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其實不是什么神秘的東西,王玉樓的那件上品靈器紅燈籠就自帶兩個神通。
王家的多位筑基中,無論是族長王顯茂還是紅燈照真傳王景怡,也都身有神通。
但每一位身有神通的資深筑基,其實力對于沒有神通的筑基而言,都是拉開一檔的。
滴水洞內筑基兩百出頭,其中身有神通的,不過才三十多人,還有很多已經到了半死不活的邊緣。
袁家和濁家能成為滴水洞中分庭抗禮的兩大筑基家族,除了他們背后的紫府真人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族中修得神通的資深筑基從未斷過。
曾經,玉樓暗自腹誹時,曾想過林家的兩位筑基在景怡老祖面前不過是一劍的事情。
現在孟堯老祖修成了神通,景怡老祖拔劍時估計要受累了。
此外王顯周暢想的那種,玉樓先娶林櫻,享受一下聯姻的便利,筑基后再踢開的設想,也失去了可能。
玉樓雖沒有真如此打算,但他猜,老祖可能會有些失落——顯周老祖對玉樓好,不代表他對別人也有多好。
當林孟堯往前走了一步,掌握神通后,他就徹底躋身于滴水洞筑基中的前列,林氏在滴水洞內的地位還能再上升一截。
筑基修士可壽六甲子,但往往各有各的延壽之能,如林孟堯沒什么大傷暗疾在身,以他自身筑基的實力,活過四百歲自然不是問題。
一百年,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王玉樓,我早就聽說了你的名字,不過,到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你。
不愧是安北國王氏的麒麟子,果然不凡。”
林孟堯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白凈,但形貌和聲音都偏陰柔。
不過,他對玉樓的態度倒是和煦的緊,直接喊上了王氏麒麟子。
“長老謬贊了,玉樓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玉樓趕忙躬身回道。
見王玉樓還挺謙虛知禮,林孟堯更滿意了。
安北國王氏培養子弟要算基本的預期收益,所以能得到家族資源傾斜的都是族中的優秀子弟——就連王榮升當初都可以算作優秀子弟。
宗門家族對子弟的培養就不同了,反正可以挖宗門的墻角,因而,滴水洞中還是很有些沙比紈绔的。
相比于那些蠢物,如王玉樓這般,在林孟堯看來,自然好極了。
“玉樓,你出身大族,肯定能明白努力究竟有沒有用。
我修行三百年,如今才成為了資深筑基,這就是只知道努力的結果。
一個修仙者的修行,既要有基本的努力,更要在關鍵的時候做對關鍵的選擇。
對我而言,這是教訓,對你而言,這是捷徑。
王氏想入滴水洞,道深長老不同意,雖然他那十條鼉龍都沒廢了你在宗門內的發展之路.
可總歸,你需要一些可以幫你的朋友,濁家是個好選擇,可立足未穩就卷入門中激烈的斗爭,非是好事。”
林櫻沒想到老祖會如此和王玉樓談——林孟堯把王玉樓放在了與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玉樓受教了。”
玉樓能感到,身邊的女修微微有些驚訝,不過他只是平靜的點頭作答,沒有對林孟堯的話進一步表態。
當初他用三個理由,暫時推了推選定聯姻對象的時間,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等過幾年,自己的修為繼續快速提升后,交流法會如能順利推行后,可以拿到更好的議價籌碼。
是,林孟堯的話很對,但他一副‘娶林櫻對你是好事’的樣子,這就不對了。
相當不對——你們憑什么白嫖我?
我王玉樓的道侶之位是很值錢的,你林孟堯幾句話就想讓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娶林櫻做道侶
怎么說呢,林櫻長得是很美,但不能想的太美!
嫁妝必須給夠!
見王玉樓這小子不表態,林孟堯倒也不急。
能不能聯姻成功,對他、對林氏而言其實也沒那么迫切。
“看到你們,我就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時間啊時間,如今竟三百歲了。
櫻櫻,玉樓是貴客,你親自帶著他去群芳殿。”
林櫻自是領命,帶著玉樓離開了蓮池院。
“孟堯師叔居然在蓮池中修行,這是功法的要求嗎?不過,若是不便透露就算了。”
王玉樓剛剛觀察的仔細,林家蓮池院中的蓮花全是盛開狀——不符合自然生長的規律。
且蓮池靈氣濃郁,大概率是靈物,哪怕不是靈物,也正在漸漸化作靈物。
而林孟堯修行所處的那處石臺明顯是靈器化成的,半沉于蓮池的姿態可能也是修煉的需要。
這讓他想到了老祖給自己搞別院做修行之所的事情,故而才會如此問。
“王玉樓啊王玉樓,你既知道不便透露,那還問什么?”
