程萬里也當見一見,如此……反倒省事了。”
“有得蘇武,就不怕沒有程萬里,那童貫還活得幾年?程萬里豈能不為將來考量?”王黼腳步在邁,卻還慢著梁師成一個身位。
便顯出這兩人關系高低,顯然梁師成才是那個上位之人。
卻聽梁師成又道:“近來,蔡攸頻頻入宮來,每次來都有新花樣,官家甚喜……”
話里有意,王黼也是皺眉,不免一語:“蔡京那老匹夫,莫不是還想著再起之事?人都要入土了,還想著拿權柄?”
梁師成不多言,意思也簡單,便是讓王黼要防備,要加油。
王黼再來一語:“梁相放心,我自萬不能讓蔡京那老匹夫有再起之日。”
“官家重情……”梁師成還來提醒一語。
官家當真重情,那蔡京,乃至整個蔡家,這么多年陪伴官家左右,這份情義,才是關鍵。
王黼又是皺眉:“我自再多想辦法討官家歡心。”
“你自省得就是……”梁師成倒是個老神在在,他自是千年不倒松,也因為官家重情。
兩人慢慢聊著,慢慢往宮外而去,回家,家也在一處。
倒是二人走后,樞密院里往宮中送來一份奏疏,堆在天子案頭。
天子放松一天,坐到案前,隨手翻了翻案頭奏疏,大多也懶得多看,倒是一眼看到了京東兩路兵馬都總管蘇武之名。
倒也起了興趣,隨手拿來翻看一二,看著看著便也皺眉,頭前還說譚稹謙遜,蘇武彈劾譚稹的奏疏就到了,歷數罪狀……
天子看得是眉頭就皺,把奏疏往桌案一扔,便是來喊:“來啊,把這道奏疏送到中書門下去!”
便是送到王黼手中去,煩心事,真心煩,一天大好的心情,陡然沒了,便也懶得管。
只管起身,左右一想,夜里何處去,樊樓李師師,最是解心意。
富陽城外,正是辛興宗在發錢,在動員。
諸多軍漢拿著錢,正是高興不已,八十貫,真是重。
一邊發著錢,辛興宗一邊語重心長去交代,明日當如何如何……
大早而起,天還不亮,埋鍋造飯,開始列隊,尸山血海里就要去了。
建德城外,正也在大挖大建,軍漢們汗如雨下,匠人們忙碌不止。
清溪城外,蘇武親自帶武松與幾千軍漢連夜而來,開始下寨,也帶著輕騎繞城在奔,便是偵查敵情。
方臘本還在睡覺,忽然就聽得方杰在外呼喊:“圣公圣公,宋軍圍城了!”
方臘睡夢中陡然轉醒:“什么?”
“宋軍到得清溪城外了!”方杰再喊,便也只有他敢如此來喊。
方臘連忙起身,左右自有宮女伺候,披得赭黃袍,開門而出,竟是真有幾分慌張:“宋軍怎的就來了?建德那邊怎么回事?城破了?”
“建德也不見潰兵退來,當是安然無憂。”方杰如此來答。
便也是如今斥候不通了,那官軍游騎實在太多,建德與清溪之間,已然被封鎖了一般。
方臘聞言,心下一松,轉念一想,便道:“他蘇武有幾萬兵?竟敢同時圍困兩城,隨朕去看看……”
便是出門打馬,往城頭去。
只管放眼去看,官軍下的寨子,也并不寬廣,方臘心下更松,便是人數不多。
方臘來言:“憑借這點兵馬,也想來打清溪城!那蘇武真是異想天開!”
方臘自信又回來了,原因有二,第一,自就是清溪城內的兵馬,著實精銳,都是方臘最親信之心腹,幾個月前,這些人隨他起兵,那是悍勇非常。
第二,就是方杰在側,方杰其人,甚至比那四大元帥還要強橫幾分。
官軍幾千人來,想破清溪,那自是癡人說夢。
方杰便來問:“圣公,要不要侄兒出戰一番?定把官軍打個七零八落。”
方臘自是看到那繞城而奔的快騎,搖搖頭:“不必,只管仗著高墻,城內糧草充足,且教那蘇武在此拖沓著!”