林櫻是個有性格的,不咸不淡的懟了玉樓一句,便解釋了起來。
“我們林家的木法法門是家傳的,比較特殊,筑基后的修行需要用到蓮池。”
家傳的?
玉樓瞬間要素察覺,問道。
“所以說,你們家的功法宗門里沒有?”
走在玉樓前面的女修,嘴角上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故作淡定的回道。
“當然,林氏的功法源自神光仙尊賞賜,不過當時的神光仙尊還只是紫府。
在西海,我族先祖斬妖有功,故而得賜法門,由此,才有了我們林氏的繁盛。”
你王氏背后是莽象一脈,那我林家強行攀一攀,還是神光仙尊門下呢。
王玉樓,你,聽懂了嗎?
怎么說呢,林櫻道友的想法很精彩、很有趣,充滿了自我暗示的樂觀主義精神。
反正饒是以玉樓的聰明勁,也沒品出林櫻口中的潛在意味。
“神光?”
玉樓有些恍惚,這個傳說中的大修,和王氏的源祖玄英亦有一面之緣,沒想到竟和林氏也有牽扯。
“怎么,神光仙尊的大名你沒聽過嗎?他可是從散修一路修上來的傳奇。”
神光,王氏的子弟從小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玉樓自然知道。
只是他沒想到,傳說中的神光真人,當然,尊敬點叫神光仙尊。
他沒想到,傳說中的神光仙尊竟然和林氏也有因果。
如此看,若是自己選林氏,未來萬一祖師那金丹證著證著證死了,說不定自己可以厚著臉皮,帶王家投靠神光仙尊門下。
不過,玉樓自是更希望祖師精神點,早日把金丹順順利利拿下的,畢竟野爹總歸不如親爹靠譜。
莽象祖師,就是安北國王氏的究極大爹。
“當然聽說過,不過,這大殿為什么叫群芳殿?”
玉樓指著孟堯前輩壽宴的舉行地點,不露痕跡的轉移起了話題。
和外人,他不太想聊大修士之類的東西,不合適。
“群芳,芳香,我們林家善于做各類靈食,所以孟堯老祖才會經常辦宴席,也算是廣交同門吧。”
林櫻面色古怪的說道。
她是個誠實的姑娘,但有時候,會微微撒點無關緊要的小謊。
比如,林氏老祖是因為做菜好吃,才得了神光賞賜,這種事,當然沒斬妖有功得賞來的好聽、來的體面。
“噢?”
玉樓正要細問,卻見范竹高和剛剛入林府時隨他一起來的幾位道友聚在了一起,便帶著林櫻走向了他們。
“林師姐,到這里就可以了,我和幾位道友聊一聊,謝謝您引路。”
話說的體面,但玉樓甩開林櫻的腳步也很堅定,搞得林櫻有些摸不清楚情況。
他這意思,是不想聯姻嗎?
實在是王玉樓的性子太老成了,和顯周老祖長期相處,更加劇了他老成的一面。
以至于林櫻多次和玉樓見面、相談、試探,如今更是帶玉樓見了林孟堯,也都無法看出玉樓的真實想法。
不過王玉樓沒有那么多的顧慮,林家和林櫻有意聯姻,玉樓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只要嫁妝到位就行。
不給嫁妝,不給支持,不給籌碼,就想空口白牙的借林櫻騙玉樓的身子,那是萬萬不能的!
總要有個保障,玉樓的正式道侶之位只有一個。
第一任道侶的意義也相當重大,玉樓怎能輕易答應?
他又不是那種隨便的男修士!
和范竹高等人聊了一會兒,濁池長老就來了。
這位濁家的筑基來的不早不晚,正好撞見玉樓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情景——王玉樓現在非常知名,洞天巡邏隊已經把他的戰績傳出去了。
濁池若有所思的動了動眼睛,便走向玉樓,那些碧水宮弟子見濁池長老來了,趕忙讓路。
“濁師叔。”玉樓施禮道。
濁池甩了甩手中的拂塵,用靈力微微一抬,把彎著腰的玉樓抬了起來。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受欺負了也不知道說。
十條鼉龍,他們還真做的出來!
玉樓,不要怕,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對了,你有沒有受傷,我這里有療傷的靈丹,你可需要?”
玉樓心中有些幽怨,濁長老啊,我現在還不用你幫忙,你可別亂說。
“謝謝濁長老,鐵鼉龍之事,全賴仙尊庇佑,玉樓倒沒受什么傷。”
一老一少稍微扯了幾句,濁池便滿意離開了——先給袁家稍微上上眼藥,家族如何應對他濁池不知道,但他和王玉樓還是有幾分情面在的。
林孟堯辦的是三百歲的壽宴,他活了三百歲,在滴水洞中的筑基長老中還是很有些人脈的。
濁池這些筑基長老,坐在群芳殿內最深處的平臺上,屬于臺上的領導,濁池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和他們交流感情。
而如玉樓這般的碧水宮子弟,或是筑基師父帶來長見識,或是和林家有交往,總歸不是主賓,則被安排坐在群芳殿內的大廳里。
少傾,壽宴的主人林孟堯也來到了群芳殿。
發現王玉樓沒和林櫻坐到一起,林孟堯心中微微一嘆。
王家的小子太理智了,櫻櫻又是個姑娘家,面皮自然薄些。
麻煩啊麻煩。
他和前來祝壽的筑基修士們一一點頭,并和濁池多聊了幾句后,才坐到了上首。
而下面的練氣修士們已經議論紛紛,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林孟堯眼中的白芒,他走過的地方,兩眼甚至會在空氣中留下久久不散的白色線條。
眾人自然清楚,滴水洞又多了位資深筑基。
某些男修看向林櫻的目光,直接火熱了起來。
其實,他們本就火熱,只是此刻更火熱了。
這些人自沒有王玉樓那么大的臉,等著林家在嫁妝上做讓步,他們不少人甚至想的是入贅。
牧春澤入贅周家,可以輕松直接成為紅燈照真傳。
滴水洞沒有真傳這一序列,但如果能有個資深筑基老祖,地位立刻能比尋常的碧水宮弟子高一大截。
“諸位道友,諸位小道友,哈哈哈哈,你們能坐滿這群芳殿,說明我林孟堯沒空活三百年。
“三百年啊,三百年,我還記得小時候,也是在這大殿中,族中的學范老祖也是辦壽禮。
“如今時過境遷,竟輪到了我。
“風風雨雨三百載,有曲折,有坎坷,往事甚至不敢回首。
“在坐的諸位同門中,有我的師兄、師姐,有我的師弟、師妹,當然,還有這么多的晚輩。
“滴水洞天養育了我,第一杯酒,敬仙尊,諸位,且隨孟堯祝仙尊仙福永享!
“宗門培育了我,第二杯酒,敬宗門,諸位,且隨孟堯祝我道昌隆,久久傳承!
“師兄弟們幫助我、弟子們支持我,第三杯酒,敬大家,諸位,孟堯有禮了!”
滴水洞天養育,宗門給資源筑基,同道和晚輩們支持,林孟堯生走到今天,修成了神通,成為了資深筑基,當然算不上空活三百年。
他放下酒杯,眾人也紛紛落座。
放下苦葉酒,玉樓心里也有些發苦,滴水洞天長大的修士對苦葉酒那叫一個喜歡。
但王玉樓每次喝,都喝的心有戚戚,總要確認這酒是不是壞了,才敢放心飲下。
“櫻櫻,這幾年老祖我忙于閉關,沒時間指導你。
你且舞舞劍,讓我看看這幾年你有沒有好好修行。”
林孟堯的壽宴當然不是只吃飯,真正的肉戲在于其以筑基的身份講解木法和修行之道。
不過顯然,在講解開始前,孟堯老祖有些小小的私貨想要加塞。
今天,來參加他壽宴的筑基長老有四十多人,這不僅僅是四十多人,而是代表滴水洞內起碼一半的筑基。
至于練氣期的碧水宮弟子,就來的更多了,足有近百人。
可以說,此刻的群芳殿,坐著滴水洞中三分之一的核心人員。
讓林櫻在此時此地舞劍,林孟堯的目的,很難評。
至少玉樓很難評,他感覺孟堯老祖是想向自己展示林櫻也很值得。
但王玉樓娶的的是道侶,又不是什么愛人。
林櫻好不好看,重要嗎?
王玉樓志在大道,又不是志在給梧南修仙界的女修配種!