方杰也正看到繞過來的快騎,便也來說:“這些快馬,若在我手,那是多好!官軍便也就仗著這些快馬逞兇,只待來日,我若有一彪快騎,定是所向披靡。”
南地,少馬,且還是山馬矮馬。
方杰豈能不羨慕城外那些健馬快馬?
“只待勝得此番,你自也當有一彪快騎在手。”方臘自是鼓勵。
“圣公放心,清溪之兵,皆是精銳心腹,清溪百姓,也多心向咱們,此戰必勝!”
方杰之語不假,方臘還真沒怎么禍害這清溪之地,清溪之地自也是方臘真正的根據地,人心當真在他。
這也是方臘怎么都要回清溪的真正原因之一,唯有在這里,他便多有心安。
哪怕幾十里外的建德,其實也有過一番燒殺搶掠,那時候,剛起勢頭,第一次破大城,要什么沒什么,連明日的飯都吃不飽,唯有如此……
建德之后,方臘自己,反而又并不那么去燒殺搶掠了,卻是立馬來了各路股東舉旗呼應,許多城池,還真就不是方臘打下來的,他還沒到,人家義旗一舉,城池就陷,等著迎接圣公方臘就是……
州縣五六十座,多是如此情況。
此時,就看那一彪快騎,忽然就停在了城下不遠,那領頭一人,也在打眼往城頭上觀瞧。
那人是蘇武,正在城下,城頭之上,赭黃袍過于顯眼,這就是蘇武停在這里的原因。
方臘、蘇武,第一次面對面對視,其實也看不清楚對方面容。
蘇武忽然打馬再靠近,直靠得百步之內,七八十步才停。
方臘也在看他,只看城頭之上,正在張弓搭箭,方杰在問:“圣公,射是不射?”
方臘一時未答。
蘇武見城頭并無羽箭,領著親衛百十人,脫了大隊,再靠近一些,三四十步再止。
兩人就真的對視上了,甚至能互相看清對方大概的模樣。
蘇武先開口:“可是方臘?”
方臘面色一沉,好久沒聽過自己的大名了,便也來問:“你就是蘇武?”
“某乃蘇武!”蘇武點著頭。
“賊子,莫要猖狂,定教你還我兒命來!”方臘已然激動非常。
“你兒子的命,我是還不上了,你的命,我也想要,不若你帶麾下,出來與我一戰如何?”蘇武在城下笑語,更也在左右觀瞧,城頭上的鐵甲,還當真不少,放眼看去左右,皆是。
這城池雖小,定是難打!
建德也難打,清溪也難打,這功勞還真難撈。
“直娘賊,你且待著,你且待著……”方臘赭黃袍在身,抬手指著蘇武,渾身激動在顫抖。
蘇武便聽這兩語,心中就知方臘是個什么性格的人了,那赭黃袍雖然穿在身,終究掩蓋不住鄉野村夫的本色。
這番試探,倒是大有收獲。
蘇武還真就答:“我等著你!”
說完,蘇武打馬回頭。
就聽方臘大喊:“射,快射快射!”
蘇武倒也不怕射,一身鐵甲,城頭上也沒有龐萬春,方臘更也造不出什么床子弩,只管打馬去,眾多親衛,簇擁在旁,片刻就遠走。
卻是不久又回來了,何也?
帶來了十幾具床子弩,挨了一通射,蘇武自也要射回去。
方臘沒見識過的東西,得讓方臘見識見識。
三四百步之外,床子弩嗡嗡就響,碩大的羽箭飛馳而去。
那赭黃袍還在城頭,卻是陡然又無,正是方杰抱著方臘躲在了垛口之內,還開口來說:“圣公快下城去。”
方臘躬身低頭,只管大罵:“直娘賊,直娘賊!定要將他拿住,剝皮抽筋,油鍋煎肉!”
這不是假話,州府五六十個,但凡拿到當官的,不論名聲好壞,都是這一套操作,方臘恨這些大宋官員恨到骨子里了。
罵著罵著,方臘自也下城而去。
就聽方臘下令來:“夜里派人出城,速速往歙州去調撥王寅龐萬春帶精銳前來,此番定要在清溪城下,拿住蘇武!且看到時,那蘇武如何與朕磕頭討饒!”
“得令!”方杰在一旁點頭。
(兄弟們,七千多字,直接先更了,今天人難受,不舒服,實在寫不動,海涵!方臘的劇情快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