如果嫁給周映曦,周家可以保證讓王玉樓開辟真正獨屬于他的紫府,那就算周映曦是頭母豬,王玉樓都愿意入贅并喊上一聲親愛的——天天喊也可以談,但得加錢。
這,才是聯姻的意義。
所以,在玉樓心中,林櫻身上諸如好看、會舞劍、天賦也不錯、修為提升的也快之類的優點,都不算真正的優點。
要么給利益給的夠多,要么夠獨特,比如和他一樣四年不到練氣四層。
不然,其他再多的所謂優點,都是扯淡!
當然,該看還是要看的。
林師姐本就是仙姿玉色、顧盼神飛的佳人。
她舞劍,哪怕玉樓最后不會加錢,但看看當養眼也不錯。
群芳殿中的靈香裊裊,得了老祖命令的林櫻利落起身,行至大殿中央。
她先是面向老祖與門中眾長老的方向款款一拜,而后手腕輕轉便抖落三尺霜寒。
翠色的廣袖隨劍氣翻轉,發間垂落的青絲與劍相動,起手便顯出流云回雪的身段。
那漂亮的花冠在斑斕的劍影間時隱時現,劍影、光影、花影、佳人之影相映,花間似點綴著采摘時未打去的星辰殘光。
林孟堯笑著點頭,范竹高則搖頭打破被佳人攝神的癡然,笑看向自己的好友玉樓。
而王玉樓,則是放下了檢查杯中苦葉酒是不是壞了的想法,默默地將其放在了唇前。
忽的,舞劍的佳人一個旋身,足見輕點的剎那,劍鋒已挽出一重又一重的環佩清鳴,震得腕間翡翠鐲與鬢邊花環連連顫動。
佳人、法劍、花環,此刻已然融為一體。
玉樓確定,林櫻忽然回頭,就是在看向自己,她想看看自己的表情。
因為發現玉樓在用喝酒掩蓋心緒時,林櫻笑了。
佳人回首而笑,恰似在引了道明媚的春日暖陽入了群芳殿,也入了數不清的男修心中。
只是,入你心中了嗎?
林師姐想不清,便不想了,她握緊手中的劍,再舞一記驚鴻照影——整個人似青鸞凌空倒懸,劍花躍動間,頭上花環點綴著的藍白花瓣灑落而下。
白色的繡球花與藍色的風信子在銀色的劍芒下被牽動,紛飛的花雨在半空中組成一張太極陰陽圖的畫卷。
劍氣穿透花瓣時,藍色化作水光,白色化作飄雪,而翠衣女修旋落的身影,承接了所有揉碎的光與色。
待她反手收劍入鞘,幾丈內飄落的花瓣竟在半空凝結成靜止的環,直到林孟堯的話語打破寂靜,那些被劍氣雕琢過的殘花才簌簌落在她的腳邊。
“吾家有女俏雪碧,好!好!”
孟堯長老的話像是按下了播放鍵,那些被攝人的劍舞而震撼的修士們,紛紛擊掌相贊。
玉樓則是放下了酒杯,笑著對林櫻點了點頭。
然而,此刻的林師姐卻是副王玉樓你高攀不起我的模樣,酷酷的坐回了位置上,繼續接受著幾位手帕交的吹捧。
鬼使神差的,王玉樓抬頭看向臺上正位,原來,林孟堯也在看他。
吾家有女俏雪碧,王玉樓,你要還是不要?
你王玉樓待價而沽,但我們家櫻櫻其實也有資格待價而沽!
小子,動心了吧?
不過,孟堯老祖只是看了玉樓一眼,便開始了今日真正的肉戲,以資深筑基的經驗與高度,講解起了木法和修行之道。
“玉樓,怎么樣,我們濁家給你并蒂蓮,林家給你女劍仙,你要選哪個?”
范竹高不是修木法的,他的位置在王玉樓旁邊,便和王玉樓交頭接耳了起來。
這種行為自然不算失禮,大家都是滴水洞內相同大派系的人,孟堯長老自不會對席間的弟子有什么意見。
“你想聽實話嗎?”王玉樓擺弄著酒杯,問道。
老范機靈的給玉樓倒酒,期待的問。
“什么實話?”
看著杯中的苦葉酒,玉樓卻想到了滴水洞內的局勢,他幽幽說道。
“我都想要!”
言罷,將苦酒入喉,精純的靈氣滋養著他的身體,修為又增長了微不可查的一絲。
“哼哼,你想的倒是美,還全都想要,就是你想要,濁家和林家也不一定會”
范竹高說道一半不說了,因為他意識到,王玉樓不簡單。
濁家和林家可能真會答應!
“玉樓老弟,你是認真的?”老范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他的眼睛都是紅的,看向玉樓時,滿是憎恨之色。
真該死啊,王玉樓,你怎么還真有機會同娶并蒂蓮和林櫻呢!
真該死啊!
“當然.不是,我可不想真與袁家斗上。
老范,在玉樓心里,你和老紀、老王,都是玉樓的好友。
咱們好好修行,好好相處,最好永遠不要成為敵人,這才是玉樓真正的想法。
佳人雖好,但不能貪多,實力不夠卻總想貪多,會出大問題的。”
其實,王玉樓想的是,只要自己身邊靠攏的這些同門未來可以筑基。
到那時,滴水洞就沒有什么袁家、濁家了,而是王派或者說交流法會一派。
為什么要加入袁濁的派系呢?
濁家和袁家不過是滴水洞紫府的走狗,給走狗做狗,哪有直接給紫府、給仙盟做狗來的強?
安北國王氏就是如此,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的情況下,王氏活的還挺滋潤的。
大宗、仙盟內的紫府、金丹的派系是第一流,第二流是仙盟筑基、紫府門庭之流,第三流是安北國王氏、滴水洞袁濁此類紫府的附庸。
先做狗,再上桌,成為紫府后便能一起吃席了,這才是最好的路。
范竹高、王邀海是沒得選,他們的根基淺的可憐。
王玉樓有的選,所以,他才不愿意找袁、濁兩家作為聯姻對象。
要找,就要找強弱的恰到好處的,找王邀海如此,盯上林家也如此。
強弱恰到好處的意義在于,議價的空間高、合作的程度深、受到的反噬弱。
‘玉樓,壽宴結束后,到蓮花院見我,我們談談。’
就在玉樓遐思時,林孟堯那陰柔的聲音傳來。
他抬頭,孟堯長老還是在溫吞吞的講道。
“怎么了?還在擔心鐵鼉龍的事情?”
見玉樓色變,老范問道。
“要不要我幫你聯系一下洞天巡邏隊中的師兄?”
這,便是利益綁定的意義。
王玉樓今天來參加林孟堯大壽,來時有同門相隨,遇到問題了,范竹高主動出言表示可以幫助。
雖然老范的高度不夠,看不到問道的關鍵,但這股熱心氣卻是真的。
“非也,鐵鼉龍一事我自有安排,范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
倒是,我想在我那別院,修座水池,不知師兄能否相助?”
玉樓婉拒老范的好意,反而提了一個臨時想起來的要求。
“修水池?”老范問道。
“是有什么特殊的設計么,不然你也不必邀請我。”
玉樓點頭解釋。
“對,設計一個聚集靈氣的陣法,將靈藥園、靈木園、水池相連接。
這幾年陰差陽錯,我收集到了些不同的靈草、靈木。
范師兄你也清楚,洞天內,這些東西水屬的多,就想修個靈水組成的活水溪池,把它們養起來。”
聽到玉樓的話,老范倒吸一口涼氣,差點驚叫出來。
“嘶靈水組成的活水溪池!?
這.我估計還得幫你找幾位同門一起搞。
玉樓,你的事,我自會幫忙,但那些同門還是要給些人事的。”
老范愿意白幫忙,玉樓倒不愿意了,他佯怒道。
“師兄說的什么話,您能來幫忙,玉樓該給的自然會給,情分歸情分,你我間的情分那是無價的,不能如此消耗!”
老范那張臉,頓時如綻放的菊花一樣展開。
“哈哈哈,玉樓啊玉樓,你哪都好,就是太客氣了。
哎,那老范我就卻之不恭了,總不能讓玉樓你不開心。
嗯.這樣,我明天有事,其他同門的時間也要安排。
就定在后天,后天,我便帶人到你那別院看看,給一個草圖,如此可否?”
“我就知道找范師兄最靠譜!”
修溪池,自然不只是為了養花花草草。
玉樓聽到林孟堯的傳音,就明白,自己和林櫻這道侶,應該是成了。
人家修得神通的資深筑基如此上心,本身就是誠意的體現。
利益可以是嫁妝,也可以是重視。
林孟堯先是召見,又是傳音約見,其中的重視不可謂不多。
這也成為了推動玉樓下決心的關鍵因素之一。
為什么說是之一呢?
因為,他還有一重考量。
王氏修的是木法,林氏修的也是木法,未來等王玉樓培植的派系隨著他的崛起,在滴水洞內站穩腳跟后,林氏的主,玉樓就也可以做了。
當然,玉樓的想法和贅婿的三代還宗不同,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贅婿。
別說林孟堯是資深筑基了,就是林亨泰也成為資深筑基,也沒有讓玉樓入贅的資格!
王氏和林氏的結合,有潛在的于長板,也就是木法上互相提升、增補的空間,這才是玉樓看中的。
當然,哪怕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該談還是要談的。
不可能讓林家白嫖!
絕對不可能!
帶著這樣的心理準備,玉樓在蓮花院中等待了許久。
一點光芒閃爍,處理完雜事的林孟堯就出現在了石臺上。
“賢侄,說說你們家的條件吧,總要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我知道你做的了自己的主。”
顯然,林孟堯對王玉樓很了解,上來一句話,就堵死了玉樓‘全看長輩安排’的推辭空間。
嘴里喊著賢侄,話里可不饒人,他這種行為,屬于逼玉樓盡快表態。
畢竟,王玉樓拖著不給結果,耽誤的是林櫻的時間。
林櫻林師姐本身條件還是不錯的,林孟堯現在神通在身,林家的家族實力算是上了一個小小的臺階。
另一方面,林櫻剛剛在那么多人面前舞劍,那些人可都是滴水洞嫡脈中的嫡脈,起步都是碧水宮弟子。
村有村花,班有班花,林櫻馬上就要加冕滴水洞洞花了。
洞花的婚事,那豈不是想談就能談?
所以,林孟堯有逼王玉樓盡快表態的底氣。
然而,玉樓施完禮,便挺胸抬頭,底氣十足的開口。
“三萬枚靈石的嫁妝,一萬歸林師姐,兩萬歸我。”
隔著十幾丈的蓮池,林孟堯看傻子一樣的看向玉樓。
“王玉樓,你是不是今天出門沒吃治瘋病的藥?”
原來孟堯長老把玉樓當沙比了。
不僅稱呼從賢侄變為了王玉樓,還直接罵上了,下一步可能就是趕王玉樓滾蛋。
但.王玉樓卻絲毫不慌。
“三萬枚靈石的嫁妝是基礎,林家還需出一只修為在小妖境、且年齡不大的靈禽做師姐陪嫁。
此外,林師姐不能單獨和我成婚,林家需再添兩位至少四靈根的練氣做添頭,為我和師姐所用。
當然,男女皆可,我要的不是陪嫁丫鬟,長老您應該明白玉樓的意思。
最后,還是那一份半的筑基資糧,不過是林師姐未來筑基時出的,暫時不急——但要簽下道契,林家不能違約。”
林孟堯活了三百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生生被王玉樓氣笑了。
“有病,就在家好好治,不要出門玩什么獅子大開口。
王玉樓,我以筑基之尊和你談,你竟如此羞辱于我!
好一個安北國王氏啊,你搞清楚,是那莽象要證金丹,不是王顯茂或王景怡要證金丹!
而且,別忘了,黃秋生上任已經多年,莽象的金丹還沒成!”
顯然,孟堯長老實在是氣急了,連編排祖師的話都敢說。
不過,王玉樓依然不急,主打一手心態良好。
他緩緩開口,吐字清晰。
“到今天為止,玉樓尚未滿二十七歲,已經練氣四層!
而且,我修行至今,未服用過任何破關靈丹。”
未滿二十七,練氣四層,且未服用任何破關靈丹。
林孟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難以置信,最后竟直接飛身到了玉樓身前。
“你是說?”
他語氣急切,雙眼如看寶貝般看著玉樓,陰柔的臉上竟有了些許紅暈。
王玉樓幾句話,就讓這位三百歲的老筑基破了功。
之前,林孟堯只是急。
現在,林孟堯是百爪撓心!
即便被逸散的神通威能看的渾身發癢,玉樓還是勉力答道。
“孟堯老祖,玉樓沒有半句虛言。
至于要的那兩萬枚靈石,就是為繼續保持修行速度所需。
現在,玉樓每月單單修行耗費,就要一千三百枚靈石。
資糧不夠,玉樓就無法盡早筑基,不能盡早筑基,后面的路,怎么走的從容呢?”
如果和林櫻成為道侶,這些東西最后林櫻都會知道。
既然林孟堯很重視,誠意也足,那不如直接做喊價的籌碼,爭取薅到更多。
“你是單靈根?”
林孟堯到現在還不知道玉樓的靈根是什么情況,他只知道玉樓修的是溯脈癸水氣,應該有水靈根。
他當初入滴水洞時,走的特殊流程,直接成為了碧水宮弟子,沒有留下靈根如何的記錄。
但王玉樓如此年輕就練氣四層,卻讓林孟堯想到了,玉樓可能是單靈根。
“不,水火雙靈根,而且是二十三歲成就的練氣,到練氣四層,只用了三年多。”
玉樓解釋道。
“二十三歲成就練氣?不對吧?”
林孟堯瞬間察覺了問題。
如果王玉樓用洞天避開天地對引氣修士的規則限制,那他最多十五六就能練氣。
二十三練氣,對于借洞天修行的修士而言,太晚了。
“玉樓情況特殊,但林前輩,紫府仙族和金丹仙族的核心子弟往往不聯姻門第較弱的。
那些非核心的子弟,又不可能拿到太多好的機會與資源。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玉樓已經是林師姐、林家最好的選擇了。”
紫府和金丹很厲害,但他們的庇護范圍是有限的,周縛蛟想推一位周家人再成紫府,就已經難如登天。
其中的非核心子弟自然可能會對外聯姻,可哪怕林櫻嫁過去,也不過是墊腳石,日子過得還不一定舒心。
而且,滴水洞的三位紫府,九勝真人一脈昌盛,紅鯉真人因妖族出身,只有弟子而無族人。
至于最后一位,因壽元問題多年未曾現世,這個多年,是所有人都記不清的多年。
九勝真人一脈的代表是袁家,可袁家有接納林家的可能嗎?
包不可能的!
資源有限,紫府的蔭蔽也有限!
莽象證金丹,對于莽象一脈而言,為什么是大好事?
因為祖師成就金丹后,他身后的人是真能水漲船高的!
這不是恩情大增發后,紅燈照旗下筑基井噴的水漲船高,那種船高是大家一起高。
王氏未來的船高是王氏高,而林濁袁原地踏步。
然而,盡管玉樓給了解釋,但林孟堯還是心有顧慮。
“王氏如此重視你,為何把你送入滴水洞,水火靈根,不是更應該去紅燈照?”
然而,這種顧慮卻讓玉樓心下大定。
基本成了!
“玉樓生于卯月,應以癸水入道,此乃旦日真人面授。”
旦日真人面授!
旦日,莽象的徒弟。
莽象祖師為什么能證金丹?
很多事不是突然發生的,早在多少年前,他就已經有兩位紫府的徒弟了。
林孟堯想到玉樓,想到莽象,想到紅燈照,想到林櫻,他想了許多,反而把玉樓的要價放在了最后。
三百歲成就神通,林孟堯清楚,自己決計無可能開紫府了。
別說是他,就連林亨泰亦如是。
而林氏一族中,林櫻是天資最佳的后輩,可惜卻是個女兒身。
但如今,卻忽然蹦出來了個王玉樓,說孟堯老祖快投我,我有王氏傾力支持,且有紫府之資。
這種情況下,王玉樓的要價,就不那么扎眼和過分了。
“好賢侄,剛剛是老祖我太急了,說了些玩笑話,你別往心里去。”
林孟堯終于想明白了,開口就是好賢侄。
玉樓入門時,是賢侄。
玉樓報價后,是王玉樓,是有病就在家好好治。
玉樓介紹、展示完畢后,又變為了好賢侄、我太急、玩笑話、別往心里去。
只能說,每一個筑基,哪怕是吳謹言,也不是真正的蠢物。
那些活過的年歲,全都是經驗與積累!
“玉樓自然明白,那些要求有些高了,但修行如蓋樓。
修為就是樓的立柱,只有立柱立穩了,修士才能站穩。
現在正是努力奮發打地基的時候,玉樓不敢懈怠啊。
道侶之位,對玉樓而言,沒有奢侈的想要情投意合的空間,只能做交換。
如此,玉樓才能觸碰那可望不可即的可能,還望長老理解。”
王玉樓這幅姿態,拿捏林櫻,林櫻可能會認為他是個不想負責的壞蛋。
但用來應付王顯周、王顯茂、王景怡、林孟堯這類老修士,可就太對味了。
王景怡是那種狠到用飛劍給紅眉減肥的人,王顯周、王顯茂是提醒玉樓要更狠的人,林孟堯能走到神通有成,自然也有類似的一面。
說到底,這修仙界,人不狠,站不穩!
玉樓的表態,看似無情,但其中折射出的冷靜與理智,卻讓林孟堯很滿意。
對,就得這樣,這樣才像紫府種子!
“你提的那些條件,我都可以答應,只是小妖境靈禽的事情,有些難辦,可能要等等,不知玉樓你意下如何。”
王玉樓的心終于放了下去,成了。
“老祖放心,靈禽,玉樓可以等,只是林師姐那邊究竟心意如何,還望老祖問清,這種事,終究要雙方皆同意才好。”
想到林櫻,林孟堯又有些擔心了起來。
剛剛,他對玉樓所滿意的點,如果套用到玉樓與林櫻的關系上,反而顯得好像他在推林櫻入火坑似得。
嘆了口氣,孟堯長老閉上眼睛,道。
“我觀她舞劍時頻頻看你,玉樓,男女之間感情事過于復雜,有一定的情誼基礎,其實也足夠了。”
要事談完了,林孟堯終于想起王玉樓在神通下的慘狀,收起了神通,玉樓也能稍稍緩緩了。
此時,他已經渾身皆是汗。
但這只是林孟堯逸散神通威能的效果罷了,他還完全沒用力。
也不知道他的神通到底是什么,效果竟是令人渾身發癢。
玉樓沒敢問,他乖巧回答。
“全憑老祖做主!”
林孟堯點了點頭,又飛回那石臺上。
“好,你且回去等幾天,櫻櫻和你的事情,要大辦,我會盡快給你個具體的時間,到那時,王家起碼要來兩位筑基,不能比你的納妾禮來得少!”
王玉樓哭笑不得的離開了。
他入滴水洞,已經娶了兩位姑娘,如今又要娶第三位.
還真應了族長的建議——盡快找道侶。
不過,如果林家真能將應下的嫁妝、陪嫁等等全給了,王玉樓估計自己以后還可以成很多次婚。
一號道侶的位置沒了,可以將二號道侶的位置打折賣,侍妾的位置打骨折賣。
總歸,只要能換來修行的資源,助自己成就大道,面皮,不重要。
修為有了,面皮自然就有了!
天蛇在群仙臺上被人當仙尊中的小黃毛,但不也是稱宗做祖、稱霸一方嗎?
因為玉樓在林府從未用神識亂掃,很守規矩。
所以離開林府時,他沒注意到林櫻就在接他時的那二層側樓上看他。
這姑娘看向玉樓背影的眼眸復雜極了,對于王玉樓,她擁有種創傷性閃回療愈后的特殊情感投射。
林櫻自己意識不到,但她的行為處處都流露著這種意味。
它和感情不同,而是一種情緒與潛意識的耦合。
可總歸,在她心中,王玉樓和其他尋常的男修士是不同的。
不過,對于玉樓而言,這些都不重要。
他在感情上,把最多的情感給了家族的親人,能給伴侶的,相對就少了很多。
找道侶,成婚,是為了幫自己修行上走的更遠,這一點,他從開始時就明白。
滴水天的云間仙府都很漂亮,可玉樓沒有欣賞的意思,他只想盡快回去繼續今天的修行。
可還沒走幾步,一個不太熟悉、沒有印象的聲音便從他背后傳來。
“玉樓師弟,留步,玉樓師弟,留步!”
玉樓,師弟。
王玉樓眉頭一皺。
現在滴水洞中,還有人敢叫自己玉樓師弟?
哪怕林櫻,最多也就揶揄的喊他一聲王玉樓,萬萬不敢亂喊師弟。
老范等人更是不敢喊,他們只會叫玉樓。
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無禮!
玉樓當然不會像紈绔似得因為一個稱呼而發怒,他只是平靜回頭,看向來人。
而后,瞬間眉開眼笑,恭聲道。
“噢,袁五師兄,半年未見,師兄竟又瀟灑了幾分!”
袁五,死鬼袁四的堂兄弟,滴水洞天中響當當的知名大沙比。
玉樓對他的態度如此好,不是因為恭敬,而是躲避沙比的戰術動作!
“哈哈哈,是嗎,不說這些,我家老祖知道你來滴水天了,請你過去。”